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乔抬步,将香插上,然后就接过,明显有一箩筐话没说完的谢昀的香。
    “我以后要经常来给阿公阿婆还有阿娘上香。”
    俞乔将香插上,回头瞪谢昀,“那是我阿公阿婆阿娘。”
    “那是咱的呀,”谢昀笑眯眯地拉了俞乔,抱住她的腰,一脸甜蜜欢喜。
    谢昀抱着俞乔腻歪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了她。
    俞乔理了理谢昀被他自己蹭乱了的头发,然后才推着他往外去。
    “这里的布置是按照我阿公的书房来的。”
    “阿乔以前也是在这养的书房读书识字吗?”谢昀打量着书房,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小小软软的俞乔,要是他没沉睡十年,是不是就能看到那样的俞乔了呢。
    俞乔并不知谢昀的想法,她看着这里,眼中多了几许亲切,“我读书识字都是阿公手把手教的。”
    俞乔早慧,说话早,识字早,写字也早,别的孩子爱玩爱闹,她却能跟着老俞公在书房从早待到晚,在英州老宅的这个书房,俞乔消磨了绝大部分的童年时光。
    “阿公一定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学问大家,”谢昀观察了一遍,回转木椅看着俞乔道。
    他还是位严谨学究且睿智的老人,只有这样的他,才教导得出这样的阿乔。
    俞乔颔首,认同了谢昀的话,“阿公很好。”
    她阿公并未像陈公萧公他们名传天下,但他在英州,在赵国是受人敬仰的,他前半生游历天下,后半生才回到英州论述,年近四十才和她阿婆结缘,有了她阿娘。
    原本一切都很和美,直到他带回了齐恪成,赔了女儿,折了俞氏,多了一个她。
    她的出生是备受苛责,甚至除了她阿娘是没有人期待的,但她阿公还是负起了教导的责任,她肯学,他就肯教,倾囊相授,便是他离世,也早为她安排好了之后的学习。
    或许,他早看出他的孙女儿,有鸿鹄之志,他未必等得到,却愿意放下成见,相助于她。
    俞乔的缅怀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放下,便是在谢昀面前,她也鲜少有太多情绪外露的时刻,她走上前去,继续推着谢昀往外走去,“今儿出来,是要让阿昀看一场戏。”
    到浮生斋,一是带谢昀见她的家人,再就是看戏,算是谢昀受苦这么久,放放风了。
    浮生斋从早到晚,座无虚席,因为浮生斋的带起,这一带成为北市和南市之外,最热闹的街市,人流往来络绎不绝。
    二楼雅室的窗正对着街市,窗户打开一些,外面的动静就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喝点汤,”俞乔将一碗汤放到谢昀面前的桌上,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汤才喝入口中,浮生斋对面的青楼里就传来哭闹的喧嚣。
    “人模人样的,身上没一文钱也敢来睡老娘!”
    一个半老徐娘叉腰嚷嚷,然后两个龟奴将一个年轻公子哥扔了出来,他的衣服被剥得只剩一个裤衩,其他全用来抵他的过夜费了。
    “放肆!”那公子爬了起来,双手抱胸,表情屈辱无比。
    “呵呵,”那个皮肤略松弛,身材微胖的老鸨再次叉起了腰,没再骂,却是哭了,“嘤嘤嘤……你昨儿进来对奴家又亲又抱,奴家十多年未做生意了,从了你……”
    闻言,周围看客表情如出一辙的惊悚,这个老鸨的年纪绝对够做这位公子哥儿的娘了,但这俩人却睡一起去了,还是这个公子哥主动的了,唔……打一个激灵,继续看!
    “嘤……没想到你这个没良心的,睡了老娘不说,翻脸不认人,一副想吐的表情做给谁看,昨儿不是睡得很高兴吗!”
    “呕……”公子哥儿撑地吐了。
    那个老鸨再次被气炸了,“给我把他的裤衩也脱了!”
    说脱就脱,两个龟奴上前,动作好不利索,一下子就扒下来了。
    “吁……”唏嘘声不断,公子哥儿蹲地,露出雪白屁、股、蛋、儿,站不起来了!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下朝回来的路过的崔御史,被越聚越多的人,堵在了路上,他也不用小厮去看,他自己下了马车,踱步过来,然后就被惊呆了!
    他一副官威做派,那老鸨却是机灵,不等那公子哥说话,她先上前拽住了崔御史的裤腿,哭诉了起来。
    “大人给奴家做主,是这个负心人,睡了奴家,不给钱不说,还是嫌弃奴家,咒骂奴家,嘤嘤嘤……大人给奴家评评理啊。”
    这个公子哥儿毫无例外就是谢晔了,他昨儿被他表兄徐茂拉出来喝酒,喝多了,糊涂了,再醒来,他居然趴在一个皮肤松弛,模样辣眼的老妖婆身上,而且明显,他们干过那档事儿了,当下他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气炸了的他,自然是直言要将那老鸨杀了泄愤,那老鸨也是个狠的,当下就连衣服都不让穿,让龟奴拉他出来,刚刚还让人剥光了他!
    而他也是倒霉透顶,屋漏偏逢连夜雨,叫这个崔御史撞上,这要是被认出,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他低着头,死死咬牙,不肯抬头。
    “哎哟,这谁啊,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浮生斋也有不少人被外面的热闹惊动,窗户一围都趴着不少人。但他们越瞧那个裸、男,越觉得熟悉啊。
    池胥人点点头,他也瞧着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会是哪个。
    “唉,”一个端着酒杯看热闹的,身子被身后的人一撞,手中的酒杯就飞出去了。
    “小心!”他大喊了一句。
    下面的人连忙退开,踉踉跄跄,蹲地抱膝的谢晔被踢了一脚,呈大字趴地,哎哟,之前没瞧清楚的屁、股、蛋、儿的,现在都瞧个清楚了。
    “哈哈哈……”不少人都笑出了声。
    谢晔爬起,脚后跟突然失力,来了一个仰倒。
    “噗……”楼上看着不少人都喷酒出来了!
    谢昀拉了俞乔,捂住她的眼睛,“阿乔不准看!”
    除了他的身体,俞乔谁都不准看。
    俞乔转身,然后才将谢昀的手拉下,“阿昀也不要看。”
    谢昀点点头,那么辣眼睛的画面,他才不要看。
    “殿下!”
    徐茂揉揉眼睛从青楼里出来,弄不清楚情况,却是一眼认出,一句叫破了谢晔的身份!
    “殿下?”这一句是崔御史,他眯瞪着眼睛上前,然后确认地嚷嚷了一句,“十殿下!”
    “哗!”
    “噗……”
    “咳咳咳……”
    连续三个殿下,可制造不少事故,浪费了不少美酒美食,唧唧嗡嗡的喧嚣一下子炸了开去。
    ☆、第10章 /65/19
    徐茂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知道自己闯祸了,他连忙扒开身边一个龟奴的衣服,上前给谢晔遮羞。
    “殿下,殿下……这可怎么办哟……”
    谢晔闻言一巴掌打在徐茂的脸上,忍了又忍才没继续胖揍他,“给爷找辆马车来!”
    一旁的崔御史眯了眯眼睛,“就用老臣的车吧,老臣有好些话要和殿下说!”
    谢晔的脸没忍住扭曲了去,差点就对崔御史破口大骂,但话到嘴,还是被理智拉了回来,他一脸扭曲地道,“不用了,爷下回再听你说!”
    崔御史看着谢晔和徐茂离去,他却没有回府,直接上了马车,回转皇宫,谢晔不听他说,他找楚皇说去!这种事让他撞见了,他要是不说,还算什么谏臣!
    甭管是不是被人设计,谢晔这次是出了大丑,短时间内,他怕是不敢在众人面前露面了。
    想看谢昀的热闹,就要做好自己被看的准备,报仇嘛,以牙还牙是最好的。
    谢昀继续甜蜜蜜地笑,今儿出来给俞乔的家人烧香,又看了谢晔的热闹,可谓是圆满了,当然,如果不看到杨昔,他会觉得更圆满一点。
    阴魂不散,好想剁成渣渣……
    似乎感受到谢昀怨念的杨昔,在叫住俞乔之后,杨昔终于看了一眼,被她推着的谢昀了。
    “这是八殿下吧。”
    谢昀身上披着黑色斗篷,看不见脸,不过需要被推着走,还在俞乔身边的,就只有谢昀了。他们倒是一直形影不离,俞乔来一次浮生斋也要带着谢昀。
    “既然碰上了,喝一杯?”
    杨昔指了指他手边的雅室,原来方才他一直就在俞乔和谢昀的隔壁。
    谢昀眯了眯眼睛,却是拉住了阿乔的手,“难得遇到篙草原上的故人,就陪他叙叙旧吧。”
    篙草原对杨昔来说,绝对是一个黑历史,一个不怎么愿意被提起的往事,谢昀一句句都往他的伤疤戳,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
    “请,”他看向了俞乔,温淡的目光中多了几许不一样的期待。
    谢昀心塞了,后悔了,他刚才不该吃醋作死应了的,他就该小气吧啦,拉了俞乔就走。
    俞乔点头,手在谢昀的肩上拍了拍,推着他进去,不过即便进到内室,俞乔也没有解开谢昀身上的披风斗篷。
    她将一袋点心塞到谢昀怀里,“吃点零嘴,酒你就不要喝了。”
    谢昀接过,嘟嘟囔囔地给俞乔回道,“我听阿乔的。”
    “嗯,”俞乔又拍了拍谢昀的肩膀,然后坐在他身侧的位置。
    杨昔却还没坐下来,他眯了眯眼睛,深吸一口气,坐到了他们的对面,然后叫房内的伙计,给谢昀和俞乔摆上干净的碗筷酒杯。
    “这一杯,恭喜阿乔高中解元。”
    俞乔还未抬起酒杯,谢昀将啃了一口的点心放下,然后嚼着点心,幽幽道,“不是应该叫主子,或者公子吗!”
    杨昔若非是忘了自己在篙草原上的遭遇了吗!阿乔……谁许他这么叫了!
    杨昔未应谢昀的话,他看向俞乔,眸光不明,等她的话。
    “阿昀说错了,”俞乔说着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谢昀目光幽幽,杨昔隐含期待,但俞乔的话明显没有说完。
    “过往一酒泯尽,以后杨公子是杨公子,俞乔是俞乔。”
    俞乔说着端起酒,一饮而尽。
    她的话其实比谢昀还要狠,不是杨昔不肯认她这个主,而是俞乔不肯收了。
    谢昀闻言没再说话,想想也是,杨昔要是真唤俞乔为主子,他估计更心塞,还是让他的阿乔离这个拎不清,心思又多的杨昔,远一些吧。
    杨昔端着酒杯,离口不过一指距离,却迟迟无法送入,别人是一笑泯恩仇,俞乔是要和他一酒泯恩仇。但这怎么让他甘心,怎么都不甘心!
    他不愿意人提起他篙草原的经历,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那也是他需要小心翼翼珍藏的回忆,有苦有狼狈,还有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早已滋生。
    而现在,它们正在被无情地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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