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佳佳觉得,眼前这个男引导员,简直是上天派过来的救星。是不是印证了那句老话,上天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就会为你开启另一扇窗?
    警局就在酒店后面,和酒店后门隔了一条街。花了将近一个钟的时间,警察核实身份进行登记后,佳佳才终于得以入住。
    冲了澡,她就倒在酒店大床上呼呼大睡,折腾了这么久,她太需要休息了。本来打算小睡半个钟,结果一不小心,一觉睡到了天黑。
    醒来就有新的烦恼,肚子开始叫了。她盯着酒店天花板,住所问题是解决了,接下来几天吃饭和其他花费怎么办?
    她有段时间手机购物上瘾,那张绑定手机的□□,已经被用得所剩无几,她盯着手机上显示的两百块数字,心情跌落谷底。她现在不但没有现金,连手机支付的能力都几乎等同于零。
    她躺在床上,继续盯着天花板想啊想。可惜自己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才艺,不然还可以学人街边艺术家,每天晚上去表演,说不定可以赚回几天的花费和返程机票呢。
    靠自己是完全行不通了,这种时候只能靠朋友。
    她是绝对不会找通讯录里那个“坏人”的,可是除了他,她还能找谁呢?容靖吧!
    她在输入框打了长长的一段话,概括起来其实就两点:钱包不见了,需要五千块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就写了一百多个字那么长,写完还字斟句酌地,担心哪里表达不对,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她字里行间反复强调,这是在向他借钱,不是在向他要钱,说清楚这一点,很重要。
    她读了两遍,确定这不会引起容靖出现其他方面的遐想以后,按了发送键。可是按下的同时,她又后悔了,几乎在消息发出去的同一时间,她立即将消息撤销掉。
    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向前夫求助,真的有失妥当。他一定会误以为她是在向他发出复合的信号。
    找爸妈?肯定不可以,先不说他们不会手机转账,即使他们会,听到她身无分文,独自一人在上海,肯定会担心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看着容靖的名字犹豫纠结了一番过后,她最终还是决定找组长,让组长转点钱给她用用。
    “五千怎么够,我给你转五万吧?”佳佳很快就收到组长的回复。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佳佳以为自己没睡醒眼花,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难道组长也心疼她?她终于感受到组长的好了,原来,组长是爱她的啊。虽然有的时候催交任务的时候凶了点,可是关键时候,还是很能看出他埋藏在心底的情谊的呀。
    佳佳好感动,立即发了一个感动到大哭的表情过去,然后打了几行字——组长,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不用五万那么多。如果你心疼我,觉得五千太少,坚持要给我多一点,一万也可以。
    她这边刚打完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发送,组长的消息又过来了,“你这个该死的小偷,竟然偷我们佳佳的手机!”
    佳佳懵了,谁是小偷?手机没有被偷啊。
    突然,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吓得她脸色大变,手机扔到了床上。等镇定下来,拿回手机一看,是组长打来的电话。
    她滑下接听键,耳边就传来组长劈头盖脸的咒骂声,“你这个混蛋!偷了手机,还冒充手机主人诈骗亲友,我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
    诈骗?报警?偶买噶,原来,组长误会了。佳佳等他骂完,冷静地告诉他,“组长,是我。”
    原以为组长会冷静下来,安抚一下远在上海受了一万点伤害的她,岂料组长更加火冒三丈,“佳佳,你个死丫头,害我以为你手机被偷了,白担心一场!”
    “手机倒是没被偷,钱包被偷了。”实际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拿到了钱,一切支付都不成问题。佳佳坐在酒店用餐区,点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安抚自己受伤的心和饿过头的胃。
    结果,吃太撑了也受罪,半夜的时候,她肚子突然疼得厉害,而且有一种想往外吐的感觉。她挣扎着起床,身子因为不适而弯成一张弓箭的形状,好不容易挪到浴室,胃部像是突然受到刺激,立即趴在洗手台上呕吐起来。
    不吐不知道,一吐吓一跳,她吐出来的竟然是鲜红的血。吃了那顿晚餐后就开始不舒服,所以她初步估计一定是食物有问题……好可怕,这是要毒死她的节奏啊!
    她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回到床上,从床头摸到手机,立即向酒店打电话求助。
    ——
    实际上,佳佳发来消息的时候,严励正在海南回g市的飞机上。
    他也是开机后才看到她的消息。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她老实交代了行程而感到高兴,反而还有点生气。
    她明明知道,vera是他的朋友,她却宁愿自己跑到那么远的城市去说服对方,也不愿开口请他帮忙。看来,她终究没有把他当作老公,没有把他当成可以依靠的男人。
    而且,这次的事情,又让他想起了上次,他提前结束行程赶回来,结果看到她和容靖在一起的那一幕,真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这令他心里愈加烦闷。他眉头一拧,把手机屏幕锁了,然后就直接扔进了车里。
    ☆、第三十六章
    “医生,我是不是中毒了?”佳佳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问站在床边帮她检查的医生。
    医生取下听诊器的同时,简而言之,“没中毒。”
    “没中毒我怎么会吐血呢?”没有多想,她只是出于好奇,就这样问了。
    可是,这话落在医生耳朵里就立即变了意思。医生似乎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抬了一下眼皮,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说,“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说你没中毒就没中毒!”
    是是是,没中毒。佳佳小鸡啄米连连点头,表示对医生的强烈认可。现在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还是听话些比较好,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过,从小到大,佳佳最烦医生这一点,说话一点也不痛快,你问一句,他就答一句,就是不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毛病,他们真的是一点都不能理解患者心里的捉急。
    见医生又沉默了,她还是不死心,小心翼翼地问他,“那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饮食紊乱,精神压力大,导致轻微胃出血。”
    胃出血,原来是自己害惨了自己。从酒店到医院的路上,她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总有贱婢想谋害本宫”的情节。她设想过,可能是哪个竞争对手想要捷足先登,比她先一步拿到婚纱女王的采访,不惜在她的食物里下毒。还妄想过,严励身边的莺莺燕燕太多,却抵不过她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嫁给了她们心目中的理想情人,所以痛下毒手,结果,所有的脑洞最后只能这般无疾而终,平淡收场。
    等等,怎么又想到严励了呢?他不回复她的消息,也不关心她一个人在上海的情况,如此冷漠无情的人,她为什么还要时不时想起他?!佳佳暗暗骂自己不争气。
    医生解释完,低头在一张单子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两行字,然后递给身边的护士,“先给她输液,输完这些药水以后基本上不会有问题了。不过你还是要在输液结束之后提醒我,我再给她检查一遍。”
    医生说完就转身出了病房,留下的护士对送佳佳来的男侍者说,“走吧,我带你去缴费。”
    男侍者面露难色,把全身上下的口袋摸遍,只摸出一百多块钱人民币加上两枚一元的硬币。佳佳无望地闭上眼睛,不想面对即将到来的缺钱的窘迫。可是,她知道,逃不掉的。
    男侍者很快就开口向她求助,“唐小姐,这点钱恐怕不够。”
    护士小姐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呵,这都什么男朋友。”
    佳佳真想叫护士小姐别呵呵了,正牌老公现在还没个消息,对她不闻不问呢,如果面前这位是男朋友,相比之下,已经对她算很好的了。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佳佳简单澄清了一下关系,本来想着跟护士微信支付交换现金,不过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乐意帮忙的人。于是,她把目光转向了隔壁病床的家属。
    隔壁病床的家属是一位面容和善的女人,有着一头卷曲的头发。佳佳说明意图以后,这个女人没有犹豫,立即从包包里拿出一千块钱递给男侍者。
    得到如此热心的帮助,佳佳掏出自己的手机,准备通过微信把相等数额的钱转给对方,结果对方摆摆手,“钱的事不着急,看病重要。”
    男侍者很快缴费回来,把剩下的钱悉数交到佳佳手里,同时告诉佳佳一共还剩下三百多。
    手里握着钱的那一刻,佳佳心中竟生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好久不见的票票啊!她把剩下的三百多块钱像扑克牌似的拿在手里,第一次想挨个亲吻每一张钞票。
    她不是嗜钱如命,而是她现在真的缺钱。以前她没有觉得钱多重要,只要够用就行,这次算是深刻体会到缺钱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了。穷到连生病都快要看不起医生了啊!
    在男侍者的注意下,佳佳最终还是放弃了亲吻钞票这件事。
    护士紧接着进来给她输液,男侍者安静的等在一旁。
    佳佳想,已经够麻烦人家的了,不能让人家站在那里干等,于是对他千恩万谢一番后叫他回去。男侍者没有坚持,不过离开前还是留下一个号码给她,“有事打电话。”
    佳佳差一点被他感动得流眼泪。
    男侍者和护士走后,关上房门的病房稍显安静。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最里面一张床躺着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太太,坐在旁边的应该是她女儿之类的人,正低着头专注于平板电脑上。
    中间位置是小男孩的病床,身边是刚刚借钱给佳佳的女人,现在正在给孩子讲故事,声音温柔如催眠曲,而孩子也已经渐渐进入梦乡。
    同病房的病友们身边都有人陪,而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只能呆呆看着药水一滴滴输入管道,流进身体里。
    人在这种生病和孤单的状态下,内心往往比平常更加脆弱。她忍不住从口袋拿出手机,查看通话记录和微信。在没有任何消息进来的情况下,她的期待再次落空。
    “小姐,你怎么哭了?很痛吗?”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佳佳望向隔壁病床的那个换钱给她的女人,适才担心钱的事,没怎么留意,现在仔细看下来,佳佳发现这个女人微笑的时候,眼角鱼尾纹明显,看得出来,她上了点年纪,但看她身上的穿着,时尚又不失典雅,品味不错。
    “是啊,太痛了。”佳佳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眼泪。如果中年女人不说,她都没有发觉自己流了眼泪,有的时候,流泪只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她自己并不想哭。
    “我帮你叫医生吧。”女人轻声细语地对她说。病房节能灯管发出白色的光,光落在女人的脸上,佳佳清楚的看见她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大概是辛苦照顾病床上的小孩,缺乏睡眠所致。
    “不用不用。”她赶忙叫住那个女人。其实,她哪里是真的因为受不了病痛而哭,她只是不想别人知道她因孤立无援而不争气的掉眼泪罢了。
    她拒绝那个女人以后,女人没有再坚持,不过很快主动绕到靠近她的病床的一边,顺手搬了身边一张椅子坐下。
    “来这里旅游,还是出差?”女人坐下以后,压低声音问她。
    “您怎么知道我……”她的眼睛,因为惊诧而睁大。
    女人坐下,泛红的眼睛闪着智慧的光,“猜的。”
    猜得也太准了吧!佳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女人笑笑,简单两句就解开了她的疑惑,“刚刚送你过来的那个男孩子,穿着酒店的制服呢。”
    哦,原来如此。
    女人身后那张病床上的男孩子突然动了动身子,那个女人立即不说话了,佳佳也跟着安静下来,两个人都密切关注着孩子接下来的反应。
    这个男孩子看起来几岁大,两抹很淡的毛绒绒的棕色眉毛,充满稚气地挤到一起,明显是被她们的谈话打扰到了。
    未免吵醒他,佳佳和她极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
    连续打完三支点滴,佳佳感觉恢复了不少,医生检查过后,也表示她的身体已无大碍,不过,那个时候已经将近夜里四点,再加上经过这番折腾,她困顿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于是,很快就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早上还是被护士小姐叫醒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占用病床睡觉的原因,护士小姐没给她好脸色,说话也阴阳怪气。佳佳暗暗为自己叫冤,她也是病患啊,只不过恢复得比较快而已,不能因为这样就给她摆脸色吧。
    不过终究是人家的地盘,而且在医院跟人争吵,显得很没有公德心,权衡之下,佳佳还是忍了。
    不过,隔壁床的小孩和大人怎么不见了?钱还未还给人家呢!佳佳拉住护士问,“隔壁床的人呢?”
    “已经出院了。”
    “什么时候出院的?”她怎么完全没感觉到呢?
    “刚刚。”
    现在追出去应该还来得及,佳佳马上清醒过来,直接往外跑。
    终于在医院大厅见到那个女人的背影,女人正牵着孩子慢慢往外走。
    她快步追上女人和孩子。然后在她的坚持下,对方答应加她微信,对方微信名是只有一个字母m。确认以后,她顺利把钱转给了m。
    别人帮助了自己,总不能还让别人倒贴钱,虽然她现在很缺钱,可一码归一码,这是她的原则。
    m问她回哪里,要不要一起坐车回去,佳佳不想继续麻烦人,于是拒绝了。
    虽然和m只有浅浅的接触,谈不上了解,但像她这样修养极好的人,总是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也就没有坚持。离开的时候,m弯下身子对儿子说,“我们要走了,应该跟姐姐说什么?”
    “姐姐再见!”小男孩笑得一脸灿烂,举起小手向她挥挥。
    “乖~”佳佳爱抚着小朋友圆圆的小肩膀,“小朋友回家要听妈妈话,健健康康,再也不要来医院了哦。”
    小朋友点点小脑袋,带着一脸稚气的认真,“睿睿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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