“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莽撞的人。”梅氏掩面而笑。
    方樱坐在上座喝着茶,她的下首是崔婧容,对面的坐的柳月,三个人只有柳月说着话:“妾身听昨儿来的太医说沈姐姐恢复的很好,恶露止了以后就不用针灸了呢,可真是可喜可贺。”
    方樱扫了她一眼,眉头簇了簇,道:“是喜事儿,太子爷高兴的很,让我好好赏赐了太医。”
    “也是娘娘您会持家,对我们从心里照拂着呢。”柳月说着一顿,又道,“崔姐姐,您说呢。”
    崔婧容的年纪比沈橙玉小一些,但比她们二人却要大上好几岁。
    她话向来很少,听到说起她,太抬眼看向对方,拘谨的笑了笑,道:“是,娘娘性子好。”她向来不懂说这样的话。
    方樱就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崔姐姐您这是没休息好,瞧着累的很,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柳月一副很关心的样子,凑过来,“看您,眼睛底下都乌青乌青的。”
    自从太子成亲第六日和崔婧容圆房后,往后每隔三两日就会去一次,有时候中午回来用了午膳都会去走动一番……
    难怪那时候有人说太子对崔婧容是一见钟意的,这娶进门可不是恨不得天天都看得几眼才好。
    “我没事。”崔婧容摆着手,“歇一歇就好了。”
    柳月就扫了方樱一眼,面上划过笑意。
    “那你回去歇着吧。”方樱摆了摆手,道,“我也累了,明儿一早我还要去宫里,今儿都早点歇着。”
    柳月爽快的应了是,崔婧容也跟着起身行了礼,由花嬷嬷扶着出了门。
    “这崔侧妃瞧着可真是急人。”方樱眉头直蹙,“我这是了解她的性子,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装的呢。”
    张嬷嬷笑着道:“这样的人也好,安静,不闹事却又得恩宠。”好欺负的靶子,“您也体谅一下,听说自小是生了怪病,一直关在院子里不给见人,前几年静安县主来京城才治好了她的病,让她活的像个人样子。”
    不过也是命不好,有那样的母亲,看见女儿好了立刻就估算着卖了,这天底下可真是什么人都有。
    “几位公子小姐来了。”张嬷嬷朝外看了一眼,就看到赵安申带着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从外面进来,他自己很安静,但是两个小的吵吵嚷嚷的,尤其是赵馨柔跟没有人教似的,一不留神就能捅个漏子出来。
    “可真是头疼。”方樱很不耐,可也没有办法,她想到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因为认识崔婧文姐妹,还曾经替他们抱过不平,觉得方朝阳做的太过分,虽是继母可也该有个母亲的样子,人家来请安是礼数,你却嫌烦不让人来。
    这不是摆明不待见别人,不给人脸嘛。
    如今事情落在她身上,她真的是除了赵安申非见不可以外,其余几个孩子,她是恨不得十年都别见才好。
    什么母亲,她才多大,可生不出这样大的孩子来。
    方樱想着揉了揉额头。
    第二日一早,她带着怨气去了坤宁宫,一进门就听到了年哥儿那似小猫一样的哭声,实在是头疼的厉害:“祖母,这孩子怎么这样哭,要不然您单独给他开个偏殿得了,不然日夜这么折腾,您身体受不了。”
    “放哪里去,这么小的孩子单独放在外面就是让他等死。”太后假意瞪了她一眼,指了指一边的顾若离,“你没瞧见你表姐啊。”
    方樱进门这才看见太后身边坐着的人,忙高兴的道:“表姐,原来你也在这里,可真是巧啊,像是约好的似的。”
    “太子妃安好。”顾若离行了礼,含笑道,“今儿我正好来给太后娘娘请脉,不成想碰到您了。”
    方樱掩面而笑在她旁边坐下来,挑着眉梢道:“祖母身体很好吧,可比我都好呢。”
    “有些风寒了。”顾若离回道,“这两日怕是累的,胆囊上也有些炎症,要吃些消炎的药才行。”
    方樱一怔,问道:“那严重吗,要吃多久的药?”
    “吃个七贴药就好了。”顾若离含笑说着,又对太后道,“稍后您再请杨先生来给您瞧瞧,请他开药。”
    她到底不是太医院的,不能把事情做的太难看,叫太医院的下不了台,更何况,太医院还有杨文治和韩恭呢。
    “他要致使。”太后含笑道,“一辈子不愿意进太医院,临老了为了自家兄弟委屈了一年,如今政局稳定了就有闹着要走。”
    杨文治吗,顾若离笑笑:“圣上允了吗。”
    “嗯。允了。他也不离京城,有什么事还能找得到人。”太后说着笑了笑,“这些老一辈的不是不在了,就是老的不行了,要不然啊,越老胆子就越小。”
    顾若离没有说话。
    她在宫里待了小半日,和方樱一起陪着太后用了午膳才告辞出宫,中午同安堂没有病人在,刘大夫和方本超回家去用午膳顺便午休,岑琛和冯匀则一人靠在一边拿着书在看,见着顾若离进来,岑成道:“先生来了。那位赵公子在后院玩。”
    “好!”她笑着道,“中午热应该没有人来,你们将门掩上去后院也歇一歇,免得太累了。”
    两个人笑着应是,她去了后院。
    赵安申在教韩苗苗下棋,就听到韩苗苗一个人的大嗓门,不高兴时甚至拍着桌子,她站在门口,两个人发现了她,赵安申就道:“姑姑回来了。”
    他改口喊顾若离为姑姑。
    她很不适应,笑着道:“热不热,我回家去取冰来给你置上?”
    “不用。”他笑着道,“有风从门口进来,好的很。”
    她点了点头又望着韩苗苗:“就听你的声音,下棋又不是喊棋,小心你嗓子!”
    韩苗苗嘻嘻笑了起来。
    今年的夏天很热,等过了六月到七月中旬时,就已经凉快下来,顾若离一早给太后请了脉便辞了出了坤宁宫,由內侍引着往宫外而去,忽然迎面走来个面生的內侍,约莫十来岁的样子,和她行了礼,笑着道:“县主,金公公请您过去一趟,说有事要和您商量。”
    “金公公?”顾若离凝眉道,“他为何不亲自来。”金福顺来找他,都是亲自来的。
    那个小內侍就垂着头,回道:“公公特意交代了,他有东西在手中,脱不了身请您移步过去瞧瞧。”
    “这样啊。”顾若离微微颔首,回头和引着她的內侍道,“那你先回去吧,我稍后会自己出宫。”
    那位內侍应是而去。
    顾若离就打量了那位小內侍一眼,笑了笑,道:“小公公,还请你带路。”
    “县主请。”小內侍垂着头始终不敢看她,弓身走在前面,步子很小但迈的很快……
    ☆、167 将计
    两人走了一会儿,快到坤宁宫前面的坤宁门时,顾若离停下问道:“小公公,金公公在哪里等我。”
    “在……在寿皇殿那边。”小公公目光闪了闪不敢看顾若离,“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这可不是走一会儿的事情了,过了寿皇殿就是万岁山百果园,那边是皇家果园里面还豢养了许多飞禽和小动物,圣上每年的九月初九都会登高万岁山,闲暇之时还会在那边狩猎放箭。
    “这样啊。”顾若离微微颔首,望着小內侍道,“这儿正好有个净房,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小內侍一惊,喊道:“县主……”他显得很紧张想说什么,可见她人已经转进一道围墙内不见了,只能急的跺脚来回的走,又探着头朝围墙那边看了看。
    这边离坤宁宫很近,出了坤宁门就是御花园,那边来往的人很多,他来回的在外面跺着步子,想去催一催可又不敢,只好不停的擦着汗。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顾若离从里面走了出来,朝他笑了笑,道:“走吧。”
    小內侍飞快的朝她出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并没有人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和顾若离应是道:“县主,这边请。”
    她随着他出了坤宁门,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花木葱郁的御花园,有许多人或是走动,或是路过,见着她纷纷躬身行礼,待她走了才起身各自去忙。
    小內侍看上去还算镇定,慢慢走着,只时不时拿着帕子擦汗。
    忽然,顾若离看到斜对面的小径里走过来一群人,说说笑笑声音很大,领头的男子穿着朱红的锦袍高谈阔论,手中还握着一柄和他气质不是很符衬的剑。
    是荣王!可真是稀客,她来了这么多次皇宫,还是头一回在宫里面碰见他。
    想到这里,她往后退了几步,想能避就避开,大家见面不至于尴尬,最重要的,她和荣王也不熟悉,统共见了两次还是一位尴尬收场。
    可不等她人走,那边荣王已经带着自己的四个侍卫来了,看样子像是荣王府养的内卫,虽穿的是宫中侍卫的衣服,但腰上挂的腰牌却是荣王府的。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道:“静安叩见荣王爷。”
    “本王就说,远远看着很眼熟,原来是静安啊。”荣王抱着长剑,笑盈盈的打量着她,“你这是干什么去啊,赏花?”
    顾若离笑了笑,回道:“我有点事,路过这里。”
    “原来如此。”荣王哈哈一笑,道,“正好遇见了,本王有件事想问问你来着。”
    顾若离就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和远山成亲以后啊,搬到家里来住啊,你要是今儿点头了,明天就吩咐人开始修葺院子。”荣王说着,有些神秘兮兮的道,“这事儿只能问你啊,问远山不行,那小子从小就有反骨,我说什么他都不听。”
    您这样的父亲,他要是听了就奇怪了。顾若离笑着道:“王爷,这事儿您和我说也不行,我这还没成亲呢,叫别人听着岂不是要笑话的。”话落,撇过头一副不打算再接话的样子。
    “嘿!你这个小丫头。”荣王就指着她,“这事儿又不是坑蒙拐骗,有什么好笑话的。”
    顾若离就敷衍的笑了笑,不打算说话。
    “你这是糊弄本王啊。”荣王很不高兴的样子,“你不说那本王就当你默认了啊。”
    顾若离只得皱着眉,叹了口气,道:“王爷,这事儿现在说未免太早,以后再议论吧。”话落,福了福一副要走的样子。
    “算了算了,果然是个不风趣的小丫头,是不是做大夫的都这样。”荣王说着,朝身后的侍卫们吆喝,“走,走,一会儿过了这上午,那些动物就都躲起来了,咱们再想猎就难了。”
    “是!”其中有一人个子特别高很是显眼,随着荣王就道,“这时节许多母鹿正有崽在肚子里,还有一些刚出生两个月的小鹿,不管是哪种,那鹿肉真的是鲜嫩多汁,王爷您今儿一定要多猎几只,让属下也沾沾光。”
    荣王哈哈大笑,摆着手:“成,今儿晚上我们烤鹿肉吃。”
    一行人说着渐渐消失在御花园里。
    “县主。”小內侍这才上前来,“这边请。”
    顾若离凝眉看着荣王,他这是要去百果园打猎吗,这时节打猎还真是少见,而且,荣王这样五谷不分的人,居然会去打猎。
    这让她很惊讶。
    她顿了顿,看向小內侍,微微颔首,道:“好。”
    小內侍拐了弯,顺着荣王刚才走的方向而去,这边是东北方向,她对东北面不熟,那边住着的都是圣上的妃嫔,宫殿也比较密集一些。
    两个人随着荣王的方向走的并不算快,顾若离气定神闲的打量着小內侍,奇怪的是他也不是很着急,甚至于比一开始的时候还要镇定。
    令她很惊讶。
    又拐了个弯,她就看到长长的甬道,红色的砖墙看不到对面,来往女官內侍也不是很多,骤然就冷清下来。
    沿着甬道又了走了许久,小內侍回头看她,见她面不红气不喘的暗暗吃惊。
    “县主。”小內侍指了指最前面的一个殿,“那边就是寿皇殿。”
    她顺着视线看去,果然就看到了尽头有个略拔高的小楼,她记得赵勋说过,站在那个小楼上,能将半个万岁山纳入眼底。
    “金公公就在里面?”顾若离望着小內侍,小內侍回道,“是!”
    她微微颔首,又道:“从那边下去能进百果园?”她四处找了找,就看见小內侍指着前面一个上了锁的角门,道:“从这里出去就是百果园了,外面也有门,但是这里更近一点。”
    她看了一眼,此时门没有锁,只被人从外面合上了。
    应该是荣王方才从这里出去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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