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司?”相思好奇。
    顾长亭故作神秘地眯起眼睛,等把两人的好奇心都勾出来后,才道:“我是沉香会一案的陪审。”
    相思一愣,唐玉川却是一拍大腿:“那要狠狠搞死他啊!”
    “说是陪审,不过是此案涉及瘴疟和药材诸事,为防主审大人有不明之处,所以寻了个懂医理药事的人陪同,大抵就是个解疑的用处。”
    “解疑也成啊,你要是陪审,便不会被沈家收买,免得到时定不了死罪,他还要出来祸祸人!”
    顾长亭没立刻说话,只是看向相思,似在思考些什么,片刻之后才道:“这几日,有人在京中替沈家疏通关系,那人姓钱,曾找过我。”
    相思有些吃惊,随即心中却是了然:“沈成茂的妻子是韶州府人,娘家是韶州府的大户,正是姓钱,应是他家在替沈家周旋。”
    听了这话,唐玉川知道不是什么望亲贵族要保沈继和,心中大定,神色也放松了些,拍了拍顾长亭的肩膀,道:“长亭兄啊,你现在可厉害发达了,日后升了太医,有好处可要多帮衬帮衬我们这些兄弟呀!”
    顾长亭被逗笑,假模假式地拱手一礼:“自然自然,一起发财。”
    相思也凑趣:“改明儿要是要找宫中药材采买的人,顾太医千万想着我们,苟富贵,勿相忘!”
    “好说好说。”顾长亭微笑点头。
    唐玉川和相思住的院子相邻,但这唐小爷五年没见顾长亭,便软磨硬泡了半晌,总算让顾长亭晚上与他同睡,他还想邀相思一起,被相思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晚间用过了饭,相思有些乏了,便想早些休息,才要更衣梳洗,顾长亭却去而复返。
    相思晚间不喝茶,自然没有什么好茶水招待,只随意给顾长亭倒了杯要凉不凉的开水:“唐玉川没去你院子?”
    “吃完饭他就睡下了,说是小憩,但我估计是要睡到明早的。”
    相思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颈,道:“这长途跋涉的真是折磨人,脖子都要断了。”
    顾长亭起身走至相思背后,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放在相思的颈项之上,相思身体一僵。
    “我帮你按按,放松些。”
    相思没说话,顾长亭手上稍稍使力,相思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劲儿大了吗?我轻一些。”
    顾长亭的手是医者的手,认穴极准,只按了几下,相思便觉得肩颈宽松了许多。
    “这次韶州府大疫,南方六州的药商立了大功,只云州府被召的就有十几人,这本是好事,但因沈继和,沉香会只怕会被人诟病,不知防疫司会不会趁此机会大做文章,撤了沉香会。”顾长亭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温和平静。
    相思被按得摇头晃脑,舒服地闭着眼睛享受着服务,听了这话只想了片刻,便道:“这几年虽然沈继和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总归是大体稳住了南方六州的药事,若是撤了沉香会,以后这药事谁来管呢?总不会是户部或者防疫司来管吧?我听爷爷说,先皇曾想过要撤掉沉香会,但是撤掉之后,南北药事便陷入混乱,又碰上百年不遇的大雨,药田损毁大半而无人施救,那年可真是乱到家了,朝廷就算想趁机做文章,也总归要好好掂量掂量。”
    “话虽这么说,但沈继和临危不救,总归是损了沉香会的名声,且此事过后,再选谁做沉香会的会长,都有些顾忌。”
    相思点点头,漫不经心道:“反正这些事儿,也不是咱们这些小喽啰能管的,索性让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糟心去吧。”
    屋内一时没有声响,顾长亭力道适中地给相思按着颈项,眸色如水似墨,然后忽然开口:“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第62章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相思睁开眼,转头看向顾长亭,脸上略有些调皮神,问:“啥事啊?”
    顾长亭轻咳了一声,在桌前坐下,郑重看着相思,道:“我想在京城买个僻静的院子,把奶奶和母亲接到京里来,在她们膝前尽孝。”
    相思当即点头赞同,随即却一愣:“你准备一直在京中了吗?”
    “经过韶州府的事,我想,”他顿了顿,看向相思的眼神有些闪烁:“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能救更多的人。”
    相思看着面前的青年没有说话,他似是没有变,但到底不是原来涉世未深的少年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太过世俗了。”
    相思知他是误会了,摇头笑了笑,道:“权利从来都是很好的力量,你想这么做,我便支持你。”
    顾长亭神情微微一动,复又柔和下来,轻轻抱住相思,她没挣扎:“这么多年,你竟真的一点都没变。那日我听闻了韶州府的动乱,很担心你,还好你没有事。”
    相思吸了吸鼻子,十分感动道:
    “大外甥,你依旧这么孝顺。”
    与相思说完要说的话,顾长亭便要走,走到门口才想起一件事,转身复问道:“我明日要去别院拜见阁主,你们一同进的城,应也相熟了?”
    *
    第二日一早,相思同顾长亭一起去了温云卿现在住的别院,唐玉川本也要去的,但因唐家在京里的药铺掌柜来找,便没能同去。
    这所皇家别院并不大,离皇宫距离亦不甚远,环境清幽,且紧邻玉鸾河,实在是个静养的好去处。二人被别院管事引着进了院子,行过几处亭台楼阁,便看见一处满是花树的院子,二人在前厅等了一会儿,才吃过半盏茶,厅门一开,温云卿独自进了门。
    此时已是秋日,早晚亦有些寒意,但平常人也只着厚些的衣衫便可,他却穿了一件墨毫大氅,脚上蹬着素白皂靴,神恬淡,眉目如画,只是稍有疲惫之。
    “阁主。”顾长亭一礼,他曾在忍冬阁学习医道,也是受过温云卿教导的,自然很是尊重。
    温云卿虚扶他起身,笑道:“几年不见,你越发进益了,欧阳院长写信给我时,常提起你,听说你又才提了前禀太医,你年纪尚轻便受此重用,欧阳院长是对你寄以厚望的。”
    “我入太医院后,多亏院长照顾,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顾长亭见他面不好,有些担忧:“这次去韶州府救疫,路途实在遥远辛苦,又逢反贼作乱饥民闹事,阁主的旧疾可还好?”
    “不碍事。”温云卿轻轻带过,又请二人落座,转向相思,道:“你在韶州府时,说想长亭了,不知多久才能见到,谁知竟这么快便见了面。”
    温云卿神温和,顾长亭眸带笑意,全都盯着相思,让她有些不自然:“长亭倒是没怎么变,总归是一起长大的,唐玉川昨儿非要和他睡在一起,说是兄弟多年没见了,有好多话要和他说。”
    温云卿笑了笑,道:“唐小弟是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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