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周韵害怕得要命,怕她一不小心,真拿着刀捅了张泽。大冷的天,她竟然出了一头的汗。
    “在你说要离开的时候,我已经生不如死!”张泽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有血从上面流了下来。
    他在拿他的身体来赌她的心软,该死的,她还真不能对此无动于衷。可她不能让他发现这点,冷笑一声道:“行啊,张泽,你这跟那泼妇撒赖有何区别?你要让我看不起就捅吧!”说着放松了手里的力量。
    别以为只有他了解她,她也一样了解他的弱点。
    张泽颓然松开了手,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被抽去了筋骨似的没有精气,“我知道这事我做得不对,你怎么打我骂我我我都认,可你不能离开我,你要离开我,就像要我的命一样!韵韵,你没发现吗?作为陌生人亲你,和我亲你,你的反应完全不同吗?”张泽那张总是明亮热情的脸此时夕阳西下的天空,满是落寞的哀伤。
    “那自然是不同的!”周韵本想说不是一个人,却又嘎然而止,虽然她以为开始的是歹徒,实际明明仍是张泽。可刚才的吻让她恶心,全身僵硬,但后来的吻让她投入。
    “同一个人,你反应差这么大,其实不过是有情意和没情意的区别。你心中对我又不是没有情意,何苦这样折磨呢?周韵,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张泽的声音满是苦恼。
    她在逃避什么,她不过有些怕罢了。
    自己怕真在一起了,他嫌弃自己的胎记,觉得付出得不值得,怕再遇上柳绮那样类似的事,她会忍不住口吐怨言,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怕曾经的美好在现实中磨得越来越薄,荡然无存。
    “我……”可这些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又怎么说得出口。
    “嘘——”张泽伸手点住了她的唇,眼睛深邃得像星空,好像洞悉了一切。
    周韵突然觉得有些羞愧,她的那些想法,在张泽以生命为代价的付出面前,显得卑微自私。
    “你现在十五岁,还有三年的时间才成年,我有三年的时间去奋斗,你有三年的时间去亲眼验证以后没有其他人让你扰心。现在我们不谈其他,像你说的先做好朋友,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
    周韵眼睛湿润了,鬼使神差点点头。
    夕阳的余光打在她脸上,那嫣红的嘴唇,湿漉漉的杏眼,都给她那秀美的脸庞更添几分美好。张泽松了口气。
    她说的做好朋友,那就先做好朋友吧,只要还在一起,其他都不重要。反正她现在年纪还小,他有的是时间陪着她慢慢成长。
    当时怎么鬼使神差出了这个下策呢,他又给了自己一巴掌,大概是好朋友的话让自己想到了张珏,他们两个结婚再离婚,让当时自己的心乱了。
    刚从极至的悲痛到极至的欢愉,又听到她说两人分开,他觉得万念俱灰,才出了这个损招,还让她看不起自己。想到这里,张泽恨不得再给自己两巴掌,就像小韵说的先做好朋友有什么不好,转了一圈还不是又回到了原点?不,连原点也不如,反而还倒退了。
    张泽叹了口气,站起来伸出手,“那走吧,我的公主,让我护送你回家!”
    他整张脸肿胀,衣服也在刚才的挣扎中凌乱一片,哪有一点骑士的风度。
    周韵也叹口气,拉着他的手站起,看了眼那肿起来的脸道:“还疼不疼?”
    “这是我罪有应得。”张泽闷闷地说,“提醒我以后不要犯这样的错误,也不要再被你看不起。”说着,他心口钝钝地疼,那股疼又扩散开来,充斥了每一个细胞。这是他宁愿死去也想护着她平安的女孩啊,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她有一点不快乐的女孩啊,怎么鬼使神差那么做了呢?
    冷清的路上终于有了迟来的行人。路过的时候,不停朝他们看,还吹了一声口哨。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谈恋爱啊!”张泽大声叫道。不过,叫归叫,他却把周韵紧紧搂在了怀里,免得她被人看到面目。
    等人过去,周韵锤他一下。什么谈恋爱,明明说好是做好朋友的。
    张泽掩盖着心里对自己的恼怒,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我们只是好朋友,我会记得分寸的。”
    要走了,他把自行车扶起来。周韵看了看,不亏是永久牌自行车,从路上滚到沟里,除了车把歪了些,其他都没问题。
    看他站在自行车前面准备把车把给扭正过来,周韵捡起那箱饼干。
    饼干则不像自行车那么结实,箱子摔破了,饼干大部分也碎了,里面都是碎屑。还有不少掉到了地上,辛勤的蚂蚁已开始忙碌着向窝里搬动。
    “张泽,这是给我妈带的饼干,都被你弄坏了。”
    “我去给你买两箱好不好?”
    “你拿得住啊?”
    看看自行车,张泽苦笑道:“已忘了我们已没有汽车了,还得靠它才能行路。”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等着我的?”
    “这里连个出租车也没有,我从镇上雇了个三轮车,把我送到这里的。”
    原来,张泽当时听到周韵说两人只做好朋友的话,一时又是心酸又是生气,径直走了。可走了几步后,他就觉得后悔,话说出去却又不能立马反悔,就那么一步步离开了周韵。
    他在镇上等了半天,希望能等到周韵的身影,等来等去等不到,准备再去找她,可他素昧平生也不好找上门去,想着她今天要回养母家,就干脆在路边等着。
    两人一起努力,好不容易才把自行车从沟里搬出来,张泽骑上自行车,周韵在后座上坐好,两人就出发了。
    到乡里时,张泽去买了箱和原来那箱一样的饼干,把摔坏的换了下来,让周韵带回去。
    周韵现在还小,觉得被人看到和个年轻男人在一起总是不好,到底没让张泽送到村里。他在去村子路的叉口远远停了下来,“你回去吧,韵韵,回头我会想个办法去找你的。”
    远处的村子已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周韵有些不安,问:“那你怎么办?”
    “我回头就去乡里坐车回县城住,等办些事再过来。”
    “那你快去吧,不然赶不及去县城的末班车了。”
    张泽看看手表,“我问过时间了,还来得及,你别担心。”
    “嗯。”
    周韵骑上车走了,到村口的时候发现养母正在村口张望呢。
    “天都冷了,妈,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间回来,怕你没带钥匙回不了家。”林新珍慈爱地笑道。
    回去时饭已经做好了,是她爱吃的玉米面葱油饼。吃着饭周韵道:“对了,妈,我们去林家湾路上,遇上了一个脚崴着了女孩,她亲戚是林家湾西边那个村子的,想给那个女孩和我哥说亲。我那个妈说回头你们去看看怎么样。”
    林新珍脸上露出了笑意,现在真是过得好了,原来求人家说亲也没几人乐意,现在儿子才刚出去半天,竟然就有人找上门说亲了。“小芳,你觉得那个女孩怎么样?”
    “身材适中,长得中等靠上,人挺大方的。”周韵想了想回答。
    “你要觉得印象不错那应该就没问题。”
    “主要还得看我哥觉得怎么样,是他们两人过日子呢。”
    “这倒是,原来你哥曾有一个相中的,可人家说要有新房,还得3000千块彩礼才行,过门之后分家另过。咱家也没那条件,就没成。结果前几天对方听说咱家现在做咸花生向外卖,又乐意了。可你哥这次不同意了。”
    “我哥不同意是对的,还没结婚就想着分家,这家人人品也不怎么样。”前世周胜武找的女孩就很泼辣,养父母替她带孩子,还一不顺心就泼口大骂。这次怎么也不能找那样的人。
    “这倒也是。不过这次他们这么主动,我们得好好打听打听人有没有问题。”
    ☆、第22章
    接下来几天,周猛两口子继续做咸花生卖。周韵则按部就班地上学,自从那天她唱了《铁窗泪》,现在她的学校生活安静了许多。
    有同学还悄悄地问她,是否她表哥真在县公安局。周韵似笑非笑,“你说呢?”别人都不再问,看向她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敬畏。
    这天周四,周韵照例给钱芳带了一些咸花生吃,却见钱芳并没有原来那么高兴,道了谢,却仍是两眼红红的。
    想到被邓光几人围着时这个女孩毫不犹豫站在她前面,周韵问:“你怎么了?”
    钱芳摇摇头。
    难道是回家被家人骂了?
    上课铃响了,周韵发现钱芳精神有些恍惚,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平时那么爱学习的人怎么这样,周韵在课桌下面的手轻拍了她腿一下,钱芳尖叫一声。
    老师从讲台上掷下来个米分笔,“钱芳,去教室外面站着!”
    周韵忙拉着她道:“老师,钱芳身体不舒服了,我带她出去看看。”
    老师挥手放行。
    两人到了外面操场无人处,周韵这才又问:“钱芳,你到底怎么了,原来最认真学习的,今天我发现你竟然没听课。”
    钱芳牙咬得咯吱响,眼泪像小河似的流了下来。
    周韵抽出个手绢替她擦泪,“我们是好朋友,你有什么为难的说出来,我们一块想办法。”
    钱芳的眼睛流得更凶了,她扑在周韵身上,半天才道:“我继父,我继父他在我睡着的时候摸我。我吓得叫了一声,他说,他说我敢说出去,就把我和我妈赶出他们王家。小芳,我怎么办?”
    怎么有这样恶心的人?前世的时候她沉浸在自己的苦恼里,根本没发现钱芳有什么不对。她一下一下轻拍着钱芳的背,轻声问:“你妈知道这个事吗?”
    “我妈说让我少在我继父面前出现,呜呜……”
    如果是她,大概会想办法踢爆那人的烦恼根,而不是这样委屈自己。可是钱芳,看着这个哭泣的少女,周韵问:“你想怎么办?”
    钱芳慢慢停住了哭泣,有些迷茫,“我……我也不知道。”
    “那你先在学校住吧,注意回去别一个人单独呆着。回头还是要好好和你妈商量,让她多操些心。”只要钱芳妈能坚决一些,是可以保护自己的女儿的。
    钱芳点点头。经过一番哭泣,也许是周韵的冷静也感染了她,她看起来平静了许多。
    “以后有什么事来和我说一声,我们一起想办法。”
    “嗯,谢谢你,小芳。”
    “不用谢,我们是好朋友。”
    安置好钱芳,两个继续去上课。回头陪她回去拿了一床铺盖搬到了学校。女生们统一住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全是通铺,三年级在最上方,位置还空着不少,钱芳住了进去。
    周四的时候放学回家,周韵就见到张泽正在屋内小方桌边坐着,和养父母说得热烈。周猛还笑着说:“小芳,你捡了人家的包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们说?”
    “捡了包?”周韵一楞。
    张泽急忙站起,“前天我在刘家洼那办事,除了钱,还带着证件和许多重要材料,都放在一个包里,却没想到不小心掉了,如果不是你捡到,我赔得只能去跳楼喽!当时想着点过东西好好感谢你呢,没想到你却匆匆走了。”说着连连对她拱手,一付又庆幸又后怕的样子。
    张泽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已不言而喻了,在养父母面前,周韵不好说别的,含糊道:“捡到东西要归还原主这是应该的!”
    张泽在周猛夫妇看不到的角度冲她眨眨眼睛,“这也证明叔叔婶子你们养的女儿好啊!一般人哪会这么热心,大冷的天,还在原地等了半天才交给我!”
    这个时代年轻男子多是剪的郭富城式发型,周胜武就是这样。
    张泽不同,他剪个短碎,身穿一件深咖色毛料中长大衣,里面衬着一条灰色的羊毛围巾,脚上是擦得锃亮的皮鞋。虽然年轻,但有多年磨砺在那儿,整个人气势十足整个人像从电视里走出来的,与这个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
    看这样的人表扬自己女儿,周猛夫妇非常高兴,“小芳这个孩子,这么大的事回来也没跟我们说。张泽,不嫌脏的话在我家吃一顿吧。”
    又一次听到小芳这个名字,张泽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话却很正经,“能吃到婶子做的饭我求之不得,不过下一顿吧,为了表示感谢我已在乡里饭店订过了菜,还请叔叔婶婶让我表表心意!”
    “还去饭店吃?那不是太破费啦!”两个老实人有些不安。周韵在养父母后面瞪他一眼,这家伙,又在故弄玄虚。
    张泽给她一个安抚的笑,虚扶着林新珍走了出来,说反正已付过钱,不吃也是浪费,他那张嘴,一会就让林新珍夫妇把他当作亲人一样。
    午饭点了一大桌子菜,饭店里最好的也不过熬炒鸡、辣子肚丝、五香牛肉等等,张泽都要了,还点了半斤装的二锅头,周猛夫妇只说太浪费了,张泽笑道:“叔,我还有事求你呢。”
    “什么事?就是你叔我没什么大本事,能帮你什么?”周猛没把话说死。
    “是这样,我现在来回贩东西卖,前几天在外地遇到一批葱,挺便宜的就进了一些,一时都卖出去也太可惜了,就想找块地先把葱围在地里,等过一段再卖。不知叔能不能帮我找块地?我付租金。”
    周猛想起自家的田,除了种小麦的,他家白菜收了之后的地就空着,准备立了春种烟叶。
    不过种葱,他摇摇头不禁道:“孩子,你买啥不成,干嘛买葱,今年的葱快和白菜差不多一个价了,卖不上价啊。它还不如白菜产量高,葱在田里占地方,价低了就不合适。”就差点说张泽是不是受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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