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如知道他为自己想,但是王夙夜的身份她又不能说,只道:“他对我很好,而且你也知道,无论怎样我都只会是王夙夜的妻,即便有什么和离的事,也改变不了什么,众口悠悠,我与他是分不开了。”
    李适白沉默了良久,自嘲一笑,他现在不应想这个才是,他揉揉额头:“你先休息,我出去了。”
    适时丫鬟正端着他的药进来,他却没有注意似得往外走,靳如赶紧站起来叫住他:“把药喝了再走。”
    他顿住,看了眼丫鬟端着的药,淡淡道:“病了我还清楚些。”然后直接走出了屋子。
    靳如沉默了一会儿,才坐回炕上,摇头让自己不要多想,尽去想刘绡能不能把消息传给赵子辙。
    刘绡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传了出去,她本就不是赵子辙的手下,只是赵子辙请她帮忙而已,她真是鬼迷了心窍会帮这个忙,她可是很讨厌赵子辙的。
    接到谢均安三个字的赵子辙一脸疑惑,告诉王夙夜后,王夙夜的脸色变了,谢均安?平白无故不会说这个,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不是谢均安在韩府里,就是谢均安便是李适白,”王夙夜心里一沉,“你觉得呢?”
    赵子辙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劲,但他不知道谢均安,便说:“这孩子过来时,用的化名是靳安,靳如的靳,平安的安。”
    那么就是了,真是想不到,李适白居然在靳家隐藏了两年,王夙夜更不安了,他想起那两枚宫绦,恨不得立刻去把靳如救回来。
    赵子辙看着他眉间的焦躁,笑了:“哟,我怎么说我觉得二皇子对靳氏的态度不对,一点儿也不像是利用的,原来还有这茬儿,他与如儿也是青梅竹马呀!”
    王夙夜一个冷刀子甩去:“闭嘴!”
    赵子辙不闭嘴,反而咧开了嘴,贱兮兮的说:“一个竹马是太监,另一个竹马是未来皇帝,哈哈哈哈~要是我,我肯定选择做皇后。”
    王夙夜冷眼看着他,语气却缓了下来:“她早已经是我的人了。”
    赵子辙的笑声戛然而止,大张着的嘴好一会儿才合住,无比心痛的说:“我可怜的白~便宜了你这太监,居然这么迅速的吃干抹净了,果然是色令智昏呐!”
    王夙夜懒得理会他,既放心又不安的,放心是目前靳如没有危险,不安就无需多说了,自家媳妇是个什么性子他清楚,太容易心软,当初能对他动心不就是从心软开始的,就李适白那身世往靳如面前一说,他媳妇就说不了重话了,想着他就紧敛了眉,还不如不知道李适白的身份。
    赵子辙看着他那忧心的样儿,又忍不住笑出来:“夙知,我眼前有一个大坛子,你瞅见没?”说着围着他转悠,“哎呀!太酸了,好重的酸味儿~啧啧~”
    王夙夜当做没听见他的话,只说:“难怪李适白对你的态度不同,除了有灵妃的关系,怕是如儿也说了什么。”
    赵子辙恢复正常,同意:“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他的态度奇怪,你说要是没有你娶如儿这事,说不定二皇子就直接投奔我了,是吧!”
    “蠢。”王夙夜忍无可忍的吐出了这个字,每次遇见赵子辙这厮,总能成功的引起他的怒气。
    “好了好了,”赵子辙正经下来,“今儿雪停了,说不准明天他们就会又约我,你说要怎么办?”
    王夙夜眼神暗沉:“临乐那里已经跟县令说了,先不要动作免得打草惊蛇,京城估计已经戒严了,但调兵是件大事,肯定瞒不了韩尉,在韩尉知道调兵的事情之前,得先把如儿救出来,所以你先拖着,等到十五那天事成之后。”
    赵子辙点头,不能不管他的媳妇啊!二皇子呀二皇子!你心上人这么信任王夙夜,你就不能信任一些吗?
    次日李适白的帖子果然到了,还是他亲自来军营送的,赵子辙看着面目温朗的少年,又想起冷冰冰的假太监,偏心的想,还是灵妃的儿子好,一看就知道是个疼人的,要不他将来撺掇撺掇,把靳如抢过来?弄死那假太监?
    这种想法过后,他心里一阵空虚,他果然是嫉妒王夙夜的。
    李适白看着面色诡异的赵子辙,微蹙了眉:“我有事要跟你说,你配合我。”
    赵子辙惊奇:“你回心转意了?”
    李适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轻咳几声,道:“你听着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赵子辙笑嘻嘻的点头,等回到家里,他就无比吃惊的对王夙夜说:“二皇子让我们配合他,元宵节晚上把如儿救出来。”
    王夙夜脸上闪过讶色,问道:“他怎么说的?”
    “他打算和如儿出来赏花灯,让我安排好人,制造几个小偷乱了人群,然后咱们趁乱把人带走。”
    是个好主意,比他们去韩府救人要简单的多,但是——
    “韩尉能让他们出来?”
    赵子辙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他说,让我放出你来荣城的消息,然后他告诉韩尉带如儿出城做诱饵引你上钩,韩尉肯定同意。”
    王夙夜眯了眼,想了一会儿,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第七十三章
    赵子辙摇头:“他不说,只让我按他说的做,难不成是韩尉想对如儿做什么?”
    王夙夜闭了闭眼睛,道:“兵行险招,等救出如儿后直接出城,你呢?”
    “趁着也把二皇子带走,”赵子辙说,“我还得留在这里,总不能把荣城拱手相让。”
    “带一个人走就已经很难了,而且他会跟我走吗?”
    这才是难题,李适白没有说要走,只说把靳如救出来,但靳如若被救走,韩尉少不得会对李适白的保护更加严密。
    王夙夜嘴角一丝冷笑:“再说,谁知是真是假?从大年初一到今天十二,我在京城没有露过面,韩尉应当早就知道了,所以也许是他骗我们,真的要引我上钩。”
    “不错,”赵子辙只觉得难办,相信还是不信,这简直太难了!左右都是赌,“只能赌了,总归那晚如儿会出来就行。”
    也只有如此,等确认了是真的靳如,再有什么陷阱,也得一试且必须成功!
    “还有,”王夙夜顿了一下,道:“不准再叫她如儿。”
    赵子辙正在想事,不妨他这么一说,愣了一下又笑了,狐狸眼转了转眼道:“就是叫她如儿怎么了?你可不知道哟~二皇子每次跟我说她,都是一口一个如儿,叫的别说多亲切了,我听了都麻的紧!”
    “赵子辙。”王夙夜沉声叫了他一声。
    他立刻离远了些,咳了一声道:“这么经不起玩笑,行了,我去安排一下,只等大后天咯~”
    只等十五那晚。王夙夜推开窗子,看着夜空里皎洁的月亮,越是近越是难捱。
    靳如也一样心里急,刘绡已经把谢均安告诉赵子辙了,现在不禁恨元宵节怎么还不到,被赵子辙救出去后,还得好多天才能回到京城,见到王夙夜呢!
    李适白站在院子里看着窗里的人坐在炕上,以手支着下巴似在思考事情,眉头忽展忽敛,又喜又忧的。
    靳如忽然扭头看向窗外,见他站在院子里,神清说不出的落寞,整个人也散发着一股哀凉之意,哪有在永泉时的半点温润雅致?她愣了一下,刚要叫他,他就转身走了,直到他走出院子,靳如才察觉到,他连斗篷都没有穿。
    她赶紧去拿了件斗篷,虽然不是男子的花样,但是整体白色也比较素净,说:“小尹,赶紧出去把衣裳给、给靳爷。”
    小尹应了一声,拿起斗篷跑了出去。
    李适白住的地方离她这里不近,上次刘绡说要一刻钟多才能走到。
    李适白走的很慢,他想起靳如的样子,心里就越发苦涩,尤其是那句“你考虑过我吗”,让他无法再想着用什么手段,她已经是被迫嫁给王夙夜,今日他又岂能再迫她嫁给自己?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靳爷。”小尹喘着气追了上来。
    李适白顿住,回头看她。
    小尹把手中拿着的斗篷递上前,道:“太太让奴婢给爷送斗篷了,冬夜寒冷,还请爷保重身体才是。”
    李适白没有动,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小尹上前就想为他穿好,他摇头拒绝,并没有穿上,而是拿着走了。
    小尹疑惑,又想起院里的人,真不知两人是怎么回事?
    韩尉跟李适白说了王夙夜在荣城的事,他几日前就从京城那里得到了消息,为了保险起见,又让人去赵子辙那里打探,但是没打听出来什么,今日又从手下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你觉得这事是真是假?”韩尉问,“我担心,王夙夜在京城里是故意不露面,与赵子辙一道诈我。”
    李适白面色平淡,道:“是不是真的,试一试便知道了。”
    “哦?怎么试?”
    “如果王夙夜真的在荣城,那就证明侯爷的猜测是对的,靳如足以挟制他。那么我们就可以用靳如做诱饵,引他上钩。”
    韩尉眼中闪过诧异,开了句玩笑:“二皇子舍得?”
    李适白淡淡的笑了:“我若成功才能得到我想要的,若是失败,靳如还不是会被王夙夜带走?不如趁在自己的地盘,将其伏诛,不是更好?”
    韩尉点头:“二皇子说的是,听您的意思已经有了主意?”
    “后天就是元宵节,届时我带着靳如出去赏花灯,人多杂乱,想必他肯定不会放过机会。”
    “他们会上钩?这明摆着是陷阱,聪明的人都不会行动。”韩尉定睛看着他,似乎在质问他为什么提出这样的主意。
    李适白也不畏惧,回视他道:“管不管是陷阱,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靳如就一定会来,反之,靳如这张筹码就无用了。”
    韩尉微一沉思:“还需谨慎。”
    李适白目光微闪,道:“那就在火上再浇些油,侯爷不妨散出去李适白即是谢均安,有了这个,王夙夜难免按耐得住。”
    韩尉心里嗤笑,也是,王夙夜不会不知道谢均安,听到是谢均安与自己的妻一道赏花灯,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窝火呢!
    “希望靳氏对王夙夜真的有那么重要,”韩尉笑道,“那赵子辙的事情就先放一放。”
    李适白在袖中紧攥着的手微微松开,与韩尉道别后去了靳如那里,告诉她元宵节要带她出去看花灯。
    靳如惊住:“什么?”
    “我说带你去看花灯。”李适白看着她惊呆的样子,笑了一下。
    “韩侯爷让我出去?”靳如不免惊疑,有什么阴谋吗?
    李适白知她不放心,道:“在永泉时,元宵节咱们都会出去,今年自然也一样。”
    既然能出去,她要不要试试自己逃走?但是逃走了,该往哪里去?还是得跟刘绡说一下才是。谁知接下来的两天她跟刘绡根本说不上话,李适白看的紧,而且从早到晚就在她这里,直到她休息了才走。
    靳如心里既怪异又难受的,他给她的感觉,仿佛是自己很快就会消失似得。
    “记得穿厚点,我在外面等你。”他说完,挑帘去了外面。
    靳如挑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件靛蓝色的褙子,如果她真要逃走,穿这样颜色深一点的衣服好,结果刚拿了出来,小尹就说:“太太,大过年的,当然要穿的靓丽一些,怎么穿这件?”
    说着她就给靳如另拿了件石榴红的衣裳,靳如没有穿,只道:“我心里难过,不想穿那么鲜丽的衣裳。”
    小尹顿住,她猜测这位姑娘应该是被从哪里抢来的,只是现在在侯府,靳爷又重视的紧,何不就从了呢?
    “可是,您穿这个,靳爷看到了也不会同意的呀!”
    靳如看似妥协,道:“好了,把那件茜红色绣木芙蓉的斗篷拿来,左右出去都要穿这个,里面穿了什么也无所谓。”
    小尹没办法,只得照她说的做。
    李适白见她出来穿的衣裳,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抹自嘲,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颜色在夜里多适合隐藏。
    小尹见李适白没有不悦,便放了心,抖开斗篷给靳如穿上。
    茜红色的云锦面料,用金丝线绣了小朵小朵的木芙蓉,散在面上格外好看,靳如小人小脸的,蓬松的毛绒围着脖子,显得她更加娇小,李适白的目光稍微欣慰,拿过手炉递给她。
    靳如接过,见他又没穿斗篷,便道:“你怎么又没穿斗篷?”
    “我不冷。”他说。
    靳如笑了一下:“这大冬天的,昨儿雪才化干净,怎么会不冷?让你的丫鬟去取来,咱们先走着到门口等着。”
    李适白点头,刚走出门,靳如就把手炉递给他:“你先拿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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