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太太开口道;“扯远了,七丫头做个梦,越说越离谱,府里哪里来的白蛇,就是有,我也没许仙那样的儿子。”
    越说越应景,乔氏低头,没人看见她满脸通红。
    “老三媳妇,明日七丫头要去庙里,你带着七姑娘先回去吧!准备一下。”傅老太太道。
    杜氏带着傅书言告辞出来。
    杜氏扯着女儿前脚刚进屋,后脚傅鸿进屋,傅鸿感觉上房没有往日热闹,气氛沉闷,连女儿傅书言也没往日活泼,静静坐在杜氏身边。
    傅鸿纳闷,问杜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杜氏情绪低落,“言儿做噩梦,受了惊吓。”
    傅鸿皱眉,宽衣,把外衣脱下递给杜氏,道:“做了什么梦,吓成这样?”
    “言儿梦见一条白蛇,一大早外衣都没穿,穿着中衣跑到我屋里,硬说我床上有条蛇。”杜氏把傅鸿衣裳交给丫鬟。
    杜氏跟傅鸿夫妻对坐,傅鸿看坐在杜氏身旁的傅书言,一直很安静,没说一句话,道:“大概是园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改日请大师做一场法事,
    傅书言设计好的戏码,她父亲没有怀疑,没人怀疑一个六岁孩子话的可信度。
    傅鸿本来今晚兴致颇高,看见女儿这样,心里那团已燃烧的大火,慢慢熄了,残留一小簇火苗,微弱跳动。
    丫鬟端上热茶,杜氏亲手捧给傅鸿,道:“言儿明日跟乔表妹去南山寺庙进香,烧香拜佛,压压邪气。”
    傅鸿一怔,脸色瞬息万变,傅书言余光瞥见,脸上木木的没什么表情,半晌,傅鸿咳了声,“为何麻烦表妹,你亲自带言儿去不是更好吗?”
    “中秋家下事多,乔表妹正巧明日要去寺庙,乔表妹死去的夫君托梦给她,乔表妹许下愿,明儿要去还愿,顺道捎带言儿一块去。”杜氏解释道。
    傅鸿没接话茬,手里端着茶水,半晌天,竟忘了喝,思谋,乔氏带上言儿一块去,二人见面不方便,万一露出破绽,言儿回来跟她母亲杜氏学,傅鸿想到这,朝女儿看了一眼,傅书言坐着不动,也不关心身边的事,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傅鸿转念,言儿没了往日伶俐,好糊弄,乔氏带上言儿,正好可做掩护,这样一想,又觉得愧对女儿,女儿病了,父亲偷香窃玉,奈何,他已想了多日,好不容易等来明日的机会,跟乔氏两下里*,断不能错过,空等下去,两下里受折磨,镇日乔氏在眼前晃,傅鸿茶饭不香,一想乔氏妩媚风流,心复又热了。
    傅明轩下学回来,刚进二门,就听丫鬟私下里议论,说妹妹傅书言受了惊吓,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三房上院,进了明间,听东屋说话,父亲回来了,丫鬟挑起帘子,“轩哥回来了。”
    傅明轩恭敬给父母行礼后,盯着坐在炕沿边的傅书言,担忧地问;“妹妹病了吗?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杜氏又说了一遍,傅明轩看向傅书言的目光惊疑不定,妹妹一向胆大,这么容易被一个梦吓到吗?杜氏嘱咐道;“轩哥,以后走花园注意点,秋季,草稞里看有蛇出没,好几年前下人扫园子,发现有一条蛇,不知道从哪里爬来的,这几年没有了。”
    杜氏话还没说完,珠帘啪嗒一声,傅书琴闯了进来,“言妹妹被蛇咬了吗?”
    杜氏看着这个冒失鬼,嗔怪道;“休得胡说,谁说你妹妹被蛇咬了,做个梦,吓到了。”
    傅书琴走到傅书言身边,关切地问;“妹妹,梦都是假的,妹妹不要信,我今早上学,看妹妹没来,听四姐姐说你让蛇吓破胆了,以为妹妹被蛇咬了,急的我课都没听好。”
    傅书言近处看她姐姐,傅书琴皱着小眉头,神色焦虑,大概走急了,秋日里太阳落下,空气微凉,傅书琴鼻尖上还出了一层细汗,傅书言不由感动,暗自内疚,让母亲和哥哥姐姐担心,罪过,又说服劝慰自己,这也是为了母亲和哥哥姐姐,不得已才欺骗她们。
    宋姨娘好信赶来上房,听六姑娘说傅书言被蛇咬了,进门咋咋呼呼地,“七姑娘被蛇咬了?”
    进门一看傅鸿也在,收敛,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婢妾听说七姑娘被蛇咬了,着急过来看看。”
    傅书琴看她幸灾乐祸不顺眼,拿话刺她,“姨娘大着肚子,赶着看这个热闹,不怕肚子里的胎儿有什么闪失。”
    傅鸿皱眉,不耐烦,斥责宋姨娘,“你别听风就是雨,七姑娘没事,你身子笨,没事呆在屋里,别出来了。”
    这是给她禁足,宋姨娘立刻蔫了,本来想看个热闹,热闹没看成,以后屋不能出,还有好几月才能生产,活活憋死她。
    晚间,傅书言回房,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结伴来看她,八姑娘听说,也过来。
    傅家的一群姑娘围着傅书言,问长问短,人人脸上写着关切,傅书言心里热乎乎的,关键时刻看出骨肉至亲。
    八姑娘是最后走的,走之前,拉着她的手,“姐姐,你千万要好起来,妹妹有姐姐,什么都不怕。”
    傅书言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傅书锦惊喜,以傅书锦的聪明灵透,
    傅书言一个小动作,她大可放心了。
    众姊妹中,傅书言和傅书锦彼此合得来,傅书言对亲姐姐傅书琴不能说的可以跟傅书锦说,傅书琴性格冲动,傅书言有事都瞒着她姐。
    杜氏吩咐人备轿,预备乔氏和傅书言明早出门。
    傅鸿留宿上房,傅鸿这阵子一直歇在外院,看杜氏担心女儿,安抚道;“言儿不会有事,你放心吧!”
    杜氏愧疚地道;“妾身没给老爷生儿子,妾身对不起老爷。”
    杜氏温柔体恤,从不疑傅鸿,傅鸿愧对妻子,握着杜氏的手,“我们有轩儿,现在宋氏又有了,你生不生儿子没有关系,不必放在心上。”
    杜氏靠近丈夫,“老爷,理王府世子和琴儿的婚事,理亲王府提了?”
    “上次理亲王跟我一道走,说了两个孩子的亲事,待过二三年,请旨赐婚。”
    暗中,杜氏依偎着丈夫,道;“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不担心言儿和湄儿将来的婚事,就担心琴儿,婆家不比自己家里,上有公婆,下有妯娌叔姑,琴儿的性子倔强,嫁到理亲王府,相信高沅那孩子不会让琴儿受丁点委屈,我就可放心了。”
    杜氏絮絮说着家常,傅鸿的心思早转到乔氏身上,杜氏后面的话,他没往耳朵里进。
    夫妻已熟悉到没有新鲜感,在一起聊的无非是孩子家事,朝堂大事,杜氏不懂,别的没什么话题。只有看见乔氏,傅鸿才有一股子毛头小子才有的冲动。
    二日,吃过早饭,傅书言走到上房,杜氏已叫人安排轿子在二门口等着,傅书言看屋里没有父亲,问:“母亲,我父亲呢?”
    “你父亲还没下朝。”杜氏把她身上的斗篷往上拉了拉,“言儿,今儿好些了吗?还害怕吗?”
    傅书言摇头,“好多了,母亲。”
    父亲散朝,一定直接赶去南山寺庙,这样府里就没有怀疑。
    傅书言带着檀香,走到二门口,外院有两顶轿子,乔氏已先行上轿子。
    傅书言乘坐一顶小轿,丫鬟檀香和乔氏的丫鬟,还有两个跟出门的媳妇乘一辆车,跟在最后。
    乔氏的小轿在前,傅书言的小轿子在后,出来庆国公府。
    南山在京城以南,去京城二三里路,乔氏和傅书言早早出城,秋季,远山叠翠,连绵不断群山,蜿蜒起伏,出城一段路黄土地,地面平整,轿子平稳,离开京城远了,路途坑坑洼洼的,轿身颠簸,傅书言撩起轿帘,放眼望去,已能看到南山轮廓,乔氏选这个地方,用心良苦,离京城远,掩人耳目,寺庙进香的香客,不少官宦人家的女眷。
    傅书言看一眼前头乔氏的小轿,两个轿子保持一定距离,不远不近,轿子到了山脚下,傅书言看见宽阔的石阶直通寺庙山门,朝拜的善男信女,在山脚下下轿下车,一步步朝上攀登,有行走不便的太太夫人小姐,坐着滑竿上去。
    乔氏轿子停下,等傅书言下轿,招呼,“言儿,寺庙台阶一千多级,雇滑竿上去。
    傅书言紧紧跟着乔氏,到底看她怎样甩掉自己。
    乘滑竿直接坐到顶,来到寺庙大门前,南山寺庙是京郊最大的寺庙,依山而建,前后三进庙宇,香火鼎盛,不是沐休,今日进香客人不多,傅书言随着乔氏上香,捐了香油钱,乔氏捐一大笔银子,一个叫法能的和尚,代理主持,客气地,“请女施主后面净室休息,一个时辰后用斋饭。”
    傅书言随着乔氏带着两个丫鬟跟在一个小和尚的身后,来到偏殿后院,一处清净所在。
    傅书言边走往四周看,此处僻静,跟正殿香客如云,形成鲜明对比,傅书言无意间一回头,看见月洞门外人影一闪,傅书言从雕花围墙空隙处看见灰布僧袍一晃,没了影子。
    傅书言看此人鬼祟,这个院落,没有一个香客,显然那个和尚偷窥,傅书言怀疑难道是乔氏刻意安排的,或者是父亲提前安排好的。
    不容多想,又过了一道门,来到一处小院落,三间明间,小和尚把乔氏和傅书言让进明间净室,“施主里面请,施主先歇息一下。”
    一会儿,那个小和尚进来,手里端着茶盘,“施主请用茶。”
    乔氏心不在焉接过茶碗,手里捧着茶碗,心神不宁,傅书言扫见乔氏握着茶碗的手攥得紧紧的,骨节发白,一个小动作可窥她极紧张,傅书言若无其事,等她下一步如何行事。
    乔氏掩饰慌乱,垂眸,喝一口茶水,压下慌乱紧张情绪,接近约好的时间,乔氏估计傅鸿快到了。
    乔氏突然捂住小腹,蹙眉,“言儿,你在这里千万别走,等我回来,我去一趟净房。”
    乔氏扶着丫鬟走出门,留傅书言和檀香在屋里,乔氏出了净室,往窗户看看,朝西走,院子里无人,乔氏扶着丫鬟疾走进了一个月洞门,朝西侧后院去了。
    傅书言歪在炕上,侧头在窗子旁,看见乔氏主仆进了另一个院子,对檀香道;“你去打水,我脸油腻,洗把脸。”
    檀香奉主子命,出去找水井,前院没有水井,檀香寻到后院发现有一口小水井。
    傅书言看檀香往后院去了,轻手轻脚走出们,院子里一个人没有,傅书言刻意记下来时的路,沿着走过的路,往回走,一直走到通往正殿的大门,才看见有几个和尚,不少香客,傅书言顺着墙根,悄悄溜出正殿殿门。
    出了殿门,傅书言提裙沿着台阶往下走,山高,上山不好攀爬,下山却容易得多,傅书言怕檀香回屋发现主子没了追来,一路小跑下了山,山脚下官宦人家的女眷的车轿等在哪里,傅书言穿着缝隙,看有没有熟悉的人家的女眷车马轿子。
    正在空隙穿梭,寺庙山门下来一行人,中间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有一个小点的少年,约莫十岁左右,前呼后拥朝山脚下的马车走去。
    傅书言此刻正站在一辆豪华马车前,她看了下,马车规制是亲王府的,傅书言暗想,是不是她认识的王府马车。
    冷不丁,一个刚脱了童音浑厚不足的声音响起“你喜欢这架马车?”
    傅书言一回头,一个少年,眉目俊美如画,身穿杭绸单袍,腰束白玉带,傅书言扫见他腰间雕龙玉佩,此乃皇家子孙无疑,少年笑容清朗,傅书言头一次看见这么美的少年,不觉看呆了。
    那个少年朝她微笑,“问你呢?喜欢这马车?”
    傅书言回过神,讪讪的,露出八颗碎玉,“马车很漂亮,你是安王府的小王爷吗?”
    少年挑眉,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傅书言朝他腰间玉佩看了一眼,少年立刻明白,“你怎么知道我是安王府的?”
    “我见过安王妃,安王妃很美丽。”傅书言套近乎,答非所问,一脸讨好的笑容。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王孙公子走过来,喊了声,“昀弟。”
    看见傅书言,“她是哪家的姑娘?”
    高昀摇头,“我还没问。”朝傅书言道;“你是那个府里的?”
    “我能不告诉你吗?我和家人走散了,你捎我回京城,我再告诉你。”傅书言拉着他衣角,歪头看着她,水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高昀望着一双秋日天空般明净大眼睛,笑容深了,“好,我捎你回京城。”
    对兄长高宸道;“哥,你在这里陪母亲,我先回京城了。”
    高宸无奈,弟弟高昀心地善良,无原则,为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姑娘,主动护送回京。
    傅书言个子小,提着裙子上车,身形轻盈灵巧,高昀随后上车。
    车子动了,上了主路,高昀看着她,道;“这回告诉我你是那个府的?”
    “小王爷不是为了好奇,帮我的吧?”
    清脆的珠玉之声,高昀摇头,“不是。”他面前这个小姑娘,粉雕玉琢,玉雪可爱,。
    “我是庆国公府的七姑娘。”
    高昀噗嗤笑了,“你是七姑娘,你们家有七个姑娘?”
    傅书言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个八字,高昀笑意更浓,“庆国公府八个姑娘。”
    傅书言瞄了他一眼,笑点太低,八个姑娘笑成这样,故意逗他一笑,“算上整个傅家的姑娘,还有一个在娘肚子里,共总有十一位姑娘。”
    “你们家太热闹了,我只有一个妹妹。”高昀果然笑得毫无芥蒂,又似乎很遗憾。
    “昀哥哥,你是个好人,我母亲说了,帮助别人的人都是好人。”傅书言道,杜氏肯定没说过,套个近乎。
    高昀笑得更加灿烂,庆国公府的七姑娘真会说话,“妹妹你的裙子真好看。”高昀看她穿着一袭杏色绣花罗裙。
    “妹妹要去哪里?我送妹妹去。”
    傅书言取悦他,弯眉道:“昀哥哥让我搭车,我请昀哥哥吃饭。”
    高昀心情愉悦,“妹妹有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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