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还不如说,翠竹峰后山,被镇压在那里的妖狐,她,再熟悉不过。
    可是,她却不知道,那是她的小师叔。
    师父,不见了,小师叔……为什么会在那里?
    小师叔为何不认她?是因为,她一直在他面前说,正邪不两立?
    是啊,那时候的她,是多么地正派呢,以除天下妖孽为己任呢……就眼巴巴地想变强去追求她的所爱呢……
    妖,为什么要作恶呢?人,为何容不下妖呢?是不是,因为,人太弱了?
    为何,在她看来,这些妖,并没有强到哪里去?弱,弱到,她都懒得拔刀。
    是因为墨倾城吗?现在,花朵觉得,自己的思绪,又变得有些纷乱,如果这个人是小师叔,他为何不承认?
    不知哪只妖怪,重重的一拳打在身上,她忘了闪避,就硬生生地挨了下来,“嘭”的一声,砸在那碎石瓦砾之中,好久,都没有这般痛过了……魂,也是会痛的。
    “哼,一个生魂居然敢在大人面前放肆,找死!”
    “杀了她!”
    众妖物一哄而上。
    软轿里的人,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的动静,看着那人被上百的妖物包围住,却是没有丝毫得胜的把握,为何,一个生魂竟是修成了实体?而且,这生魂身上,一半是道家正统的仙气,另一半,却是纯粹的魔气?这,怎么可能?
    “哼,不自量力。”周围的小鬼,看着那似乎是要被众妖物撕成碎片的生魂,面上全是鄙视的嘲笑,眼看就要将之撕得米分碎……却是还未近她身子,那人却是突然一动……
    “嘭!”的一声巨响,一众扑上去的妖物,顿时被震得七零八落,散落在一地。
    在众妖物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女人只单手捏住一只鼠精的脖子,眉头不眨一下,轻而易举“咔擦”一声将之捏碎。
    “太弱了。”那张血色薄唇,突出的话语,似地狱里死神的召唤,阴冷得让人心头发寒。
    众妖物脸上的笑容,彻底凝滞住。
    女人一步一步从废墟里走出,所到之处,那些挡了她的去路,在地上挣扎没来得及躲开的妖物,就那样在她的脚下,鲜血迸溅……
    隐隐带着些血色的眸子,无半分波动,煞白了脸的妖物们,就看着她从虚空里抽出一把暗红得没有一丝光亮的刀。
    看着那只有两指半宽,隐隐透着强大妖力的刀,罗白的眼眸终是动了一动,眸色难掩惊讶,妖刀?!斩妖之刀?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那个神秘的女子,已是用着手里的妖刀,展开了优雅的杀戮。
    对,在他看来,那是多么的优雅。那干脆利落的刀法,在那些可怜妖物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是一刀结束了他们的性命……快到,刀身都来不及沾上一滴血,快到,那些妖物,都来不及看清,自己是怎么死的。
    然后,漫天的血雨。
    无情,又充满了力度的杀伐。
    他看她毫不留情的一个狠劈,将挡在面前的桃花妖从中间劈成两半;他看她只是微微一偏头,就轻松地躲过了背后的偷袭,然后一个反手,精准地结束了身后那魔修的性命;他看她,抬手轻而易举地将那些鬼修放出来想扰乱她心智的鬼魂一把捏碎,然后,一个闪身,漂亮的一个旋踢,彻底踢断了那鬼修的脖子……他看她,在杀戮的时候,身上的魔气,越是浓重……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被上千妖物围住的人,似乎无丝毫疲倦,杀的没了兴致,反而收了妖刀,然后,一拳头,一拳头地,让那些妖物,浑身上下的骨头,发出美妙的“咔嚓”断裂之声。
    天,这是多么新奇的打法!
    软轿里的人,“啪嗒”一声忘了手里的烟杆,就撑着头,满脸惊奇地看着这新奇的打法,眸色里,闪过难掩的兴奋。没错,他就是喜欢这种强者……疯狂得迷恋……这个世界,就该是这种强者的世界,就该由强者来统治……
    最后,看着手里吓得变回了原形的白狐,本是要落下的拳头,却是奇异地停在了半空,然后,在众妖不解的眼神中,花朵手指一松,便是放了它一条生路。
    你是否,也和小师叔一样,将自己迷失在了陌生的远方?
    再是,没半只妖物,敢上来挑衅她的权威。
    在她这样的武修面前,这些最多只有几百年修为的妖物,的确,算不得什么,还没萧婆婆屋下的那些恶鬼可怕。
    “不想死,便仔细听我的命令!”花朵再是不看脚下软轿里的人一眼,直接对着只剩了一半不到的妖邪们下着命令。
    “这三个人,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她指着赵昌炎、彭以霜和游盼盼,面无表情地说到,然后,才指着宋庭道,“她,我只要毁了她的丹田就好,谁要敢收了她命,我定将你们屠得一个不剩!若是她丹田未毁,那你们便也都去死!”
    众妖物你看我,我看你,面上均是全无血色,眼里是难掩的恐惧和慌乱,这修罗一样的女人,在她的面前,他们简直跟蝼蚁一般没有半点反抗的力量,没有谁,此时敢轻举妄动。
    地上,软轿里的人,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上空,眸色里全是热切的兴奋。这就是,强者……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心无畏惧的强者……也就是这样连生死都不放在心里的强者,才是最可怕的……
    “快跑!”这时候,赵昌炎几人才知道,这来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救星,那个神秘的女人从头到尾就没有要救他们的半点意思……
    若是此时不赶快逃出去,那么,便再没机会了。
    除了地上被捆仙索牢牢缚住的萧婆婆,彭以霜几人会意,趁着一众的妖物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立刻祭出仙剑便是要逃走……
    “他们要逃!”有妖物反应过来,立马朝着几人离去的方向追去,他可是记得,那位说了,要是那个人好好的,那他们也不要活了。
    在这样强大的人面前,他们,连逃跑的想法都不敢有……
    “大家快上!”
    不知是谁先动手,然后,一众的鬼物都是向着那还未来得及跑多远的几人追去,只剩半空中,虚空而坐,被夜风吹得发丝凌乱的人。
    她就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仙云门的四人,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不时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或是惨叫……
    她,可是没有说要杀他们呢。所以,对他们的命运,她不负责,是生,是死,都不关她半点干系。
    她只要,帮她老爹,找回幸福。
    视线落在那其实弱得不行的宋庭身上,许是那些妖物达成了共识,只一修为明显高过宋庭的熊妖,一掌便是狠狠地拍在了宋庭腹上,将人狠狠地拍飞了出去……然后那个女人便是彻底晕死在那片废墟里。
    当看着似乎懂些医的妖物还装模作样地上去确认那宋庭到底丹田有没毁时,一直面无表情的花朵,跟着勾了勾嘴唇,有趣……
    老爹,你没有修仙的资质,我让这人,陪你一辈子。你要他也好,不要他也好,都由你自己决定。
    “走开!走开!你们这些怪物!……师兄救我!”
    游盼盼长这么大,从来是被师门的师兄师弟们照拂得好好的,哪里又真正见过这般血腥的场景?她就看着那么厉害的师姐,连飞剑都还没来得及祭出来,就被旁边的狐妖控制住了心神……不,是身体……
    而她的师兄,此时,也早是被几个女妖围住了,苦苦挣扎,一看就处于下风,看着周围慢慢围过来的妖物,那早已被恐惧占据了心神的女子,只是杂乱无章地挥着手里的剑,想着旁边师姐的下场,面上早已无丝毫的血色,握住剑柄的手,也是颤抖得厉害。她,不要,她想回家,她,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她不要死!
    “师兄……”
    求救的话,都还来不及喊出,一直粗大的手,已是捏住了她雪白的手腕,“咔擦”一声,手里的剑,应声落地。
    “啊!”
    女人被人轻易一扯,就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后,一个强壮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个女人是我的……”
    “不要,不要!救命!”
    ……
    满世界的血腥与丑陋,花朵就坐在那里,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身的衣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那张倾城猎艳的脸上,根本就没有半分属于人有的表情,仿佛就是一个失了灵魂的木偶娃娃,一切的一切,都挑不起她半分情绪,她就坐在那里,看着春夏秋冬,一季又一季的轮回。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半空中的人,木偶般的眼眸终是动了动,然后,黑影一闪,便是落在了睁着眼眸死不瞑目的游盼盼面前,单手一勾,将人拖在手里,转身,看着一旁挣扎着要逃离的人,抬手一弹,那人便是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一众的妖物,就看着这罗刹一般的女人,安静地拖着两个人,向着黑暗深处走去。
    经过宋庭的身边时,她的步子顿了顿,轻飘飘的话语,零落在血腥的夜色里,“想活,便自己爬回去……”
    ☆、第052章 冥界鬼修
    空气里满是充斥着死亡的气息,万物生灵的负面情绪,仿佛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压抑得让人满心是惶恐、不安、扭曲而痛苦的挣扎、窒息,连树上的夏蝉、草丛的蟋蟀都停止了喧闹。
    本是安静得仿佛停止了一切运作的世界,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连那屋顶的青瓦,似乎都快受不住这阵风力,阵阵作响。
    一身劲装黑衣的人,万千墨黑的发丝在夜色中张扬狂狷地飞舞,平静若死潭的眸子,被这阵怪异的风吹得有些迷了眼,半眯着眼看着那些被风卷入天际的枯叶,在夜色里凌乱飞扬,如同无根飘零的浮萍。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切又都归于平静,脚下,一地落叶,整个世界静的出奇,落针可闻,周围人家的狗叫,也是在这片刻的功夫,全部销声匿迹。
    街巷两旁纸糊的灯笼散发出的朦胧灯光似乎暗淡了许多,柔弱的灯火,安静得没有半分摇曳,看不出半分人世的气息,徒添了几许不同寻常的幽冷。
    花朵松了手里的两人,抬头,看着头顶突然变得一片漆黑的天空,那里刚才还是漫天星子,此时却是半颗不见,黑得纯粹。
    一声清脆的铃响,在这片安静的世界突兀地响起。然后,这片漆黑的世界里,反卷如爪的血红花瓣静静地飘落,寂寞的血红,幽幽落下,沾上人的衣襟,带着独属于黄泉的阴冷寒冽。
    被昏黄的灯光将身影拉得老长的人,停下步子,就看着一片片彼岸花瓣,从眼前飘过,在夜色里凌乱飘飞。
    满眼飘飞的红,似乎化成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慢慢向她走来。
    *
    繁华的街道,眉目如画的白衣公子,怀里抱着一眉眼精致的女娃娃,慢悠悠地逛着,时时停在一小摊边,与怀里的人买些零食或是小玩意儿,男人对娃娃的百依百顺,温柔的话语和笑容,硬是惹得旁人驻足连连。
    “小师叔,你真的没骗我?”似是哭了许久,小女娃的眼睛依旧有些红肿,看着手里的竹蜻蜓,却是没有半分多余的兴致,声音里满是委屈和不信。
    “我何时骗过雪舞?”男人单手将娃娃抱在臂弯,空出的右手虚空一拂,手里便是多了一块晶莹透明的薄荷枣泥糕,递到娃娃的嘴边,温声道,“先吃些这个垫垫肚子,待会儿小师叔带你去吃别的”。
    这个薄荷糕,她是吃了第一口就再是忘不了这种美妙的味道,淡淡的草本味道,加上甜枣的味道,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刚才一直在赌气,她可是根本就只吃了一口,还是小师叔哄了又哄才吃下去的。
    小师叔分明就知道她喜欢这个,故意来引诱自己的,女娃娃有些垂涎地看了看眼前的糕点,又看了看小师叔满脸温柔的笑意,想起了“伤心往事”,撇了撇嘴,又开始红了眼睛,头往旁一偏,再是不看一眼,开始哽咽起来,“我不要,我吃了这个,你就不要我了,就会又把我送走!……”
    男人看着眼前一直闹着别扭的娃娃,不解道:“为何这么说?”
    这才走了两个月,他就简直摸不清这孩子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硬是怎么揣摩都揣摩不出来。
    “那个做了什么真人鼎炉的姐姐就是在离开的时候,他们家里人给她吃了一顿她最喜欢的菜,就悄悄将她送走了……到现在都没将她接回去……”
    现在,这孩子草木皆兵,满心都是对师叔要将她送走这件事耿耿于怀,就怕哪天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没有小师叔的陌生地方,那里的人,又一个个那么排斥她,老是说她资质差,笨笨得什么都学不会。
    男人微微叹了一口气,收了手里的糕点,抬手将娃娃眼里要滚出的泪珠拭去,道:“雪舞,师叔没有不要你,送你去天剑门只是让你去学习,那里有师叔没法教你的东西。”
    “我可不可以不去学习,我就和小师叔在一起好不好?”
    “不行”,男人毫不留情地拒绝,眼里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必须去”。
    “为什么?”女娃娃越是不理解,为什么师叔就一定要让她去学习?现在不是和师叔过得好好的,学习那些奇怪的东西有什么好的?
    然后,死脑筋的娃娃又绕回了原来的问题,“是不是,师叔你没钱……”
    “……”男人眉角无奈地抽了一抽,语塞了良久。
    “师叔,你别卖我好不好?”女娃娃又开始抽泣起来,“你再等我几年,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挣铜板板,挣好多好多铜板板,那时候,你要买什么我都给你买,你若是嫌弃我们住的小竹屋不好,我就给你修个大大的房子……然后……我再去请个漂亮姐姐来给我们煮饭洗衣服……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女娃娃说得一脸的认真,那滴溜溜的小眼睛满是可怜兮兮一副被抛弃的幽怨模样,让男人忍俊不禁,抬手怜惜地刮了刮娃娃的鼻子,“傻孩子,在人间,挣铜板板也非易事,我怎么舍得让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被那铜臭染身?我的孩子,岂是那些东西能比的?我什么都不要你做,你就只需要活得长一些……不要像凡间的人那般,命若蜉蝣,只是眨眼之间……那时候,我怕找不到我的雪舞,要是将你丢了……”
    对一个妖来说,时间,太漫长了,漫长得,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活。妖魔不轻易动情,就是因为时间对他们来说太漫长,求而不得,昙花一现的美景,只是成为他们一辈子的负担,放不下,忘不了……就如同魔咒一般,会束缚他们一辈子……再是美好的开始,翻来覆去的回味和咀嚼,最后剩下的只是一嘴的苦涩。
    人因为活得时间太短,来不及看透世间各种诱惑,身为外物所缚,想要得到的就太多,是为贪,贪钱,贪权,贪色,贪杯……而妖魔,因为活得太久,看透世间五色,剩下的只有一种执念,因为某物,某人的执念,为着这一执念,支撑着自己活下去……不然,活着,就等同行尸走肉……
    “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孩子消失在我面前,然后,将我忘得彻彻底底?”虚无缥缈的话语,染上了不可言明的悲伤,落寞,和不为人知的绝望……
    “小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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