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董峰青笑着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程子颐嘴角还是适才的微笑,来不及收回,这个电话显然让他心情很好,对着宁嗣音的家人,他语气坚定认真,“等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说着他的眼神看向宁仲文,“女孩子,总归是想要在家人的祝福中出嫁。”
    这也是他参合宁家家事的原因。千里迢迢,带着宁仲文过来,就是要解决她家里的事情。她之前迟迟不肯回应他,他心里明白得很,一大半原因都是出在宁仲文这里。
    宁仲文与他之间纠葛的关系,让她在家庭和爱情之间犹豫,难做决定。
    她难以出面的事情,都由他来做,所以很早之前,就来拜访过董岚青,她这边的意思就是,她也想事情早些过去,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她跑到挪威来,绝不是要与宁仲文真的恩断义绝,而是要给两人冷静的空间,至于要如何结束这场冷战,还是得靠宁仲文明确的表态。
    这时候就很需要一个中间人,本来这个角色,宁嗣音再适合不过。但其中牵扯着程楚天,还有他,恐怕宁嗣音也很难冲破心底里的束缚,来做这个和事佬。天底下纠结的事情,往往都是人们自己制造出来的症结,明明都想解开它,却因为身在其中,心有余而力不足。
    程子颐在这中间,其实稍微不慎,就会里外不是人。单是宁仲文这边,就需要抓准时机,还需要一定的谈话技巧和,他们两人本就有过明面上的对峙,再见面弄不好鸡飞蛋打。
    但是显然,程子颐进退有度,处理得很圆满。
    董峰青人精一样的,阅人无数,看人就没有错过。程子颐,人中龙凤,难得的如此有心。他这话也是提醒宁仲文,莫要继续糊涂,该做的事,得抓紧。
    宁仲文当然也清楚这层意思,站起来给大家敬了杯酒,“我糊涂了这么一辈子,庆幸还能回头,阿岚,话不多说,话在酒里。”
    话音刚落他已先干为敬,董峰青河程子颐碰了一杯,董老爷看着宁仲文,没有说什么话。董岚青拍着他的肩膀与他耳语。
    饭局结束后宁仲文留下来与董岚青说话,程子颐便先行告退。
    车子行驶在斯塔万格街道上,才不过晚上九点钟,没有什么夜生活的北欧城市,已经很静谧,路上的车也少,昏黄的路灯光暖暖的照得空荡的街道有了一些温度。
    这里的温度比国内要低上不少,程子颐穿着整齐的西装,开着窗还觉得有些凉。但吹拂在脸上奇异地舒适。
    手机屏幕上是某人适才的睡颜,他刚刚截了图,现在是他的屏幕背景图。她手边是红枣酸奶,应该是睡前还在喝,他勾唇浅笑,摇了摇头,吩咐前排的eva,“改签最快的机票回国。”
    eva一惊,“可是r,您还有苏黎世的行程。”
    “我会派人处理。”
    “您才落地不久,应该休息休息。”
    “不需要,照做就行。”
    eva点点头。又暗自摇摇头,长途飞行本就很疲惫,时差没来得及倒又要开始返程,这即使是钢铁之躯也是要支撑不住的吧。
    宁嗣音第二日是在床上挣扎着起来的,今日是周五,她还需要上一天班就能暂时解放。虽然调了闹钟,她还是赖了好一会儿才起来。昨天在这里,说住就住了,还好所需物品都有准备齐全,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穿着同一件衣服去上班。
    不得不承认,虽然程子颐直男癌得令人发指,他的审美却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从满柜子的衣服里,她没有找到不好看的。
    最后她还是选了一条的条纹裙子,款式很知性,冰淇淋的颜色搭配,又添了一丝少女气息。与宁嗣音现在的气质如出一辙。梳妆台前只有护肤品,没有化妆品,她在包里拿出口红浅浅地涂了一层,好在她皮肤偏白,不化妆也没有太大问题。
    素面朝天的模样,反而与这条裙子更搭配了些,气质清纯了不少。宁嗣音在镜子前看了许久,冲自己微微一笑。她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的,就对打扮很上心,她平时属于不太会特别去在意着装的人,不出错就好了,不求出彩。
    今天却很有兴致,想来是心情所致。
    时间已经不容许她再做早餐,到了公司楼下,她着急忙慌地在星巴克买了早餐,赶在最后一分钟打了卡。刚转身就撞上同样匆匆忙忙的海伦。后者刷了卡笑盈盈地与她打招呼,“宁副理早!”
    宁嗣音反而笑得不太自然,等海伦娉娉婷婷上了电梯,在里头冲她招手,“不上来吗?”
    她才回过神来,挤着最后一个位置上了电梯。
    工作已经大半年,她甚少参与同事之间的聚会,更是没有讨论过什么办公室八卦,安安然然度过半年,现在还是对办公室人际关系不太搞得清。
    就如眼前的海伦,分明对她百般有意见,面上还是分外亲热,她却怎么也做不到忘记对方曾经在背后如何议论自己。
    电梯上有与海伦熟识的同事与她聊着天,“海伦,今天格外漂亮,下班后有约会吧?”
    海伦轻笑,“是呀,有聚会。”
    “一猜就是,哎,今天大概又是剩我们这些单身狗在公司里给你们这些过节的人擦屁股了。”
    “我可没有福气过节,有人组织了单身party,去凑凑热闹,”海伦忽然话头一转,拍了拍站在她跟前的宁嗣音,“宁副理,今天一定有约会吧?”
    那位面熟但是不知名的同事也调侃道,“是啊,宁副理今天穿这么漂亮,让我看看这一季的新款,真适合你啊。”
    明明没有logo,这都看得出来?
    她有些疑惑,“过节?”
    “是啊,情人节,不要告诉我们你没有约?”
    宁嗣音更糊涂了,“我没有啊。”
    电梯这时候到了她的楼层,她冲二人笑笑就下了电梯,往自己办公室上走的时候,她还有些纳闷,市场部不是在楼下吗?海伦为什么没有下?
    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试探,她是不是与裴信扬有约?
    无奈地摇摇头,开始工作,中途休息的时候她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早餐,刚拿出提拉米苏,包装纸上都在提示她今天是七夕,手上顿了一下,思绪有些飘远。
    她从未过过情人节,所以也没有什么概念,也从未关心过,毕竟一直与她没有什么关系。想到昨晚电话那头说话细腻温柔的人,心里忽然柔软得不行。
    情人节啊?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早上大家还没有太大反应,仿佛这就是个平常日子,宁嗣音对下属们的表现还非常满意,果然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是有理由的,这要是一对情侣,这种日子怎么还能坐得住?
    但是过了午休时间,下午班她才瞧出不一样来,同部门里几人在互相问工作进度,没有做完的开始鬼哭狼号,宁嗣音提了一嘴,反而引火烧身了。孔越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带着讨好,“副理,这个表格我可不可以下周做?今天过节,我做完了你还得检查,要不就一起稍微推一推,早些回去收拾收拾。”
    小钰也扑上来,“还有我的图,可不可以带回去做啊,下周一之前肯定发到你邮箱!”
    宁嗣音看着滑稽的两人,挑眉,“我不过节,可以等。”
    一句话打断了之后几人的跃跃欲试。
    下午四点,何柚的出现仿佛给几人带来了希望,纷纷扑上去,叽叽咕咕说了一通,何柚果然朝她这边走过来,“宁宁,今天没有约?”
    她看着文件,不打算抬头,“嗯,没有。”
    何柚趴到她桌上,“什么情况,裴总和程总两败具伤了?”
    宁嗣音拍她的脑袋,微微一笑,“说什么呢,我和裴大哥本就没有过什么,程子颐在国外出差,所以......我无所谓的啊,也没有过过,不就是个周五而已?”
    有一句歌词怎么说来着,只要爱对了人,情人节每天都过。她是真的没有太大概念。
    “那你和我们一起去party吧?”何柚身负重任,怎么也要拉她一起下水,才好意思偷懒。
    宁嗣音一眼就识破了,不过是那两个小妞的升级版,罢了,“我不去,你们下班吧,把东西放我桌上,我有空看一看。”
    卢山不在,宁嗣音说了算,所以此言一出,喜大普奔。
    没一会儿办公室就空了。宁嗣音从茶水间回来就看到堆得高高的文件夹,无奈叹了口气,从简单的开始看。
    小钰的图纸马马虎虎,她看了一下,是自己感兴趣的方面,反正闲着无聊就开始重做,没一会儿下班音乐声响起,她正在兴头上,想起来现在的时间,算时差现在苏黎世时间应该是上午中午十二点,正是某人午饭的时间,但是担心他万一在工作,她还是先发了条短信过去。
    “吃午餐了吗?”
    发完继续画图,手机就放在边上,一有动静她就会知道,可是她底稿都画好了也还是没有动静,看看时间已经半小时过去。
    刚拿起手机短信就跳进来,“在干什么呢?”
    “加班,同事都去过节了。”
    “加到几点?”
    他回复很快,但似乎对她可以提起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想他可能是在国外没有感受到七夕的气氛,于是回复,“不清楚。”
    “回家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宁嗣音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的无动于衷有些郁闷,闷闷地回复了一个“哦”字,就把手机扔到包里,眼不见为净。
    程子颐刚下飞机,看到这一声明显置气了的语气词,无奈地笑了笑,拨通谢昱的电话。
    车子一驶入市区就开始堵车,周五加上情人节,车子越往内环走,速度就越慢,在高架上堵了半小时之后,程子颐少有的不耐烦,微微皱着眉看表,谢昱十分担心这么下去老板要把他轰下车亲自上阵了,天知道他第一次坐程子颐的车子的时候,有多惊恐。
    程子颐此时的表情,作为一只单身狗,谢昱觉得莫名被虐。
    他的猜想变成了现实,车子刚驶下高架,程子颐就让他靠边停车,自己坐上了驾驶座,谢昱坐在副驾驶上感受了一番左右漂移,战战兢兢地向程子颐提议在比较好打车的地方把自己放下。
    欲求不满的急猴男人,真的太可怕了。
    “我睡眠不足,接到人还得你来开车。”
    “……”睡眠不足还把商务车当跑车开!
    宁小姐的生命最可贵,为保障她的安全他等会儿还得当车夫,现在赶一下时间牺牲一下小助理的胆囊,对么?
    他忽然懂了老板的逻辑。
    宁嗣音忙完已经将近八点,检查了一遍才下楼,习惯性看了看手机,没有什么动静。虽然她是对这个节日没什么概念,更不指望程子颐有什么概念,但是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写字楼大厅,她还是觉得有些戚戚然。
    想起来程子颐让她离开的时候与他说一声,她刚要掏出手机,手顿了一下,耍脾气一般地,又扔回了包里。
    与他说做什么?他又不能出现。
    她大步往大厦外走,巡逻的保卫员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她回头甜甜地回复,“好咧。”
    刚转身就愣住了。
    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她已经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程子颐速度快得惊人,大步走过来,扯过她的肩膀,她刚撞到他怀里就被紧紧抱住。她甚至能听到清晰的一声“砰”,身体碰撞的声音。
    世界都寂静了。
    他的手臂还在慢慢收紧,似乎要将她溶进骨血里。他的下巴,就搁在她头上,慢慢地蹭着,手臂将她圈在他胸口,禁锢得她动弹不得。她的耳朵,正对着他的左胸,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坚实有力。
    她静静地数着他的心跳频率,慢慢与她的节奏契合。
    空荡的写字楼前,只有是车灯打过来的两束光,还有他们。重叠的人影被光线拉长,看起来诡异地颀长,环境有些幽阴,宁嗣音却觉得浑身都是火热的,脸颊,手掌心,还有心口。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她觉得肩膀被锢得有些疼的时候,程子颐微微放开她,抓着她的肩,低头看着她,“想跑,嗯?”
    她脑袋还是懵的,不知他此话何意,“什么?”
    开口才发现嗓子竟有些沙哑,程子颐微微皱着眉,“感冒了?”
    办公室里冷气开得足,她画图画得正有兴致,就忘了披上针织衫,这会儿大概是感冒了,于是点点头。
    程子颐哪里还顾得上质问她不给他电话,搂着她的肩就往车子的方向走。
    直到坐上了车,宁嗣音还是不可置信,他让她躺在他怀里,她却一直不敢闭眼睛,生怕这是她的幻觉,她一闭眼就没了,所以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他的下巴有浅浅的胡茬,看起来却并不邋遢,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味道。他的薄唇微启,和前排的谢昱说话,她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因为心神已经全扑在他身上。
    程子颐交代完谢昱,低下头看到的就是宁嗣音睁得圆圆的眼睛,她眨眼的频率都很慢,四目相对也丝毫没有收敛。视线往下,她的一只手攥着他胸前的衬衫,完全是无意识地一直在收紧。
    这是她紧张的时候的动作,他记得。
    他长得高,此时俯身有些困难,而她微张的唇仿佛在邀人亲吻,他实在没有克制的能力,手臂一抬,将她送到了自己嘴边,他毫不客气地含住了她的唇,辗转碾磨。
    就在他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的时候,她却别开头,手挡在了他的嘴上,“我感冒了......”
    声调闷闷地,似乎就这一会儿间,鼻塞又严重了些。
    程子颐拿开她的手,将她的手控制在她身侧,又欺下身来,压住了她的唇。这回她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极有技巧地,力道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只得在他身下承受他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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