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祁瑜毕竟也不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平复了一下心情,登时就坐起来,下床穿衣这一套动作好不利落。
    宋玉珠则是一脸茫然,她刚刚趴在主人身边眯了一会儿,主人的床软软的,主人的被子上还残留着主人的药香,而主人那漂亮的手刚刚就按在自己身上。
    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可是,现在的主人表情冷漠,一副不想多看她的样子。
    这就翻脸不认账了吗?
    兴许是祁瑜起床的动静惊动了东篱,他醒过来时发现少爷已经穿戴完毕,天还没大亮,光线还不太明朗,他以为祁瑜又不舒服了,踢踏着鞋板就跑来祁瑜身边嘘寒问暖,祁瑜摆摆手,他总算放了一颗心,转而去点了灯。
    屋里明亮了,东篱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啊!好你个小畜生,你竟然敢上我们少爷的床!”
    东篱就像唱戏似的嚎了一声,祁瑜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东篱眉毛动了动,举起手做了个卖力的姿势,这便扑向祁瑜的床,“少爷,我这就把它抓起来拴着!”
    宋玉珠一听吓破了胆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要被人恐吓,甚至还要被拴着,虽然她是一只听话的好喵,但是并不打算愚忠的做待宰羔羊,于是这便纵身一跃,从床的这一头跳到床的那一头。
    东篱扑了个空,又转了个方向打算接着抓。
    祁瑜在一边冷冷的看着一人一猫把他的床弄的更乱了。
    你追我赶,眼前好像演出了一场杂耍。
    这哪里像是捉猫,东篱这是在和小猫做游戏呢。
    祁瑜看到后来自己都觉得好笑,心里的怒气也消了大半。
    最终,东篱还是逮着了小白猫,牢牢禁锢在怀里,象征性的拍了拍它的头,惹得小猫一阵不快的对东篱叫了几嗓子。
    东篱一大早活动一番神清气爽,抱着猫哼着江南小调就要往外走。
    祁瑜叫住他,“去哪儿?”
    东篱笑着说,“把这猫扔出去,省的老惹少爷生气啊!”
    怀里的小猫伸着小爪子在东篱怀里乱扑腾,就像是听得懂人话一样。
    祁瑜见状,好气又好笑,最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和一个畜生计较什么。
    “好,去吧。”祁瑜也笑了,对东篱道,“别扔太远了。”
    可是祁瑜并没有想到,不管是东篱还是小白猫,从这一天起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一天,赵老先生开始教宋家两个姑娘茶道了。
    两个姑娘规规矩矩坐在小木凳子上,面前设一张小几,几上是一套精致的青花瓷器,赵老先生捻须笑道,“昨天给你们两个放了一天假,瞧你们今天无精打采的,怎么,给你们放假倒放错了么。”
    宋玉彤回话道,“是玉彤的不是,昨日温书温的太迟了,刚刚才把《女诫》粗看了一遍,但是很多道理未及深想,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日后还要劳烦先生指教了。”
    赵老先生深深的看了宋玉彤一眼,目光中有宋玉彤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然而他也并没说什么,只是对宋玉彤道,“功课用功是好事,也要注重劳逸结合,莫要逼得自己太紧了,凡事水到渠成最好,读书也是一个道理,一个阶段总会明白那个阶段自然会懂得的道理,操之过急也不是一件好事。”
    宋玉彤听不出赵老先生话里的深意,但是赵老先生的反应绝对不是她预期的那样。
    林姨娘打听到昨天王氏带着宋玉珠出门了,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去哪里玩了吧,宋玉彤虽然心里有些嫉妒宋玉珠贵为嫡女娇宠万千可以更自由的来来去去,但是转念一想,笨鸟先飞,在宋玉珠去玩的时候,她多学一些东西,总是能让赵老先生青睐吧。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赵老先生并没有夸奖她,甚至连一句肯定都没有。
    宋玉彤袖子下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
    而宋玉珠的眼睛一直望着眼前的茶具,尤其是小碟子里绿色的东西,闻起来有种怪异的香味,好想舔一舔尝尝味道,她根本没心情顾及赵老先生和宋玉彤之间的暗潮涌动。“玉珠!”赵老先生忽然叫她,“昨天,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宋玉珠收回视线,老实巴交道,“昨天去找主人玩了。”
    “你说什么?”
    宋玉珠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不应该把“主人”这两个字轻易叫出口,便改口道,“去找祁瑜哥哥玩了。”
    祁瑜……
    赵老先生喃喃道。
    而宋玉彤则是把耳朵竖了起来。
    她对祁瑜是何人并不清楚,只是感觉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但是重点是听宋玉珠的意思,她是有意识的去找这个男人见面。
    宋玉彤留了心眼,默默把这件事情记下了,回头告诉林姨娘,又是掀起一番风浪是非,且留在后话再讲。
    赵老先生当时并未多问,只是留了个心眼,在散课后留下宋玉珠,问了一些关于祁瑜的事。
    虽然宋玉珠对祁瑜一问三不知,但是对于赵老先生而言,得知祁瑜人在何处就是最紧要的事。
    “玉珠,祁瑜身边真的没有护卫,竟能让你轻而易举的自在来去?”赵老先生表情一反常态的严肃。
    宋玉珠年纪虽小,但也察觉出了几分不寻常。
    她木讷的点点头,赵老先生道,“玉珠,如果先生再带你去一次慈寿寺,你可还找得到祁瑜?”
    宋玉珠笑了,作为一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机智喵,她又怎么可能找不到主人在哪里呢。
    赵老先生拍了拍宋玉珠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那下一次,就要由玉珠引路,带老夫去会一会这位祁二公子了。”
    下一次,赵老先生并没有说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但是宋玉珠却上了心,暗暗期待着这一天早日来临。
    上次见主人实在是太匆忙,有许多话都来不及讲,也不好意思讲。
    但是想到今天早上主人对自己的态度,宋玉珠还是有点伤心的,他竟然任由东篱那个讨厌的坏人把自己扔出去。
    虽然东篱最后并没有把她扔出去,而是抱着她去了不知什么地方,但是主人对自己忽冷忽热的实在是让宋玉珠很没安全感。
    下次见了主人,一定要告诉他,对自己好一点。
    李妈妈见宋玉珠下了课回来就一直在房间里捣鼓茶壶,心里还挺欣慰。
    “姑娘可是对茶道感兴趣呢?”
    要知道,大夏盛行茶道,当今圣上极爱饮茶,所以茶艺在大夏极为重要,一方面是门技艺,另一方面也是一种风雅,民间的茶艺大师有着很高的社会地位与不菲的收入,而贵族女子虽然不能如茶艺大师一般抛头露面,但煮茶技艺高超也不失为女子的一项令人骄傲的才能。
    宋玉珠一向只对玩游戏感兴趣,这次能坐下来研究研究正经事实在不易,李妈妈喜上眉梢,躬着身子问宋玉珠,“三姑娘,听说二少爷也爱品茶,又常年游历四面八方,恐怕对茶的门类深有研究,我去请他过来指导指导你吧?”
    宋玉珠一听到宋玉洪的名字,忙摆摆小手,就像是老鼠遇上猫一样。
    ☆、第25章
    说来这偌大的怀远侯府,宋玉珠向来是横行霸道的,唯独对两个人还有所顾忌,一个是母亲王氏,一个就是她二哥宋玉洪。
    谁人都知荣辉疼她宠她,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见了宋玉珠都是堆笑三分,心想着虽然宋玉珠少不经事,但给她留个好印象总不是坏事,等她长大了,知道谁人曾待她好过,将来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那还愁什么前程。
    是以,宋玉珠本就非一般人,又被人刻意讨好时时迁就着,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称心如意,未经历风雨的花朵总是稚嫩的,宋玉珠这样万事不愁的过日子,人情世故方面自然是欠缺。
    这也正是王氏一直以来担心的地方。
    长女玉莲就是个大姐头不服软的性子,过刚易折,在婆家日子也不舒心,这也是王氏的一块心病。
    女儿都是要嫁人的,在自己家娇宠万千也就罢了,但嫁了人不在自己眼前,自家的骨肉自家疼,谁还能惯着她纵着她呢?如果性情不好,再没几分手段,下半辈子日子就难过了。
    王氏就那么两个亲生女儿,一个的路已经够不平顺,另一个再这么下去恐怕要走玉莲的老路,每每想到玉莲回娘家时那一脸愤恨的模样,王氏就心肝剧裂,生怕她小女儿重蹈覆辙。
    但宋辉太过骄纵宋玉珠,比当年的玉莲有过之而无不及,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再这么下去,非得把宋玉珠养废了不可,王氏不止一次提醒过宋辉,可谁知宋辉却道,“我宋辉的女儿就算是一无是处又如何,我养着她一辈子就是,非要拿条条框框束缚她,将来送去婆家受委屈么?”
    王氏冷笑,“你说的倒好听,哪个男人不喜温柔解意的,我就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现在嫁到你们宋家来,还不是照样看你的脸色?”
    王氏每逢这般讽刺,夫妻两人总是以不欢而散告终。
    说来也是,宋辉如今颇得圣上器重,圣上更是有意让他监管盐务的差事,这可是肥的流油的美差,足以见圣上扶植宋家的决心。
    宋辉在朝野上春风得意,平日说话也渐渐狂了起来,王氏心里担忧,总是想劝劝宋辉收敛锋芒,只可惜她说话向来不中听,最后反而惹了宋辉不快。
    两个儿子已经长大,王氏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说话,宋玉和听后沉默半晌,“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宋玉洪则不以为然,“母亲多虑了吧,皇上器重咱们宋家是好事。先帝多疑,一直对咱们这些开国元将的后人多有忌殚,爵位?说的好听,听起来尊贵,却一点实权也没有。”宋玉洪颇为不服气,“转而去器重那些寒士子弟,他们会干什么?吟风弄月写诗作画,有用吗?别说保家卫国,有一样正经的能用在治国上吗?”
    宋玉和是彻头彻尾的文人,喜舞文弄墨,忌打打杀杀,和玉洪的性子截然相反,此时听玉洪这般说,总觉得宋玉洪这一番牢骚是把自己也带进去了,脸色也有些不悦了。
    宋玉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咳嗽了两声,道,“母亲也不用杞人忧天,父亲在朝野浸染多年,官场法则他懂的比我们多,我们也不用太过操心,前两年八王叛乱,父亲当时可是拼尽家财支持圣上的,现在圣上回报了点甜头,多正常的事。”
    宋玉和和王氏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无奈。
    宋玉洪走过去亲昵的勾住王氏肩膀,“母亲啊,要我说,你别总给父亲没脸,有时候也得学学那林氏,看她一张巧嘴,死人都能说活了,把父亲哄的夜夜……”
    宋玉洪一提林姨娘又戳到了王氏的痛处,她狠狠剜了玉洪一眼,玉洪倒也算机灵,忙改口道,“我又说错话了,林氏那点子手段上不了台面,母亲身份贵重,林氏哪能和母亲相提并论。”
    王氏指了指玉洪,“你啊你,脑筋向来转的快,就是不用在正途上。你妹妹也是,时傻时精的,你们两个让我有操不完的心。”说完,王氏叹口气,也看了玉和一眼,她其实少说了一个,玉和又能省心到哪里去呢。
    而玉和收到王氏的眼神,心里也清楚自己才是最让王氏头疼的那个,默默的转过了视线。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玉洪嬉皮笑脸对王氏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大哥行事向来稳妥,自己肯定知道轻重,大嫂又体贴周到,假以时日,定能让母亲早早抱上乖孙,你也别逼的太紧,男人嘛!哈!”
    王氏被玉洪逗笑了,玉洪接着道,“至于小妹,只不过是小孩子脾气,慢慢□□,肯定又是名媛淑女,对了,不是听说请来个老先生教小妹读书写字么,慢慢开化,总能开窍。”
    不提赵老先生还好,一提王氏又满脸忧色。
    每天都有人给王氏汇报两个姑娘念书的情况,然而宋玉珠的状态实在是不理想,样样都落在宋玉彤后面,王氏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两个做哥哥的,平时也要多关心关心玉珠……”
    玉洪知道王氏又要念叨了,忙做出捶肩奉承状截住王氏的话头,“母亲说的很有道理,是儿子疏忽了,主要是我前几天刚从松露马场回来,累的骨头快散架了,也就没来得及看看小妹,我现在就去,好好’关心’一下我家珠珠!”
    说着,玉洪就要躬身告退,王氏哭笑不得的叫住他,“你等等!”
    玉洪停在门口,转过脸。
    王氏问,“你和祁煊不是走的很近么,我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玉洪完全把这事忘了,但怕王氏生气,还是应付道,“他说他做不了祁瑜的主,我再和他搓摩搓磨。”
    “祁瑜人在慈寿寺休养,你们是同年吧?找个机会和他结交,探探他的意思。”
    玉洪苦着脸,“不就是一幅画嘛……”
    王氏道,“你外祖父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成,我有空去看看。”他痛快答应下来,大摇大摆的去了宋玉珠的院子,这没几步路,就又把王氏嘱托的事抛在脑后了。
    宋玉珠抱住李妈妈的胳膊,撒娇道,“别去叫二哥哥过来。”
    李妈妈看见宋玉珠这副犯怵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他们家三姑娘不怕老爷,不怕倒少爷,倒害怕性子最活泼的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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