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
    顿了一会儿,卢栎又问,“那处宅子,查清楚没有?”
    “地下密道繁杂,几有个密室。大部分墙体中空,却不是用来做暗阁,而是供人在内里行走。”赵杼嗤笑一声。躲在墙里看房间内一切,机关设在墙里,密道入口却在地板,对方能想到这一点,也是有才。
    “活人没抓到,尸体找到几具,房主也查了,是别人用钱买的门路,本人从未去过宅子。”
    “这样啊……”卢栎沉吟,“房主底细查清楚了?”
    “祖上五代都翻了,的确是只被银子闪花眼,答应与人遮掩的。”赵杼眼色微沉,“倒是帮我们画师一起画了人像,可那人至今未找到。”
    ……
    窗外夜色如水,星空墨蓝,月亮不知是被云层遮起,还是已经下山,看不到影子,四周极为寂静。
    卢栎靠在赵杼肩头,看着空中闪耀星海,两个人很久很久没有说话,气氛却丝毫不见尴尬,反倒有股融融暖意。
    良久,赵杼又开始情思暗涌,凑过去亲吻卢栎的唇,卢栎却又想起一事,推开他的脸,“那个刘怜儿呢?你可查清楚了?”
    因有两名死者是瑶情从刘怜儿手里抢来的客人,春宫图上女子又与刘怜儿相貌相似,卢栎下意识提醒赵杼关注此人。这两日事情发生太多太快,他差点忘记这事,现在肯定有消息了。
    听到这个名字,赵杼脸色一黑,“此人失踪了。”
    “失踪?”卢栎很惊讶,怎么他们一找,就失踪了,是巧合么?
    “也可能是死了。”
    赵杼解释道,刘怜儿与瑶情不同,此人非上京人,是花为眠特意买来的扬州瘦马。她早年前在别的地方做营生,如今芳龄二十二,在上京做生意四年,接过的客人数不胜数。
    江南美女如云,刘怜儿相貌不算太出挑,等到上京城,可就不一样了。凭着过人美貌与厉害手段,刘怜儿生意越做越好,渐渐的,看不上普通人了,改变路线,朝着各世家权贵堂会上凑。
    有身份的女子不屑于与她为友,她奋力打开这个圈子,除了客户层会显的她高人一等,身价倍增外,刘怜儿应该也想找个出路。
    她现年二十二,再不嫁人,怕以后就没了机会。她不奢望与人为妻,只想找个身份不错的男人,做个贵妾,或做个逍遥外室。
    可惜她还是高估了自己本事,选的男人家中大妇一点也不像世家贵女,泼辣非常,容不得她,直接命人毁了她的脸,又毒打一顿,扔出上京城……
    下面送来的消息里说,刘怜儿伤情非常重,脸上伤处未及时处理,生了毒疮,怕是活不了多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卢栎眉心微蹙,“你为何说她失踪,也可能是死了?”
    “她最后的痕迹,出现在河边,那条河河水湍急,内有恶鱼。”赵杼揉着卢栎的手,“我的人到处查找,皆未能再寻到半点音信,所以,她应该是跳河了。”
    卢栎打了赵杼手一下,“但未见尸身,所以也可能只是失踪?”
    “对。”
    赵杼再一次握住卢栎的手,这一次握的紧紧,卢栎怎么都挣不开,只得随他,“你觉得这件事……巧合么?”
    “世间巧合,一成为真,九成人为,”赵杼眼梢微扬,事情过去一段时间,线索难寻,但是——“若刘怜儿真死了,倒罢,若没死……本王会让她知道,做局骗人是什么下场!”
    可不管怎么说,这个线索算是断了……
    卢栎缓缓呼口气,扔掉遗憾,摸了摸赵杼的脸,“没关系,不用这个,我们也能破案!”
    赵杼看着卢栎眼底小小的自己,心内无比满足。
    怀中人聪慧勇敢,小小身体仿佛能爆发出无限能量,一个人就能做好很多事,可他还是信任着自己,依赖着自己……这感觉前所未有,令他迷恋。
    卢栎手脚有些凉,赵杼把他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怀里满满的感觉……也很好。
    真想一辈子都这样……
    赵杼抵住卢栎额头,“嗯。”
    ……
    二人之间气氛正好之时,突然窗外传来轻响,是暗卫信号。
    赵杼有些不悦,提高声音,“何事?”
    洪右声音在外面响起,“禀王爷,郭阳出事了。”
    郭阳?寿安伯郭威的儿子,本案很有嫌疑的人……卢栎很感兴趣,“他怎么了?”
    卢栎接话,赵杼一点也没不高兴,安静洪右回答。
    洪右立刻道,“郭阳今晚在琴烟阁过夜,四更时分遭人暗手,几欲丧命,如今正在阁里诊治。他晕睡之时曾说胡话:‘我不知道什么藏宝图’,属下得此消息,认为有必要与王爷一提。”
    藏宝图……这的确有必要!
    竟然兜兜转转,又碰到了一起……莫非三个异族使者之死,真与郭阳有关?
    卢栎拉拉赵杼袖子,“咱们去看看。”
    赵杼点点头,冲外面说了一句:“候着!”
    之后他转身,抱着卢栎走到床前,亲自给卢栎换了一身衣服,还披了件带兜帽的披风,才算安心,再次抱起卢栎往外走。
    卢栎:……
    “我不冷。”
    “夜里寒气重,你身体子弱。”
    “我不弱!”都补好了!
    “那也得注意。”
    ……算了。
    卢栎眉毛跳了跳,“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不行,”赵杼神态严肃,语气认真,“你刚被我睡了,身体不舒服,不宜走路。”
    卢栎真想呸他一脸,这流氓明明知道,刚刚还数次撩拨,想再那啥啥!
    卢栎脸色冷漠,“我能走。”
    赵杼亲了亲他额头,语气称的上宠溺,“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
    卢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他下意识没反驳,隐约觉得若说明身体一点没问题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还是放我下来吧,”他换了个方向,“被别人看到不好。”
    “谁敢胡言乱语,本王就杀了谁!”
    卢栎发誓,这一刻他在赵杼眼里看到了杀气……这句话是认真的!
    卢栎乖乖靠在赵杼胸前,不再说话。反正在一起了,该做的不该做了都做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丢脸,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伤眼。但赵杼比别人重要多了,只要不违反大原则……随他好了。
    ……
    卢栎被赵杼抱着一路使轻功,把别人墙头屋顶当路走,很快到了琴烟阁。琴烟阁是青楼属性,虽然已是后半夜,不多久就会天亮,这里还是很热闹。
    赵杼抱着卢栎进了郭阳房间。
    他们来的比寿安伯府的人还快,此刻房间外只有琴烟阁守卫,房间内只有郭阳近身随从,气氛很有些紧张。空气中有淡淡药味弥漫,郭阳躺在床上,只着中衣,卢栎猜大夫应该给他诊治过。
    见到赵杼,郭阳近侍非常激动,立刻跪地行大礼,“求王爷救命!小伯爷刚刚被恶人所制,差点丧命……上京城出现如此歹人,今日伤小伯爷,明日不知道还会伤谁,王爷一定要将其抓获,绳之以法啊!”
    赵杼把卢栎放下,眯眼睨着面前跪着的人,“滚!”一脸本王做事,用不着你教的高傲霸道。
    下人们嚅嚅嗫嗫的退开,不再敢说话。
    卢栎缓步走向床前,一边走,一边问,“那恶人就是在这里挟制郭小伯爷的?”
    有个下人胆子大,讨好的看了赵杼一眼,应声答到,“是。”
    “当时都有谁在?”
    “就小伯爷……和烟姑娘。”
    “烟姑娘?”
    “烟姑娘当时正……伺候小伯爷,当场吓晕了,现在还没醒过来。”
    卢栎环视四周一圈,直直走到床前,看看郭阳。
    郭阳脖子上有道很深很明显的掐痕……
    “你看我做甚!”郭阳突然睁开眼睛,瞪着卢栎,瞪一会儿好像认出人来了,“你是来看现场的?”
    卢栎听他声音不哑,还中气十足,显然颈上这道掐痕对他没甚影响。
    “嗯,正好在附近,听说你出事,便过来看看。”
    “你是仵作……对吧?”郭阳突然坐起来,狠狠揪住卢栎前襟,“你把害我的刺客找出来!”
    他神情激愤,“你将他找出,我给多多的银钱于你;你找不出……我便让我爹杀了你!”
    第257章 故意
    “让你爹杀了我?”卢栎微微一怔后,不禁失笑,真是到哪都有拼爹的。
    郭阳以为他怕了,腾的坐起来,目光凶戾,脸上的肉直颤,“所以,立刻,马上,把害我的人找出来!”
    卢栎上上下下认真观察郭阳几遍,确定他没有其它伤处,人也很精神……退开一步,转头对身后的赵杼说,“王爷,他说要杀了我。”
    他微笑着冲赵杼眨眼,看似是在向赵杼告状,实则是在用轻松气氛化解赵杼身上火气。
    没办法,郭阳最后那话一说出来,从赵杼身上冲出来的杀气几乎犹如实质,卢栎立刻感受到了。他知道赵杼对他执着强硬的保护欲,并不想看到赵杼在众目睽睽下冲动错手杀人……嗯,把人折腾的只剩一口气也不太好,郭阳只是放放狠话,并不是什么要死的大罪。
    “国有国法,刑有律令,我可是良民,王爷千万要保护我呀。”卢栎声音低柔清润,好像有股撒娇的感觉。
    赵杼心内很是受用。
    他将夹在指间的柳刃收起,上前搂住卢栎的腰,颇有暗示意味的揉了两下,才冷漠威严的睨着郭阳,“你方才说什么?本王没听到。”
    郭阳差点扇自己一个大嘴巴。
    平王与卢栎的事根本没刻意瞒着人,百姓们或许还未注意,上京官场,贵族圈子却已传的沸沸扬扬,只是平王护的紧,卢栎又不爱出风头,所以大家谁也不敢动,巴巴等着哪天平王把人带到人前……
    他怎么能忘了这茬!
    郭阳惯会见风使舵,当下爬下床与赵杼见礼,“我遭遇恶事,初初醒来意识不清胡言乱语,这张臭嘴不服管,说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王爷千万不要怪罪!”
    “如此最好。”赵杼唇角微扬,笑容透着诡异,“卢栎是仵作,最擅验死揖凶,你若非要请他帮忙,本王还得把你杀了……虽不费事,但本王今日吃的很饱,懒的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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