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寒江接过去就想自己抱着看,邵宗严却不敢放手,又怕伤他自尊,便拿玉简在下头一层层垫着,垫到正好他能够着的高度。
    不是他爱操心,实在是草鱼精那个小胳膊小身板儿的真不像能撑住这么大玉简的样儿,看他努力伸开胳膊抱玉简的样子就让人揪心。这要是没拿稳摔了玉简倒不怕,只是他下半身那个鱼尾巴也借不着力,被那么沉的大玉块坠着,万一从碗里摔出来怎么办?
    第15章 日常
    修士看玉简,只要将神识探进去转一下就能大体浏览全篇,神识越强大也就看得越快。不过几个呼吸间,晏寒江便看完了那几块玉简,远远地指了指五百题那块,道:“你先看那个,剩下的不急着学,明天起开始吐纳灵机。”
    不过引灵入体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除了修行也得学点实用的。为了让异界来的道长逛街买菜时不会被人宰,还是先从简化字和阿拉伯数字教起吧。
    晏仙长闭着眼思考课程安排,邵宗严也不敢打扰他,把玉简给他都摆好了,自己进卧室铺床叠被去了。他自己睡的地方倒好收拾,现成的枕头被子就摆在床上,只是晏寒江现在人不人鱼不鱼的,不知睡床还是睡鱼缸合适,只好两下都先预备着。
    要是睡床的话,那么一条小鱼就睡自己枕边最合适。他把睡鱼的地方腾出来,拿自己的手帕缝了个里外双层的长方形套子,翻出点茶叶末灌进去当枕头;又找出床空调被竖着叠了四叠,略牵了几针固定住,一头塞到棉枕套里当棉被,另一头长长地拖在床上。空调底下的部分拿他的被子压上,就不怕半夜鱼尾巴乱甩,把被子掀开了。
    安顿好了床上用品,他又把储物间把那个小鱼缸找出来狠狠刷了一通,倒满清水,到大缸里捞了点砂子和水草摆设了一下,捧到晏老师面前请示道:“晏兄晚上是睡缸里还是床上?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先安置了吧。”
    晏寒江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早就不需睡眠了,现在这样子泡水里也没什么用,你去睡你的,我在这儿呆一晚上就行。”
    坐碗里过夜哪儿行!反正晏寒江没有回水里的意思,邵宗严便不顾他的意愿把他连碗一块儿端进了屋里,托着尾巴捞出来,硬放到了床上。
    小枕头沙楞楞的还有股香气,被子略大了点儿,却很松软,又暖和又不压身,晏寒江既然躺下了也不再矫情,拍了拍旁边的枕头道:“洗手池底下抽屉里有新牙刷和漱口杯,你一会儿洗漱了早点睡吧。你那体格就是压着我也压不坏,晚上睡觉时别拘束。”
    邵宗严果然就不拘束。晚上睡时怎么样不提,第二天早上起来时,他的脑门却是抵到草鱼尾巴上了,胳膊整个压在那床空调被上,万幸草鱼精从头到尾只有巴掌大,再长点儿就得让他压个结结实实了。
    他醒来后看见自己这睡相也有些赧然,连忙坐起来跟晏寒江道歉,关心地问他尾巴有没有被压到。晏寒江掀开小被,坐起来上下甩了甩尾巴,风轻云淡地摆摆手:“没事。”
    反正是隔着被子压的,就压了那么一点鱼鳍,而且他的脸也挺软的……头发也挺软的,蹭在身上滑滑的,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窝过尾巴来扽平了背鳍和尾鳍,又要了半根牙签挽头发,将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朝邵道长招了招手:“坐过来,仔细看着我,我先给你讲一下吐纳灵气的最优效率法。”
    不管是人修还是妖修,修行的基础都是呼吸吐纳灵机,用天地灵气改造自己的身体。这一步掌握得好不好,就决定了一个人以后修行速度的快慢、修行道路的长短。
    若你每吸纳一口灵气可以截留六成,别人则用了更有效率的方法,可以截留八成,那么天长日久,你筑基、结丹、化婴的速度都比人慢上几十几百年。到了元婴之后倒是不再全倚仗吸纳灵气了,可是那时候你寿元将近,人家才三四百岁,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提升,最后你就只能倒在中途,眼看着别人年纪轻轻就登上合道的巅峰。
    懂吗?
    晏寒江神色严整,右手拈成指诀朝邵宗严额上一拍,将三万五千字的量化效率截留灵机法打进他识海里,不容反抗地说:“今天先按这个吞吐一个周天,回头我给你拿纸抄几遍,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哪儿有问题我再给你细讲。”
    邵宗严闭着眼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倒没有那些看不懂的公式,都是很细致甚至繁琐的文字说明,介绍灵气游走到哪个穴道应该如何冲穴、如何引气洗髓、如何在丹田里筑灵渠灵坝之类的。他真假也是个道士出身,以前吐纳虽然没吐出真灵气,但好歹穴位经脉都是门儿清,在晏寒江的引导到接触到了一丝少阳清气后,就老老实实按部骤运行,细细地磨了一个周天。
    内外天地初步沟通的结果,就是把体内积存许久的尘垢毒素涤荡出来,他全身上下都被酸臭的汗水浸透了,床上都留下了一个盘坐的湿印子。
    邵宗严尴尬得脸都红了,连忙站起身来把他用小枕头垫着放在床头柜上,一边收拾弄湿的床褥一边道歉:“我应该在椅子上弄的,你看这把床单被褥什么的都弄脏了……”
    晏寒江大度地说:“无妨,还有备用的被褥,大不了就再去买一床。这也怪不得你,任何人初次引气入体时都会有这种现象,是我疏忽了,不曾告诉你。”
    也是因为一般人引气入体都要练上个把月才能成功,好的也要试上几次,他只是让邵宗严熟悉一下吞吐过程,并没想到他真的能成功。
    这么容易便引灵入体,可不光是天资好或是有仙家法宝认主就能解释的,这样的人合该是有大气运,可他怎么看邵宗严身上的气运也是平平,唯有桃花运稍旺,容易招引些小麻烦。
    难道是有人窃取他的气数?
    晏仙长细细的眉毛皱了起来,小脸上一派严肃,歪坐在小枕头上感应他的气运变化。邵宗严这边却浑然不知,只忙活着拆被褥,好容易弄好了却发现这家里没有洗被褥的大盆,便弯下腰去问晏寒江:“晏兄,你家大件的衣裳都在哪儿洗?那个小池子恐怕搁不开吧?”
    草鱼精眨了眨眼,收起指尖灵气,浑若无事一般甩着尾巴跳到他手里那包布料上,朝着卫生间一伸手:“我先教你用洗衣机,然后咱们去书房,今天有好多东西要学呢。”
    这一上午果然有好多东西要学。学会了用洗衣机之后,晏仙长便领着初入现代的小道士进了书房,让他看到了能最快了解这个世界的途径——电脑。他横坐在鼠标上,双手撑在鱼尾两侧,散开的尾鳍在键盘上啪啪地敲打,极严格地要求道:“把这键盘上的字母和数字都背下来!”
    邵宗严坐在电脑桌前,视线只跟着那片一跳一跳的尾鳍,都没舍得往键盘上挪几眼。幸好他从小没少练画符,童子功打得好,这些简单只有几笔的东西随便记忆也就记住了,小小的草鱼精跳到键盘上拿手点着让他念时,硬是一个键也没念错。
    死记硬背下键盘和指法,晏寒江便教他如何打开电脑,点开网页,然后靠着小而有力的尾巴蹦哒到键盘上,亲自趴在键盘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按,搜索出《小学数学教材(人教版)》。
    大道通天,可也先要有基石才能搭起天梯,先按照现代社会的标准脱了盲,才能更好地修仙问道。
    邵道长从此就在严师手下过上了早晚吐纳灵机,照顾满屋子鱼三餐,白天一边适应简体字一边构建数学体系的日子。清景送的那套修仙基础知识五百题就当作睡前读物,晚上上了床,摸着玉简看几道“幻术的灵气构成”“如何用神识校准施术角度”“吐纳灵机的边际效用递减规律”之类,很快就能陷入无梦的深眠。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充实的日子飞快地过去,终于有一天,晏寒江家里只剩下最后一条储备鱼,冰箱里的豆芽、生菜、豆皮、金针菇、小芹菜之类的配菜也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那条鱼才三斤不到,剔了头、尾、骨头之后只有一小盘肉,且又没菜,邵宗严怕不够吃,便把肉尽量让给晏寒江,自己从橱柜里翻出袋面粉来,和上鸡蛋打成糊,摊了一大盘子薄薄的鸡蛋饼。
    蛋饼摊得薄,心里是绵软的,外缘边上那圈儿烤得脆脆的。饼分成甜咸两种,端上来时热腾腾的冒着香味儿,不就菜也能空口吃下几张。晏寒江这只爱吃鱼的也没忍住,跟着尝了两块。
    吃光鱼、啃完饼之后,身为家主的晏仙长便拿尾巴顶着碗底站起来,双手抓住邵宗严的手指,深沉地、不容违逆地说:“把小鱼缸拿出来,下午我带你去市场采购!”
    邵道长被他抓得心颤肝儿颤,无法拒绝这要求,无奈地答应了。
    如今这天气已经冷了。他虽然是仙道中人不怕寒气,也按着时气换了大衣和围巾,还带了副墨镜遮脸,左手拎着救生包,右手托着带花边的小圆鱼缸,走向了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的第一步。
    巴掌大的小草鱼在缸里灵活地游着,不时浮出水面,指点他怎么看红绿灯;怎么过马路;怎么用自动取款机;怎么拒绝路边塞名片的美容美发机构员工;怎么分辨马路上穿着西装笔直朝他走来的人是卖保险的还是卖楼的……
    这次有点不太准,因为直奔邵宗严而来的那位既不卖保险也不发传单,而是上手就摸鱼缸,双目不加掩饰地盯着他的脸看:“这鱼不错,哪儿买的?我也很喜欢养鱼,想买几条养着,这条你愿不愿意让给我,我出高价……”
    摸在鱼缸上的那只手顺着缸沿游走,就要碰到邵宗严的手时,却被他左手反握住拉到面前,拉下墨镜随便看了一眼,便道:“贵客鱼际暗红,事业线这端岛纹多而乱,今年流年怕是有些不利啊。最近是否连折了几注小财?家里可摆了带水的东西?水能招财,却不能占了吉位,不然有大水冲运之危。”
    那人被他三句两句说得心慌意乱,鱼也不买了,手也不摸了,恭恭敬敬地掏出钱来请大师帮他化解。
    邵道长悲天悯人,只象征性地拿了他几张钱,指点了一番室内风水布局便洒然而去。那身形仙气飘渺,如惊鸿掠影般消失于那人视线中,拐进了菜市场所在的小胡同里。
    “高人!”那人被他的轻功彻底折服,连声喊着老师、高人,追了几步没追上,只好遗憾地转身,回去跟人讲述这段都市传说。
    进市场买了五十斤米、十条大鱼、二斤羊肉、一兜子各色蔬菜之后,邵道长怀着养家的自豪感想道:看来他的老本行还是干得。
    第16章 新章来啦
    回家之后,邵道长就结结实实地包了顿馅饼,羊肉的。
    他一个北方人,还是习惯吃面食。就算水煮鱼再香辣可口,电饭锅焖出来的米饭再清香有嚼劲,连吃了这么多天之后也有点顶不住了。之前烙的那顿鸡蛋饼倒给了他灵感,回家之后他就又和了一盆面,揉滋润了盖上湿布醒着,然后拿出羊肉细细剁成茸。
    馅饼就是要皮薄肉厚,咬一口鲜嫩流油才好吃。剁好的羊肉里掺上葱丝,掺进打成粉的杜仲、当归和太子参取其温阳补中之用,然后一点点往里打葱姜水,将馅儿调得更多汁。醒好的面揪成一团团,按扁了搁上一团和面皮差不多粗的馅,然后用手指托着一点点往里收口,直到包出一个皮薄得几乎透明的圆饼为止。
    他还特地用牙签挑出一点点肉馅,扔到盛面的小碗里,像摇元宵摇上一层薄薄的面粉,也按成饼一样的形状。这样的小饼入锅即熟,做出来就像炸的一样两面金黄,饼皮太薄太脆,但小小的形状更适合草鱼精拿着吃,省得他想吃时只能一块馅一块皮的配着吃了。
    他自己吃了一个,只尝出咸淡还行,面皮的口感却因为这饼实在太小,感觉不出来了。
    算了,不爱吃的话还有水煮鱼呢。
    他很快想开了,一勺勺捞起炸肉饼,拿茶壶上的滤网过滤了饼里的油,倒进晏寒江变小后专用的小碟子里端到客厅。
    他做菜的时候,晏寒江正斜躺在他用海棉和布料做出来的小沙发里,在客厅的茶几上看鱼。
    那些鱼都是晏仙长亲手挑的,市场里最有活力最健康的鱼,买回家这一路在塑料袋里闷了一个多小时,倒进缸里之后依然十分鲜活。邵宗严给它们倒上鱼饲料后,这些鱼便开始进食,还因为争抢饲料打起来,把水弄得一片浑浊。
    而普通的鱼刚经过这么久的折腾,刚进入新水域之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进食的。
    这些鱼之所以灵活,不是因为它们比其他鱼好上多少,而是它们生活的这间房子里住着两名修士,每天吞吐灵机,这个房间、鱼缸、缸里的砂子、水草都跟着沾染了灵气,它们被这里浓郁的灵气滋养,自然活力充盈。
    但是这个小区毕竟是在市中心的普通小区,灵气并不丰厚。他能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是因为他早已经过了需要灵气滋养身体的时候,而是以元神沟通大道,只要对自己选定那条大道的理解不段增加,修为境界自能提升。而邵宗严还处于刚踏入道途,需要天地灵气灌注洗炼身体的阶段,不好总在这贫灵之地呆着。
    当年他是在一座灵气盎然的大湖里修行数百载,才渡过化形天劫修得人身的,可是人类不能在水里生活,须得找一个有陆地的、灵气又浓郁的地方,长久住下。
    是不是该考虑重新买一套房子了?或者就租房住,哪里灵气更充足就住几年,看消耗掉了就换个地方再住?不过这座小千世界本身灵气就比不过其他世界,连个龙门都没有,索性搬到其他小千世界也不错……
    他考虑来考虑去,唯独没想到邵宗严其实并不是这个小千世界的人,终有一天是要离开他,回到自己的世界生活的。
    晏仙长正认真思考未来,耳边忽然响起碟子碰到桌面的清脆声响,随即便是邵宗严带着几分期待的声音响起:“我新做了炸馅饼,做得有点小,我尝不出皮厚不厚,晏兄尝一个试试?”
    “好。”晏寒江应了一声,把找房子的计划推后了一点,睁开眼扫向那盘散发着浓烈香气的馅饼。
    那盘饼的大小竟然正好能让他一只手拿起来,而且圆圆的十分规整,不知做的人费了多少心。焦脆的饼皮一咬开就是满满的肉汁流出来,然后就是撑满整个饼皮的肉馅……居然也挺好吃的,不比水煮鱼差多少。晏寒江面无表情地塞进去了一整个馅饼,一边细细地吸着凉气,一边考虑要是把这盘饼都吃完,会占他多少胃口。
    应该还能再吃五六片鱼肉。
    那就吃吧。
    客厅里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咔咔声,厨房里则是滋啦滋啦的煎炸声,厨房的抽油烟机呼呼地抽着风,还是没办技把锅里飘出的香味吸走。邵道长端着大盘门钉肉饼和水煮鱼进客厅时,那碟炸肉饼已经见了底,晏寒江长长的尾巴搭在沙发边上,一手撑着下巴,深沉地说:“下次少做一点吧,我辈修仙中人不应贪图口腹之欲,吃太多凡俗食物并无好处。”
    邵道长给他盛好鱼和米饭,又把大肉饼切成小块给他盘里放了一块,温柔地笑道:“好,明天就少做些,今天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咱们就别浪费了。”
    煎出来的肉饼饼皮稍厚,外面是脆的,里层接触肉馅的部分却沾满了肉汁,软糯咸香,羊肉馅煎过之后紧成了一团,肉汤一切开就流了满碟子。给晏寒江分过去一小块后,他就拿筷子夹着剩下的,一口咬掉了大半个,然后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肉汁。
    好久没吃到羊肉了,还是热乎乎的馅饼吃着舒服!
    吃饱喝足之后,邵宗严并没立刻收拾桌子,而是从厨房端出一盘蒸得松软香甜的松子糕,给沙发上的小草精鱼切了一块大小适品的糕饼,又倒了浅浅一酒蛊底的茶水。
    晏寒江抱着酒盅不怎么优雅地喝着茶,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小道士,淡淡道:“你有心事?”
    邵宗严沉默了一下,捧着微微烫手的茶杯道:“我下午给人算命时听出来,现在的人很信风水命现什么的。我从小长在道门,虽然没正式出家,可是画符、驱鬼、炼药、看相问卜也都是行家,找个地方摆摆小摊,随便看看相便能养家糊口……”
    “不用说了,”他把杯底的茶水一口气喝光,撂下杯子,一脸严肃地看着邵宗严,然后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我答应。”
    邵道长让他幌了一下,本来是打算据理力争几句的,话还没出口便听到了那句“我答应”,那些准备好的说辞便都堵在舌尖,一时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的唇形十分好看,特别是这样半张不张的时候,唇间展开一段诱人的弧度,中间露出一点雪白的门牙,就像是添加了许多化学色素的糖果,明知吃下去不好,却让人不惜伤害身体也想尝尝。
    草鱼精忽然想到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比喻。他觉得这念头可笑,便克制自己不再看那段弧线,可挪开目光之后,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怎么,很惊讶,以为我不会同意你出去?”
    邵宗严的嘴终于闭上了,点点头,老老实实地承认:“这些天一直在学习,连菜都是到了实在没吃的时才买,我以为晏兄会让我留下多读书。”
    草鱼精舒展开身体,细细的胳膊搭在沙发背上,露出清冷的脸庞和小小的、却看得出线条优美结实的胸膛:“你要出去可以,但是必须带上我。”
    在这个世界搞封建迷信活动,还是个没身份证暂住证的黑户,这要是不小心撞上城管……都得直接送救助站遣返了。
    他认真地盯着邵宗严,对面的人类却有些恍惚的模样,伸出手指在他脸上蹭了一下。但碰到他冰冷的脸颊后,小道士很快清醒过来,慌乱地收回了手指,白嫩的耳垂霎时染上了一片红晕,说了句“外面天冷,我去给晏兄做件衣服”便匆匆起身离去。
    这是……害羞了?晏寒江若有所思地坐在沙发里。过了一会儿,他把自己的尾巴用力朝上卷了起来,展开那片大而薄的尾鳍,盖住了一部分身体。
    后来他收到了一件从领口到尾巴都包得严严实实的墨色小袍子,下摆做成了曳撒式,宽宽大大的,足够他的尾鳍在衣服里完全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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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家庭会议结束几天后,邵道长终于做好了一切前期工作,穿着西装托着鱼缸,在全市各大灵气稍稍浓郁的地方正式展开了自己的工作。
    因为两个世界之间的种种差异,他没再假扮道士,也没有摊位,更不能摇着小旗走街串巷吆喝买卖。可他现在有了更时尚、更隐蔽也更实用的宣传工具——他印了一盒名片,每次见到潜在客户就上去发一张。
    名片上印的是他曾经生活许久,现在却只能凭着回忆纪念的玄炼宗,不过为了适应现代社会,稍微加工了一下,改成玄炼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而职务印的是产品经理和业务经理——既负责炼丹,又负责算命,果然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他每天只有早上出门,在晏仙长选定的地方连算卦带吞吐灵机,时辰一到就得回家做饭,是以工作时间并不长。但他的生意却格外好,几乎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有许多人看到他手里拿着名片在派,根本不等他过去就直接上去索要,有的要买鱼有的问他卖什么基金,在听说他是算命的之后都是很热情地伸出手或是抬起脸,请他好好给自己相一相、摸一摸。还有些人在相完之后还想请他去家里或是宾馆做个法事的,都被他婉言拒绝,只抽走几张粉红大钞作为报酬,便如秋日寒风般潇洒绝决地离去。
    每天收工回来,邵道长都要偷偷多数几遍钱,然后去菜场买一条最贵最好的鲜鱼回来给草鱼精做,感受一下做为家主顶门立户的感觉。
    这样平和的日子持续到他结束了初中数学学习,开始添上物理和化学课程时。那天刚到城西生态园开工,通界令里那个甜美的声音忽然在他脑中响起:“本世界有客户求救,请救生人员做好准备,传送立刻开始。”
    等等!他手里还托着晏寒江呢!
    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他的身体就进入了通界令空荡荡的房间里,背上的救生包也消失了,身周的景色不停变幻,一时撞进楼里,一时又飞在空中。这回传送的速度比平常快许多,几秒之后传送阵光便停在了一湾浅碧色的水中,面前便是宽广雪白的沙滩,再往上是怪石巉岩的黑色山岩,崖上隐隐似有人迹。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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