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不经意瞥到篮子,赶紧就拿了起来,要塞回给三丫:“这东西你拿回去,我不能收。”
    四丫盯着那篮子瞅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接了过来,却不是拿着就走,而是转身面向土炕,先是快速将鸡蛋拿出来,然后又将篮子的东西一下子全倒到炕上,这才将篮子挎上,扯了扯三丫的衣袖。
    三丫点了点头:“行,那咱回去吧!”
    小娘子被四丫这么一出整得有些呆愣住,见二人要走,赶紧说道:“不,不行,这些东西你们快拿走,我……我……呃……”
    后面的话小娘子说不出来了,因为四丫突然回头,幽幽地盯着她看。
    再多的言语,被这么一双眼睛给盯着也说不出来了。
    四丫盯着小娘子看了有那么十息左右,这才转过头,扯了扯三丫的衣袖,与三丫一同出了门,头也不回地回家去了。
    留下小娘子原地抽搐着,无语着,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真不想收下这些东西,可对上四丫那双那眼睛,小娘子败得彻底,没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扭头看向炕上的一堆东西,嘴角一抽:“相公,今晚加菜,炒鸡蛋!”
    孙言探头,眼睛很亮:“娘子说加菜就加菜!”
    小娘子:“……”
    其实这日子过得虽然是紧巴了一点,可也不算是太难过,上个月的时候大姐还送来两头狼……想到这,小娘子又是各种抽搐,大姐是霸道得不容拒绝,一副敢拒绝的话就敢拿死狼拍死你的样子。而这四丫则是用眼神盯着你,盯得你心虚害怕,之后是半点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自己的妹妹与姐姐?小娘子表示相处起来压力好大。
    ……
    如果可以,潘菊花想在镇上找个人再次改嫁,毕竟这镇上的条件比起乡下来说要好上不少。再且这顾大牛家住顾家村,听说那可是背靠葬神山脉,特别的危险,搞不好什么时候野兽下山,说不准整条村子的人都逃不过。
    若不是在州城得罪了人,潘菊花当初也不至于一心想要回来找前夫,本来心里头也是想得好好地,可这一到了泗水镇上潘菊花就犹豫了起来,到底是没有直接到顾家村去,而是留在了镇上。
    可潘菊花年轻的时候虽然挺漂亮的,这会瞅着却是差了许多,人家条件好的看不上她这么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条件差的潘菊花又看不上。
    在镇上待了六七天,这一两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潘菊花就琢磨着先去顾家村,要不然到时候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那顾大牛怎么样了。
    当初担心顾大牛会找上门,潘菊花可是半点也不敢打听顾大牛的消息,直到这出了事潘菊花才想起还有顾大牛这么一个人。
    潘菊花想得挺好的,不管自己对还是错,这儿子好歹是替顾大牛给生了下来。再咋样顾大牛也不能把自个给撵去了,还得看着儿子的面子上,好吃好喝地供着自己,却不曾想带着儿子去了顾家村,却得到顾大牛早在十三年前就死了的消息。
    潘菊花当场就傻了眼,一时间也不知道咋办才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儿子刘旺……不,现在应该叫顾旺,表情就难看了起来,虽然一直都不曾吭声,可心里头还是焦急着看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想到竟然得来这么一个消息,简直就跟被雷劈了没两样。
    顾旺虽然在刘家长大,也被养父当成宝一样,可打小就知道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父亲之所以对自己那么好,是因为父亲无法生育,养着自己不过是为了续烟火而已。
    本来这日子过得也挺不错,家中有点小生意,可娘亲也不小心得罪了贵人,累得父亲被毒打了一顿,之后就再也没能站起来,拖了十天八天的就没了命,家里面还天天有人来骚扰,好不容易把父亲给葬了,也没法再在州城里待下去,只得回到这里来。
    打小就因为不是父亲亲生的,所以听了不少的闲言碎语,也想过要回来找自己的亲生父亲,可顾旺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瞧着养父对自己不错,所以尽管心里头惦记着,却从来就没有提过,更没有找过,直到现在……
    可事实却是,亲生父亲早在十三年前就死了。
    潘菊花年轻的时候可能对顾大牛还有点情,要不然也不会跟着顾大牛从州城回来。若然没有发生被土匪掳了这一事,说不定还跟顾大牛在一起过日子。可这世上就没有如果这一说,潘菊花在土匪窝里头认得了这姓刘的生意人,两人王八对绿豆,直接就瞧上了眼,出了土匪窝以后就跟着又回了州城里头。
    可现在潘菊花对顾大牛还真没啥感觉了,现在心里头唯一想的是,这顾大牛都死了,那自己跟儿子该咋办?
    这没银子又没房的,难不成睡大街去?
    村民们也不知道这潘菊花是什么人,见潘菊花表情似乎有些难过,就以为是顾大牛的远房亲戚,好心再说了一句:“不过这顾大牛虽然没了,他媳妇孩子却是过得不错,你倒是可以去看看他媳妇孩子去。”
    媳妇跟孩子?潘菊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当初顾大牛可是爱潘菊花爱得死去活来的,所以潘菊花也没想过顾大牛还会娶亲生子啥的,理所当然地认为顾大牛这会还是自个一个人过。
    乍一听到这消息,潘菊花都有种愤怒的感觉,感觉自己被人背叛了。
    不过很快潘菊花又有些讪讪地,问村民道:“那他们家现在住在哪?我这刚过来,一时半会也不认识路。”
    村民先是狐疑地看了潘菊花一眼,又看了看顾旺一眼,见俩人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才点了点头:“这会咱正闲着,就带你去他们家找找,不过他们家这会可能没人,这些天他们家都在忙着开荒,有可能都不在家里头。”
    潘菊花忙点了点头,一个劲地说道谢,面上尽是笑容。
    可潘菊花这心里头却不爽快,有种去抓奸的感觉,毕竟这村民可是说了,顾大牛早在十三年前就死了。可却又有了媳妇孩子,那么这媳妇就是十四年前娶回来的,那时候自己才离开了多久啊?
    这没良心的,亏得自己跟他回来受了苦,没想转眼就娶了别人。
    村民带着潘菊花母子到了顾盼儿家,敲了一会儿门也没人来开门,便对潘菊花说道:“他们这会肯定在田里头,要不要咱带你到田里头找一下?”
    潘菊花一看到这院墙眼睛都瞪大了,虽然没瞅到里面的屋子,可潘菊花已经预料得到里面肯定不错。心里头不由得就啪啪地打起了算盘来,按理来说自己是顾大牛的正妻,也就是正房,那么自己有就理由住进这房子里头。
    而且自己这个正房回来了,这后娶的自然就是小妾,自己有权力发配这小妾,甚至连这小妾生的孩子,自己也可以处理了。
    有这和大的房子,围墙还那么高,还怕啥野兽?
    “不,不用了,我在这里等着就行!”潘菊花这会看到这大院墙,哪里就乐意走了,恨不得多看一会儿,这可比自己在州城里住的看着还要好上不少倍呢!不经意瞥到隔壁,便随意地问了起来:“隔壁那是谁家啊?”
    村民道:“就是他们这家儿媳妇的娘家,他们家可是好福气,生了个好闺女,要不然哪能得这么个好房子住。”说起这个村民可是满脸的羡慕。
    可潘菊花听着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这小妾生的孩子自然不算嫡子,你一个庶子娶个媳妇花这么多银子哪能行。瞅着这隔壁也不错,潘菊花这心里头就想着,到时候抢回自己正妻的位置,就把庶子媳妇娘家也给撵出去。
    这么大个房子,就是租出去,一年也能落下不少租金呢。
    村民见潘菊花没有走的意思,自家又还有事情要忙活,便不打算留下来作陪,说道:“那没事的话,咱就先走了,家里头还有活要干呢!”
    潘菊花连忙点头:“没事,没事了,您忙您的,咱等着就行。”
    其实安氏就在家里头,并且也听见了敲门声,不过安氏并没有开门的打算。毕竟村民们都知道自家正在开荒,清哥儿跟大丫都在田里头忙活,这个时候一般都不会上门来,所以上门来的大多数都是外人。
    自己一个妇人不好招待不说,还担心会遇到不想遇到的人,所以安氏就算是听到了敲门声,也半点开门的意思都没有。
    楚陌的手脚伤得挺重的,不过养了一段时间以后,倒是好了不少,再加上是练武之人,这体质比起一般人来说要好许多,现在现在也能走动了,不过用武的话还是有些勉强,听到敲门声以后也走了出来,不过也并没有开门打算。
    抬头看向安氏所在房间的窗户,看了有那么一会儿,终还是迈步上了二楼。
    走到安氏的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门就打了开来。
    安氏并没有带面纱,淡淡地说了句:“你还是来了。”
    楚陌蹙了蹙眉,却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在门外。
    安氏叹了一口的气,说道:“客厅上说吧,我去给你倒杯水。你是要喝茶还是喝蜂蜜水?”
    楚陌抿唇:“蜂蜜。”
    可是知道这家里头也没什么好茶,所谓的茶乃是花茶,楚陌并不爱喝这个,还不如来杯蜂蜜水呢,毕竟这蜂蜜是个好东西,喝了之后浑身舒畅。
    不一会儿安氏就拿了一水壶,还有两个杯子上了楼,往两杯子各自倒了一杯水以后,将一杯推给楚陌,自己也拿起来一杯慢慢喝着。
    楚陌端起来喝了一口,沉默良久,道:“你变了。”
    安氏顿了一下,眼泪微湿,低垂下眼睫:“是人都会变的,你不也一样?记得你小时候可是相当活泼的,不过十五年未见,你就变得如此沉默,一点都不像小时候的你。”
    “长大了!”
    对此楚陌并不想解释,就在三年前,自己也依旧很活泼,甚至玩世不恭。可这三年来经历了太多,才会渐渐变成这个样子。
    安氏叹了一口气:“是啊,长大了,那时候你可是才六岁呢!”又自嘲地笑了笑,低头两手转着手中的杯子,幽幽说道:“真没想到你既然还记得我,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应该很多人都已经把我给忘了。”
    楚陌道:“都还在找你,能说说吗?”
    “是想看我死了没有吧?”安氏眼泪盈出了眼眶,往下滴了几滴,抬手轻轻地擦了擦,自嘲地笑了笑:“当初我说有人要害我,没人相信。指名了是谁要害我,更是不相信,还被罚跪了三天的祠堂。结果呢,不过出门到寺里头上柱香,就遇到了要命不要钱的土匪,一路追杀,数次差点丧命,哪怕最后逃过了一劫,我也半点不敢露面,一个个躲躲藏藏地过了十多年。”
    楚陌道:“你还是那么爱哭。”
    安氏道:“是啊,可惜哭没有半点用。”
    “都以为你掉下悬崖死了,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都在找你。”楚陌又补充道:“文将军也一直在找,这么久了也没有放弃。”
    提到文将军,安氏眼中喷发出一股浓郁的恨意,道:“他就是个骗子,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原谅他!”
    楚陌闻言再次沉默,对二人的恩怨有些许理解,不过站在男人的角度上,楚陌并不认为文将军完全错了,认为方法不太对而已。
    相对沉默了良久,可能是憋在心里面太久,安氏又冷冷地说道:“当初在悬崖时,我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掌,虽然没有看到那人是谁,可当时我身边就只有一个人,除了她以外我还真想不到会有谁。你知道么,中了那一掌以后,我浑身发冷,整个人就要冻僵了似的,后来才知道那是阴冥掌。我一个普通人之躯,若不是因为正好掉下去的地方有个座火山,迷糊间吃了一棵不知名的草,此刻哪有活命的可能。”
    “这一切,清他知道吗?”楚陌又问。
    安氏否认:“清哥儿他不知道,这一辈子我也不会让他知道,况且就这么平平凡凡地过,也总好过回到那个地方遭人荼毒。”
    楚陌抿唇:“清的志向似乎是考状元。”
    安氏沉默了一下,道:“我会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若是换作是过去,楚陌不可能会了解安氏这等做法,可这三年里头经历的一切使昨楚陌也黯淡了下去,高门大户一定就能够开心了。如自己一般父王母妃虽然十分严肃,对自己管教也很严,可尽管如此那个家还是很温暖。可自打大哥将秦侧妃娶回以后,一切就变了,处处是阴谋诡计,防不胜防。
    这样也就罢了,可是才过半年,向来身体好的大哥病倒了,并且一病不起。温柔贤淑的嫂子被罚进了家庙常伴青灯,活泼爱笑的侄子先是变得爱哭,时常满身是伤,后来更是身中了数种剧毒……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那个女人,可是父母却相信那个女人,认为侄子是自己害的,目的是想要将世子之位取而代之。
    一气之下才杀了那个女人,带着浑身是毒的侄儿远走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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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子寻来
    尽管如此,还是一路被追杀,有些时候楚陌都分不清这些人到底是哪一方人马派来的,会不会有自己父王母妃的手下。
    自己尚且如此,何况是安姨了。
    “你在这里暂时应该安全,大丫虽然脾气不好,可心地却不是个坏的,且安心住下来吧。”安氏说着叹了一口气,最近总觉得事情脱离了自己所期待的方向,正往自己惧怕的地方发展,心里头充满了不安。
    楚陌抿唇,那个女人很恶劣,如同强盗。
    安氏又道:“往后若是无事,还是不要来找我,就当作是不认识。大丫是个敏感的,虽然她从来就不问什么,可我能感觉得到,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楚陌微沉默,说道:“前段时间,阴冥宫两次派人前来,不似冲我而来,恐怕……”
    提起阴冥宫,安氏仍旧心有余悸,当初中了一掌阴冥掌,若非运气好服下一棵不知名的草,现今哪能活得好好的。可尽管是如此,自己的眼睛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时常干涩不已,就连当时尚在腹中的儿子也深受其害。
    若非大丫,此刻自己眼早已瞎,儿子也可能……
    “可能是因为南雨,在那之前只知道南雨昏迷不醒,后来才知道连南雨也中了阴冥掌。估计有人不想要南雨醒来,所以才一直盯着南雨不放。不过他们可能只是怀疑而已,并不知道南雨已经被救了回来。”安氏以为南雨已经醒来,却不知南雨这时仍旧昏迷不醒。
    而且因着南雨的问题,司家父子正在争吵着。
    司南也舍不得向自己的母亲下狠手,可是为了让母亲早日醒来,司南还是咬牙准备用针刺南雨全身各处的痛穴,只是这针才刚碰触到南雨的皮肤,本空余自己与母亲的密室里却传来一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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