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大河算是听清楚了,这事就算不跟周氏有关,那也是周氏知情的,可事先却没有告诉自己,反而还找人来围观。
    这是为了啥?顾大河还真不明白周氏是咋想的,难道她就那么中意那潘菊花?之前她在二水镇的时候不是挺讨厌潘菊花的,还天天跟潘菊花打架,把人家刚怀上的孩子给都给打掉了,而且还不止一次,而是两次。
    就是回到家里也没少骂潘菊花,前不久还扯着嗓子骂呢。
    顾大河早就看到周氏的脸上被打,牙齿也看到掉了,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担心,想要问问那是怎么整的,可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周氏的谩骂声,顾大河这千言万语立马就咽了回去,还这么生龙活虎的估计也多大事,估计是跟谁打架让人给打了。
    现在听周氏这么一嚷嚷,也能猜到一点,不是潘菊花打的就是银哥儿打的。换成是别人打的,周氏早就嚷嚷着让这兄弟几个打回去,而不是来找他顾大河算账。
    想到之前还以为潘菊花是个温柔贤惠的,顾大河这心里头就不是滋味,打心底下不想再看到潘菊花。
    “行了,娘,这是咋回事你自个知道,咱还没说你明明知道这潘菊花心里头憋着坏也不告诉咱呢!”顾大河这是怪周氏不好了,语气也有些不耐烦,加上身体被药耗去了不少元气,这会浑身瘫软无力,就想回去休息一下。
    任谁泡了一个时辰的冷水也不好受,更何况还是被下了药的情况下。
    周氏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咋地?你还怪咱了不成?咱不告诉你又咋地?那是你自个笨没发现,跟咱有啥关系?再说了,这潘菊花再不好配你也行了,好歹人家潘菊花能生,比张氏那丧门星强多了。”
    “娘你再说梅子是丧门星咱可得跟你翻脸了。”顾大河嘴笨说不过周氏,明知道周氏没道理,没干好事,也没有办法说点什么。不过总是从周氏嘴里听到丧门星三个字,顾大河也恼了起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周氏下意识就想要再骂,却再次被顾大河打断。
    “娘,咱还是那一句,你要还想咱孝敬你,这些事你就别掺和。你瞧你现在掺和了也没得好,牙都让人给打掉了,要是再掉多几颗,往后你还想吃肉不?”顾大河现在可是知道周氏变了,以前抠得不行,不止对别人抠,对自己也抠,现在是对别人抠,可劲地折腾别人,对自己却是大方得很。
    周氏一听到不能吃肉,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
    这活了一辈子省了一辈子,到老了从顾大河那里得到好处,一天宰一只鸡或者一只鸭,周氏吃着吃着才恍悟,凭啥自个也要那么省,就得吃好喝好了才行,也是这样周氏去到一水镇的时候才那么大方,谁知道这大方的日子也没过几天,这就狼狈地回来了。
    然而周氏也没改,并且更加喜欢吃肉,有肉没米面也可以,但有米面没肉就是不行。
    不为别的,就为这一辈子都在馋肉,却没吃过几次。
    要是以前周氏肯定要闹顾大河,可现在还真的不太敢,见顾大河一脸的不耐烦,周氏摸着肿起来的脸起了一下,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不过周氏虽然现在不再闹了,回去以后却说不定,毕竟这心里头憋了口气。
    却说陈氏拽着顾来银回去,才进屋就跟顾大江说起了这件事,说的时候还拿着棍子打了顾来银好几下,直到顾来银蹲到角落里,这才停了下来。
    “这傻子,人家给他啥他都吃,这下可是吃出问题来了,潘菊花那骚娘们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陈氏说着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想到自己跟潘菊花打架的时候,顾来银半点都不帮忙不说,竟然还惦记那事。
    同时陈氏也在担心顾来银的身子,怕又被吸干了什么的。
    顾来财在一旁听着,嘴巴撇了撇,一脸的不以为然,对顾来银变成这样也是一阵的幸灾乐祸,觉得这是顾来银将那根老参藏起来独吞的报应。不说是陈氏,就是顾来财,也时不时地对顾来银拳打脚踢,骂其傻子。
    这般情景与当初顾盼儿所遭遇的何其相似,也不知是报应否。
    不过是不是报应,这些人都没有想到,倒是怪起顾盼儿的无情来,觉得如果当时顾盼儿肯出手帮忙的话,顾来银一定会没有问题,现在肯定还是正常人一个,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一想起这个,陈氏可谓是咬牙切齿,说道:“想当初要是疯大丫能给咱们银哥儿一颗解毒丸,银哥儿能变成这个样子?咱银哥儿有今天,她顾大丫也得负起一半的责任,要不是因为她银哥儿现在还是个正常的。”
    想了想又道:“说不准银哥儿变成这样,还是她顾大丫故意的,撑着银哥儿以前叫她傻子了!”
    说起顾盼儿,顾大江心里头也是暗恨不已,可再恨又能咋样,自打从牢里出来就变成了个残废,就是现在能勉强走几步,那也仅仅是能够活动一下,别的什么都做不了,连吃饭手都是抖的。
    “这大夫也看过了,银哥儿这样很难再好了,还是得为他日后打算一下。”顾大江自残废以后想得就多了,整个人的想法也实在了许多,现在想到的是顾来银日后要怎么过日子,自个俩口子不可能养他一辈子。
    陈氏没好气道:“能咋过?就这样过呗!”
    顾大江道:“现在他还年轻,能到别人家蹭点吃的,可等年纪再大点呢?再说了,村里头能一直惯着他不成?”
    这一点陈氏可没有想到,这大荒以来顾来银没有变瘦不说,相反还长了一点肉,这东家蹭一点西家蹭一点,倒是养得挺好,看得陈氏也是一阵的羡慕。可惜不能跟顾来银那样去蹭吃,毕竟不是个傻的,又不能装疯卖傻。
    “这荒年都能惯着,换成了富裕年间,还能变得抠了不成?”陈氏不以为然。
    顾大江却是摇头:“你这想法不对,你自己想想,换成是你,你能惯几次?”
    陈氏直接道:“肯定一直惯着啊!”
    顾大江:“你先想想再说。”
    陈氏本来懒得动脑子去想,可顾大江都这么说了,陈氏就想了一下,顿时就有些不得劲,说道:“换成是咱,咱还真的一次都不能惯着……而且一两次就算了,要是有了三次以上……咱说不定想打断他的腿。”陈氏不情不愿地说着,可这也真是她心里头的真正想法,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想而已。
    顾大江点了点头:“咱还能不了解你,不说第三次了,就是只有一次,你都想要打断他的腿。既然你自己都是这种想法,别人难道就不是这种想法?”不得不说,顾大江瘫痪了这么久,说出来的话也有那么点道理,像个人话了。
    陈氏听着顾大江这么一说,这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往炕上坐了下来,说道:“那又能咋样?连大夫都说了,他就这样了,没救了。”
    顾大江道:“找个能照顾他的。”
    陈氏没好气道:“他这一傻子,谁会花心思照顾他。”
    顾大江道:“你不是说他跟隔壁那娘们成了事?既然这都成了事了,就让他们成亲得了,咱们银哥儿才十八岁,咋地也不能被嫌弃了。”
    陈氏却不同意:“那潘菊花都三十二了,可是比咱们银哥儿大十四岁,比起咱也小不了几岁,而且又不是个好的,咱可看不上!”想到潘菊花陈氏可是一肚子的气,咋可能同意这件事。
    可顾大江说了:“你要是不同意,那你照顾银哥儿一辈子?等这村里头都不惯着银哥儿的时候,你打算让银哥儿怎么办?”
    陈氏闻言噎住了,面色难看地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点什么。
    顾大江也不管陈氏在想什么,他主要是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才想到了顾来银,不想顾来银也变得跟自己这样可怜。
    陈氏不是个爱干净的,而且又因着顾大江现在是个残废,所以对顾大江并不怎么的好,经常顾大江就是想洗个脸都没人给打水,吃饭就更别说了,陈氏就跟施舍似的,每次就给顾大江那么一点点吃的,顶多就是饿不死而已,而大多数吃的都吃了陈氏与顾来财的嘴里。
    除此以外,顾来银更是连一口吃的都没有,只能到别人家去蹭。
    这‘蹭’也只是说得好听一点,说得不好听就是偷,可陈氏却不管这样的事,还给顾来银准备了一个碗,让顾来银偷到碗里再吃,这样不会浪费又能偷得多一点。
    不过这样倒是便宜了顾大江,顾来银有时候也会偷偷给顾大江一点,虽然都是在顾来银偷到的多的前提下,但比起陈氏一点都没有得到,这一点也算是挺好的了。
    因为顾来银对自己好,顾大江就想着给顾来银找个后路,心想这潘菊花虽然年岁大了一点,可顾来银自身也出了问题,估计这辈子也别想有娃子,所以这媳妇年岁大点就大点了。好歹潘菊花还有个儿子,这一娶了潘菊花,就是这儿子的后爹,就是再不待见这后爹还能让后爹饿死不成?思来想去,顾大江觉得顾来银要是娶了潘菊花,也是不错的。
    就是陈氏不愿意,顾大江也会说服陈氏,一个寡妇一个傻子凑合着,也是挺般配的一对。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顾大河可没想到这件事会传播得那么快,当天的时候顾大河在家里头休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第二天到山门那边去转悠的时候发现个个人看他的眼光都不对,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告诉他是为何,最后顾大河抓住顾盼儿家中的仆人来问。
    这仆人只是犹豫了一下,想起顾盼儿那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觉得自家东家应该不会怪罪于自己,于是噼里啪啦地将最流行的版本给说了出来,然后又说了另外的几个版本,之后饶有兴致地盯着顾大河,问顾大河哪个才是真。
    第一版本之前有说,潘菊花将顾大河约至家中幽会,却嫌弃顾大河不行,中途换了年轻力壮的顾来银,有人发现顾大河被抬出潘菊花的家,说这是铁证。
    第二版本是顾大河本就与潘菊花有一腿,而潘菊花又与顾来银也有一腿,顾大河得知之后一气之下去抓奸,不料气过了头晕了过去,被人抬了出来。
    第三版本是潘句话与顾大河还有顾来银都有一腿,却因为太过刺激,年纪大了有些受不住就晕了过去,潘菊花担心顾大河会出事,让人把顾大河抬出去找大夫去了。
    第四版本……
    不管是哪个版本,顾大河永远都是最囧的一个,原本以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顾大河听到如此多的版本,差点就没给臊晕过去。
    怪不得这些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原来这事竟是这样传的。
    顾大河唯一担心的就是张氏,担心张氏会误会点什么,再加上被人指指点点的,哪里还有脸在这里待下去,赶紧就下了山,心里头想着去找张氏解释五,以免张氏真的误会了。
    “哎,听说这顾大河可是顾掌门的爹,是不是真的?”
    “可就是真的,没想到顾掌门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竟然会有这样的爹。”
    “也就顾掌门看得开,要换成是咱们,都嫌臊得慌。”
    “这事也不算啥,你是新来的吧?你要是去打听一下,就知道这掌门爹以前是个啥样的人了。”
    “就是,这掌门的爹可是个拎不清的!”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顾大河这人都还没有走远了,可是听到了不少,这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显得更加的窘迫,赶紧加快了脚步,活到这个岁数,可从来就没有这么丢人过,顾大河感觉没脸见人。
    这一没脸见人,顾大河就犹豫了起来,也不敢去见张氏了。
    在小豆芽家门口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现在顾大河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顾大河在小豆芽家门口停留了许久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顾盼儿的耳中,之后又很快转达到张氏的耳中。这会儿张氏都还在乐着,因着这数个版本,感觉比说书的说得还要好笑,跟小豆芽都乐了两天了。
    听到顾大河到了家门口而不进,张氏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顾大河这会儿进来张氏也是要将他赶出去的,这些谣言才刚起来呢,哪就能这么快就原谅他,就算这不是顾大河想的,可谁让他答应去潘菊花家的,这会还气着呢。
    要说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挺小气的,在意对方的时候,就是对方跟异性说一句话,这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觉得自己的地盘被他人入侵了。可倘若不在乎这个人了,不管这个人做什么都懒得去理,不说是跟异性说一句话,就是亲眼看到滚床单,也仅仅是冷眼看着。
    张氏有那么一段时间真的是放弃了顾大河,所以不管顾大河做点什么,这心是冷的自然就懒得去理了。
    可自从理知小豆芽的心思以后,张氏就开始考虑起这件事来,也就试着去原谅顾大河,加之又忆起近二十年的夫妻之情,这心就慢慢软化了起来,到底是叹了一口气,想给顾大河一个机会。
    然而想通了以后,这心自然就慢慢地在意起来,自然就看不惯顾大河的做法。不过张氏也不想去管,这要是能过到一块就过到一块,不能就还是之前的样子,各过各的,谁也别干涉谁的生活。
    已经不是当姑娘的时候,现在岁数已经不小,有儿又有女的,张氏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而且为了顾大河将就了那么多年,现在的张氏就不想再将就了,这周氏她是绝对不待见的,顾大河若是还要跟周氏一块过的话,张氏也是不会答应的,除非小豆芽极力要求。
    可小豆芽会吗?小豆芽自然不会。
    人家小豆芽可是说道:“娘,要是爹还是想跟奶一块过,你就甭理他。”
    张氏心底下欣慰,觉得养了个好儿子。
    然并卵,小豆芽也不待见周氏,自然就不愿意接受。
    ☆、进山,重伤
    谣言一传就是好几天,作为其中的三个当事人,
    顾大河整天龟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生怕会听到什么难听的谣言,都过了好几天了还嫌臊得慌,而且不管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他,还个个一脸的揶揄,顾大河看着都有了心理阴影了。
    潘菊花跟个没事的人似的,每天该干啥干啥,这一点就是顾旺也拿她没有办法,同时心里头也在失望,知道顾大河是做不成他后爹了。顾旺不似他人不知内情,早就在潘菊花的口中得知了真相,只有无奈了。
    而顾来银?他就是一个傻子,每天最多的就是惦记着吃的,得到的东西多的话,依旧还会分点给顾大江,顾大江也教他要把媳妇娶回来。
    傻了的顾来银不知道媳妇是什么东西,但顾大江说的娶了媳妇以后就不怕饿肚子,还能做那天做的事情,顾来银这眼睛就亮了起来,天天跟在潘菊花后面叫媳妇,这可是全村子都知道的事情。
    陈氏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也不管了,哪怕被潘菊花说也装哑巴不吭声。
    经过那天的事情,潘菊花虽然挺稀罕顾来银的身体,可毕竟顾来银是个傻的,潘菊花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心思去养汉子,自然就不乐意顾来银叫她媳妇,以免别人有所误会,担误自己找个好汉子。
    顾大河那里潘菊花是没敢再想了,顾盼儿那是什么人潘菊花也是有那么点了解,没事可不敢去惹顾盼儿,这要是跟顾大河你情我愿的,又或者真的成了好事,那还好说一点,可这下了药让顾盼儿给知道了,潘菊花就怂了下来,虽然还是很舍不得顾大河,可终于是没那个胆再来一次了。
    要知道顾盼儿可是连自家亲都能丢池塘里的,对她这个外人还有啥不敢的?
    转眼就到了八月初一,又是进山的时候,顾盼儿仍旧带队进山。
    顾盼儿家的稻子已经差不多可以收割,而村民们的稻子则还没有开始灌浆,从抽穗的情况可以看得出来,今年的收成不会太好,虽说灌浆的时候天晴比较适合,可太过炎热也会影响水稻灌浆。
    可现在明明就已经进入八月,天气却依旧无比炎热,甚至比夏天的时候还要炎热,稻田变得更加干燥。河里头上游的水位变低了不少,禁河那里的水位倒没有降,然而禁河下面没多远的地方水位也在慢慢降低,这应该是干旱引起的问题。
    水车就安装在禁河的旁边,按理来说运送到田里头的水应该不会少,可毕竟禁河离田还是有挺长的一段距离,本来满满的一沟水,到了田里面的时候却只剩下一小股,田在前边的人家还好一点,可在后头的就根本灌溉不上了。
    不得已村民又跑去砍竹子,哪怕再苦再累也不敢耽搁,就担心稻子灌浆时候没灌好全是空壳子。
    因为这事,这次进山的人都少了些,几乎每家都只有一个人跟着去,其余人都到山上砍竹子。因为离得远的原因,需要大量的竹子,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弄好的,对于村民们来说,这一次不能进山打猎还有下次,可现在不把稻子给养好,今年到明天都甭想吃上主粮了。
    顾盼儿家的稻子长得挺好的,旁边张氏家中的稻子也都挺好的。而在张氏家旁边的则是顾大河的,瞅着就赖了不少,收获顶多就赶得上往年的六七成那样,不过大伙这心里头也明白,自家的稻子要是能有顾大河那样也不错了。
    顾大河家的稻子之所以没怎么浇水都长得好,那也是沾了稻田在张氏旁边的光,靠近张氏稻田的那一边,稻子都长得还行,而离张氏稻田越远的就越不行,尽管顾大河也没闲着挑水,可到底还是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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