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乳白色的薄羊绒马甲,斜开襟,外沿还有一圈绒绒的獭兔毛,拉开看看更像是一件小披肩,款式简单时尚,手感轻薄柔软,也适合她这个年龄穿,只是吊牌被刻意剪掉了。
    抖开马甲的时候,姜禾发现盒子底下还压了一瓶东西和一张纸条。
    瓶身上都是法文,放东西的人估摸姜禾应该看不懂,但还是很谨慎的将东西拆了包装才放进来。
    可偏偏如今的姜禾不是小孩,光看那个瓶子就知道这东西不便宜,虽然只粗略看懂了几个单词,但是凭借自己那半吊子的法文也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东西。
    是一瓶润体乳,纯草本有脱敏的作用,那牌子她没见过。
    纸条被整整齐齐的压在瓶身下面,内容很简单,只短短的八个字“沐浴后用,连用两周”,
    分开两行连个标点都没有,也没有抬头,更没有落款,而且那个“沐”字中间多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墨点,估计是嫌“洗澡”两个字不好听,才写成的“沐浴”,穷讲究。
    姜禾没见过陆关爵写字,不过猜想这应该是他的笔迹,字迹看上去像是专门练过的,铁画银钩,苍劲有力,有些像他这个人硬朗有型。
    光是这笔字让姜禾觉的陆关爵不像个没怎么念过书的混子。
    腿上摆着摊开的马甲,左手握着润体乳,右手捏着薄薄的纸条,姜禾忽然一下笑了。
    自己发红疹住院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所有人送来的一半以上都是进口水果,昂贵的补品,还有想投其所好送女孩子喜欢的饰品奢侈品,但能想到她前后背不能见风,送马甲,对症下药的人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上次自己怎么处理的这盒子?姜禾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好像根本没打开,直接冲窗户扔了出去。
    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窗外,天很蓝,就如同现在姜禾的心情,有些事情豁然一下便想开了很多。
    手上扎着针有些费劲,但她还是将马甲别别扭扭地套上了身,正合适,很软很暖很……舒服。
    把马甲重新叠进盒子里,又七挪八挪的把盒子塞进小衣柜,坐回床边伸脖子看了看那束鸢尾,用手指扒拉了几下紫色花瓣,花头轻颤还带着几滴湿漉漉的水珠可爱的很。
    姜禾窝回被子里想睡一会儿,可眼角总也控制不住的能扫见那抹紫,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鼻子很酸,眼睛也热热的。
    所有的一切还未发生,那些困苦,那些离别,那些灾难都还未开始。姜禾知道她是幸运的,上天愿意再施舍给她一个机会,让一切从新来过,她还能看到那些她爱着的人依旧好好的,她可以去守护,疼惜的人依然都在自己身边,以及……那个她亏欠终身的人。
    陆关爵倾其所有为自己家人换得的周全,陆关爵用后半生为自己换得的自由,陆关爵用所有所有的一切为自己换来的平安,却最终被人断送在通向光明的临界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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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姜禾卷在被子里胡思乱想,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谁?”姜禾探头问。
    她住的是套间,外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客厅,姜禾抻着脖子也看不着外面的情况。
    “小禾在吗?”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些诺诺的生怕吓到人似的。
    姜禾额头直冒黑线:“夏琳琳。”
    随着姜禾声音落下,外间的门被嘭地一下关上,随后那柔软的声音瞬间飙高飘了进来。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家赵阿姨在呢,怎么样好点了吗?”
    利落的短发,右耳上还有一枚亮晶晶的耳钉,黑色小皮衣紧身牛仔裤,这哪里还有刚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
    “至于吗?一老太太给你吓成这样。”
    “怎么不至于,你家那赵老太太比我家那位可厉害多了。”夏琳琳把手里的袋子扔给姜禾继续叨叨:“哎呦姑娘啊,这裤子可不行,这都破了怎么还穿出来了呢。还有这耳朵,扎这么多眼儿不疼啊。不是阿姨说你,女孩子家家的,稳当点儿。哎呀这个不能吃,不卫生,哎呦那个不能穿,太露了,小心着凉……”
    夏琳琳学赵阿姨学的惟妙惟肖,把姜禾都逗乐了。
    “还是你懂我,早就馋这个了。”
    姜禾从袋子里扒拉出个鸭脖子张嘴就啃,全然将医嘱丢在脑后。
    “还不知道个你,舍了命能舍那口吃?我跟你说,今儿来的时候,我特意淘换了这一身衣裳,怎么样,稳重吧。看看看看,就带了一个。”夏琳琳揪着自己的耳朵给姜禾瞧。
    姜禾抬眼皮瞭了一眼点点头然后继续埋头啃辣鸭脖子。
    夏琳琳是她的闺蜜,十二三岁的时候通过家里大人来往认识的,后来又一起上的初中,高中,关系好的很,而且夏琳琳也是她身边唯一一个在姜家出事以后还敢跟姜禾继续来往,并想尽办法帮她的人。
    两人性格反差挺大,姜禾中规中矩,夏琳琳光看外表就能猜出一二,长的挺漂亮一小姑娘,却整天跟个野小子一样扎扎忽忽的。
    “咦?这花……”夏琳琳迟疑了一下。
    姜禾抬眼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夏琳琳,什么也没说。
    “哎,不会……又是他吧。”夏琳琳说的时候还一脸的嫌恶。
    姜禾占着嘴,只好点点头。
    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表情,夏琳琳有些诧异,往常一听这个不早炸毛了吗?今儿这是怎么了?
    “他来干嘛?纠缠你还是告别?”夏琳琳拉过凳子来坐下。
    “告别?”姜禾叼着啃了半拉的鸭脖子抬起头。
    “你不知道啊。”夏琳琳用下巴点点那束花:“我也是听我堂哥他们说的,好像是去s市了。”
    去s市?前世自打那件事之后她就彻底没了陆关爵的消息,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原来陆关爵去了s市。
    看了看床头的鸢尾,上一次她直接将花和礼物冲窗户扔了出去,因而夏琳琳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花,所以也不会想到送花的人,结果自然更不会告诉她这个消息。
    s市吗?姜禾怔怔的想了一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想再见他一面,虽然如今什么都没有发生,无法跟他说声谢谢,但至少能为之前那件事说声对不起也好。
    “琢磨什么呢?还担心啊?别怕,他一个大男人让咱们臭败成那德行,还怎么有脸留下来。”
    夏琳琳的口气里还不免带上了几分得意,
    陆关爵是在姜禾十八岁生日时候表的白,那时候的姜禾还是个彻头彻尾十八岁的小姑娘,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青春懵懂期,都面嫩的很。
    忽然一下被一快三十的老男人看上了,这种事情何止是难为情,简直是丢脸。
    她们毕竟都还小,陆关爵对于她们来说不比家里的父兄一辈,那是一种外来的,高大,陌生甚至带着侵入性的危险生物。
    姜禾从小就主意正,但在这件事情上也麻爪了,说不上是心烦还是恐惧,那阵子她连门都不怎么出。
    最后实在忍不住,想找人拿个主意,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夏琳琳。
    夏琳琳一听就被恶心坏了,撸胳膊挽袖子的嚷嚷要给姜禾报仇。
    最后夏琳琳纠集了一大帮哥们带着姜禾把陆关爵堵在了他们公司门口。
    姜禾当时就觉的不太合适,可内心又真想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所以也没硬拦着夏琳琳。
    跟狱中最后一次见他的情景有些相似但又不一样。
    陆关爵任凭一群半大的小崽子把他围在中间,指着他高声责骂,说他老牛啃嫩草,说他居心不良,说他臭不要脸,甚至说他耍流氓更说他恶心。
    陆关爵由始至终一言不发,年轻帅气的眉眼微微蹙着,有些不耐更有些狼狈,但那目光却跟鹰一般凌厉,带着钩子似的紧紧盯着姜禾。
    就算不抬头,姜禾也能感受到那如同针刺一般的视线在不停地扎着她全身。
    因为陆关爵的沉默,夏琳琳越骂越窝火,周围的人也越聚越多。
    到底都是不懂事的半大孩子,年轻气盛,争强好胜,看着围观者越来越多,她是铁了心要让陆关爵难堪。
    “唉唉唉,大家看看啊,就是你们这罗老板,一大把年纪了学人家泡妞,还专挑未成年人下手,他这是犯法你们知不知道!”
    夏琳琳还算是有点脑子,她也怕坏了姜禾的名声,让她躲在自己身后,更没把她拎出来说是当事人。
    周围全都是公司员工,看着自家老板被一群还穿着校服的孩子围在中间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架势,也都开始窃窃私语。
    姜禾看着人越聚越多,生怕事情闹大不好收拾。
    拽了拽夏琳琳的袖子小声道:“算了吧,琳琳我们走吧。”
    一直到她出声,陆关爵才张嘴:“你也觉的吗?”陆关爵的声音很轻,也是怕被别人注意到藏在人群中的姜禾。
    姜禾偏过头咬着下唇不吱声,带着些刻意反抗的默认。
    “说话!”对着姜禾的沉默抗议,陆关爵话音里不免带上了几分强制命令。
    姜禾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对方,只这一眼,让她几度午夜梦回时依旧会被吓醒,那眼神说不出来的渗人,如狼,如鹰,漆黑深邃的眼瞳固执地锁定着自己,似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自己整个人都密不透风地拢了进去。
    姜禾真的被吓到了,夏琳琳在一旁推搡着她让她快点答话,姜禾最终只是胡乱地点了一下头就把下巴埋回了脖子里。
    感觉到陆关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我知道了。”低声的说了一句算是回应,然后才稍微放高声音对着夏琳琳道:“对不起我还有事,带着同学到对面喝点东西把,我买单,先失陪了。”
    说完陆关爵便轻而易举地挤出人群,并且有意无意的甩开了所有想拦下他的手。
    这件事就这么闹哄哄的落幕,姜禾记得自那以后就再没了陆关爵的消息,只是每年自己生日的时候会收到一束紫色鸢尾,没有发货地更没有署名,这一送就是十几年。
    而每年姜禾都会将这束如噩梦般缠绕自己的花,扔的要多远有多远。
    人总是这样的,在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那个人的名字,听来都觉的会脏了耳朵。
    可一旦根深蒂固的观念改变了,再返回头看这个人,其实真的没那么讨厌。
    就如同床头的这束鸢尾,以往看到它自己就会没来由的烦躁,恐惧。如今看着沐浴在阳光下娇滴滴的紫色花瓣,姜禾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深沉地坐在玻璃挡板另一侧沉默高大的身影。
    他面对自己时的那种温柔和盯着自己肚子时眼眸中莫测的情绪,以及转身离去时的决绝背影都让姜禾心中沉甸甸的。
    隐隐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想去看看那个人,在自己从未在意过的岁月里,二十八岁意气风发的陆关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琳琳,你说……”
    “什么?”
    “你觉不觉得上次……是不是有些过了。”
    “上次?什么上……哦……你说那个啊,这还叫过,切!他一个老男人臭不要脸还想占你便宜,先不说他多大岁数,光看他的出身,给你提鞋都不配。”
    “……你哥都教了你些什么?”姜禾白了夏琳琳一眼。
    其实也不能怪夏琳琳势利,他们这种人家的女孩儿以前那都是家里根据利益关系来决定交往对象,现在则出于自由恋爱和对女儿的宠爱,则是让闺女从几个有利益往来的人家里挑交往对象。
    但无论形式怎么变,结果都不会出这个圈。
    陆关爵什么出身,平民胡同长起来的,没上过几年学就开始混社会了,一路拼杀上来得了上面人的青眼。
    如今黑道都讲究漂白,像陆关爵这种悍匪竟然也摇身一变成了老板。
    但在姜禾他们这种人家看来,依旧是狗肉上不得台面,永远对他们这种下九流出来的人低看一眼。
    “这不是教不教的问题,他陆关爵本来就是癞□□想吃天鹅肉,我又没说错他,挺大岁数了,真不要脸。”
    夏琳琳的话让姜禾觉的很刺耳,陆关爵确实比他大,她今年十八,而陆关爵整整比她大了十岁,要说三十其实也还差两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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