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历沉默半晌,这才幽幽道:“佟心,你从刚才开始就不敢看我的眼睛。”
    闻言,佟心心里咯噔一声响,就跟做错了事的小学生般不知所措。
    苏历:“刚才谁给你发的信息,拿给我看看。”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早知道晚知道迟早要知道,佟心倒抽了口气,把手机递给苏历,一边道:“束绵跟我说我《雾人》的影视剧卖出去了,那边今年下半年就会启动项目,问我想不想过去做美术。”
    这头苏历迅速瞄了眼两人的聊天记录,抬头道:“多长时间?”
    佟心歪头嗯了声,苏历又道:“我是说,如果你去做美术的话,需要多长时间。”
    “大概……半年多吧。”佟心托腮说完,见苏历脸上阴晴不定,启齿正想再说什么,苏历就打断她道:“嗯,知道了。”
    佟心:“……”佟心握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松开还是握得更紧。嗯,知道了。所以呢?苏历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她卖影视版权的事情,其实苏历是知道的。因为第一次卖影视版权,彼此佟心患得患失,一会儿觉得自己立马就要飞黄腾达,红得发紫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事不靠谱,老天爷是故意逗着自己玩。那段时间,倒是苏历一直鼓励安慰着她,分析说这事问题不大,都谈到合同条款了,如果对方不是真心想买,谁有那闲工夫磨合同玩。
    那段时间佟心能感觉出来,苏历是真心希望这事能成。可现在呢?影视版权真卖出去了,这事真成了,苏历的反应就是“嗯,知道了”这样?所以雯子真的说得没错吧?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自家老婆抛弃生娃大计,跑去帝都奋斗拼搏。
    这头佟心正纠结思忖着,那头苏历趁其不备,已经拿着手机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了。佟心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苏历是在回复束绵,当即只觉血往脑袋上冲,怒道:“干什么你?!”
    一边说,佟心一边就去抢手机,可为时已晚,待佟心抢到手机时,信息已经发出去了。握着手机,佟心也来不及细看苏历回复的内容就觉胸口有股邪火挡也挡不住。
    噌噌磨着银牙,佟心厉喝道:“苏历!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回复对方?你别以为我嫁给你就卖给你了!我是有人权的!晚半年要孩子怎么了?要把我逼急了我不生了!我又不是生育机器,凭什么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梦想放弃自己的事业?你要真是繁殖癌,非今年要孩子不可,那咱们就好说好散!”
    苏历睨着佟心不说话,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佟心倒也不怕他,叉腰回瞪。今天白天的那些纠结犹豫也在此刻彻底烟消云散了,去tm的什么要为家庭着想要为老公着想,凭毛啊!她这一辈子就只能在家带孩子洗衣服当黄脸婆了吗?凭毛为了这个家就必须牺牲她的事业和梦想?为什么不能男人为家庭牺牲?为毛她就一定要纠结苏历同不同意她去北京啊!她是一个人!一个有思想有主见的女人,凭毛什么时候都要听老公的?她的生活她自己做主,谁也拦不住!
    佟心抿了抿唇,正想把这些腹诽的话都说出口,苏历就呵的冷笑一声,道:“好说好散?佟小姐,麻烦你先看看我回复的信息再说散,好吗?”
    佟心微楞,埋头看了眼手机,登时惊得冷汗直留。苏历回复束绵的话是:“嗯嗯,过去开会我很乐意啊!但麻烦亲跟对方转达一下,我手上还有其他项目,时间比较紧,如果他们真想让我过去的话,咱们先把美术这部分的劳务关系敲定了再过去。【奸笑表情】【奸笑表情】”
    见状,佟心膝盖一软,就差直接给苏历跪了。这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从没想过苏历模仿她的语气居然能模仿得这么像,甚至还知道身为强迫症的她发表情必须发双数。口胡,这到底要多观察入微才能做到啊?而且苏历这么回复,似乎大概好像……不是反对自己去北京工作的样子吧?所以,自己错怪他了?
    面对佟心一脸懵逼,苏历解释道:“去北京开会可以,但是得先把美术这个事敲定下来。不然到时候让你去了,又让你提创意又让你这样那样的出点子,到最后别人不用你,这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这时候你摆点小谱儿,影视方才会重视你。这个圈子水深,别傻不拉几一个钱都没看到就往里蹦,知道吗?”
    佟心咋舌,傻不拉几地看着苏历。苏历以为佟心没听明白,又接着解释道:“总之你记住,对方要真有诚意邀请你做美术,不会在乎这点小钱。你不见兔子千万别撒鹰,也别信什么他们特别喜欢你这个作品的鬼话,要真看重就直接掏钱,开空头支票的事谁不会干。”
    听了这番话,佟心这才确定,苏历不仅没反对自己去北京的事,反过来还处处为自己着想,怕她上当受骗。兜转间,佟心心底微微感动,感动之余又有点愧疚,刚才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苏二货一顿骂,实在是太那啥了。
    佟心正纠结着怎么把这事圆过去,那头苏历就凉凉道:“好了,我【好说】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散】?”
    听苏历调侃自己,佟心脸红筋涨道:“咳咳咳,刚才那不是误会你不让我去吗?我又看你帮我回复束绵,一着急就……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哈,原谅我原谅我!我向你保证,这个项目一完就回来乖乖备孕!我一定——”
    这头佟心话还没说完,苏历就拍拍佟心脑袋,柔声:“佟心,我希望我们的宝宝是在彼此的期盼下出生,而不是为了完成谁的任务而出生,你懂吗?”
    佟心眼底一热,竟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我从没想过让你为了家庭而放弃自己的梦想,所以不必有任何顾虑。别说半年了,哪怕一年、两年我也愿意等。不过有一点,工作归工作,要照顾好自己,少沾花惹草,老子随时随地都可能过来查岗,知道没有?”
    听了这话,原来泪水已经在眼底打转的佟心噗嗤一下又笑出声。“什么沾花惹草,你这话怎么说得跟怨妇似的。”
    “你走了剩老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是怨夫是什么?”苏历抱胸哼哼,末了这才舒了口气,起身穿好衣服就往外走。佟心以为苏历还在生自己气,紧忙跟在身后道:“去哪儿?”
    原本已往外走的苏历脚步蓦地一停,回头没好气道:“出去买套!趁着你还没走,能吃一顿是一顿。”
    佟心:“o(╯□╰)o”看来今晚,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第五十四章
    佟心收到影视合同后,后面的事就慢慢变得顺理成章了。通过编辑束绵,佟心很快就跟影视方敲定了作为电影美术的劳务聘用合同。双方约定好月底在帝都碰面,具体商量项目事宜。知道进项目组后的日子会很苦,佟心这段时间就可着劲儿地纵容自己——每天不是吃吃喝喝,就是喝喝吃吃。
    这天佟心在家宅得实在无聊,就发了条朋友圈发牢骚。谁知道朋友圈刚发出去,芮声就在下面留言道:佟姐无聊吗?那咱们出来喝杯咖啡?
    佟心点开回复还没来得及敲字,叮咚一声,芮声的私信就发过来了:你家旁边大悦城刚开了家书店叫言几又,四楼,怎么样?
    佟心看着这条信息微微勾唇,十指飞舞,欢快回复:好啊~
    芮声秒回:嗯,那我现在就出门,大概半小时后到。待会儿见。
    佟心:待会儿见。
    佟心发完这条信息芮声没再回复,似乎真的已经出了门。想象着芮声风尘仆仆前来找自己的样子,佟心忍不住拧眉,不过是无聊出来喝杯咖啡,芮声用得着这么着急吗?出门前也不化化妆拾掇拾掇之类的?啧,她怎么觉得芮声来找自己不像打发时间这么简单呢?
    ※※※※※※
    事实证明,女人大多数时间直觉都是准的。佟心在家里磨了会儿洋工,优哉游哉地走到言几又,刚点了红茶坐下芮声就来了。一见芮声手里抱着个文件夹,佟心就扬下巴哼哼道:“我就知道某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看吧,这拎着大包小包的,铁定是又有事要求我了。”
    芮声笑眯眯坐下,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没办法呀,谁让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佟姐你最能干最有本事。唉,光是有本事吧也就算了,偏偏这女人瘦下来还这么好看!”
    虽然明知道芮声是在讨好自己,但佟心还是恬不知耻地顺着芮声的话往下说:“咳咳,算了,看在你这人还诚实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话毕,两人就齐齐笑出声。
    玩笑开完,芮声又点了咖啡,两人这才正式切入话题。佟心瞄了眼桌子上那沓厚厚的文件夹,叹息道:“说吧,除了把这些东西带给苏宴之外,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的。”
    芮声闻言,下巴差点掉进咖啡里,讪笑道:“佟姐,你是怎么知道……”
    佟心摇头,“能有这么大魅力让你火急火燎跑来找我的,除了苏宴我估计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刚好我又看你拿着这么大个文件夹,就猜个七七八八了。你总不能是来跟我推销保险,所以才带了这么多资料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芮声苦涩地扯扯嘴角,倒也不再忌讳。“这些……是苏宴落在我那的,我其实前几天收拾行李就已经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了。可是……我又不好联系他,直接把东西快递给他吧,又怕弄丢。这不是正纠结嘛,就看到佟姐你发朋友圈,所以就厚着脸皮来找你了。”
    “收拾行李?”佟心微微眯眼,关注点彻底歪掉,“你要去哪儿?”
    芮声眼神一黯,半晌才勾唇娓娓道:“我已经把工作辞了,打算回老家发展。”
    听了这话,佟心只觉头顶轰隆一声炸响,半晌回不过神来。芮声的老家是个小城镇,经济发展与省会城市h市可谓是天壤之别。芮声毕业后花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h市站稳脚跟,现在却要回老家发展,佟心就是动动脚趾头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佟心咬牙,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又默默地咽了回去。如果能劝动芮声,芮声身边的朋友早劝了,哪儿还用得着她开口?而且,芮声连工作都辞了,可见是真下了决心。
    因为这话题,氛围一时有些尴尬。芮声深呼口气,这才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啦,反正我们老家离h市也不远,开车也就两个多小时。我想回老家开个甜品店,到时候佟姐你有空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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