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将钉在腕间的锁链捏碎,五百个玉瓶一齐发出莹润的光泽,她呼吸着芬芳的丹香,张口将它们逐一吞下。海量的灵气在体内的筋脉之中集聚游走,她丹田之中闪过了一丝红光,周身的枷锁被尽数粉碎。女人俯身按住脚下的阵法,它们闪烁变幻着的纹路瞬间扭曲,全新的轨迹被谱写贯通,灵气逆流倒行,一个传送阵法瞬间成形。她静静的踏入其中,任由灵气的风暴将自己吞没。
    在这条路的尽头,她又看到了那座熟悉的院落。
    故人啊……是我,我又回来了。只可惜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都有许多要事未完。
    她的身影闪烁,转瞬又落在了另一处黑暗的所在。男人的身影在黑暗之中缓缓的浮现出来,他易了容,带着陌生的脸,但是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就只有一个人。
    “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她说,“不过,既然紫谛已经与世长辞,你确实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玉匣。
    “还有十天不到。”他说,“你重返巅峰的时间。”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黑衣人并未过多的给苏含两人的生活带来阴影。对于苏含而言,她被嘱托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只有继续吸引器师考核之中羽家众人的注意力了。
    她从祥云纹身之中取出一卷书卷,拿在手中翻阅着。直到自己筑基之后,这上面的内容才真正的向她展露出来。那是在她刚刚进入青玄后不久从藏书阁中拿出的残卷,在原著中,它属于一位姓曹的师姐。残卷之上记载着的水系剑诀帮助她在玄榜之争中和苏千叶打的势均力敌,虽然最后仍然不敌女主而落败,但是剑诀的强悍却是不言而喻的。
    之前苏含以为它需要什么特殊的激发方式才能被修士读到,但是现在看来,这只是针对练气修士的一个小小的障眼法罢了。它被来来往往的修士们无视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这个剑诀并不完整,它只有两招剑招被录在了玉简上。这样的剑诀无法让剑修入门,也无法令多数的普通修士感到满意,自然被放在架子上藏了许久的灰。
    苏含看了看里面记载着的内容,最终还是决定要试着修炼这两招剑式。它们和龙颈草所激发的壬水之力有着相似之处,修习剑招也许可以帮助她更好的参悟和运用丹田之中的水系灵气。
    但是在这之前,她可得好好的挑上一把宝剑才行。修为晋升之后,她手中的多数灵器都已经没有多大作用,基本上可以找时间卖给高阶的练气修士了。而目前得用的,还有不少是周凌云为了这次的行动借给她的。
    这可真让人伤脑筋。苏含叹了口气,将残卷收好,起身朝着院落之外的地界走去。
    离开了设有隔音禁制的院落,外界的喧嚣顿时涌入苏含的耳中。现在已经有一部分的考核开始了,就比如一品炼器师的角逐。放眼望去,偌大的金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低等器炉,满头大汗的修士们正在急匆匆的掐诀操作着,苏含随便喊住了一个路过的小修士,问道:“今年一品考核的题目是什么?”
    “回前辈的话,是考兽纹大刀的炼制。”被她喊住的修士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口齿流利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苏含从怀中摸出一瓶练气丹放到他手里,微微点头之后就快速的离开了。这算是修真界默认的规矩之一;打赏。看来在来之前她特意去青玄宗内兑换了不少低阶修士用的丹药,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兽纹大刀算是比较基础的题目,灵器的核心阵法只是几个简单的聚灵阵的组合,而所谓的兽纹,也不过是个唬人的噱头而已,目的大概是要淘汰掉那些心理素质欠佳的菜鸟器师们。下品灵器根本不需要兽纹导灵或者利用兽纹施加攻击这样繁复的工作,那是品阶更高的灵器才有的效用。所以,它就只是一个简单的装饰,刻得美观大方就足够通过羽家执事的法眼了。
    金台下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已经有人成器了!苏含朝着台上望去,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青年正将手中的大刀举起,金色的龙纹之上游走着闪亮的光泽。龙纹……可真够狂妄。看来是个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足够的自信的家伙。羽家的执事将刀握在手中,随后灌入灵气进行测验。地上摆放着成堆的青色石片,那是一种比较坚硬的低阶炼材,想必是用来检验灵器硬度的物事了。大刀震碎了叠在一处的十来片青石,金色的龙纹之间灵气游走,将碎片从使用者的身侧弹开。这倒是个相当实用而且贴心的设计。
    执事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们互相对望着商讨了几句,随即和蔼的对着黑衣青年说道:“我等皆认为,你自然是有获得一品炼锤的机会,但是它并不能够同你的能力相匹配。因此我们在你的身份令牌上刻下了神识印记,倘若小友有兴趣去挑战一下二品炼器师的资格,只需拿上令牌告诉主持的执事报上我们的名字即可。”
    台下一片唏嘘之声,众人显然对那青年羡慕不已,但台上却又有不少人感受到了比试的压力,手中炼着的灵器炸裂了。立即有负责善后的修士控制住他的炼炉使之不要波及到旁人,并把炸炉的修士带下金台。苏含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帮老家伙还是那么样,年年借着自己裁定的身份来给未来的‘大炼器师’施恩。”
    “我还以为你是不会过来看这种比试的。”苏含回头望了一眼羽真岚,她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周围的弟子们纷纷避开,自动的让出了一条道来。
    “我当然不可能来看这么低级的比试。”羽真岚在她的识海内传音到,“有个王 八蛋使唤我来。要不是他,我现在应该还在准备我自己的事情。”
    她抬起头,将手中的宝扇打了起来,扇出一阵香气馥郁的小风,苏含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把矛头一转,目光盯着台上正说着谦虚之词的黑衣青年。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也转了过来,遥遥的同苏含两人相望着。令人奇怪的是,他的修士皆在两人之下,但是却一点也没有要显示出尊敬的意思。他平视着她们,就像是所有人的身份都完全对等一样。
    “啧啧,你可真能装。”羽真岚撇了撇嘴,随即用扇子掩住自己的下半张脸,说道:“我可不觉得珍宝阁的小少爷能没有参加二品炼器师考核的资格。你这种身份,开开后门都能大摇大摆的走进羽家来,一招手就是一堆伺候的人,灵果佳酿不要钱似的给你端上来。还摆出一副草根的样子,假惺惺的站在台上干嘛呢?”
    青年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他忽然笑了笑,说:“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觉得自己站的比别人高,一切就都是理有应得的。我是一个器师,很多东西我还是想凭借自己的双手拿来。”
    他的翩翩风度引起了台下修士的好感,这番话也是他在变相的承认自己的身份,珍宝阁李家的小少爷。整个修仙界的炼器三大家的年轻一辈都在这里集齐了,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上一声好巧。青玄和羽家都站在最晃眼的明面处,只有珍宝阁一直罩着神秘的面纱,半遮半掩的活在修真界的暗处。众人只是知道它是一个庞然大物,但却又无法捕捉它的真实形体。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遍布着他们的店铺和贩售的灵器法器,但很少有人见到过它的领袖们。苏含有些警惕,周凌云完全没有告知自己这件事情,要么是他有意为之,要么就是他也完全不知情。
    “是么……”羽真岚忽然低低的冷笑了起来,她把扇子一收,讥讽的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只能用“嚣张”二字来加以形容了。“满嘴的花言巧语。不过还真巧,我回这儿也是要用自己的手来拿一样东西,那就是三品器师的资格。只是我可没你那么贪心,竟想要一口气收进三把炼锤!”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的修士们纷纷议论了起来,他们有些茫然的看着黑衣青年,他的脸色已经有点紧绷,刚刚的落落大方已经有些板不住了。还是太年轻了,城府不够深啊。不少机警的修士已经明白了过来,他们望着这三人,神思各异。
    “我可是听说,你早在一年前就炼制出了下品法器,它叫什么来着,双色□□?呵,可别告诉我你这位‘大炼器师’,不远千里赶来我们羽家,就只是为了急吼吼的证明自己能炼制一把下品灵器兽纹大刀吧?这未免也太好笑了。可别去二品考核上面继续藏拙了,没人乐意看!要是真男人,我们就直接三品考核那天台上见!”
    男修立在台上,羽真岚放下这么一通话之后,随即转身离开。苏含转身看了他一眼,也随即毫不留恋的走了。
    羽真岚传音给她道:“你也看到,他刚刚看我们两个的眼神了吧?真令人不爽。”
    “我以为修真界比较令人诟病的一点就是太过于注重礼数。”苏含说,“我们两人都是他的前辈,而他却丝毫未显露出尊敬。这令我有些奇怪。他究竟是什么来路?”
    “就和我刚刚说的一样。这小子叫李振林,是珍宝阁的宝贝疙瘩。在他心中,我们搞不好还都是小辈呢!他能用刚刚那副样子对待我们,你应该庆幸了。”羽真岚哼了一声,说道:“他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长大的,从能走路的时候起就拿着炼锤咚咚咚的可哪儿敲了。不然按着他那个微薄的修为,又怎么能炼制出下品法器。还不是仗着炼器的路子正,时间长?”
    “不过,你可别小瞧他。我们三人的实力谁强谁弱,还不好说。羽真晟已经入手管事了,现在三大势力里头,出来的年轻一辈就只有我们了。而你,则就代表着青玄的脸面。”羽真岚拍了拍苏含的肩膀,“有点压力吧!”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而在那金台之顶的高空之中,有人已然将这幕闹剧尽收眼底。他们是贵宾;尽管多数人都以为这些“大人物”们不会在区区品器师的考核上亮相,但是事情有变。既然身份尊贵的少主已经站在台上,又怎么能没有一两个重要的观众呢?
    “羽家的小子这件事情办的可真不妥当啊……”穿着黑衣的青年摸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的说道。他的右手握着一把金色的场长,左手握着一面小巧的法镜,镜面上闪烁着紫色的诡谲光芒。蓝泠坐在他身边的座椅上,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却清楚的知道这青年话语里头的意思:他是同时说给自己和羽真晟听的;只怕是警告。
    关于李振林的事情,蓝泠知道的并不比苏含多上多少。她平时很少经手类似的事务;周凌云负责同其他山峰、掌门甚至是其他的宗门的权势人物交涉,而她则只需要呆在内院里面管理山峰之中的大小事项。眼前的青年看着虽然不像是什么老成之辈,但是作为珍宝阁李家的长老,他必然有着可怖之处。
    珍宝阁把生意做到了全天下,那些能够制作出大器的技师都被隐秘的保护在李家的深处,除非必要不会轻易现身。而长老们,则是保护这些摇钱树们的煞神。她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在很多年之前,有一个金丹修士因为私人怨仇闯入了珍宝阁的地盘,把在最里面的器师拖出来,当着在场所有修士的面折断了他的手指,紧接着挑断了他的手筋,使得他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精准的炼制出器物。金丹修士报完仇之后,就意气奋发、大摇大摆的走了。
    但是只可惜这是他最后一次如此风光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珍宝阁的长老们将他追杀到无路可逃,颜面皆失,不得不哭着告饶。但是这一切都不能使得这些嗜血的长老们满意。他们一次一次的追逐着他,把他打伤,但就是并不把他杀死。直到数百年之后,都有人说他曾经见过这个金丹真人,披头散发,骨瘦如柴,一瘸一拐的在街上走着。
    蓝泠无法从身边名为李止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任何煞气。但他仍然是个绝对危险的人物。
    “本来少主是不应该在今年出现在羽家的。”李止说,“但是他自己想来,而我们尊重他的意愿。你们今年也送了两个蛮有意思的弟子过来;你说,事情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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