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芷兰的神色还是没有半分的变化,也不说话,仍有香琴在这儿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香菊皱着眉,她虽然也是齐氏挑选的人,但却是从小伺候在宁芷兰身边的,情分上自然比香琴深的多,香琴这点小心思,她怎么可能看不透!
    这个香琴只怕也是对世子爷存了心思,一直未等如愿,看到玉漱得了世子爷的眼缘,才会迁怒到玉漱身上,什么都不顾及了,众目睽睽之下,就对玉漱报复起来。
    现在无法收场了,就开始挑拨少夫人和二小姐之间的关系,为的就不是自己不受罚。
    香菊知道夫人将香琴送到少夫人身边是一片好意,可是这个香琴太工于算计,太精明,少夫人这样的性子,未必能拿捏的住!
    但看她方才对少夫人的称呼,一口一个小姐,这不是明摆着,再攀旧情吗?
    幸好世子爷没有看中她,否则的话,这样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不定当着面奉承少夫人,一转脸就给少夫人使绊子,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香琴,你先下去吧,让少夫人静一静。”香菊的口气有些不悦,带着坚定。
    香琴虽然还有些话要说,但是却也不敢十分违逆香菊,毕竟在宁芷兰心里,她的地位是远远比不上香菊的,所以,香琴有些愤愤然,却也退了下去。
    宁芷兰仿佛真的被香琴的消息震住了,还没有回过神来。
    香菊叹了口气,斟了一杯茶送到宁芷兰手里,低声道,:“少夫人,您且喝杯茶,定定神吧。”
    宁芷兰伸出了手,接过了茶杯,却不小心都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少夫人,您没事吧。”香菊一便尖叫着,一边给宁芷兰擦拭,这也滚烫的开水啊,香菊慌忙解开宁芷兰的衣衫,也看到了一片水泡,比起玉漱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芷兰却好似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不哭不叫,仿若成了木雕人。
    香菊顿时心疼的要命,因为是伤在前胸,也不好找府医来看,香菊忙让人进来先伺候宁芷兰换衣服,自己去寻了府医,说了一下症状。
    正好有先前玉漱的例子,府医很快就调配好了药膏子,让香菊拿了回来。
    香菊忙给宁芷兰上了药,如此闹腾了一阵子,宁芷兰的神色才慢慢的转了回来。
    “少夫人,您这是何苦啊?”香菊到现在还心疼的不得了,她真的是从小陪着宁芷兰长大的,和宁芷兰的情分自然是没得说,说亲如姐妹也不为过,她自然是一心都为宁芷兰着想的。
    宁芷兰眼中的泪滚滚落了下来,她又何尝想这样子呢,三年前,她走错了第一步,好像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她知道宸表哥不待见自己,所以,这三年里,她从来不往宸表哥面前凑,即便是自己一个人经历了怀孕生子,经历了一切,她都认了。
    现在宝哥儿已经两岁多了,宸表哥也没有看过他几次,更别提抱一抱了。
    她现在真的茫然了,为什么,她的人生会走到这一步。
    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了,如果宸表哥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她就退位让贤,带着宝哥儿离开侯府,可是,就在刚才,香琴说,宸表哥竟然对玉漱······
    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撕开一般疼痛,原本,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她一直都在等着宸表哥回心转意。
    她真的无法做到坦然的离开。
    即便,她知道宸表哥依旧还是不爱自己,也无法做到放手。
    她一直都活在自己精心编制的美梦里,她总是觉得有一天,宸表哥会原谅自己,会接受宝哥儿,她们一家三口,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今天香琴的话,彻底,打碎了她的梦,将它击得粉碎!
    “香菊,我是不是太傻了,我一直都在妄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强求了这么久,是我错了,错的太离谱了。”宁芷兰捂着脸颊,低声抽泣着。
    香菊不知道该如何规劝,只得说道,:“少夫人,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您现在有小少爷,您要振作起来啊。”
    宁芷兰摇头,:“怎么振作,要我去将宸表哥抢回来吧,他的心本来也不在我这里,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想在错第二次,我不想宸表哥在继续讨厌我了美女的超级保镖!”当年的一意孤行,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不会在重蹈覆辙。
    香菊一听,宁芷兰完全弄拧了的意思,忙解释道,:“我的少夫人,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自古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寻常的事情,玉漱在得脸,也只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即便跟了世子爷也不过是收房做个通房罢了,就算是抬姨娘,也是要少夫人给脸面才行,你何必担心一个丫鬟会越过了您去呢,现今世子爷喜欢,不如,您亲自为世子爷张罗,到二小姐那里要了她来,岂不讨世子爷的欢心?”
    宁芷兰登时呆住了,香菊的话,让她觉得很震撼,这样也可以吗?她自小在齐氏的耳濡目染之下,最讨厌的就是妾室姨娘,而如今,竟然让她为自己的夫君去纳小妾?
    这不是不悲凉的,宁芷兰心里不是不痛,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她和凤訾宸的婚姻,本来就是不同于人,不公平的!
    当初是她算计了凤訾宸,是她不要脸的爬了凤訾宸的床,三年了,凤訾宸始终没有原谅她!
    原本她一直都在等着,早晚有一天,宸表哥会原谅她的。
    可是她没有来得及等到,却等到了,宸表哥有了心上人!
    宁芷兰咬着唇,摇摇头,:“不,我不能这么做,如果这样的话,以后就会是无穷无尽的痛苦,我每日里看着玉漱和宸表哥恩恩爱爱的在一起,我这个世子夫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香菊也皱眉,其实每个世家勋贵里头,不都是这样吗?每个正室夫人,都要面对这一天的,她真不明白,为何当初夫人把少夫人养成了这副样子。
    性子单纯直率,没有担当,却执拗的很,其实少夫人这样的个性,就该嫁到一个低一点的人家去,有丈夫的敬重,没有通房姨娘这些糟心事儿,也能过的顺心些,侯府这样的门第,少夫人根本就适应不了!
    “少夫人,您若是只为了这些就想不开,那您以后的苦日子还在后头!”香菊直接说道,也许,就只要香菊能够这样无所顾忌的和宁芷兰说话了。
    宁芷兰不明所以的望着香菊。
    香菊既然开了头,也就打算直言不讳了,她慢慢的说道,生怕会惊着了宁芷兰一般,:“少夫人,世子爷这样的身份,注定了不平凡,以后房里的人只怕不会少,没有玉漱,也会有其他的人,这个您就算不接受,也得接受,但看侯爷对侯夫人的感情,自侯夫人去世后,竟然可以做到终身不娶,但侯夫人在世的时候房里也有三位姨娘,后来又纳了咱们府里的六姑奶奶,现在还怀了身子,您觉得你以后真的可以阻止世子爷纳妾吗?”
    宁芷兰听着香菊的话,满面痛苦,似是不能接受一般,她真的不想,真的不愿意。可是,她又无法选择放手,选择离开,就这样,一直痛苦着,纠结着,内心守着煎熬。
    “为什么,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呢?为什么呢?”宁芷兰喃喃说道。
    香菊也叹息了一声,女子原本就命苦,一生一世一双人,有几个男子能做到呢?
    “除了替世子爷纳了玉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宁芷兰抬起泪眼迷蒙的眸子,问道。
    香菊耐着心回道,:“少夫人,您先不要着急,您可以先观察一下,香琴的话,您也不能尽信,等确定了世子爷真的对玉漱与众不同,您在去开口,而且二小姐一向待您亲近,想必也不会纵容玉漱对您不敬,您只要和玉漱和平共处,想必世子爷也会赞您大度,少夫人,即便世子爷和您有些心结,但是您已经生下了哥儿,是世子爷的嫡长子,您的地位没有人能撼动,只要您能沉住气,还有更大的福气在后头呢,少夫人,所以您千万要保重自己啊!”香菊其实心里着急的不行,生怕宁芷兰想不开符石美人。
    其实香菊分析的很对,不管凤訾宸此刻看上了谁,都不可能撼动宁芷兰的地位,合天奥城里,比宁芷兰身份高的世家千金并不多,即便凤訾宸在看不上宁芷兰,只要宁芷兰不犯什么滔天大错,他就不可能休妻,为着宝哥儿,也不可能,即便凤訾宸肯,凤吟谦那一关也过不去!
    有个被休弃的娘亲,让宝哥儿这个嫡长子情何以堪,身份势必会很尴尬。
    只要宁芷兰能看开些,就不会过的这么痛苦了。
    宁芷兰心中是真的很难过,她虽然很嫉妒玉漱,可以说,有点恨她,可她也做不出去算计,去对付玉漱的事情来。
    就像当年对沈妙心,她纵使恨惨了沈妙心,却始终无法去伤害沈妙心,这就是宁芷兰,她就是一个如此善良的女子,不会算计,唯一的一次算计,还是算计了自己最爱的男人。
    这可能是宁芷兰做的唯一的错事,已经让她内疚这么久。
    “不,我要去问问倾城,倾城说过,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商量的。”宁芷兰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说完,就要起身往外跑。
    香菊想要拦下宁芷兰,却没有拦住,宁芷兰一路上跑的飞快,香菊如何也跟不上。
    倾城此刻刚刚躺下午休,也是刚刚有了睡衣,就听到外头珊瑚的声音传来,:“世子夫人,我家小姐睡下了,奴婢替你通报一下吧。”
    宁芷兰焦急的声音传来,:“快去吧,我找表妹有急事。”
    倾城的睡意登时没有了,她知道宁芷兰此刻来,想必与方才香琴和玉漱的事情有关。
    刚才,宁芷兰一行人走后,府医替玉漱看了伤,留了药膏,盈秀帮她涂好,玉漱就休息了,倾城没有去追问玉漱原因,玉漱没有说,而且她也不确定玉漱知不知道缘由,反正,她是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的。
    倾城知道,宁芷兰即便在好性儿,回去也肯定会从香琴的口中问出原因,同时,她也想看看宁芷兰知道了前因后果,会怎么做?
    只是让倾城想不到的是,宁芷兰会直接横冲直撞的来找自己。
    倾城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受,宁芷兰对自己始终信任如初,这个,她不是不感动的。
    “珊瑚,让兰表姐进来吧。”倾城披了件外衣,坐起身说道。
    下一秒,宁芷兰的身影就闪了进来。
    她脸上的泪痕仍旧未干,愁困的神色让倾城也震了一下,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
    “倾城,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宁芷兰十分的不知所措。
    倾城皱了皱眉,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烦躁,三年了,宁芷兰还是老样子,怎么遇到事情,总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呢!
    这样的宁芷兰,以后如何能撑的起侯府的内院呢!
    她的口气也严厉了许多,:“镇定一点,有话好好说,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别人顶着!”
    宁芷兰怔了怔,有些不适应倾城的疾言厉色,好像不认识倾城一般。
    倾城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道,:“兰表姐,你是未来的侯夫人,不能遇到一点儿事情就慌慌张张的,这样实在不成体统!”
    宁芷兰知道倾城都是为了自己好,于是宁芷兰红着眼圈说道,:“倾城,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倾城的语气放柔和了好多,她知道也无法操之过急,只得先让宁芷兰坐下,然后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情?”
    然后,宁芷兰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来龙去脉,香琴,香菊所说的话,一字不露的都说给倾城听了。包括香琴挑拨的话。
    其实这也不能怪宁芷兰,因为宁芷兰压根儿就没往那想过,在她心里,倾城的地位甚至都高过齐氏,当初那么艰难的境况下,是倾城一直不离不弃的在她身边,若没有倾城,只怕她也不可能嫁进来。
    如果倾城想使坏,三年前,她就可以了,何必等到现在。
    饶是宁芷兰再单纯,倾城对她如何,她一清二楚,所以香琴挑拨二人的时候,宁芷兰根本没听进去,然后就随口说了。
    倾城一直在凝眉听着,同理的,宁芷兰相信凤倾城,凤倾城也同样相信宁芷兰,只是倾城一直都没有发现,宁芷兰身边的这两个丫鬟,还真是不简单呢!
    香菊就罢了,一心护着宁芷兰,说的话倒也在情理之中,有这样强势的丫鬟在宁芷兰身边,也是好事,能处处提点着宁芷兰,又忠心一片,着实不错。
    这个香琴可就留不得了,看样子还有几分小聪明,而且又有手段,宁芷兰不一定能打压的住她。而且宁芷兰似乎也没有生她的气,就冲宁芷兰刚才说,倾城,你说香琴这丫头是不是想太多了啊,还说玉漱是你指使的,她是不了解咱们姐妹的关系啊,太能操心了。
    倾城有些不知道说宁芷兰什么好,怎么就想的如此简单呢,这个相亲摆明就是再给她上眼药啊,只是倾城也没有说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弄明白,哥哥和玉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乍一听说,她也很吃惊,哥哥竟然会让玉漱给他缝补衣袖,这似乎真的不简单,哥哥一向不近女色,这个谁都看得出来,哥哥外书房伺候的一律都是小厮,一个丫鬟都没有。
    哥哥是从来不让女子近身的,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妹妹也不行,这样的性格,肯让玉漱亲近,只怕哥哥真的是对玉漱动了心。
    凭心而论,玉漱是一个很感染人的女孩子,性子也单纯,她的单纯不同于宁芷兰,宁芷兰那个说好听点叫做单纯,说难听点,那就是傻,傻的看不清人,不然也不会被老夫人鼓动着去算计哥哥了。
    玉漱虽然单纯,但是极聪明的,心里什么都明白,而且玉漱从小跟在自己身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虽不说十分精通,但却也不错,尤其是下了一手好棋。
    当年学习的时候,玉漱其实就是自己的伴读,却没想到,学的竟然比自己精通,若不是自己前世为了讨好皇甫逸轩,拼命的恶补,只怕自己也不如她。
    不单单是这样,玉漱还做了一手好针线,就连庶务也都是精通的,凭心而论,玉漱比宁芷兰更加适合做一府的主母。
    倾城叹了口气,想起玉漱上一世的遭遇,倾城仍旧觉得很心痛,因为自己的糊涂,让玉漱落到难产而亡的下场。
    倾城依稀记得,上一世,那个懦弱无比的自己,就因为皇甫逸轩一句话,父王看上了你身边的那个丫鬟,自己就巴巴的将她送了出去。
    而就在自己告诉玉漱的那一刻,玉漱震惊过后,哭了一场,并没有说一句求情的话,也没有半分为难自己,反而对着自己磕了三个头,说,以后不能再服侍小姐您了,小姐要好好保重,然后当夜就被要到了太子房里,做了一名小小的侍妾。
    单看现在太子妃的手段,玉漱也是极为聪明的吧,才能怀上子嗣,还不断的在太子跟前替她说好话,才让在太子府的日子不那么的难过。
    只是后来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估计也是太子妃和皇甫逸轩的手笔吧,皇甫逸轩怎么可能容许太子在生下子嗣呢,尤其是,倾城还听说,太子很是喜欢玉漱美女战神。
    倾城不愿意去想这些前尘往事,只要一想到,她想要掐死自己,当初的愚昧无知,究竟害了多少人?
    这一世,倾城原本也是要为玉漱寻个好姻缘的。
    玉漱今年十八岁了,在丫鬟里头年纪还不算太大,因为自己耽搁了三年的时间,不然的话,可能早一两年的时候,她就会给玉漱寻人家了。
    倾城原本打算自己出嫁后,在采买一两个可靠的丫鬟,让珊瑚和玉漱调。教着,然后慢慢的给二人寻一段好姻缘。
    尤其是玉漱,她是肯定要帮她寻一段可心的姻缘。
    她还打算让父亲收珊瑚和玉漱做义女,然后再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直接从侯府出嫁的。这样也能抬高二人的身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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