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会面,正是谷韵澜夜里梦见的情形,她的小脸蓦地就红了,她无法抑制地开始想象:原来这刘公子,果真也是对自己有意的?
    想起白日里那些个隆重沉沉的箱子,又想起话本子里,那些个月下会情郎的佳话,一时间,她竟瞧刘偲瞧的痴了。
    谷韵澜觉得,她长成这样大,所有的好事儿都在今天发生了,先是那样多的贵重物件儿送到她眼前,再然后是她藏在心中最深处的男子,竟然也来到了她的屋子里。
    却说那巧儿见屋外没人,这才回到屋里,却见里面站了个芝兰玉树的人物,十分灵醒的她,赶忙退到房屋外头守着,生怕被人瞧见了。
    那刘偲也不说话,就这样面色沉沉地看着谷韵澜,后者被他这样看着,只觉自个儿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来了。谷韵澜激动了好半响后,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刘……刘公子你怎地来我这儿了?”
    那刘偲哼了一声,从衣袖之中抽了几张银票出来,递到了谷韵澜的眼前,神色淡淡地道:“这里有些钱,你自拿去用,再加上白日里我差人送来的那些个东西。”
    谷韵澜伸手接过那些面额千两的银票,一眼扫过去,这一沓银票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两了。她接到手里之时,感觉有点颤抖。
    刘偲顿了顿,似是斟酌怎样开口:“本少爷对你只有一条要求,给我死死地缠住怀景彦。”
    “你若是能做到,往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我还能助你今后在怀府站稳脚跟,怎么样?”刘偲继续抛下诱饵。
    谷韵澜听罢这些话,一时间,只觉得一桶冰凉的水,兜头浇下。
    那刘偲也不管这谷韵澜如何难受,只径自又跨出门去,其后足尖一点,拔地而起,几个纵跃,便不复见了。
    彼时,谷韵澜的心情十分复杂,不得不说,刘偲开出来的条件是十分诱人的。像她这样出身不高的商户女,若是能嫁进“镜南怀家”,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八辈子也找不到的好事儿。这也是为何怀景彦对她有意,她虽心有所属,却又多有保留的缘故。
    每每怀景彦向她索欢,她听从了巧儿的指点,一边迎逢他,却又一边婉拒着他,让他屡屡得手,却又做不到最后一步,直勾的人心痒难耐。
    可是,另一方面,谷韵澜又觉得心里微微酸涩,原来刘偲这样大手笔的对她好,却是让她去拴住别的男子的心。
    谷韵澜多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此时正在屋檐上飞檐走壁的刘偲,可不管谷韵澜心里怎样想,正月十五夜灯会之后,他几乎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每想起与玥儿最后分别的画面,刘偲的心里总是堵得慌。
    虽然好不容易诱导着玥儿对她表哥死心了,可这算计人的难免心中忐忑,尤其是那两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若是在他刘偲看不到的地方,万一发生个什么,他根本就无法掌控,每每思及此,刘偲就坐如针毡、如芒刺背,片刻不得安宁。
    不行,他万万不能让那两人发生点什么!
    既然不想让玥儿那边有个什么意外转变,少不得要做点子防范措施,而这歪主意,刘偲打在谷韵澜身上。
    巧儿回到房里,发现自家姑娘那寡寡欲欢的模样,有些疑惑地问道:“姑娘,你心心念念的刘少爷来找你,怎地还这样不开怀?要巧儿说呀,白日里那些个箱子,是刘公子送给姑娘的吧?”
    谷韵澜一听,脸上的苦涩就更加明显了,的确是他送的,其目的,却是为了让她去拴住怀景彦罢了。
    谷韵澜难过地将先前刘偲说的那些话,告诉了巧儿。
    巧儿闻言,却是不如自家姑娘这样悲观。因着先前这四人的事儿,她也算是个十分明白的旁观者了,她拉着谷韵澜的手道:“姑娘,依我看呀,你和这刘少爷未必就没有机会。”
    “既然这刘少爷同你做些个私下交易,那就意味着你两个,有了旁的人所没有的联系,这从今往后,你还怕他不来找你吗?你若是同怀少爷不好,他恐怕比你还紧张,自然会过问你两个的事儿……”
    那巧儿见自家姑娘有些动摇了,便又道:“姑娘曾经不是苦无机会接近刘少爷吗?现在这大好的机会,你还难过个什么呢?就算你两个不成,不是还有怀公子吗?最重要的,今早上那些个箱子抬进来之后,府上的人是个什么样子,你也看见了,今后有了刘少爷的帮扶,你在家中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巧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事儿的背后,所带来的好处。
    是了,刘偲在背地里不惜代价的帮助她,肯定不欲让人知道,她何不将计就计地与刘公子私下里来往呢?
    原先她是苦无机会接近刘偲,才让那泉瞳玥得了逞,如今她得了这样的机会,未必不能……
    谷韵澜如此思忖着,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隐隐约约生出异样的心思来……
    第54章 花晶响铃坠
    年节这一个月,转眼间就过完了,翻了一年,大家都大了一岁。马上又到了进学的日子,有些人虽然大了一岁,却还似小孩儿一样,在家里玩的乐不思蜀,比如杨敏、段嫣儿、燕琳秋这样的,一提到要入学,如今已经垮着一张小脸儿了。
    当然也有迫不及待想要进学的,比如刘偲、谷韵澜、怀景彦这样的。因着心里有想见的人,他们早早儿就把东西收拾妥当,只等着马车过来载人上苍松山了。
    怀府大房这边,仆妇、小厮们手脚麻利地给少爷和表姑娘收拾进学所需的物件儿,正忙得脚不沾地。
    而怀府二房那边,因着怀婷玉就快要出嫁了,婚期就在五月里,而如今已是一月尾了,下人们自然也没敢闲着,在准备着出嫁事宜。
    毕竟“镜南怀家”是个百年氏族,怀家千金可不比一般人家的姑娘出阁,那妆奁、嫁衣、秀被、金银首饰、玉器家私等物,虽然是从怀婷玉在出生时就开始准备的,可如今婚期将至,往往还要再梳理一遍,这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了。
    虽然怀婷玉与文氏俩母女总是对泉瞳玥有莫名的敌意,毕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这即将出嫁了,关系渐渐也就缓和了,泉瞳玥从过世的母亲留下的箱笼里头,拿了一对水头很好的紫罗兰玉镯,赠送给怀婷玉。
    既然今日是返学的日子,莲儿跟着泉瞳玥两个收拾好包袱,乘马车往苍松山行去,抵达书院后,二人将将走完小径,却见刘偲正站在泉瞳玥的宿院前。
    这可是女子书院,刘偲这魔星居然也不知道回避,也不顾周围许多氏族小姑娘经过这宿院会怎么看他,丝毫没有礼义廉耻这回事儿一般,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泉瞳玥瞧,就好像在看自己的所有物一般。
    虽然刘偲是个没脸没皮的,可泉瞳玥却不是,她心里是既羞且恼,可面上却强自镇定,只目不斜视的往自己宿院走,正要绕过杵在她面前的刘偲时,那魔星却抬脚跟着她往宿院里走。
    莲儿有些看不下去了,但凡认识刘偲的,谁人不知刘少爷是个油盐不进的诨货,她两个弱女子又能拿他如何呢?
    她本想告诉景彦少爷,让他来赶这魔星走。可自从正月十五那日之后,姑娘便有意无意地躲着景彦少爷,如无必要,总是尽量避开。
    莲儿见素日里感情深厚的兄妹两个竟然渐渐疏远,也是心里着急,可姑娘仍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不管她怎样旁敲侧击地询问十五那日晚上的事儿,姑娘都不曾开口。既然姑娘不想提这事,莲儿自不好再问了。
    毕竟一个月没有上来,这宿院可是堆积了不少灰尘,主仆两个先是将宿院里里外外打扫个遍,然后再将自己带来的物件儿一一归类、摆放好。仔细赶不走刘偲这魔星,泉瞳玥干脆也就拿他当个透明人,专心致志地做着自个儿的事情。
    只是那大喇喇的目光实在有些恼人,毕竟屋子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不管泉瞳玥走到哪里,都躲不过刘偲的目光。这厮一副自家屋子的样子,靠在榻上眼珠子只跟着泉瞳玥转。
    末了,等泉瞳玥将所有的事儿都捯饬好了,方才拿起一卷书,坐在案几前,不多时,莲儿端着托盘,将点心和热茶一一摆在桌上。
    彼时才过了春节,山上依旧寒凉,泉瞳玥本就是个畏寒的,虽然屋子里头放了炭盆,却仍然抵不住寒意,泉瞳玥为了抵御寒冷,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捧在手心里,状似若无其事的缓缓翻了一页书。
    其实泉瞳玥已经被这没羞没臊的刘偲给盯的耳根子都泛红了,原本在马车上颠簸了两个时辰,到了宿院又连忙收拾、打扫屋子,此时她已经很是疲累了,偏还要强打起精神来应付眼前这人,如果不是他在这儿,恐怕自己已经倒在榻上,裹着被褥小憩一番了。
    那刘偲倒也是个厚脸皮,自来人家姑娘的宿院不说,如今见人家不搭理他,还凑到案几前来,一把抓住泉瞳玥的柔荑,就着她的手,将杯子里剩下的茶水喝的一干二净。末了,还称赞了一句:“莲儿泡茶的功夫不错。”
    泉瞳玥被刘偲这般孟浪的行为给唬了一跳,杯子都没拿稳,差点摔在了地上,幸亏刘偲手脚快,只见他长手一抄,那白瓷小杯就稳稳地托在掌心里了。
    那刘偲这才开口调笑道:“玥儿,你连个杯子都拿不稳,叫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坐在这儿看书?不如……以后我每日都来陪你看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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