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平康坊的街巷间冷风阵阵,万幸的是,在她还没有找到住处的时候,谢必安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站到了她的身侧。
    “引商。”他突然出声那么一唤,差点把引商吓得绊了一跤。
    其实这人刚刚来到道观的时候客气得很,对着她几乎把所有敬称的唤了一遍,还是引商反复告诉他直呼自己名字就行了。
    站稳之后,她几乎是带着热泪望向他,“你竟然真的来了,太好了。”
    不然依现在这情形看来,她就算露宿街头也是有可能的。这姓谢的小哥果然是个好人,知道她被迫留在城中的时候竟还来寻她。
    谢必安难得浅浅笑了下,问她,“出城吗?”
    她拼命点头,正有些好奇他会如何带她出去,就被他拽住了手腕,紧接着身子一轻,两人已经浮在了半空中。
    引商连忙用空闲的那只手捂住了嘴,以防自己因为太过激动而喊叫出声。她当了这么多年的道士,坑蒙拐骗的本事不少,腾云驾雾这种事却只在话本上看到过。还未等她细细感受一下这飞在半空中的滋味,谢必安的一个闪身间,两人竟已经站在了道观门口。
    就连眨下眼的时间都要比这久。
    直到进了门,引商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倚在道观门口望天发呆。原来这就是阴差啊,活生生的阴差,这世上不单单有妖魔,也当真是有阴差鬼神的。
    天灵早已扛不住困意去睡了,唯有华鸢坐在正屋那尊神像下面等着她,这个人最近向来习惯在白日里睡觉,晚上反倒有精神一些。引商进门之后往他身边一坐,神情还有些恍惚,“我刚刚撞见鬼了……”
    其实她本是想说自己终于体验了一把飞上天的感觉,但是说出来的却是这件事。华鸢漫不经心的搭了一句话,“你不是天天撞鬼吗?”
    说得也是……引商刚想点点头赞同他,又猛然反应过来,他们两个心不在焉的这是说什么呢!
    拍了拍华鸢的肩,她神神秘秘的靠近他,“我是说,我刚刚遇到产鬼了,然后……又撞见了那个举着一把红伞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男人?看到脸了?”华鸢倒是兴致索然。
    经他这么一提醒,引商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除了略显清瘦的身形和那双眼睛之外,她似乎还没发现其他能证实对方是男是女的证据,那人将自己整张脸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似乎想要掩盖什么,衣领也挡住了喉咙的位置,让人无从分辨。
    不过……
    “就算是女人也好。”她倒是能够坦然接受。
    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华鸢瞬间清醒了,“你不会是瞧上他了吧?你……你不是只喜欢老头子吗?”
    引商觉得这人口无遮拦的本事又增进了,这话也未免太失礼了一些,“什么叫做老头子,你再这么说青玄先生,我……我可真打你啊!”
    “呦呦呦……”华鸢忍不住咂了咂舌,“既然这么喜欢你的青玄先生,还见一个男人就想着一个。”
    引商都不知道他最近说话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她心里想着的事情倒是坦荡荡的不怕说,“相好的怎么能和心上人相提并论?”
    她一直想得清楚,青玄先生才是她辈子唯一会倾心相许的男人,至于什么相好夫君,都是将就着一起搭伴过日子的人。这世上哪有男人能与青玄先生相比?
    所以说,她找相好的只求对方会捉鬼。贫穷富贵不重要,年纪相貌更不重要,就连是男是女……也不重要!
    乍听说她这个要求的时候,华鸢有足足半个时辰都没说出话来,但是现在早已习以为常了,只是苦口婆心的劝着她不要冲动行事,最后又不得不搬出他很是不想提起的青玄先生来说,“你若是与别人在一处了,岂不是辜负了青玄先生?这是负心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引商莫名其妙的睇了他一眼,收拾收拾去睡觉了。
    其实对于那个不知名的野鬼,她只是觉得有些好奇罢了,也可以说是闲着无事聊点新奇事解闷,与市坊间那些妇人们嚼别人家的舌根没多大区别。
    能不能再见到还不确定,哪就考虑那么多了?
    不过这一晚回来与华鸢两人信口胡说了半天之后,她倒是忘了问问谢必安的事情,这姓谢的阴差到底是来办什么公务?不会一直就住在道观了吧?那倒真是件好事。
    第二日起来,引商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反之,华鸢又是那副半睡不醒的迷茫神情。她一手扯着他,一手拉着天灵,准备主动进城找点生意做。
    她记得清楚,昨晚那产鬼明明是逃了的而不是被收服了。既然如此,这恶鬼就必然会再次寻到有孕妇临产的人家作祟。
    只是不知道这偌大的长安城里,哪户人家的妇人今日产子?
    “笃笃!”
    他们三人正在城里漫无目的的晃悠着,猛然听到马蹄声接近,连忙闪到一边避让开。不过那一群人策马呼啸而过之后,在队伍最末的那人却勒了勒缰绳好奇的扭过头看了一眼,当看清他们三人的样子的时候不由出言唤道,“又是你们!”
    引商小心翼翼抬眸望去,结果看到坐在马背上的赵漓正一脸惊喜的盯着他们几个。
    这下可好,没钱赚的生意自动找上门了。
    听赵漓说,他们金吾卫这些人现在为了长安城“不干净”的传闻忙得团团转,无论哪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要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调查清楚。如果不是鬼怪作祟最好,就算真是鬼怪作祟,也要把这事压下去,不然动摇了民心谁能负得起责任?
    当然了,这种话是他偷偷告诉引商他们几个的,死也没敢当着谢十一的面说。不然以那位郎将大人的脾气,早就把他骂上一顿,告诉他这世上根本没有鬼怪。
    “十一哥也真是的。”赵漓也只敢在私下里埋怨几句。
    而这一次他们要去的刚好是左谏议大夫郑周的家中,据说郑周的正室夫人近日将要临盆,产婆请了一堆候在府中,偏偏几日过去了都不见孩子的动静,只能听到郑夫人不时的哀嚎,似是在忍受着相当大的折磨。郑周不知请了多少大夫过来了,可是谁也没有头绪,无法,只能想着偷偷请道士过来,结果还没派人出去呢,谢十一他们已经先一步找上门了。
    “不过是难产,竟也能扯上鬼怪之说。”谢十一从进了府开始就一直是皱着眉的,不过他与郑周的官阶不相上下,倒也没办法苛责地方什么,只能扯住引商的脖领把她拎过来,“你去看看。”
    引商知道自己就算真的看到什么了也不能说出来,干脆就装模作样的在院子里转了转,然后转身向郑周问道,“家中可有雨伞?”
    很快便有下人寻了一把纸伞递过来,引商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把伞撑开放在门口,“这样就无事了。”
    话音未落,她便见谢十一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她这是蒙人的把戏,但是好在最后并没有说出口。
    也许是巧合,这伞撑在房门外之后,屋内郑夫人的喊声果然轻了不少,郑周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这才有心情向着他们几人问道,“敢问道长法号?”
    引商一脸谦逊的神情,客气的答道,“频道法号引商……”
    未等她说完,郑周已经恍然大悟的捶了下手,“就是‘引商刻羽’的引商二字,是不是?宋子渊是有才之人啊!”
    这左谏议大夫也算是饱读诗书了,一听这个就能想到自己先前读过的古书。难得有人与她讨论这个名字,引商也像是遇到知音了一般用力点了点头,“正是这二字。”
    古时楚国有一文人名为宋玉,又名子渊,平生好辞赋。曾作《对楚王问》,其中便有一句——“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引商本姓宋,名为宋引,若说生平最倾慕之人是青玄先生,最憧憬之人就是这个宋玉了。多年来,她一直坚信不疑自己就是宋玉的后代子孙,而且在取法号的时候特意取了“引商”二字,一来有自己的真名在其中,二来也是太过喜欢宋玉的辞赋。
    郑周忙着去关心自己妻子生产的时候,她就凑回到华鸢身边,小声说着,“等到回了道观,我一定要问问谢必安,不知他在阴间有没有见过宋玉。”
    她也不是单单只喜欢青玄先生这样有气韵风骨的男子,什么潘安、宋玉、卫玠、谢混……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子不想要亲眼见一见这些男子的风姿容貌。
    “宋玉死的时候已经七十六了。”华鸢冷冷打断了她的绮思,复又勾起一抹笑来,沉声在她耳畔问道,“如果我说我这张脸就是宋玉的呢?”
    “你说什么?”引商被他这突然的一句话吓得一怔。
    华鸢伸出一只手将垂在自己脸颊边的发丝捋到耳后,笑得从容,“胡说八道罢了。”
    ☆、第16章
    在郑周家里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夜深。郑夫人还在屋子里哀嚎着,可这孩子却死活也生不下来,那凄厉的喊声听得引商都忍不住为她揪心,可她现在还是道士打扮,自然不能进入女子生产的房间去探望,只能跟着郑周在外面转来转去的。
    现在夜色已深,为了防着那产鬼找机会再来害人,不单单产房的门口放了一把纸伞,就连郑夫人躺着的那张床上都支起了一把伞面足以遮住整张床榻的雨伞,这还是在引商的提议下,郑周府上的人赶工制作出来的,以防进不了大门的产鬼爬到房顶上垂下血饵害人。
    出于一些考虑,金吾卫的人也跟着守在郑府,只不过熬到后半夜的时候,谢十一便做主让几个下属先行回去,只留了自己和赵漓在此处。依他来看,他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来盯着一个难产的孕妇,实在是有愧自己的官位,偏偏上头特意发了话不许他们错放任何一个人,就算是想推脱都推脱不得。
    心里百般不耐烦之余,谢十一的目光难免落在了那几个道士身上,虽说这几人是他主动找过来的,可是每见对方一次,他心里的不悦就增添了几分。先不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怪存在,单那几人古古怪怪的行为就已经足够可疑,实在是让人心生不快。
    “十一哥……”赵漓慢腾腾挪了几步过来,悄悄凑近他低声问道,“你说那个人在看什么呢?”说罢,便用眼神溜着那边的华鸢。
    谢十一把头一扭,在看到华鸢的瞬间便已忍不住皱起了眉,甭管那个人是不是在做什么可疑的事情,他现在只要看到对方就有一股无名火在心里乱窜,恨不得把对方狠狠揍上一顿才解气。没什么多余的理由,就是单单看着对方就来气。
    本在专心致志盯着墙头的华鸢也像是感觉到了他这带着怒意的目光,慢悠悠扭过头,刚想开口说话,转念又想到引商叮嘱过自己不要得罪当官的,于是连忙堆起一个笑容,讨好道,“谢郎将是吧,好久没见了,我那个姓谢的朋友也很想见见你呢。”
    这话说得……谢十一很快便忆起自己初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也有个姓谢的朋友,可惜吊死好久了。”
    一旁的赵漓也记着这事呢,见此情景只能在心底哀叹了一声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好好一个朋友,吊死便吊死吧,都死了还见什么见,这不是偏挑谢十一不爱听的话来说。
    唯独华鸢还一脸无辜的,好像自己根本没说错什么话一样,说完便扭过头继续盯他的墙头,那里趴了一只通体墨黑的猫,正在懒洋洋的晃着尾巴,见他盯过来才张开嘴“喵”了一声,声音尖细凄厉,在这深夜之中更显几分诡异。
    “郎君!”本在屋子里接生的产婆突然跑出了一个,跌跌撞撞扑倒在郑周身边,声音都在微微颤着,“娘子她不好了……”
    在这种关头说“不好”的意思多半是产妇真的撑不过去了,郑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也不顾产房血腥气浓,疯了似的推开众人往里面冲。
    引商现在还是男子的身份,实在是没办法跟着他一起往房里跑,只能蹭了几步蹭到房间门口,然后偷偷瞄了几眼,只见那郑夫人在叫喊了整整一日之后早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呼痛了,眼下一张俏丽的小脸已经变得灰白,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黏在脸颊两侧,郑周抖着一双手想帮她捋捋头发,却被她用最后的力气拉住了手,然后努力凑近他的耳畔,那声音断断续续,轻得几乎听不到,唯有用气若游丝来形容,可是她偏要用这最后的力气交代自己的丈夫一句,“我要孩子……一定要孩子……”
    这已经算得上交代后事了。
    “不……不,我不要孩子,慧娘,你不能只把孩子留给我!!”极度激动之下,郑周已是涕泗横流,甚至意识不到该用手去擦一擦,只是一味抱着面前的女子哭喊着,任谁来劝都不肯松手,更别提在意什么孩子了。
    见惯了负心薄幸之人,眼前这个男子对妻子的深情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即便自己已经见惯了生死之事,躲在门外的引商还是偷偷抹了抹眼泪。在这里守了一天都没有见到产鬼到来,想必这郑夫人难产之事是命里一劫,与他人无关,躲不过的。
    只不过就在产婆们打算遵循郑夫人最后的愿望,拼尽全力帮其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屋外却又是一声凄厉尖细的猫叫声传来,那本来蹲在墙头的黑猫突然跃了下来,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伸过来的红线,踮着脚尖一步步朝着产房这边走来。
    在场的其他人,诸如那些产婆们或是谢十一赵漓,至多是有些好奇这猫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唯有引商在听见猫叫的时候便带了些警惕,一见它叼着红线朝这边走,更是心中一惊,也不来及喊自己那两个徒弟过来帮忙,自己撸起袖子便直接直接扑了过去。
    屋里和屋外都有红伞摆在那里,产鬼是进不来这宅子的,既然如此,她只能让猫代替自己将血饵送进来害人。虽说现在郑夫人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可就算是在最后这个关头,引商也不能让产鬼在自己面前害死一个待产的母亲。
    那只猫的动作相当灵巧,见她扑过来便窜起身来绕过她向屋内跑,引商怀里揣着的那些咒符对这种活物都没什么用处,只能跟着它上蹿下跳的,最后在门槛那里逮到它的时候,脸上手上都已经被它那只爪子抓了好几道血痕,可是就算它还挥舞着爪子想往她的眼睛上挠,引商也打定了主意绝不放手。不仅不放,还连声唤着天灵过来烧那血饵。
    “哇!!!”就在她在这里手舞足蹈的与猫相搏的时候,屋子里终于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脆生生的非常响亮,也预示着这孩子的身体没有被母亲影响,仍是十分健壮有力的。
    可是为此付出代价的就是郑夫人了,伴随着那声婴儿的啼哭,紧接着又传来了一声更凄凉的嚎哭,那是郑周在为妻子的离去而悲伤。
    见到此情此景,一直候在这里的谢十一和赵漓都心知自己不宜再留下去了,对于郑周来说,他已经在一夜之间经历了大悲大喜,想来不会想要看到无事找事的人还厚着脸皮留在这里。
    走的时候,赵漓本是想带着引商他们几人一起走,可是再一想到这府邸里刚刚死了人,留着几个道士在这里说不定还能为亡者超渡超渡,便只是交代了他们几句,独自跟着谢十一离去了。
    他们一走,还抱着那只猫的引商便见谢必安的出现在这小院中,他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主动接过了她怀里那只不安分的黑猫,那猫到了他的手里本想向冲着他挥挥爪子,可是被他看了一眼就将那声“喵”给咽回了肚子里,再也不敢乱动了。
    “走。”他轻声说了一句,那猫便从他手里跳到地上,像只狗一样乖乖夹着尾巴溜走了。
    他突然赶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奇怪,引商愣了片刻之后连忙凑上前想问问他是来做什么的,可是很快便见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本来想要扑过来的华鸢也因此闭了嘴,几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突然穿过院墙走进来的两个男子。
    他们相貌平平无奇,都穿着一身紫衣,手里还捧着一本名册,走进院子之后便对着那个房间出声唤了一句,“蒋慧娘。”
    这声音不高不低的,听起来就像是简简单单唤了郑夫人一句,可是他们的话音刚落,屋子里便走出了一个只有模糊身形的身影,这身影是从郑夫人的尸体上坐起来的,走了几步之后才化作了郑夫人生前的模样,这也就是所谓的鬼魂了。
    而那两个穿着紫衣的人看到她走出来,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掏出锁链锁住了她的鬼魂,便牵着她一起穿墙而过离开了这府邸,就此前往冥界了。
    “那……那不是黑白无常吧……”眼见着他们离开,引商犹豫了半天,才很是纳闷的开口问道。就算真正的神鬼妖魔总是与话本上所写的模样有些差距,也不该相差这么多吧,虽说此前她确实是没什么机会见到黑白无常。
    谢必安倒不会像是华鸢一样为了她这没见识的问题嘲笑她几句,只是平静的与她解释着,“那是拘魂鬼。”
    拘魂鬼,便是为阴间带回亡者鬼魂的勾魂使者,算是阴差的一种。
    仔细想想,以前师父似乎也曾为自己讲过这种鬼怪,引商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颇为感慨的自言自语道,“原来不是所有鬼魂都能见到黑白无常。”
    谢必安只是微微勾了下唇角,“九州之大,每日亡故的人数不胜数,阴间若是单单只有黑白无常二人又怎么能够用。不是必要的时候,无论是勾魂还是抓捕恶鬼,都轮不到他们二人亲自现身。”
    这一点引商倒是很赞同,那黑白无常好歹是“十大阴帅”之一,哪能像话本里所写的那样事事亲力亲为,随随便便哪个人死了都能有幸被这二人带走,那阴间明明还有这数不清的阴差呢!
    说到这里,她又有了疑问,“那凡间若是有恶鬼作祟,也是要由那拘魂鬼来抓捕吗?”
    “不。”谢必安摇了摇头,状似无意的睇了一眼身边的华鸢,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拘魂鬼单单负责拘魂,这世间若是有恶鬼作祟,自有一类阴差会去追捕。”
    他说,这九州大地有着无数阴差徘徊在人间,而不同的地方,便有不同的阴差负责守住那一方安宁。这长安城前些日子实在有些不干净,被派到此处的阴差换了不知多少个,各个都不顶事,只有新换的这个还算个好的。
    听到此处,引商心中一动,脑子里不知怎么就闪过了自己此前见过多次的那个身影,她连忙拉住了谢必安,偷偷对他描述了那个打着一把红伞的无名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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