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俜知道他心意已决,自己跟他是说不清楚的,只得冷着脸道:“太子见我就是想说这些么?那看来我们也没甚么好再说,好走不送!”
    宋玥目光在她冷冰冰的脸上流连了片刻,轻笑一声:“咱们京城再见。”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宁璨赶紧朝伶俜使了个安抚的眼色,自己跟着宋玥,送他出门。走了一小段,见着苏冥迎面而来,宁璨笑着朝他打招呼:“苏兄昨日不是出了门办事未归么?今日何时回府的?”
    苏冥朝宋玥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回宁璨:“刚刚才回府。”
    宋玥只淡淡瞥了眼这个人,并未在意,因着余怒未消,他走得极快。与苏冥擦身而过,走了好几步之后,忽然想到什么似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平静地立在小径边,恭送着他,皱了皱眉,到底什么都没说,再次拂袖而去。
    ☆、80.第一更
    直到宋玥离开杭州,伶俜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刺杀太子一事,就这样无声无息作罢,长安长路本来是怕连累宁府,事发后就躲在外头,过了两日打探到根本就没有任何太子被刺杀的消息传出,知道伶俜回了宁府,赶紧从外头赶回去。
    长安腿伤很严重,被长路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别院,见到伶俜,两人就噗通跪下,声泪俱下道:“小姐,是属下没用,没能保护好小姐。”
    伶俜知道两人误会了甚么,宋玥对她君心叵测,两人是一直知道的。在他们看来,她那日被他带去山庄,为了保他们安然无恙,定然是答应了宋玥的混账要求。
    她看着两个大老爷们儿哭得厉害,一旁的翠浓和青萝满脸错愕担忧,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们别急着哭,跟你们想的不一样。那晚我身上带了迷药,趁宋玥没注意迷晕了他,悄悄逃走了,他甚么都没来得及对我做。”
    长安红着眼睛抬头看她:“真的?”这样问着,明显是不相信她所说,觉得她是在安慰他们。
    伶俜有些无奈笑道:“若不是真的,我现在能这么轻松地跟你们说话?”见两人还是半信半疑,道,“不信你们问翠浓,前日太子还来府中气势汹汹地找我呢!不过回了府中,他也就拿我没有办法。”
    翠浓连连点头:“那日太子确实气势汹汹来找小姐。”说罢,又奇怪地问,“那日你们到底去作甚么了?而且长安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她刚刚看着他一瘸一拐进来,吓得不轻,但见他和长路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一时没来得及问。
    长安终于松了口气,也是怕翠浓担心,赶紧摇摇头:“无事,就是你们也知道太子对小姐居心不良,那日我们不小心撞见,发生了点冲突,小姐被他给带走了。”
    翠浓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胆子恁大,怎敢和太子发生冲突?”
    伶俜赶紧讪讪道:“都怪我一时冲动,想着世子到底是死在太子府上,心里就不痛快,看到太子难免语气差了些。长安长路也是为了护我,才得罪了太子。”
    翠浓赶紧扶着长安进屋:“虽然我也替世子不平,但太子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也不看看身份!好在只是打伤你的腿,打死你都是活该。”
    伶俜看着几人进了屋,微微叹了口气。别说是长安长路,就是她也是自不量力。就算宋玥不是太子,那也是一品亲王,他们这回只能算是运气好,宋玥那黑心黑肝地不知怎的就良心发现,没同他们计较。
    她正要跟着进门,身后忽然传来宁璨熟悉的声音:“表妹!”
    伶俜停下步子,转头看向月洞门口,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宁璨,而是他旁边一身青布长衫清风霁月般的苏冥,这两日为了不让人起疑,两人并未见面。现下见到他出现在自己门口,她顿时有种如隔三秋的错觉,恨不得立刻跑过去抱住他。但到底还算有理智,努力压下脸上的狂喜,只微微笑道:“表哥苏公子!”
    苏冥朝她微笑着颔首,神色自然看不出半点异样。
    宁璨笑着道:“苏兄明日就要回西北,今晚我在临江楼订了位子为他践行,你要不要一起去?”
    伶俜愣了半响才稍稍反应过来,讷讷道:“苏公子就要走了么?”
    苏冥看着她有些失神的模样,勾唇笑了笑,轻声道:“杭州这边的事情办得差不多,该看望的人也看了,再不回西北,恐怕秦王殿下该不高兴了。”
    伶俜点点头,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滚出来。这才刚刚在一起,就要分别,她哪里受得了。要不是宁璨在场,她都要扑倒苏冥怀里哭出来。好不容易才没让表哥看出异样,伶俜不动声色深呼了口气,勉强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就同表哥一起去为苏公子践行。”
    临江楼是杭城一家高档酒楼,宁璨作为地方大员宁巡抚家的公子,出手自是不会太寒酸,他订的是酒楼里最好的那间雅房,打开窗子,看到的便是夜间湖上风光,摇曳着红光的游船和画舫,别是一番景致。
    其实伶俜跟着两个男子出来吃饭喝酒,其实有失体统。但宁璨虽然是个读书人,却是个不拘小节的,他未在意,伶俜和苏冥自是装作不知。宁璨酒量不佳,几盏下肚,就开始婚婚欲醉,拉着苏冥笑道:“苏兄,明年秋闱我倒是不怕的,定然是能中个举人的。但后年的春闱我就有些担心了,万一中不了进士,我怎么开口跟表妹求亲!”
    伶俜本来在喝着茶,闻言差点一口喷出来,先是看了眼醉得双颊酡红的宁璨,又睁大眼睛无语地看向苏冥,得到对方一个神色莫辨的眼神,她赶紧又喝了一大口茶压惊。她是知道表哥待她好,但无非是兄妹之情,怎么会想到娶她呢?姑且不论她名义上是个寡妇,两人可是亲表兄妹,中表婚在本朝律例是听从民便,本质上其实就是不推崇,蛮夷之地还算常见,但士大夫阶层表亲婚姻少之又少。宁璨是要入仕的,娶了一个寡妇表妹,那还能有前程?也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傻气?
    苏冥拍拍宁璨的背,笑道:“以宁兄的学识,考中进士不是问题的。”
    宁璨吃吃地笑,已然是醉得厉害:“承苏兄吉言,苏兄恐怕是能连中三元的,到时我也与有荣焉。”
    苏冥好笑地摇摇头,见他醉得厉害,道:“我明日还要启程赶路,时候不早了,不如早些回去。”
    “好好好!回去!”宁璨说完这句,咕咚一声栽倒在桌子上,发出了沉沉的呼吸。
    伶俜忍不住掩嘴轻笑,苏冥看了她一眼,将烂醉如泥的人扶起来,三人一同下了酒楼,上了在外候着的宁府马车。宁璨虽然没有醒来,只偶尔呢喃着呓语几声,但伶俜和苏冥坐在黑暗的马车内,也不敢多说话。那车子行了一阵,苏冥到底没忍住,将人拉过来抱在怀里。伶俜笑着将他回抱住,无声吻了吻他的唇。
    不知不觉到了宁府门口,马车停下来,本来烂醉的宁璨猛地坐起来,吓得伶俜赶紧离开苏冥的怀抱,哪知坐起来的人只是咕哝一声,又噗咚一声倒在车内。伶俜愣了下,和苏冥一起失笑摇头。
    进了府中,伶俜和苏冥不得假装生分,各自回了自己屋子。但回了自己别院的伶俜却禁不住躁乱不安,在屋子里来回踱来踱去。只要想到苏冥明日就要离开杭州去西北,她就冷静不下来。她知道他不可能留下来,而她也不能跟他一同去,不然肯定暴露身份,两人暂时的分别是必然,可这暂时到底是多久,她却一无所知。
    本以为沐浴之后上了床,会好一些,哪知仍旧是辗转反侧,虽然已经快到三更天,仍旧毫无睡意。倒是旁边翠浓和青萝的屋子,早已经安静如水。
    直到身边忽然有温热的躯体靠上来,她先是吓得差点尖叫,好在瞬间反应过来发,翻身将人抱住,低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苏冥道:“你这里守备又不森严,要进来还不容易?”说罢,在她唇上亲了亲,“睡不着?”
    伶俜顿时鼻子就一热,哽咽着声音道:“你明天就要走,我哪里还睡得着。”罢了又问,“不能再多待一阵么?”
    苏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将她揽在臂弯里紧紧抱住,亲着她的耳畔道:“我离开西北已经两个月,四殿下那边恐怕已经急了。”
    伶俜埋在他脖颈边瓮声瓮气道:“可是我舍不得你。”
    苏冥抚了抚她的脊背:“我知道,四殿下已经准备回京,等回了京城,我想办法让你也回去,咱们就可以再见面了。”
    伶俜微微愣了下,宋铭准备回京,难不成他要跟上辈子一样,准备开始夺储?只是她现在也没多余的心思想这些,只觉得一阵悲凉,她和苏冥本是夫妻,却不得不承受这种不能相认的别离。心酸了须臾,她点点头:“那我等你。”
    苏冥笑了笑,为了安抚她,难得戏谑道:“**一刻值千金,咱们别浪费了。”说罢,伸手将她薄薄的杭绸亵衣剥去,翻身覆在她身上。
    伶俜的屋子和翠浓青萝的屋子相连,两间房只隔了一道云母雕花木门,稍微大一点声响旁边便听得到,平日里唤人倒是方便,但如今想做点坏事,委实不那么方便。
    伶俜死死咬着唇不敢出声,只任凭苏冥翻来覆去将她狠狠折腾,虽然两人都只有默默喘息着,但那木架子床却是咯吱咯吱摇得厉害。
    苏冥也是因为离别在即,所有的不舍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发泄,越想压抑越收不住。最后伶俜实在被他弄得忍不住,见她要叫出来,他眼明手快将自己手指塞入她口中,让她紧紧咬着,这才将那尖叫声吞了下去。隔壁不知是翠浓还是青萝大约是隐隐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嘟哝了一声:“小姐,你还没睡么?”
    伶俜自是不敢出声,紧紧咬着苏冥的手,连身子也绞紧了几分,弄得苏冥在她身上狠狠颤抖了片刻,这场纠缠方才平息下来。
    伶俜松开他已然被自己咬得带了点血腥味的手指,忍不住掐了他两把,娇嗔道:“坏蛋!”
    苏冥轻笑,将她揽进怀里,笑着低声问:“你表哥是怎么回事?”
    伶俜愣了下,瘪瘪嘴道:“我怎知道他怎么回事?”
    苏冥轻笑:“我可是在进宁府的第一天,就听他说打算考中进士后娶你。”
    伶俜想了想,叹了口气:“表哥生性善良,大约是看我可怜心疼我。”
    “是吗?”苏冥阴测测地咬着她耳朵问。
    ☆、81.第一更
    伶俜被他逗弄想笑,又怕吵醒隔壁的两人,只得捂嘴闷声笑,两个人又闹腾了半响,方才彻底平静下来,她懒懒靠在苏冥怀里,有些失落地问:“明天你什么时候走?”
    苏冥回她:“一早就走。”顿了顿,又补道,“你不用送我。”
    伶俜抬头看他,其实在黑暗中,她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为什么?”
    苏冥轻笑了笑:“我怕你会哭。”他其实也怕自己忍不住,此番离别,再见不知是何时,前路未卜,困难重重,他们还要面对甚么,一切都不得而知。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伶俜知道他是认真的。她想了想,点点头,故作轻松道:“那我就多睡儿,省得我早起。”
    苏冥伸手揉了揉她散开的青丝:“刚刚让你累着了,睡罢,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伶俜弯着唇拱在他怀中,熟悉的气息抚平了她先前的烦躁,也是真得有些累了,不知不觉就安然睡去,苏冥何时离开的,她竟然不知道。
    隔日早晨,伶俜其实醒来得很早,身边空空荡荡的让她不由得有些失落,她本想起来去送一程苏冥,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去,只躺在床上发呆,直到午时,府中的丫鬟唤她去用膳。
    一家围桌而坐,舅舅宁任远向来是不多问她的事,就怕碰到她的伤心处,但这段时日来,宁璨给他说了太子来了杭州不同寻常的举动,他不得不问了,思忖了许久,吃得差不多时,宁巡抚才斟酌着措辞开口:“十一啊!太子和你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对你?”
    伶俜持箸的手僵了僵,抬头看向舅舅,又淡淡看了眼旁边睁大眼睛盯着她的表哥和舅母表妹,心知估摸着一家子已经商量过这事,想了想,有些无奈地笑道:“舅舅,你们也看出来了!”
    宁任远道:“璨儿同我说过太子对你的态度,我觉得不太对劲。”他微微顿了顿,“世子死在他的魏王府,是不是被他害死的?”言下之意,太子是因为她而害死世子。
    虽然不尽然,但也确实跟她有关。伶俜不愿舅舅卷入这些纷争中,微微叹了口气道:“世子确实是在魏王府犯病发狂,不过太子也确实没杀他,杀他的是沈侯爷。”她说的是句公道话,宋玥虽然黑心黑肝,但他向来不屑于撒谎,他说过那日并不是他掳走的她,她其实还是相信的。如今看来,要下杀手的只会是沈瀚之。恐怕是先前沈鸣调查从前的事被他知晓,为了掩藏真相,保护宋玥,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宁任远摇摇头:“虎毒不食子,也不知道当初沈侯爷是如何下得了手大义灭亲的。”说完看了眼自己儿子,“若是璨儿出这种事,我是宁可杀死自己,也不忍心伤害自己儿子一根汗毛的。”
    宁璨嘿嘿地笑。
    伶俜心中冷笑,有何下不了手,毕竟那个可能登上帝位的宋玥,十有八|九也是他的儿子。两个儿子之间取舍,必定是选择那个能带给他无尽荣华富贵和权势的那个。
    宁任远想了想又道:“十一,你放心,舅舅会尽快帮你在杭州这边安排一门妥帖的亲事,好让太子死了那贼心。”
    伶俜握在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桌面,急忙道:“舅舅,我不会再嫁人的。”
    宁任远皱眉道:“说甚么胡话!咱家不兴三贞九烈那一套,何况你姨母告诉过我,你跟世子都未圆房,咱清清白白地出阁,不怕!”
    伶俜哭笑不得,去年来杭州时她确实还是完璧之身,但前几日一切都变得不同,现下她身上还带着昨夜苏冥留下的痕迹呢!她想了想,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地小声道:“舅舅,姨母弄错了,其实我早已就已经是世子的人,先前年纪小,怕她担心我的身子,方才骗的她。”
    “啊?!”宁任远大惊,连带着宁璨都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愕然。
    伶俜不动声色看了眼表哥错愕的模样,心道正好趁此打消他那点心思,于是继续道:“舅舅放心,十一和世子虽然情投意合,但也并非一定要三贞九烈地守寡,只是到底已经是嫁过人,再嫁恐怕只能做人继室,还要为别人抚养儿女。与其这样,不如自由自在地过一世。”
    宁任远叹道:“可你到底是女儿家,没个依靠怎么行?”
    一旁的宁璨抿了抿唇,忽然一脸正经道:“父亲,与其让十一去别人家受委屈,还不如就留在咱们自己家。肥水不流外人田,孩儿娶她就是。”
    宁任远和夫人张氏先是愕然地一愣,继而相视一眼,表情中竟然生出一丝福如心至的火花,伶俜头皮发麻,深感不妙,果不其然,只见舅舅朝宁璨点点头:“你这几年一心一意准备科考,爹爹想着好男儿先博取功名再考虑终身大事,也就没同你母亲张罗过你的婚事。你现在这一提,我倒是觉得是个好主意,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就是如今本朝并不推崇中表婚,你又要科举入仕,只怕是会有影响。”
    宁璨本是打算至少中了举人再提这一茬,今日听父亲口风,怕他给表妹先谋了亲事,于是提前说了出来,还还以父母会反对,不想竟然一拍即合,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赶紧笑着道:“这事儿不用担心,只要不大肆操办,夫妻和睦恩爱,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反正律例也是听从民便,皇上自己不也娶过表妹为妃么?”
    宁苒嘻嘻笑着附和:“若是表姐成为嫂嫂,那就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了。”
    伶俜都有些无语了,舅舅这一家子也真是太不讲究了些。她刚刚都说了自己已经和世子圆过房,他们就半点不在意么?她清了清嗓子:“舅舅表哥,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十一好,但表哥一表人才,前途无量,该娶一个家世相当清清白白的女子。十一不过是个寡妇,哪里配得上表哥的。”
    宁璨听她这样说,不高兴了:“十一怎么就不清白了,怎么就配不上表哥了?咱们怎么着也能算郎才女貌。”
    伶俜一副怕了的样子,双手合十道:“舅舅表哥,这事我就当你们说说而已,以后可千万别提了。”
    宁任远豁然开朗般挥挥手:“不管怎样,璨儿先好好准备科考。反正十一就在咱家里,一切都等春闱结束再说。”
    宁璨喜笑颜开地点头,朝伶俜笑着道:“十一,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除非你有了意中人,我就不再提。”
    伶俜愣了下,心道自己还真有意中人,不过现在也不能说,只道:“十一只惟愿表哥好好准备科考,到时金榜题名,为宁家光耀门楣。”
    宁璨扬扬眉笑道:“这个是一定。”
    看着宁璨笑嘻嘻的样子,她倒是放了心,毕竟她是唱过情爱的人,知道喜欢一个人是甚么模样,她几乎可以肯定,表哥对她不过是对妹妹的心疼罢了,哪里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愫。这家伙恐怕还不懂得甚么是真正的情爱。反正离春闱还有快两年,按着上辈子,秦王虽然还未上位,但那时宋玥已死,秦王和苏冥恐怕已经渐渐掌握局势。
    可是这辈子已经当了太子的宋玥,还会死么?苏冥和秦王还会成功么?伶俜忽然想到最后一个夜晚,两人拔刀相向的场景,心中不由得大震。若是大局势还是按着上辈子那样发展,苏冥和秦王是不是真的会反目成仇?
    宁任远见着外甥女的神色有些异样,奇怪问:“十一,怎么了?”
    伶俜咧嘴笑着摇头:“无事。”
    再嫁这这桩子事就这么过去了,而苏冥也是一去就没了消息,宁璨倒是说过两人会通信,但从西北到杭州,书信来往委实慢得狠,等到宁璨收到苏冥抵达西北后寄来的第一封报平安的信,已经是四个月后,从夏日到了中秋。
    而就在中秋节过了之后,宁府接到京中传来的圣旨,浙江巡抚宁任远被升任为工部尚书,即日返京任职。
    不仅是在外做地方大员惯了的宁任远很是愕然,连伶俜都有些出乎意料。上辈子她死了之后,舅舅可一直都是浙江巡抚,从未返京,这回怎么就升为工部尚书了。她若是没记错,前太子倒了之后,本是太子掌控的工部,尚书一职就由阁臣陈大学士一直兼任着。工部在六部中虽然权势算不得太大,甚至比不得在地方上呼风唤雨的自在,但却是个油水多的职位,许多官员肯定都虎视眈眈着,怎的就落在了舅舅手中?她正百思不得其解中,忽然想到宋玥几个月前离开时说过要和她京城见,十有八|九是那厮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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