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了,一到晚上,凉风嗖嗖的,田成贤穿着冲锋衣,袖手来到叶明心身边,偷瞄一眼她的手机,然后幽幽道:“得啦得啦,不就是走了一天么,至于这么紧迫盯人?注意影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密谋什么坏事呢。”
    叶明心头也不抬,继续看仲圆圆给她发过来的各种图片,现在是晚上八点半,他们这里马上就收工了,而韩飞絮那边才刚刚开工,韩飞絮已经换上了赞助商提供的衣服,正背对着镜头站在海边,如果忽视掉她身边的一大群工作人员,这张照片就可以当做她电脑的新一届屏保了。
    “我没什么可注意的,现在剧组里还有不知道我和韩飞絮关系的人么?”
    田成贤想了想,“好像真没了,现在连送盒饭的都觉得你俩不对劲。”
    叶明心淡然回答:“那不就得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估计也都能猜出来我是在干什么,没人会误会。”
    小别胜新婚,田成贤就是过来客套客套,也不是真想管人家的私事,他伸了个懒腰,往自己那边走去,叶明心则放大一张仲圆圆发过来的照片,仔细搜寻,到底哪个是玛丽卡莱的主编。
    在场外国人太多了,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最后只好问仲圆圆,后者告诉她,站的离韩飞絮最远的那个就是。
    仲圆圆拍了那么多张现场图,只有一张拍到了克洛伊的侧脸,还不怎么清楚,被当成背景虚化了。叶明心默默看了半天,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女的真高,至少一米八左右。
    看着克洛伊的模糊侧脸,叶明心心情微妙的想,没关系,小絮不喜欢特别高的女人,她就喜欢不高不矮,一米六九,像她自己这样的。
    ……
    心情微妙了三天,韩飞絮终于回来了,叶明心拉着她回自己房间,先问了几个关于巴哈马风土人情的问题,然后才看似不经意的问起,“玛丽卡莱的主编请你吃了什么?”
    拍封面用了一天,基本没怎么玩。晚上回到自由港岛,韩飞絮才得到机会出去玩了一会儿,那里没人认识她,她不用戴墨镜、也不用戴口罩,可以随便的玩。好久没体验过这种生活了,韩飞絮特别兴奋,在当地的夜市上采购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东西。
    韩飞絮一边往外倒腾她买的各种当地特产,一边回答:“全是海鲜,海螺沙拉,鳌虾,大龙虾,”说着,她抬起头,“全都带着酸酸的味道,他们那酸橙特别有名,我本来想买一箱带回来,但是圆圆说不能带上飞机,我就没买。”
    叶明心慢慢点头,“这样,但你不喜欢吃酸的东西,这两天你是不是都没吃好饭?”
    韩飞絮从拉杆箱里拿出一串海螺项链,给叶明心挂到脖子上,“还行,偶尔吃一顿还是感觉不错的。他们的海鲜味道挺好,以后有时间,咱俩单独去一次,粉红海滩超美啊,我还想去,下次去,希望就不是去凹造型了。”
    戴完海螺项链,韩飞絮又拿出一串贝壳项链,叶明心低下头,任她给自己戴上,她笑了笑,又问:“你和主编吃饭的时候,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韩飞絮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就跟我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跟我介绍了一堆巴哈马的风土人情。其实她总共都没跟我说几句话,她也不是只请我吃饭,她一共请了七个人,大家都坐在一起,我只顾着跟圆圆商量一会儿去哪儿玩的事情,没怎么跟她应酬。”
    韩飞絮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副银镜框、粉红镜片的墨镜,她把叶明心的头摆正,然后才给她戴上去。
    韩飞絮说的话和仲圆圆、梁杼跟她说的一样,叶明心终于放心了,也不再旁敲侧击的问她有关克洛伊的问题。
    接下来她问的,都是各种旅途归来的正常问题了,韩飞絮一一回答,等她都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完,叶明心拉过韩飞絮的手,爽快答应:“明年夏天,咱们全家都去巴哈马度假,到时候把爸妈叫上,明德要是有时间,就把他也捎上,正好也能避避暑。”
    越热闹韩飞絮越喜欢,她很高兴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手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照向叶明心,“看看,现在的你是不是很美?”
    叶明心半摘下墨镜,一言不发的看着镜子。
    沉默良久,她才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美不美的,我说不好。但挺像夏威夷的街头艺人。”
    韩飞絮:“……”
    回来之后立刻拍最后的两个镜头,虽然从剧本来看,韩飞絮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但她杀青的比叶明心还早,有个演员和她有对手戏,他比较急,需要快点拍完、快点离开,于是,韩飞絮的镜头都被提前了。
    画上老年妆,镜子里的韩飞絮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其实她扮演的是七十来岁的老太太。对着镜头,她又哭又笑,想到自己起起落落的一生,再想到自己的三个已经死去的儿子,最后想到她和盈袖争了一辈子,盈袖母凭子贵、变成了太后,流芳百世,而她,母凭子落,到头来只剩一个冷宫太妃的空名。
    一条白绫扔到房梁上,她的全部戏份就都结束了。文珊的死讯是由太监传达的,不需要拍摄她把自己吊上去的镜头。
    听到导演喊cut的时候,韩飞絮还有点缓不过神来,她沉浸在文珊的情绪里,一时没有走出来,看到大家全都向她围过来,她才露出了笑脸,然后高兴的向大家鞠躬。
    叶明心高高抬起的心落了地,跟别人一样,她走过去轻轻抱了一下韩飞絮。
    叶明心还要留在这里三天的时间,三天以后,就是关机仪式了。
    关机仪式没有开机仪式那么隆重,韩飞絮可参加也可不参加,关机仪式之后还有庆功会,一想到要和那么多人一起喝酒,韩飞絮就觉得头疼,叶明心也让她直接回北京,就别留下来了。
    想到漪漪已经跟姥姥、姥爷一起生活了将近四个月,韩飞絮归心似箭,跟大家打过招呼,又和田成贤吃了顿饭,然后就打道回府了。
    梁杼答应过她,会给她放两天假,因为提前杀青,假也多了两天,四天假,韩飞絮把漪漪接回自己家,痛痛快快的享受了一段母女时光。
    晚上哄漪漪睡觉的时候,韩飞絮柔声道:“漪漪乖啊,今年妈妈要找回自己在电影界的地位,所以很忙,等到明年,名誉、人气都尘埃落定了,妈妈就不会那么忙了,到时候一年只拍两部电影,一定会多陪在你身边的。”
    漪漪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妈妈你最好说到做到。小孩子长大很快的,你要是还不珍惜我,等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长得和你一样高啦。”
    韩飞絮被她逗得笑了一声,“如果你长到和我一样高,相信我,我会反应过来的。”
    漪漪吹出一口气,把脸鼓成了气球,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添了这么一个习惯,没事的时候就爱吹着玩,韩飞絮一指头戳过去,把她的气戳漏了,“太公家好玩吗?是不是净顾着玩了。”
    漪漪不服气,“我也在学习呀,哥哥教我画画、教我写字,现在我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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