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做不到。”
    “不,不……”羽烛夫人一连说了好几个不,一边说着,一边凑近谷泉夭。
    靠的近了,谷泉夭才看见羽烛夫人笑得多么诡异,因为悲伤,她眼角始终挂着泪,烛光明明灭灭的摇曳,照在她的脸上,将悲哀放大。
    “我做到了,我怎么可能做不到呢?羽苒小侯爷,前几天的药很好喝吧,那是娘亲手为你煎的,之前我本想杀了你,可是我不敢,现在我很不高兴,看着我的好闺蜜苏意皇后子孙满堂,而我是一个孤家寡人,这让我觉得人生落差太大,所以只能对不起你了。”
    羽苒没有说话,淡淡的看着这个女人,已经癫狂的女人。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一点也不无辜,你多活了十九年,你应该感到庆幸,至少你看到繁华的世界,这十丈红尘,多么的好看,可惜有些人连睁眼睛的机会也没有。”
    皇后大步走到苏意的面前,冷冷的看着这个女人,她抬手一巴掌,接着,她拉着羽烛夫人的手腕,怒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对羽苒做过什么,我看你一定是疯掉了。你到底想怎样?咱们姐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消弭你心里的恨吗?你想要的,我都给,我尽全力的在弥补你……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是,我疯掉了,苏意,你杀了我儿子,还要我把你儿子当做亲生儿子抚养,你凭什么?有权利很了不起吗?那可是我的孩子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哭得十分的悲伤。
    这些大约是那些陈年旧事,谷泉夭隐隐约约猜出点什么来。
    这宫廷之中,为了活命,为了权利与地位,又有什么是不能被牺牲的呢?
    比如羽烛夫人,被牺牲了那么多,还要处处制肘,不得解脱,如果说可怜,她倒也真是可怜,至少在她的哭声之中能够感受的到。
    皇后当年做了什么,竟然抛弃亲子,残害姐妹,这些让谷泉夭以前对她建立起来的好感全都烟消云散。
    羽苒去扶羽烛夫人,羽烛夫人好像看见烫手的炭火一般,迅速推开羽苒的双手,她冷笑的看着羽苒,嘴角的笑容说不出的讽刺。
    “早就说过,你不是我的儿子,是你的亲娘,为了救你的性命,竟然拿着我儿子的性命来救你,你的命是我儿子的,你的命是我儿子的,你看看你,荣华富贵,权倾天下,有着最高的赞誉,有着最令人炫目的才貌,你得到了这么多,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才是当初那个该死的小孩,是皇后娘娘拿着我的亲生儿子的命换了你的命……你才是该死的那个……”
    羽烛夫人张开双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羽苒,然后她将目光转移到了谷泉夭身上,冰冷的手,恶狠狠的抬起谷泉夭的下巴,像是打量着一个物品一样打量着谷泉夭,期间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真是一个稀奇的人儿,你取得如此美丽的妻子,她还那么独特,你可知道这一切本该是我的儿子的,本该是他的,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被皇后娘娘亲手掐死了,我还没有好好看他一眼呢?可怜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在皇宫里面孤零零的死去,连一个烧纸的人都没有,你说我为什么不可以恨……你再看看你,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娇媚妻子,你什么都有了,这一切都是皇后一手造成的,她掐死别人的儿子,为了满足自己那可怜的私心……”
    “现在,看到皇后娘娘儿孙满堂,她的儿子都这么能干,我很不开心,所以羽苒,娘只好对不起你了。等到了那边,娘再跟你赔罪。”
    羽烛夫人笑着说,她袖子之中冒出一支袖箭,谷泉夭看着那袖箭立刻甩出扇子,扇子撞到袖箭,立刻四分五裂开出鲜艳的花。
    羽烛夫人惊恐的看着谷泉夭:“你是千金扇,难怪呢?原来你是千金扇,哈哈哈,南贵妃,杀你侄女的凶手找到了,千金扇在这里。来吧,该报仇就报仇,羽苒,你看看娘多么爱你,怕你一个人寂寞,所以给你找一个爱你的人,到了那边,你可不要怪娘亲……”
    南贵妃脸色十分的难看,咚得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给我拿下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周的三万字一次性更完,下个周周五会再一次性更新三万,这样大家一次性看完就好了,谢谢
    ☆、有一个解释
    风声在一瞬间禁止,往往黑夜最让人悸动。
    谷泉夭摆出一副绝对不服从,绝对不配合的姿态,黑暗不可怕,可怕的是煎熬黑暗的过程才往往更加让人觉得可怕。
    羽苒将谷泉夭拉到身后,看这个样子,他似乎是要保护她。
    那些侍卫碰到羽苒退也不好,抓也不好,得罪了南贵妃不好,可是得罪了那身份不明的羽苒是更加的不好。
    他们踌躇不前,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一扭头,看见南贵妃的眸子深深不见几许,她似乎要一冲而起把谷泉夭撕成两半。
    侍卫立刻壮着胆子走过来,却被羽苒一个字给拦回去。
    “敢。”往往强者只需要一个字,一个词,甚至是一句话。
    他声线绵长,清越,不像壬訾逍那样沙哑而慵懒,面色一沉:“娘娘,您也看看,这是谁的地方。”
    一般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是杀头的大罪,毕竟南贵妃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所有的时光流在沙漏之中,谷泉夭看着那沙一粒粒的流走,在时光轴中成为过去。
    本该难得一遇的吉日,到了此刻,全都成为过去,再也找不着痕迹。
    那些碎片散落,再也拼凑不起来,她与北辰侯可以不在乎这些,那些流言蜚语她不可能不在乎。
    她与谷海菱可真是难姐难妹,可是谷海菱至少拜了堂,名正言顺,而她连一步都没有走下去。
    真是,该死。
    皇后脸色难堪,目光悠然变得凶狠,尖锐如锋芒,配着她这一身高贵的装扮让人不寒而栗。
    她一步步逼近羽烛夫人:“你做了什么,疯子。”
    羽烛夫人突兀的笑了三声:“你对我做的,远远不及我做的千分之一,所以,我伟大的皇后大人,您知足吧。”
    忽而,她转身,面向众人,像一个欢舞的戏子,一个人自导自演,演着她一个人的戏。
    谷泉夭看不透羽烛夫人,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至少,从刚刚到现在,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悲哀与愤怒。
    那些悲哀就像一浒冰冷的水,静静的流淌,一旦她高兴了,抑或许忘记了,这冰冷的水就会将她全身淋湿,冷得她不得不去面对血淋淋的画面。
    可是那些愤怒就像一把火,在她悲哀想要去死的时候,那些火把她烧成灰烬,彻彻底底的焚烧,烧断了她对这个人世界最后的一点期许。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这里的主角有皇后,这个女人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拿着别人儿子的性命做抵押,啊,不对,她还威胁我,大家好好看看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是什么样的,她就是一条豺狼,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女人不配做皇后。”
    羽烛夫人对着众人絮絮叨叨说道,如果不是内心悲伤到了极点,她又怎么会这么疯狂呢?
    她转身对着皇后:“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当我傻子吗?那我就来告诉大家当年那些事……”
    那些年,还是太元年间,还是跟后宫有关,那些龌蹉而又肮脏的岁月。
    那个时候的羽烛夫人是个决定的美人,只是有些美不是一定为上天宠爱的。
    比如有些穷酸文人怀才不遇,最喜欢吟唱的那什么上天为你关了一扇门的时候,同时为你开一扇窗。
    然而上天给羽烛夫人关的门太大,而开的窗又太小,以至于她的生命只剩下那么一点点的美。
    她在年幼的时候,就爱上王家的公子,并且珠胎暗结,这些作为她的闺蜜苏意皇后最清楚不过。
    苏意皇后当时也不是皇后,只仅仅是一位皇妃。
    后来,当今的圣上,当初的晋王杀兄夺位,而拥护太子的王家就成了肉中刺,所以在剿灭王家的过程,羽烛夫人很不幸的发现自己怀孕了。
    作为大家闺秀,这无疑是不被允许的,更何况这个孩子的父亲还是个反贼。
    要是被人知道,不仅孩子要死,就连羽烛夫人自己恐怕也不能幸免于难。
    而当时,皇后也怀孕了,奇迹般的被皇帝冷落。
    羽烛夫人作为羽家的长女加才女,是羽家的未来,肩上担着复兴羽家的希望,所谓的希望就是希望她能嫁个有权有势的丈夫,顺便给娘家一点优惠。
    可是她已经是有孕之人,谁还需要残花败柳呢?虽然残花美得让人心碎,可是残了到底是残了。
    羽烛夫人又固执的要生下这个王家最后一点血脉,而她最相信的人莫过于皇后,她这一声之中唯独会相信,能相信,可以相信的人。
    当夜,她生产之后,就昏睡过去。
    皇后告诉她,她难产,只能保住一个人,而皇后选择保住大人。
    羽烛夫人听到这个消息郁郁寡欢好久。
    五天后,皇后也生产,那一日是九月二十九。
    九月三十那一天泰山地震,东海枯竭,这是不祥之兆。
    钦天监的人觉得那位小皇子是不祥之人,要求皇帝做出正确的判断。
    也是因此,皇帝下令将那个小皇子给处死。
    皇后求过皇帝,也曾被南贵妃刁难,那几天对皇后来说是噩梦。
    而羽烛夫人那几天人事不知,浑浑噩噩。
    太元五年十月六日,皇后深明大义,在太液池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的尸骨就埋在太液池那棵百年的蓝花楹之下。
    不知道是不是鲜血的滋润,那一季的蓝花楹开得非常美,美得让别的花都不敢开。
    后来,皇后将羽苒抱给羽烛夫人,她告诉羽烛夫人她并没有把孩子掐死,她希望羽烛夫人能把她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
    而那几日,羽烛正因为失去孩子,忽然得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当然很欢喜,并且皇后还许诺给羽家一个好的未来,让羽家从落魄的贵族之中崛起。
    一个未婚的夫人,她因为太爱王家那位公子,自从王家倒后,她难产后,她就不准备出嫁了,有个孩子,这样真的很好。
    “我真是错信了这位闺蜜,她并不是没有掐死自己的儿子,她掐死的是别人的儿子,她早就知道皇帝不会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所以她就提前准备,她之所以那么可怜的祈求皇帝与南贵妃,只不过是为了让戏更加逼真,这个可恶的女人。”
    “大家想知道为什么皇帝容不下那个漂亮而可爱的孩子吗?甚至出动钦天监的力量也要弄死一个孩子,我告诉你们——”
    “因为皇后跟她哥哥苏解有一腿。”
    羽烛夫人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就像从地狱传来恶毒恶毒的诅咒。
    人群之中传来一阵唏嘘声——
    “苏解,不可能吧?苏解可是皇后的哥哥,他是大圣人。”
    “怎么可能是苏大学士,一定弄错了,苏解品行高尚,怎么可能?”
    “我可听说苏解是苏大人的养子,早些年苏夫人不孕,收养过一个孩子。”
    ……
    “够了。”皇后一巴掌甩过去,羽烛夫人一个踉跄,嘴角渗出血来,她脸色惨白,烛光毫不留情的照耀过去,将她鬼魅般的面容堂而皇之的□□在黑夜之中。
    羽烛夫人站起来,继续自导自演:“皇帝怀疑皇后不忠,可是他舍不得处置皇后,就要处理那个孩子。”
    “本宫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苏解会这么帮北辰侯,原来北辰侯是他的私生子呀。”贵妃带笑不笑,全是讽刺,鬓角的珠花灿灿生辉,她整个人选得角度刚刚好,烛光笼罩,风情万种。
    这么一弄,皇后彻彻底底的身败名裂,就连羽苒与苏解也会颜面扫地。
    可是皇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窘迫,她虽然恼怒,但是姿态依旧美好,这个时候,还能仪态万千的面对对手,这些让谷泉夭不得不敬佩她。
    “你说得这么多,说够了吗?”皇后冷淡的看着羽烛夫人,她很坦荡荡的走到羽烛夫人面前:“对,是我。”
    她举起自己的右手,“看看吧,就是用这只手掐死你儿子的。怎么了,很伤心,可是你能做什么,你只不过是一个没用的千金小姐。”
    皇后冷淡的开口,看着羽烛夫人,笑意清浅,带着淡淡的愁:“北辰侯确实是本宫的小皇子,可是他不是苏解的孩子,他是陛下的孩子,你们那位仁厚谦让的陛下想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本宫替皇室保住了这条命脉,这不是过,这是功。”
    她说得坦坦荡荡,对着苍天,从容优雅。
    “原来,这些都是真的。”羽苒轻声笑道:“你杀了别人家的孩子?”
    皇后并没有羞愧,直视羽苒,笑得从容优雅:“不这样,你早就死了,你应该感激本宫。”
    “原来你认为我需要感激娘娘呢?娘娘确实有苦衷,这些都不是娘娘的错,可是,娘娘造就了别人的苦衷,那么这些就是娘娘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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