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还挺注重形式感,作势咳了一声,厢房里的灯瞬时全灭,她点亮那支蜡烛,就这么唱了起来:“happy birthday……哦不对!”
    意识到她手里端着的是个中式“蛋糕”,钟有时嘴一瓢又改口唱道:“恭祝你福寿与天齐,恭祝你生辰快乐……”
    烛光盈盈晃动,这个女人的脸忽明忽暗,但眸光里的那一簇,始终熠熠生辉,陆觐然哪还有空去吐槽这摇摇欲坠的眼看就快塌掉的蛋糕?她的样子令他短暂的一刻走神。
    气氛真是个极微妙的东西,她还在那荒腔走板地唱着生日歌,他心里却已突然生出一丝邪念,突然到他都来不及反应这丝邪念到底是什么,他的手机就响了。
    陆觐然从桌上拿起手机,几乎本能地就要按掉——不知为何陡然响起的铃声令他莫名有些烦躁,以至于眉头几乎不耐烦地皱起——可惜他下一秒就看清了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刚皱起的眉头便生生一滞。
    摇曳的烛光下,钟有时自然也没错过手机屏幕上“宋栀”二字。
    早已摇摇欲坠的蛋糕在这一刻终于坍塌,还燃着火星的蜡烛朝她手背倒去,眼看就要烫着自己,钟有时下意识地吹灭了蜡烛。
    蛋糕塌了,蜡烛熄了,一切来得太突然,门外的服务生还在等她唱完生日歌再亮灯,却……注定等不到那个时刻了。
    是谁在黑暗中落魄坐下?
    是谁在黑暗中接起电话?
    “喂。”
    “……”
    “我马上过去。”
    也不知道手机那头的宋栀说了些什么,钟有时分明听见他的声音隐隐紧绷起来,继而便是快速起身离去的脚步,她还以为他会自顾自离开,忘了她也在。
    他却停在了她身边:“先中断一下。宋栀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得过去一趟。”
    “哦好,我待会儿自己打车走。”
    他却不明白她话里意思似的:“我的意思是,一起过去。”
    现在倒换做钟有时不明白这男人到底是几个意思了。
    她想给他好好地过个生日,他不让她如愿;她希望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他还是不让她如愿!
    她已经够包子了,他还想她怎样?
    “你有毛病吧?你去见宋栀,我跟去干嘛!”
    劈手就甩了那蛋糕,自己花钱买的蛋糕她都不心疼,这不花她钱的玩意儿她就更不心疼了,这一桌的狼藉她看也不看一眼,拎起自己的包甩头就走。
    陆觐然却拽住了她的胳膊。
    得!她现在想走,他依旧不让她如愿……
    “我的意思是,我这生日还没过完,等我处理完宋栀的事,这个生日还得继续。你走了算几个意思?”
    他怎么可以这么烦!这么烦!这么烦!他攥她手腕攥得还挺用劲儿,钟有时甩了两下没甩开,气更不打一处来:“要过跟你的宋栀过去。”
    “钟有时。”他也不跟她争,就这么突然异常严肃地直呼她名字。
    这又是哪一招?
    钟有时还真有点被他唬住了,嗓子眼一噎,更难听的话就这么暂时噎了回去。
    “你生什么气?”他看着她的眼睛,问。
    似乎有点被她的态度惊到了。
    是啊,她的语气怎么可以这么酸?突然反应过来的钟有时很想给自己一嘴巴。只是幸好他没往那方面想……应该……没有吧……
    即便知道黑暗中他不可能看清她眼睛里的任何一丝闪烁,钟有时还是稍稍慢了半拍,这才找回粉饰太平的语气:“我生气?我哪有?我没有。”
    陆觐然似乎被她闹得有些无奈了,本没打算说的话也出了口:“克雷泽在找宋栀麻烦,有你在的话,我如果被克雷泽打了,起码还有你能帮我报警。”
    这人还真是掌握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语言艺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寥寥几语而已,钟有时却真的说不过他。
    睨他一眼:“出息……”
    就这么,真的要去过这把女中豪杰的瘾。
    陆觐然的车停在了自家的地下车库。
    宋栀真住他家?!!!钟有时跟下车时,已经是一脸铁青。
    陆觐然走向了自家单元楼。
    还真是住他家……
    钟有时已经忍不住在心里骂,狗男女,难怪克雷泽要来闹。
    陆觐然进了电梯,回头见她还站在外头,一副后悔了不想进来的样子,陆觐然真觉得女人的心思太难猜,懒得废口舌,直接一把将她拉进电梯,径直按下22楼。
    正跟自己生闷气的钟有时余光瞥见,就此定格。
    她愣是把22这个数字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五遍,终于引得陆觐然开口:“怎么?”
    钟有时慌忙收回视线,可能真的还在不敢置信,以至于谎话信手拈来的本事都忘了一干二净,正哑口无言地面对着陆觐然的疑问,电梯恰恰这时叮地一声抵达22楼。
    电梯门一闪而开,钟有时一闪而出,陆觐然逮都逮不住。
    当然很快陆觐然也无心关心这个了——
    宋栀家的门敞着,玄关处亮着灯,两个人刚从电梯里出来没多远,都不许进屋,已经窥见了屋子里的一片狼藉。
    钟有时扭头看一眼后一步走到她身旁的陆觐然,真觉得他之前的描述太有误——克雷泽哪是来找麻烦?他简直是来拆家的。放眼看去鞋柜的门都被踢坏了,鞋子散落得一玄关都是。
    和此情此景不太搭调的,反而是两个看起来异常平静的当事人:宋栀靠在墙边抽烟,看着并没有受伤;克雷泽则坐在地上,一手的血。
    宋栀直到听见脚步声走进玄关才抬的头,目光扫过来的瞬间,钟有时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她怎么没有受伤?眼里的黯然神伤不是伤?
    克雷泽的目光也被引到了玄关,见到陆觐然,显然一点也不意外,精疲力竭地垂下头喃喃自语:“davvero……sei ancora innamorata di lui.”
    果然……你还爱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一更
    一会儿还有一更
    弱弱地说,今天也是我生日[羞射]以及,我有个短途旅行一会儿出发(庆生去~)不带电脑没法码字,所以今天更新两章,明天就不更了哈,下次更新在5号(也就是后天)晚上9:00~
    ☆、第 41 章【第二更】
    此话一出,不仅陆觐然和宋栀惊了,连钟有时都惊了。
    要不是地上一片狼藉拦住了她的前路,她真想冲过去揪住这老外的领子好好教育——
    果然你个大头鬼啊!
    爱你个大头鬼啊!
    相反,宋栀很快恢复了平静,掐了烟,可惜宋栀对克雷泽说话是改用了德语,钟有时也没听明白,只听出宋栀的语气是只有绝望头顶之后才会有的冷淡。
    不用意语,就是不想让她这个外人听懂吧……
    但显然陆觐然是听懂了的,神色微微一凝,转身就要带钟有时退到门外去:“我们暂时先回避一下。”
    宋栀却在这时结束了和克雷泽的最终谈判,扬声叫住陆觐然:“我跟你们一起走。”
    说着就要绕过克雷泽离开。
    克雷泽直接就炸了,一把拽住宋栀。
    宋栀也不含糊,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清脆响亮的掌掴声余音未落,宋栀又说了什么,彻底激怒了克雷泽,克雷泽几乎是怒目朝四处一看,真的已经砸无可砸,竟把墙上挂着的宋栀的照片摘了下来。
    那照片的裱框可是实木,宋栀被这么一砸还不得毁容?只可惜钟有时冲过去的时候没有陆觐然快,而等钟有时跑至克雷泽跟前,克雷泽已经被陆觐然擒住。
    裱框应声脱手,钟有时直接被带倒了,刚以为屁股跌坐在地已经够她疼的了,下一刻又被裱框一脚磕中额头,终于明白那才是疼的极限。
    顿时眼睛都睁不开了。
    钟有时好不容易缓过这波疼痛,可她还买来得及站起来,克雷泽就被撂倒了。
    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敌克雷泽、需要她帮忙报警的男人,此刻却是照着那欧洲人的鼻梁直接补了一拳,痛得对方再无还手之力。
    果真都是骗她的……
    待陆觐然转着发麻的手腕站起来,目光刚从捂着鼻子、痛得缩成一团的克雷泽身上移开,就看见了刚要狼狈爬起的钟有时。
    刚才的场面太过混乱,他完全没发现她摔倒了。一个箭步过去,刚要扶起她,却被她猛地甩开。
    “先管好处理好你们的三角恋再去管别人的闲事吧。老子不奉陪了,妈的!”
    “……”
    眼看她背对所有人径直朝玄关走去,陆觐然下意识地要跟过去。
    却被宋栀拽住。
    “她可能真的生气了吧。”显然今晚发生的一切也令宋栀筋疲力竭,钟有时的想法,她似乎很能体会,“她好端端一外人被莫名其妙牵扯进来,换我我肯定也生气。”
    陆觐然只稍一犹豫,再抬头——
    哪还有钟有时的身影?
    秦子彧回到家已经是午夜过后。
    估摸着老钟应该已经睡了,秦子彧本想偷摸着进门的,不成想刚掏钥匙开了大门,就见老钟坐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正给自己上着药。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个翻得乱七八糟的家用药箱。
    家里的常备药已经被钟有时翻了个遍,只可惜最后只找到一管红霉素眼膏似乎顶用,秦子彧开门的时候,她正试着把药膏往伤口上挤——
    二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定格。
    最终还是秦子彧先反应过来,鞋都顾不上脱,直接甩了包踩进客厅:“谁揍你了?”
    钟有时还没来得及回答,老秦已经快步走至她面前,捧起她的脸——看得老秦直心疼:“妈的!找人!抄家伙!揍不死他丫的!”
    可当老秦最终听完前因后果——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老秦也没辙了。
    “宋栀前男友?”
    钟有时点点头。
    老秦一屁股坐到了钟有时身旁,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到,“扎小人诅咒他一辈子追不回宋栀!”可话说到此,又突然改口,“不对……”
    说到这里秦子彧突然幽幽地噤了声,欲言又止地看向钟有时。
    宋栀前男友一辈子追不回宋栀,那宋栀不就很有可能回到陆觐然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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