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
    李慕安一指那小宫人,身后瞬间窜出两道身影,那小宫人大惊,还未等人抓住她,自己便跌倒在地,跟着沈幼安的小太监上前将她压着跪到沈幼安面前,那小宫人不住挣扎道;“我是御花园修剪花草的宫人,你们抓我做什么?快放开。”
    压着她的太监见她挣扎,伸手就打了她一巴掌,那小宫人脸上顿时浮现一个掌印,沈幼安皱眉道;“你是何人,跟着我们做什么。”
    那宫人像是受了惊吓,哭道;“奴婢,奴婢是御花园修剪花草的宫人,在此当值,并没有跟着沈司寝。”
    “那你跑什么?”
    那宫人嘴硬道;“这里的花草修剪完了,自然要回去了。”
    李慕安冷哼一声,拿着那把弯刀抵在那宫人的脸上道;“同她废话什么,正好本姑娘这把刀还未见过血呢。”
    那小宫女到底胆小,刀一抵着脖子,脸都吓白了,慌忙道;“不要不要,沈司寝,奴婢真的没有跟着你,您可以查看今日的当值名单。”
    “哪个要同你乱扯,快点说是谁让你跟着幼安姑娘的,再不说,姑娘的刀可不长眼。”
    “别问了,她不会说的,直接押回圣宁宫审问。”
    那小宫人一愣,怎么是押回圣宁宫,不是应该去宫正司吗?圣宁宫是陛下的寝宫,她深呼了一口气,像是做了巨大的决定,突然向李慕安的刀撞去,李慕安正抬头看沈幼安,一个不留神,待收回刀时,已经晚了,那宫人的脖子已经深深的在刀口上划了一道,血顺着脖子不停的往外冒,李慕安也愣了一下,那宫人本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刀离的又近,哪里还有生还的道理,沈幼安一看见那血,眼睛一花,幸好身边宫人及时扶着,才没栽到地上。
    李慕安探了探小宫人的气息,也有点慌了,她虽然平日里喊打喊杀的,这还是第一次拿着刀杀人,虽然是宫人自己撞上来的,可是刀却是她的。
    “幼安姐姐,她没气了。”
    “没气了。”沈幼安白着脸低语。
    身边宫人见她面色苍白,安慰道;“姑娘别怕,是这宫人自己意图不轨,行迹败露后畏罪自杀的,与慕安姑娘无关,咱们快些回圣宁宫请陛下做主,彻查此事,到底是谁要害姑娘。”
    开口的宫人正是这次从景山行宫带回来的以文,齐景焕见她机灵,就让她跟在沈幼安身边伺候,最重要的是她是因为沈幼安进宫的,同宫中其他妃嫔都没有牵扯。
    御花园人多眼杂,已经有宫人伸头往这边看,只是因陛下身边的女官训人,他们怕惹事,也不敢靠近,隔得远,加上那两个小太监支着那死去的宫人不让她倒下,李慕安蹲着遮住了她的脖子,她们只以为是沈幼安在训话,并不知道这边死了人。
    沈幼安伸手对李慕安道;“慕安过来,咱们回圣宁宫。”
    “姐姐,我不怕,刀是我的,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闭嘴。”
    沈幼安呵斥她,现在是白天,御花园里人又那么多,都看见是自己的人抓住这个小宫人了,眼下这小宫人死了是瞒不住的,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这宫人为何要跟着她,是谁派她来的,想到这里,她厉声道;“来人,去请宫正司的人来,就说有一个宫女跟踪我,被抓后自杀身亡,让她带人到圣宁宫来。”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知道那小宫人死了,当然宫中死个宫人不算什么,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就是她们都不知道这宫人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沈幼安怕是后宫里有人要害自己,到时候带着人过来抓人,自己的人少,若是被堵住了,陛下和太后不知道,免不了要吃一番苦头,连忙带着李慕安匆匆赶回了圣宁宫。
    她刚派人去请齐景焕了,回到圣宁宫时,齐景焕也恰好赶回了圣宁宫,一见她面色不对劲,又满脸的汗水,忙问她怎么了。
    “陛下,死人了,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什么死人了,别慌,坐下来慢慢说。”
    沈幼安派人去叫齐景焕过来的时候只来急说是沈幼安有事请他回去,他便匆匆的赶了回来,所以他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沈幼安知道有陛下做主,不会让自己和李慕安吃亏,可是亲眼见一个宫人死在了面前,刚还能强迫自己镇定,这会见了齐景焕,就忍不住发抖,齐景焕伸手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对着站在一旁的李慕安道;“怎么回事?”
    “我......”
    李慕安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她胆子再大,再是土匪窝里长大的,可她毕竟也只是土匪窝的大小姐,整日就会抡拳头吓唬人,她没杀过人啊,那宫人撞到她的刀上,脖子不住的冒血,她也害怕啊。
    齐景焕皱眉指着以文道;“你来说。”
    以文毕竟不是沈幼安和李慕安,她们俩人一个是安平王府的郡主,从前被安平王保护的好,后来进了宫,虽受了些挫折,可到底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圣宁宫就算处决了什么宫人也是拉出去处理的,她就算是知道谁被处死了,没看着她也不害怕,可今日那小宫人却是死在了眼前,那血顺着脖子不住的往外冒,能不怕吗?另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家中的大小姐,没受过什么委屈,她不同,她打小便在行宫里当差,那里头管事太监管事宫女为了立威,有那犯了错的宫人,就直接拉出去活活打死,且还要她们观刑,她什么没见过。
    她上前一步,条理清晰道;“今日从永寿宫出来,途径御花园,慕安姑娘发现一个小宫人鬼鬼祟祟的跟着,便让人抓了她,才问了两句,那宫人什么都不说,幼安姑娘说要将她带回圣宁宫,那宫人就自己撞到慕安姑娘的刀上死了。”
    齐景焕听完冷哼一声;“倒是个不怕死的,查,查出来是谁派的,朕要拨了她的皮。”
    “陛下,宫正司的人来了。”
    齐景焕刚要开口,沈幼安抬起头道;“是奴婢派人去请宫正司的人过来的。”
    齐景焕点点头,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交给朕就好了,这事是朕疏忽了。”
    齐景焕将沈幼安送进暖阁才出来召见宫正司的人,此次虽然只是死了一个小宫人,用不着大动干戈,可关键是那小宫人死的太快了,都没来及细问什么她就自己自杀了,可见是怕被刑讯招出什么,这事是冲着幼安去的,他要仔细的查清楚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敢干这种事。
    皇帝亲令宫正司严查此事,宫正司的人自然不敢马虎,只是那当事人沈幼安同李慕安两人陛下不让她们见,她们只得抓着当日在场的其他宫人盘问来盘问去,左右就那两句话,宫正司的人也糊涂了,那宫人是自杀的,被抓后什么都没问就自杀了,自杀的速度令人膛目,陛下就抓住这点咬定那宫人心里有鬼,没鬼怎么会自杀。
    ☆、第67章
    宫正司大张旗鼓的查,闹的后宫人心惶惶,当日御花园里靠近事发地点的宫人太监全都被拉去宫正司盘问了一遍,因御花园中人多,基本上各宫的宫人都有,被拉去时各宫都是哭天抢地的,各宫妃子惊慌失措,不知所犯何时,到处打听所为何事,一时暗恨是哪个不长眼之人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派人跟踪陛下的新宠,连累她们,一时求上苍保佑这事快点查出个结果,不要无故牵连到她们身上。
    三日后宫正司宫正向齐景焕回复,宫女访儿,御花园修剪花草的宫人,年十五,五年前入宫,一年前分到御花园修剪花草,家中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一堆废话,关于此案什么都没查出,如果说查出了什么,那就是宫女访儿的指甲缝里藏有毒/药,齐景焕当即大怒,指责宫正司办事不力,何宫正战战兢兢地跪趴在地上,此事蹊跷,那宫女访儿性子内向,平日里并未同什么人有来往,近期与她有过接触的宫人都可排除嫌疑,当日御花园中之事发生太快,未留下任何证据,根本无从查起。
    其实宫正司的人也是有苦难言,陛下要查,却不许人盘问沈幼安跟李慕安,那日宫女访儿虽鬼鬼祟祟的偷窥沈幼安,可毕竟这事也只是沈幼安身边的人说的,陛下不让盘问沈幼安跟李慕安,可何宫正却怀疑这是陛下要为她们脱罪,那日许多宫人都看见李慕安拔刀抵住访儿,并出言威胁,却未看到宫人访儿是怎么死的,保不齐,就是李慕安错手杀的,陛下宠爱沈幼安,李慕安同沈幼安交好,陛下为了沈幼安包庇李慕安也是有可能,只是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查,不过是死了个宫女,直接揭过去就行了,也没人会为个宫女喊冤,可如今陛下要包庇李慕安,却还非要查出个结果,要宫正司的人查什么。
    “查不出来就继续查,总有能查出来的时候。”
    何宫正一愣,抬起头看向齐景焕,齐景焕冷哼一声;“此事是针对朕来的,跟踪朕身边的女官,指甲缝里藏毒,企图谋害朕,事情败落之后便自杀而亡,朕决不能姑息,一旦查出,不论是谁,诛灭九族。”
    这话原是齐景焕对何宫正说的,却不知怎的闹的后宫人尽皆知,传着传着便变成了宫女访儿是人派去要谋杀陛下的,这事可就大了,无论是真是假,牵扯到陛下的安危那就是大事,贤妃娘娘担心陛下安危,亲传何宫正问此案进展如何,她虽然没了掌宫之权,可是身为陛下妃妾,担心陛下安危,关心此案也是人之常情,何宫正见贤妃娘娘一副担心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道;“娘娘,陛下命令严查此事,可是宫正司并未查出任何线索。”
    “查了那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查出吗?事关陛下安危,何宫正可要严肃约束手底下那帮子人。”
    “娘娘,宫正司已经尽力,实在是毫无线索。”说着她跪到了地上,“娘娘,奴婢也是无能为力了,陛下要发火,要迁怒宫正司,可奴婢也不能凭空捏造个事实出来啊,还请娘娘在陛下面前替奴婢美言几句。”
    贤妃当即气的肺疼,指着何宫正骂道;“你们宫正司自己无能,事关陛下安危却什么都查不出,还妄想本宫替你求情,赶紧回去想办法查,若查不出,即便是陛下不治你的罪,本宫也要到太后那里请她老人家治你的罪。”
    何宫正吓的脸色发白,连忙磕头应是,退了出去。
    何宫正刚退下,贤妃便同身边女官道;“陛下此举只怕是要针对宋家。”
    “娘娘别慌,许是娘娘想多了。”
    女官握住贤妃的手,贤妃摇摇头道;“不,陛下这是要借此除了宋家了,诛灭九族,陛下他够狠。”
    “娘娘,总还不至于吧,老爷他......”
    “本宫当初将访儿安排到御花园,只是吩咐她平日里多注意一下陛下同沈幼安路过时有没有聊什么,陛下喜欢走哪条路,沈幼安同谁一同走,这些耳目,后宫哪个嫔妃不安插些人,可沈幼安偏偏遇见了访儿,宫正司又在她指甲缝里查出了毒/药,本宫没让她做什么,她为何会自杀,那李慕安是定国公府的人,刀子是她拿的,说话的都是圣宁宫的人,访儿就算是李慕安杀的,她们也不会说实话。”
    贤妃想着之前父亲传来消息说陛下对宋府不满,多番动作,似是有意打压宋府,她心头一震,忽而想到上一个太傅府的下场,上一个太傅府就是诛灭九族,虽说宋府并未像林府一般嚣张,可如今的陛下不是先帝,他若是有意立沈幼安为后,安国公府如今在朝中势力是比不是宋府的,保不齐陛下为了怕沈幼安做了皇后之后像当初的太后一样被林贵妃压制而对付宋家,连她的掌宫之权都收回去了,她越发觉得是这个可能,再加上当初宋府对付安平王的事,虽是陛下授意,可如今沈幼安圣宠在身,她若是同陛下吹枕头风的话,陛下宠她,说不得就为了讨好她断了宋府的后路,她心下想着陛下可能不是那等昏君,可又想着宋府这些年权势渐长,整个宋府连带着父亲处事都嚣张了起来,自古天子就不会喜欢自己的臣子嚣张,只怕陛下对宋府也是早有不满了。
    诛灭九族,诛灭九族,她想着这四个字就像是魔怔一样,身子不住的颤抖,身边的女官见她神色不对,慌忙扶住她要宣太医,她颤抖着声音道;“派人去同父亲说,就说访儿是本宫的人,陛下此举,可能是要对付父亲,让他赶快同族人商量对策,防患于未然。”
    说完她轻轻的喘了一口气,觉得胸中气闷,喘不过气,似有千斤大石压着一般,这是一种感觉,她心里总是慌慌的,就像当初她就知道,沈幼安早晚是她的对手一般。
    贤妃的话传到宋太傅耳中时,宋太傅也是一阵惶恐,他自己也觉察到陛下要对付他了,陛下这是要容不下宋府了,就像当初的安平王府一样,当初陛下还是太子时授意打压安平王府时他就知道,这个陛下他容不得人,谁权势大谁就倒霉,可他这些年让权势冲昏了头脑,眼看着自己的女儿离那后位仅剩一步,自以为马上就能当上国丈,行事也不那么小心了,在同谋士商量之后,他决定,既然陛下要对付自己,那他就多拉一些人下水,他就不信,陛下能将所有人都杀了,到时候满朝文武都拉到自己这条船上,看陛下怎么对付自己。
    不得不说宋太傅此举正对了齐景焕的心思了,齐景焕早就评价过宋太傅,势小时谨慎,势大时骄纵,简单的皇帝陛下给他的太傅的评价就是个小人,势力越大越骄纵,觉得自己很牛,这大煜就他最牛,连陛下都比不过他,都要靠着他,这大煜朝没了他就会灭朝一般,这话他虽然没说过,可是齐景焕却知道,他的太傅就是这么想的,前世他在逼迫自己立贤妃为后时就是这般,可他表面功夫做的好啊,朝臣甚至是百姓都觉得太傅很好,廉洁爱民,若想逼他露出真面目,那就只有一个,逼他,使劲的逼他,逼到狗急了,他自然就跳墙了。
    正如他所料,宋太傅一改往日朝臣面前低调的性子,开始到处拉拢朝臣,当然这些事以前都是私下里做的,如今他摆到了明面上,他也不怕了,陛下明摆着要对付宋家了,要诛灭九族了,那他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你不是要诛九族吗?来吧,我看你能诛多少。
    他先是找到了与他同在三师之位的太保冯英卫,这位冯太保与他一样,都没有当过陛下的老师,都是昭德太子的老师,能坐上太保的人又岂是宋太傅能随便拉拢的,都是一个位子上的,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再加上冯太保也意识到了陛下可能是要对付宋家了,他是亲身体会到这位陛下的可怕的,他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皇帝,他觉得宋太傅要同陛下拉阵营打擂台,那八成就是脑子有病,于是在宋太傅找上门来的时候他理都没理,直接逐出去,可不知怎的平日里好面子的宋太傅在死亡面前表现出了惊人的反差,他死皮赖脸的缠住了冯太保,誓要将他一同拖下水。
    他找到了冯太保的儿子,这个儿子,其实是冯太保弟弟的儿子,只是冯太保多年没儿子,就从弟弟那里过继了一个过来,冯太保过继的这个儿子可不像他爹,他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公子哥儿,三言两语就被宋太傅哄住了,宋太傅要将家中的庶女许给他做妾,他一听太傅的女儿要给他做妾,虽说是个庶女,可毕竟也是太傅的女儿啊,能让太傅的女儿给他做妾,那多有面啊,于是他天天在冯太保面前说宋太傅的好话,冯太保就这么一个过继来的儿子,听他说的久了也知道他这儿子是被宋太傅给彻底的拉拢过去了,对这儿子私下同太傅的来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等于变相妥协了,冯太保也算是被拉拢到了宋太傅这条船上了,卖了个庶女,拉拢了个太保,这买卖,值了。
    ☆、第68章
    “幼安。”
    沈幼安坐在榻上发呆,就听见身后传来齐景焕的声音,转过身就见他大步走了过来,身上的龙袍还未换下来,走到她身旁,轻声道;“在想什么呢?”
    沈幼安摇摇头;“没什么。”
    齐景焕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明显就是还未忘记那日宫女访儿自杀的事情,这几日经常睡到半夜梦中惊醒,他心疼又无奈,她从小被安平王保护的太好,私下里惩治的人再多也没当过她的面,如今一个宫人当着她的面自杀,能不怕吗?这几日还好一点,访儿才自杀的那晚她夜里醒来后突然抱着他的腰不撒手,不停的颤声的告诉自己满地都是血,他问她在哪儿,她就不说话了。
    他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道;“你这几日气色好差,别想那些不开心的,朕过几日,带你出宫见奶娘好不好。”
    沈幼安自幼母妃便去世了,安平王虽然亲自教养她,可毕竟是男子,又是王爷,事情多,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是奶娘,她也习惯性的依赖奶娘,什么事情都同奶娘说,她也不是要将事情都憋在心里,只是没有能够说的人,她小女儿的一面只会在安平王和奶娘面前表现出来,安平王已逝,如今能让沈幼安毫无芥蒂的诉说委屈的便只有奶娘了。
    果然一听能出宫见奶娘,沈幼安的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来了精神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不过......”
    “不过什么?”
    听到齐景焕顿了一下,沈幼安担心他不让自己出宫,连忙坐直了身子。
    齐景焕笑道;“你这气色太差了,脸上也没肉了,这几日可要多吃点东西补补,等见了奶娘,也让她放心,看到面色红润的小郡主,她才能放心不是?”
    沈幼安满心都是马上就能见到奶娘的喜悦,连忙点头。
    齐景焕见她高兴,便提道;“不如等咱们大婚后,把奶娘和曼春都接进宫来陪你好不好?”
    齐景焕以为沈幼安那么依赖奶娘,有奶娘陪在她身边,她一定会很开心,岂料沈幼安轻轻的推了他一下,摇头道;“不行,不要奶娘和曼春进宫。”
    她说完便低着头,咬唇,似是不敢看他,他一下就明白过来她的想法了,宫中险恶,她不想让奶娘和曼春到这宫里来,与其到这宫里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谨慎,还不如在宫外的院子里有人伺候的舒服。
    “行,不让她们进宫,以后你若是想她们了,就同朕说,朕陪你出宫去看她们。”
    沈幼安这才又笑了起来,齐景焕捏了捏她的脸道;“你呀,就是什么都不愿意同朕说,什么都憋在心里,朕今晚不和你一起睡了,你自己睡在这里吧,朕到御书房去。”
    沈幼安一听这话慌了,她这几日常做噩梦,每回都是抱着齐景焕才觉得安心一点,她私心里觉得陛下是真龙天子,那些妖魔鬼怪的近不得身,每天惊醒之后,都要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往他身上靠才能缓解内心的害怕,听他要到御书房睡,忙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齐景焕故意逗她道;“你想让朕在哪儿睡。”
    沈幼安心下害怕,又不好意思开口说你要同我一起睡,脸憋得通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是真怕啊,每天晚上那么热,她睡在里头都觉得不安全,总觉得床里头也有东西,胳膊腿都不敢露在外头,被子裹的严实,头埋在他怀里才觉得安心,这天气,裹着被子捂得全身是汗,她也不敢将被子拿开,她倒是还好,齐景焕就不太好了,身上全是汗,一觉醒来浑身黏腻腻的,每天都要提前起身沐浴后才去上朝,每次问她她都嘴硬说不怕,八爪鱼似的扒在他身上,他以前哪见过她这样啊,睡在一张床上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如今他夜里离她远一点,她就要挥着胳膊找,一定要抱着他才能睡。
    “哎,朕这几日奏折多,又要抽空带你出宫,今晚批奏折要批到很晚,你就自己先睡,朕能回来就回来,若是晚了,就在御书房歇息了,让碧彤过来陪你。”
    “不要。”沈幼安都快哭了,抬起脸,糯糯的带着讨好似的道;“陛下,奴婢也去御书房好不好,奴婢去御书房伺候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小心,因为齐景焕从来没让她去过御书房。
    齐景焕也是突发奇想的要逗她,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沈幼安以为他不同意,有些哽咽的说道;“奴婢知道每天和陛下挤在一起,陛下嫌热睡的不安稳,不然,今日奴婢不挨着陛下睡了,这样陛下就不热了,陛下不要在御书房睡好不好?奴婢,奴婢不敢一个人睡。”
    她说的委屈,齐景焕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沈幼安见他在笑话自己,更加羞愧,赌气转过头不去看他,在御书房睡就在御书房睡吧,大不了她今晚不睡了。
    齐景焕见她恼了,连忙收住了笑声去哄她,她也好哄,三两句就哄好了,她也不是真恼,就是觉得不好意思,夜里面脑子里害怕就什么都不想了往他怀里蹭,现在青天白日的,硬要同他一起睡,觉得特别的尴尬。
    采萱带着宫人端着点心过来,因这几日沈幼安食欲不佳,吃饭的点也吃不了几口,齐景焕便命御厨变着法的做些小点心上来,沈幼安偶尔也吃几块,但凡沈幼安吃到了哪盘点心,做那盘点心的御厨便会额外得到赏赐,御厨们为了做出漂亮又好吃的点心,也算是挖空了心思了,倒不是有多在意陛下的赏,主要是沈幼安吃了他们做的点心,陛下就会高兴,若是哪一次送上来的点心一盘都不合口,那就惨了,他们就要集体遭殃了,好在这位幼安姑娘是个心善的,每回都会象征性的吃个一两块,才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沈幼安净了手,扫了眼端上来的点心,拿了一块,采萱默默的记下了她拿的是哪盘,她吃了两块,便不吃了,采萱将酸梅汤端给她,她端起来将一碗酸梅汤都喝完了。
    齐景焕觉得诧异,她很少有吃东西吃完的时候,简单来说,她不是一个知道节约的主,吃东西也多是一样吃个两口,遇到满意的才多偿两口,她居然将那一碗酸梅汤都喝完了,招手让人也给他端了一碗,他偿了一口,眼睛就眯到了一起,倒吸了一口气,沈幼安极少见他表情这样扭曲,沈幼安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笑问;“陛下,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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