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想让你帮忙?有些忙能帮,但是强人所难的就没办法帮了。再说,你虽然是阴阳眼,但又不代表你有义务帮鬼做事,而且又没有报酬。你们呀,无事就散了吧,别总跟着长修。不然,你们生前有没有藏下什么宝贝之类的当做报酬,兴许我们还可以考虑帮你们完成心愿哦。”柳婵朝着夜空说,显然是无钱不商量。
    “他们没钱。”长修让她别浪费口舌了。
    “那就免谈了,没钱不好使。”柳婵立即冷哼,没钱啥也别说了。
    长修看了一眼半空,随后轻轻地摇头。
    “怎么了?”自然看得到他的动作,柳婵问道。
    “他们生气了,然后就散了。”整日被缠着,长修也无奈。
    “这些东西就不能给好脸色,你帮了一个就得冒出来第二个让你帮忙,你要不帮他们就缠着你没完没了。尤其像长修大师你这样的,道貌岸然,将所有的脾气都掩藏在肚子里又不骂脏话,他们就更得寸进尺了。”柳婵侃侃而谈。
    “看来你很有力气,不如自己走?”长修脚步放慢,淡淡道。
    手臂用劲儿,柳婵笑,“说你道貌岸然生气了?那我就收回。看见灯火了,也没多远了,劳烦长修大师了。”
    没有再说什么,长修背着她继续前行。
    终于抵达小镇,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客栈还开着门亮着灯笼。
    寻了个最近的客栈,长修一直背着她,径直的将她背到客房里去。
    坐在床上,柳婵长吐口气,随后拿出钱袋,将里面的银子拿出来,“我要吃饭。”
    长修所有的钱都被她搜刮走了,所以他也自然的接过柳婵手里的银子,然后走出房间。
    连声长叹,这一路真是遭罪,再上路说什么得租一辆马车,再也不用双腿走路了。
    后背发疼,柳婵不禁回想那股黑气,还是想不明白它是什么,为什么专门攻击她。
    可能是蓄意,也可能是随机,但这么邪门的东西从未见过。不知还能不能再碰上,得想个法子抓住它,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虽是半夜,不过这客栈的人还算勤快,做了饭菜,柳婵终于填饱了肚子。
    后背受伤,她填饱了肚子便去休息了,伤在后背她也看不见,不过发疼,可想情况很糟糕。
    这一夜睡得香,待得睁开眼睛,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
    撑着床起身,柳婵只觉得后背发紧,不敢做大动作。
    缓慢的洗漱了一番,柳婵走出房间,然后敲对面的房门。
    结果,毫无反应,里面好像没人。
    推开门,果然,空无一人,长修不在。
    “公子您醒了?那位大师临走的时候让小的转告公子,他去城外事发地再看看,要您好生歇息,下午他就会回来的。”小二也不知什么是事发地,不过长修临走时的确是这样说的。
    柳婵缓缓扬眉,随后哼了一声,“饭菜端上来,饿了。”
    “好咧!”小二将毛巾扔到肩上,随后快步下了楼。
    回事发地去看看?他大概也是不解昨晚到底是什么东西作怪,所以今日不死心的又去查看了。
    不过,柳婵觉得难,白天阳气盛,邪祟之物都躲起来了。
    但转念一想,万一那东西不怕这阳气呢。就像在帝都找到的那个半神,连一个仆从都那么有本领,更何况主子。
    柳婵以前从不信那些东西会在人世间游荡,毕竟这是红尘,人身处此地,鬼留在这儿都是错的,其他东西更不应该在这儿。
    可是,到了这个世界,似乎有些转变,和她所认为的道理有了偏差。
    吃过了饭,柳婵想要给自己的伤口换药。
    可是脱了裹胸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后背的伤口。
    不禁骂脏话,最后没办法小心艰难的把干净的裹胸缠在身上,重新穿上衣服。虽说她不想再求长修帮忙了,但是眼下好像不用他不行了。
    时近傍晚,长修终于回来了,虽然他全靠双腿,但是那一身青色的僧衣却仍旧纤尘不染,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风尘仆仆。
    “查了一天,大师可查出什么来了?”坐在椅子上,柳婵以一侧身体靠着椅背,不敢整个后背全部靠上去。
    “莫名其妙的出现,我想它并非一直都在那片官道上出没。所以,有七成的可能它就是冲着你来的。而且,那伙一直跟着我们的人也被伤了,目前他们在镇上,你要见一见他们么?”长修不止观察入微,他还有‘探子’。
    缓缓眯起眼睛,柳婵不眨眼的盯着长修,“跟踪我的人也被伤了?真有意思,到底是谁呀?我没得罪过谁,除了那三个死鬼。怨气最重的应当就是关桥了,他和他老婆恨不得我陪葬。”所以,有可能还是关家。
    但,若那伙跟踪她的是关家的,这忽然袭击她的也是关家弄来的,那为什么会自己人打自己人呢?
    “现在说一切都过早,不过之后要小心了。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兴许就会有第二次。”拿起茶壶,长修的手修长好看,那质地粗糙的茶壶似乎都变得上档次了。
    视线被他的手吸引,柳婵缓缓眨眼,“武力,邪祟,我都不怕。让他们来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别想着拼命。”长修看了她一眼,然后喝茶。
    “来的路上还算平静,这回去的路似乎很难走啊。不过还是谢谢长修大师了,麻烦你了。”柳婵拿起茶壶,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你后背的伤如何了?”长修看着她,那浅褐色的眸子淡定无波。
    “正好,我等你给我上药呢。我自己够不着,这两条手臂应该再长点儿才行。”柳婵哼了哼,对自己的手臂很不满。
    “好。”长修微微颌首,随后起身将房门彻底关上。
    褚极送的药都是极好的,柳婵的后背的伤口已经呈愈合之势了。
    柳婵坐在床边,衣服半褪,大半个后背露在外面。墨发撩到肩颈一侧,她微微低头,那肩颈修长好看。
    长修检查了一下,随后道:“这药效果很好,但前提是你不能乱动也不能碰水。”
    “我倒是想洗澡,但不敢有大动作。”手臂抬高都觉得疼。
    “别动。”拿出药粉,长修开始上药。
    药粉撒上来,还是有些疼,柳婵不禁皱眉,“一会儿撒完药用那条裹胸布缠上,不然药粉都掉下来了。”
    “好。”长修微微颌首,手上的动作却很认真。
    撒完了药,长修将包袱里那条干净的裹胸布拿过来,随后开始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柳婵的身上。
    绕到前面时,柳婵会自己动手,尽量的忽视长修是个异性,他就是圣光普照的高僧,圣光普照。
    蓦地,房门被敲响,下一刻就被从外推开了。
    “三少,长修师兄,我回来、、、、”一空推开房门,满脸事成之后的兴奋,只不过那兴奋也只持续了几秒。
    看着房间内的情景,一空一时以为自己走错了。扭头看了看这房间,又看向床边那两个人,下一刻他猛地扭身退回门槛,顺便把房门也关上了。
    房间里,长修的手拿着裹胸布停在柳婵的肋间,眼下他这个姿势的确有些让人浮想联翩,尽管他的手距离柳婵的身体有一定距离。
    将他手里的布拿过来,然后塞好,“成了。”
    起身,长修将药收好,然后才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长修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下回我会得到许可再开门的。”走廊里,长修很是尴尬。
    “少废话,滚进来。”柳婵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她很不耐。
    一空几分惶恐,他是真没想到会碰到这事儿,他真不是故意的。
    “进来吧。”长修淡淡的说了句,并未解释。
    几分忐忑,一空走进房间,看了看柳婵,又看了看长修,然后低头。
    “少瞎想,我受伤了,长修大师给我上药而已。你的事情办的很快嘛,我以为会等几天。”柳婵站起身,身上包裹了太多,以至于她感觉有些憋闷。
    “受伤了?为什么?”一空一愣,然后看向柳婵,这才发觉她好像有些脸色不对。
    “意外。你事情怎么办的?”柳婵挺胸抬头,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弱。
    “我直接去报官了,然后亲眼看到他们将表哥带走了。那个什么表哥赌钱成瘾,又借了高利贷,欠了一屁股钱。丧心病狂,他就想出了把季晓月卖去妓院的主意,恶人。”一空几分咬牙切齿,单是想想他就觉得可恨。
    “原来是这样,不过总算是恶人有恶报,如今被抓了,也算老天长眼。速度挺快,做的也不错,一空小英雄真是一级棒。”竖起大拇指,柳婵鲜少的夸赞了他一番,而且是真心实意的。
    “我想,这样季晓月就能安心投胎了。不过,三少,你哪里受伤了?伤的重么?”看着柳婵,一空倒是好奇是谁伤了她。
    “我没事。既然你的事情也办完了,那么咱们就尽快上路吧。”说着,她看向长修。
    微微颌首,长修也赞同,“正好那伙人也受伤了,咱们尽快离开,他们未必能跟得上。”
    “嗯。一空,去镇上的钱庄兑钱,然后去车马行租一辆马车,咱们这就启程。”几分费力的从自己的靴子里抽出一张银票来,递给一空。
    一空看着那张银票,几分迟疑的接过来,用两指捏着。
    这银票是好,可是塞在鞋子里这么长时间,一空怎么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别愣着了,干活去!”横起眉毛,柳婵大声呵斥。
    一空肩膀一抖,随后快步跑出房间,恍若一阵风似得。
    大概是这两天做了大事,一空也成熟了许多,去兑钱,去租车,这种事情他做的很顺利。而且因为知道柳婵爱享受,租的马车也是最好的。
    时近傍晚,三人吃饱了饭菜,便趁黑上路了,尽快离开这个小镇,躲开那些跟踪他们的人。
    马车很舒坦,边角还有两个小几,专门放茶点,无论马车跑的多快,也不会滑出去。
    返回边关,天气也变得暖和了,这边关不似帝都,四季分明。
    将近十天,终于到了边关,山上就是净土寺,在山下就闻得到净土寺的香火味儿。
    付了另一半的车钱,那租的马车便离开了。三人在山下停歇了片刻,便开始上山。
    这条路对于一空来说很是熟悉,这么多年,他已经跑过无数次了。
    背着包袱,他一直跑在前,两条腿儿倒腾的快。
    后面,柳婵与长修一前一后,柳婵背后的伤还有些不适,所以她也不似以前那般活力四射。
    “回了这净土寺,日子又恢复平静了。其实想想,这般平静是不错,可是却好像缺少了点儿什么。”但,总是比在帝都要强得多,柳婵反倒希望关家能一直找麻烦,这样她就能一直待在净土寺了。
    “在路上嫌累,回来又嫌清闲,果然女人难养。”长修的声音淡淡的从身后飘过来,很是好听,如果忽略他说话内容的话。
    扭头看了他一眼,柳婵冷哼,“那都是没本事的男人胡诌的,谁拿这个当信条才是白痴。不过像长修大师这样打小就在佛门之地的,没什么见识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希望日后长修大师回到大梁可千万别乱说话,小心惹怒了金主。”
    “你怎知我一定会离开佛门回大梁?”每每说起这个,柳婵的语气可是讽刺至极,想忽略都忽略不得。
    “这还用猜么?”柳婵再次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
    “我自小就在净土寺,潜心修佛,尽力清心寡欲,你所说所想的其实根本不存在。”长修不眨眼的看着她,似乎这是他第一次解释。
    “别,你别跟我解释。我是个外人,和我说没什么用。”柳婵还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近距离的看着长修,她倒是有几分懂得那大梁长公主为啥看上他,远隔千山万水也不惜半年来一次看望他。
    长得这么好,气质独特,恍似个仙人。将仙人拿下,怕是任何漂亮的男人都不会入眼了吧。
    见此,长修便也不再说什么了,任前方那个人边向上走边扭头看自己。
    “长修大师,你即便不潜心修佛,不清心寡欲,也没什么。人有七情六欲,人之常情。”柳婵觉得没必要虚伪,像一空一样,干干脆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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