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长乐还在妾身的宫中,与煜儿睡在一处了,”庄皇后边说边仔细观察着赢帝,见赢帝并没有显出不耐不喜来,才又掩嘴笑着说道:“陛下是没看到,咱们煜儿有多恋着长乐,拉着长乐不愿意长乐走的,那亲近的模样,连着妾身都是比不上的,要不是长乐长煜儿近十岁,妾身定要私心留下长乐做儿媳妇了,这姑表亲、亲上亲啊。”话尾难免流露出遗憾来了。
    赢帝点头,要是自己有儿子和长乐同龄,哪还用费劲吃力不讨好地赐好几次婚下去,那肯定是直接内定留用了。
    自己外甥女那温婉淑慎的性子,若是嫁给皇位继承人,统御六宫,在狠绝方面可能落后一些,但在仁德方面,自己这个当舅舅的还是敢打保票的,那是绝无问题的,最好就是做个闲散亲王妃,地位高又省心,自己和皇姐两边都解决大问题,哎,可惜……他这子嗣……想想竟比朝政还心寒。
    便是如此,赢帝仍说道:“嗯,做不成夫妻,总是好姐弟,还是要多多亲近的!”想了想又说:“煜儿身体不好,皇后多费心了!”
    “瞧陛下说的,那也是妾身的儿子啊,妾身如何能不多用心去疼他爱他呢,”庄皇后表决心表得很痛快,“妾身没有别的想法,只愿煜儿平安长大、此生无病无灾,妾身便知足了。”
    赢帝听后,龙颜仍是淡淡的,没顺着她的表白多说一句,既未如刚才说她操劳受累了,也没有如她所愿透一点未来出来,依着煜儿记在她名下,算得嫡长子的身份,哪能是以后只无病无灾就行的呢,以后的大统承继……难道已被排除之外了?
    庄皇后心下一沉,心尖浮出一丝冷意来,哪怕在如今赢帝子嗣不丰的情况下,仍未有多加考虑,足可见她们母子所处的劣势地位。
    哎,也是煜儿的身体状况太不乐观了,有谁希望自己的下一代继承人,身体赢弱,有可能影响动荡国本运势呢。
    庄皇后意识到了煜儿的前途渺茫,但她面上却未有分毫变化,赢帝可以放弃这个身体赢弱、略显愚笨的儿子,她却不能——煜儿几乎是她下半辈子惟一的倚靠和指望,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她断不会放弃的。
    作者有话要说:  祝所有亲爱的们,情人节快乐,来,说一说都收到玫瑰花没,都送出去巧克力没?
    ☆、第74章
    这一晚上,长乐睡得很是艰难,半宿都没有睡得踏实。
    长乐是如何也想不通的,像小家伙这样一出生就是被众星捧月般捧在万人手心里的长皇子,怎么会那般没有安全感。
    自他们姐弟躺在床上开始,一双小手就紧紧缠在长乐的身上,与小小的身子相比有点大的脑袋,不停地往长乐的脖颈、怀里拱着。
    这一拱几乎就是一宿。长乐苦不堪言,直到清晨,天边有些蒙蒙亮,长乐才算迷糊了一小会儿,还未等她睡熟,就觉出身边拱着的小人有些不对来。
    她伸手去摸小家伙的额头,手下一片温热潮湿,竟有些发热。
    长乐心头一惊,她知道小家伙的身体状况,前世就是短命的,出生开始喝药就比喝水多,这些年吃下的药丸子是肉丸子的数倍了。
    “煜儿,煜儿……”长乐轻轻唤了小家伙两声,小家伙没有醒过来,只是缠在长乐身上的手臂更紧了,闭着眼睛吭唧着,“姐姐,我要长乐姐姐……”
    好吧,她又不是救命的药,这孩子怎么连生病都忘不了她呢?
    小家伙抱得她那么紧,她是动弹不得了,她不敢耽误小家伙的病情,连忙唤来外面值夜的宫女太监们,连着她的贴身大丫鬟盛夏也跟着进来了。
    “煜儿有些发热,本宫摸着并不严重,你先去唤煜儿常用的值夜太医过来,再派人去皇后那里知会一声,”
    长乐半点不敢私自作主,庄皇后那边必须告知一声,听着只是有些发热,换在旁的同龄孩子身上不觉为奇,但谁都知道长皇子自出生以来身体不好,常年大灾小病不断,太医更是经久随在他身边侧殿住着,就怕哪里出了一点点小差池,当今圣上惟二的孩子保不下,那时,可不管是谁,尚方保剑怕也保不住命了。
    一时间,整间侧殿里,忙乎得人仰马翻,只有长乐最稳当,她惟一要做的事:坐在床上,把煜儿揽在她怀里,抱好煜儿就行了。
    值夜的太医是最先过来的,这都是赢帝专门给他儿子预备的,五个太医组成一个‘长皇子专病治疗组’,轮流守在长皇子身边,保证长皇子想用太医时,随叫随到,宫里其他人的病啊灾啊,都不用理睬。
    今天来的这位太医姓陈,一把胡子尤其显眼,摸起长皇子的脉时,也是娴熟的很,庄皇后还没到呢,陈太医的方子已经写出来了。
    庄皇后那边是盛夏与长皇子这边的贴身太监一起去通报的,到了正殿那里,并未得进去。
    赢帝昨晚留宿在庄皇后这里了,此时还未醒,不是生死大事,没有人敢去内室通禀,打扰那对大印国最为尊贵的夫妻。
    长乐听完盛夏的回禀后,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怀里拉着她内衣袖不放的小家伙,一片怜惜,到底不是亲娘啊,而这孩子的亲娘,养着他的时候,也只是想着如何用这孩子谋取更多的利益来。
    想到前世她自己无缘的孩儿,她摸着煜儿的手,更加轻柔了。
    等着庄皇后来时,小家伙的发热已经退下去了,正在她怀里,恹恹地吃她一口口喂的粥呢。
    长乐冷眼旁观庄皇后满面粉色、娇丽欲滴的模样,当即猜到赢帝昨晚留宿,怕不只是睡觉一个活动。
    怪不得内室外面满下侍候的人,竟无一敢去内室通禀——谁敢打扰了当今圣上的床上雅兴,谁又敢打扰庄皇后从未熄灭过的求子欲/望。
    世人皆有私心,庄皇后哪怕被形势所迫,认了煜儿为名下养子,却终不是她自己亲生的,哪怕有一丝希望,她当然还是想有一个她自己生的儿子,那么,一切都名正言顺了。
    庄皇后抹着眼泪心肝宝贝叫了一痛后,又谢了长乐对煜儿贴心更贴身的照顾,看透一切的长乐,假装什么也不知,顺着庄皇后的话,就着,只是抚着煜儿额头的手,更加温柔。
    长乐以为有这一晚上,也是够了,但随后几天充分向她证明,她真是太乐观了。
    煜儿这一发热,断断续续连着几天都是,忽早忽晚的,身边根本离不得人,偏偏他又盯上了长乐,又哭又闹不要别人,只拉着长乐,怎么也不放,连着庄皇后拉他,都不好用,就是要姐姐、要长乐姐姐,偏偏他又是个弱不胜风的,深得浅得都不能说的,更别说用硬了。
    在这种被迫的大情形下,长乐的兼职保姆生涯,看起来并不太乐观啊。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被‘金屋藏娇’的这几天里,外面已发生许多足以让她血耻解恨的事情,正是照着李荣享教她的那一计,行走发生着的。
    先是从边关回防休沐的柳国公,大义灭亲,告自己二儿子柳承熙一个忤逆,并亲自柳承熙,送去了京兆尹衙门,后又有镇国公状告柳承熙、自己庶小姨子还有富昌侯府的二夫人,捏造流言、毁坏他人名誉并有破坏皇家赐婚之嫌。
    这听着已是够乱了,偏偏还有那个不省心的。
    永林伯家的小儿子,一向都是被别人告状的欧子嘉,也捏着一纸诉状,去衙门凑热闹了,气得接案的官员,嘴角都抽抽了。
    欧子嘉告富昌侯府二老爷的庶女秦珊及妾秦氏,与他人通/奸后,反咬污他的名声,闹到他家府上,至使他母亲被气病了……,害他不孝。
    满上京城里,谁人不知欧子嘉那名声……,不是……他有名声可言吗?
    短短几天的功夫,这官司打成圈了,有司衙门,一时间竟然人手都不太够用了,却也充分丰富娱乐了上京城的八卦圈。
    稳坐惊鸿馆的李荣享,自是知道这些来龙去脉,闹成这般境地,他犹觉不够,还时而在背后指点指点,生怕那些衙门的人办案时,拉下什么。
    比如:被欧子嘉告了通/奸的秦珊,她其实有可能不是富昌侯府二爷的外室女,她有可能是富昌侯的外室女这种极宝贵的细节什么的。
    “宫里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正在窗前写着大字的李荣享,问着刚刚站到他身后的墨染。
    刚刚收集完各方消息,就是专程过来回禀李荣享的墨染,自然知道李荣享问的宫里面,指的是谁了?
    他有些兴灾乐祸地笑道:“宫里最近没什么大事,就是娇阳公主……有点忙。”
    “嗯?”李荣享拿着狼毫笔,悬在半空中,有墨汁滴下,染了笔下白色的宣纸,他却只回头斜瞥了墨染一眼,“怎么回事?”他不觉得宫里有谁敢慢待了长乐啊。
    “哎,我听说长皇子病了,谁人的照顾也不要,只要长乐姐姐的,于是,娇阳公主已是贴身陪床照顾五、六天了,噢,好像七、八天了吧,报消息回来的那人没太查准。”
    诗经里出来的人,不会有查不准的数字。墨染这么说,不过是觉得有些意思,逗着他家先生的。
    果然,李荣享的脸色不好了,一双醉若星辰的眼里,绽出寒光来。
    墨染没想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李荣享,会反应这么强烈,尴尬地撇了撇嘴,小声道:“长皇子不过是个虚五岁的孩子……”
    虚五岁的孩子,那也是男的啊,何况宫里的孩子还早熟,什么都懂了。
    他五岁的时候,都已懂得给暗地里欺负过他的他父王那些个妾下/红花药了。
    李荣享转过身去,手里挂着的笔,顿在了宣纸的墨点上,重重地写出一个‘忍’字。
    真是欺人太甚了,当爹的欺负他还不算,当儿子竟然也来给他添堵。
    他只觉得嘴里,酸得牙都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的猫娘子的火箭炮,么么嗒,这章更的少了一些,下章多更些,哈哈
    细节的地方,明天修,今天太困了,要去睡了,晚安。
    ☆、第75章
    富昌侯府上空弥漫着黑压压、浓重化不开的阴霾。
    这座在大印朝屹立五代的侯府,从第一代的辉煌,到第二代的受蒙荫,以及之后一代不如一代的烂泥扶上墙,直到此时,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富昌侯杨宁治独坐在正堂的红木椅上,短短十几日间,双颊竟已瘦得瘪进腮里,瞧上去竟有些瘦得脱相了。
    他一双睁不太开的眼睛,目光浑浊,直勾勾、目呆呆地看向前方,可是他的头脑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
    用不着他身后那一群拍马屁的门客谋士们给他出主意,他也知道他是时候该去被他诅咒千万遍、仍然活得精力四射的公主老婆面前,跪碎瓷去了。
    富昌侯府正堂采光极好,恰巧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外面的阳光尽数洒进来,照向他晦暗的脸,惨白,不堪入目,却也刚好照进他久不见想起的回忆里。
    他忽记起,当年他迎娶萧华长公主大婚那日,外面的阳光也是如现在这般温暖美好的,对得起礼部官员及皇觉寺大师们,千挑万选敲订出的‘上上吉’来。
    那时,他心里也是极欢喜的,也是真有做新郎的心情,他娶的可是大印最尊贵最美丽的长公主啊。
    多少人羡慕着他,羡慕着他这个落没的贵族,走了狗屎运。
    否则,永宁侯府早已降等袭爵,他父亲承位时尚且已是伯爵,而到他承位后又返回侯爵位,可见娶公主的好处。
    哪怕这个公主后面附带了一串男/宠——他当时只以为是开玩笑的,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也着实是‘不可能’的下嫁了。
    不愉快的开始,是在新婚夜的第二天早晨,一夜奋战,压在他们身下那块洁白的丝帕上面,没有出现该有的落红,他的脸色不好看起来,怒问着萧华长公主。
    萧华长公主坐在床里,披着一头墨发,看他的眼神异常的讽刺,说的话也是冷冷的,时隔多年,他仍是记得的。
    “你有什么资格嫌本宫不忠不贞,你呢?你有吗?”萧华长公主纤纤秀指挑起那张洁白的丝帕,甩在他的脸上,“用不用本宫给你数一数,本宫未嫁你之前,你的那些风流债呢!”
    他一下子就泄气下来,几乎跌倒在床前。
    不用萧华长公主数别人,那时,他已与秦氏有了几次关系了。只是因为秦氏的身份,做得隐秘些,不像他与府中其他丫头那么公开罢了。
    “大婚之前,本宫宣你进宫之时,就与你说过,是你自己亲口同意的,并非本宫逼迫于你,你与本宫各取所需,何苦那么天真?要求得那么多呢?本宫并不是非你不可的,本宫许诺给你的,本宫给你就是。”
    没落的富昌侯府,那时,需要的就是朝中最强势力的庇护,在动荡的朝政之中,避免爵位一降再降,至而失爵,而萧华长公主必须用一场相当的婚礼,做为遮人眼目的屏障,暗中为刚刚二次登基上位的赢帝,保驾护航。
    原本以为日子就如他们所想的那么过,早晚有一天,萧华长公主会一纸和离书,连带着对他的补偿,断了他们之间这场婚姻,谁知道……竟然有了长乐。
    萧华长公主曾与他说过,她被奸人所害,中过阴/毒,需要采阳补阴,赢帝才会赐下数个男宠,且终身不可能有孕,这孩子未免来得……太诡异了!
    他怎能不心存芥蒂!
    后来又有了一连串的赐皇姓、承袭爵位什么的,他当初娶萧华长公主,不就是为了他们杨家保下这个爵位吗?如今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爵位还是要成别人的?
    就如自己老娘说的,哪怕他断定长乐是他的种,那也只是女儿啊,凭什么继承他家爵位,他是要留给他儿子的啊,何况还不姓他的姓。
    这个隐患一旦埋下,就是一步错、步步错,阴差阳错地发展到今天这不可收拾的地步来。
    前几日,京兆尹派人来府上拿人,先是带走了他弟妹田氏,没过半天,又来缉拿了秦氏和秦珊,更别说早前几日,已经被柳国公送进京兆尹的柳承熙。
    即使京兆尹不派侍卫来府上拿人,他们侯府这段日子,过得也是过如履薄冰、水深火热。
    杨宁治真真是吃到了后宅不宁的苦了。
    他开始怀念起他后宅空空如也,名义上一个人都没有日子。虽然现在他的后宅里面也是名义上一个没有,可是,自从秦氏母女以他二弟的外室之人的名义,接进府里来了以后,祸事、丑事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临,从未中断过。
    什么出墙、橇墙角,还母女两个一起出、一起撬,闹了他、闹了他二弟、闹了柳国公府,这都不说,竟还敢又闹去永林伯府,好不要个脸。
    原本他已经想过了,既是柳承熙与长乐的赐婚被当今圣上取消,珊儿就此嫁给柳承熙就是了,也算一条棉被把之前所有丑事盖过去,还能成全一个‘爱’的好名声,可谁曾想珊儿竟嫌弃了柳承熙未来的仕途,她也不想想,若真是原先柳国公的嫡二子、前途似锦,哪可能娶珊儿这样出身的女子为正妻呢?
    纵算柳承熙被圣上斥责,如今瞧着前途不好,但他毕竟是柳国公的亲儿子,柳国公府不倒,他还能差到哪里去?不过是一时气他,以后还能不管?
    珊儿年少糊涂,秦氏竟也不知劝她,扯到他弟弟的床上不说,还敢背地里支持珊儿去爬欧子嘉的床,她也不想想,那欧子嘉是什么人?那种泼皮也敢搭理牵连,这对母女岂止是鼠目寸光,简直是胆大包天。
    原本都是家里的丑事,盖一盖总能在家里掩盖过去,这下好了,满上京城都因为他们家的事,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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