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两人同时震惊道:“你就是那位乘龙进入桃源秘境的真仙!”
    想不到当年在修真界传得赫赫扬扬的隐世老祖就是带着男朋友过来救援他们的这位年轻客服!他们还跟真龙一口锅里吃过饭,这饭还是传说中乘龙真仙做的!而且这位真龙妖仙似乎是打算让他们也乘上去,借着龙威压压他们敌人的气势,帮他们一雪当日泼天仇恨了?
    两人踏剑而上,站在龙头面前,有些紧张地说:“我等修为、辈份都低,怎么敢站在前辈身上?”
    晏寒江张开巨口,声若雷霆般答道:“我带邵宗严去给你们镇场,你们在前头引路,这一路上咱们怎么排场怎么走,让你们这里修仙界的人都知道知道你们清霄门的靠山和底蕴!”
    在巨龙雷声般的话语中,顾淮川打开天地门秘境,与师叔一左一右身化剑光,护持在巨大的真龙身边,引着他朝西北魔宗所在的华阴山飞去。
    这一路由南到北,晏寒江故意将身子抻得足有百里之长,阳神大妖的龙威放肆张扬地释放出去,压得天下众修低首,妖灵心颤,甚至不敢多看他们一眼。
    巨龙停到华阴山顶上时,整个魔宗都为之镇动,掌门与上层修士倾巢而出,将魔宗护山大阵运转到极致,急怒交加地排查到底是哪个不争气的弟子在外惹了不该惹的人,招来了人家师父过来荡魔。
    从龙身边划下两道剑光,落到山门大阵外便厉声喝道:“清霄门江清源、顾淮川今日来此,特为报魔宗灭门之仇!”
    这一声被晏寒江施法扩大,魔宗上下,连同锁在地下的魔头妖兽都听得清清楚楚,心胆欲裂。掌门华尧松左看右看,一眼见着当日力主和长空门合作覆灭清霄之人,心中怒火上冲,冷冷斥了一声:“傅长老,你做事之前怎么不查清了他家底蕴?这下好了,长空门掌门前些日子就让他们擒了,如今果然轮到咱们魔宗……本门若也落到那样结局,你便是魔宗罪你,自己去领销魂狱之罚吧!”
    傅长老打了个激灵,低头答道:“这两人不过是剑修,那乘龙的仙人又是金丹初期的修为,难以与咱们魔宗抗衡的。龙虽威严,能给人收为灵宠,必是灵智较低,那司马凌不合与他们斗法斗力,自然要败,咱们倚靠这九天十地幻魔大阵,又岂有败理?”
    有人冷嘲热讽道:“这是傅长老、元长老你们几个在外头惹出来的事,也没见你们事后把好处交上宗门。人家找上门来,你就该有囊有气地自己出去领受,倒想靠着山门大阵了?万一大阵受损,又有别的正道门派过来捡漏,焉知魔宗不是第二个清霄派?”
    却也有几位长老为他求情:“我等就是交出傅长老他们几人,这些人也不是能够善罢甘休的,不如拼上一拼,叫他们知道咱们魔宗不那么容易杀灭,行动才有顾忌。”
    华掌门也是一派之长,自不会做出那种未战先降,把长老绑了求饶的事,只不过龙压压得他心头烦乱,骂两句顺顺气而已。他手中持着魔宗护山大阵枢机,扬首看向天上,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把幻魔大阵打开,镇定地笑道:“三位的来意老夫已知道了,不过兹事体大,我也不能只凭着一句话就将本门弟子交给别人处置。今日三位若有本事闯进我这护山大阵中,华某二话不说,将当日受长空门司马掌门邀约,对贵派有所失礼的人都送与三位;可若你们进不来,那就不能怪华某不肯配合了。”
    他说说笑笑,看似十分放松,人却站在山门大阵护得最严密的地方,一步也不敢出去。
    顾淮川师叔侄冷笑一声,以身合剑,直闯阵关,晏寒江身子一低,驮着邵宗严一道追了进去。
    人一入阵,便被层层血色云气罩住,身形模糊不定。
    华尧松身边一名长老尖声笑道:“这些剑修的脑子果然是木头刻的,进阵之后就被幻象迷惑住了,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灭我魔宗,待我去擒下他们填了冥河!”
    傅长老更是彻底放松心弦,冷笑道:“能得真龙做灵宠有什么用,自家修为那么低,再好的龙也给他养成废物了。倒要恭喜掌门真人得了清霄道宝和一头真龙,那两个金丹八转的剑修若炼成傀儡,也自不弱了。”
    华尧松脸皮微微放松,却哼了一声:“你怎地知道他们没有后手?去备下阴罗夺魂网,先把那头龙网住——”
    话音未落,原本在大阵笼罩下显得暗淡微红的天空蓦然化作沉沉星幕,漫天星斗射出的光芒都如剑光般锐利,连绵成片地刺向下方魔修,星光就如3d打印般一层层致密地压下,不断削薄阵光。星幕对面便是顾淮川苍白清冷的脸庞,眼中杀机比星光更盛,冷然笑道:“华掌门不是说过吾能闯过大阵便随我处置么?此时还不愿降,是定要我将这片灵山扫成白地了?”
    华尧松怎知他炼化道宝之后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么狠的手段,讶然道:“你才经历了灭门之劫,身上也该带着重伤的,就是有那个豢龙真仙救你,炼化了清霄道宝,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破了心魔一关?”
    听到华尧松这一问,顾淮川却忽然笑了起来:“心魔?华掌门可曾试过每天晚上一闭眼就梦到无穷无尽的考卷,只剩几分钟就要收卷子,而你却连自己的名字都还没写?华掌门可试过同窗中有人在课上讨论天书一样的大道,你却连书写功法的字都不认识,每堂专业课都不敢抬头看老师?”
    底下的魔修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却闭了闭眼,笑道:“如果你试过连续两百余年都在这样的生涯中苦熬,每天强迫自己记忆看不懂的知识,穷尽各种记算,神魂被一次次考试的恐惧锤炼过成千上万次,你的心也不会被任何幻像迷惑。”
    感谢玄宗这些年的锤炼,他在进入幻境时遇到的心魔念头竟不是门派覆灭,而是他已经习惯的,又一场极难的考试。可是现在的他已不是当年流着冷汗从噩梦中惊醒的小修士,而是见识过合道风光,以合格成绩结业的人,这些考试内容随手便来,更不会再为一张卷子引得心态不稳。
    他随手撕碎试卷,身上星光一引,便浩浩荡荡地撕开大阵,杀到了魔修面前。
    双方正隔着薄薄的幻雾对峙,周围空中又是一阵清光荡漾,黑白两色的巨龙半盘着身子沉沉压下,头顶上站着一人,赫然正是只有金丹初期修为的邵宗严。
    他手中提着几乎被血丝缠满的弯刀,含笑朝顾客打了个招呼:“本该我来保护你的,想不到你先我一步就进来了。”
    顾淮川摇了摇头:“我之前在玄宗就历过几次天劫,见识了心魔劫的厉害,不会出事的,倒是你的修为……”
    魔宗长老们心里也拼命喊着“不可能”,他们魔宗立派数千年,这大阵可不是说着好玩的,那个有道宝的能闯过就算了,为什么这个金丹初期的小修士和一头灵智远不及人修的龙妖也能通过?不是说妖修最怕的就是心魔阵吗?
    在魔宗修士不忿的眼神中,邵道长提着刀笑道:“我身上有千蜃阁送的通界令,专能破一切幻象,进阵光看见心魔那种怪里怪气不成形的身体了,倒没见着幻象。我就跟晏兄一路杀进来,还以为自己挺快的呢,没想倒还是比你慢了。”
    晏真龙不甚在意地安慰道:“他的道宝比你高级,而且你是单攻,他是群攻,快一点很正常。”
    顾淮川又听到了网游用词,忍不住笑了笑,拱手道:“江师叔此时还失落阵中,有劳两位过去相救,这里交与我便是。”
    他抬手一引,头顶星空忽然运转起来,一颗闪亮的星星呼啸着从头顶坠落,直指之前潜入清霄、魔化掌门,将清霄门陷入血海的傅长老!
    邵宗严坐下去抱了抱龙头,晏寒江便转身飞到江清源所在处,一口叼住他拉入阵内,邵宗严跳过去斩碎缠在他身上的魔头,喂了一枚清心丹过去,让他跟在自己身边掠阵。
    头顶天星乱降,真龙镇压,顾淮川身披夜色立于星空中,比下方的魔修更像天魔。指尖星光缭乱,以众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划破天地,仿若九天雷劫般洗过峰顶。
    原本浸染了不知多少年血色的山顶此时一片雪白,整个山头都被削得平平整整,护山大阵破碎,殿阁化作废墟,修为低些的弟子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剑光绞得神魂俱碎。
    魔宗掌门华尧松也躲得十分辛苦,不惜血本地扔出了几件上品法宝,总算从这堪比元婴真人的一击中侥幸逃出性命。然而刚刚生出庆幸的念头,一股沁入骨髓的杀意便将他钉在了原处,脖子上更是凉丝丝的,一道清光贴着他的皮肉嗡嗡旋转着。
    他屏住呼吸,看向对面笑意疏狂的白发修士,冷静地说:“清霄之事实非我魔宗的主张,是长空门司马掌门私下诱惑我派傅长老,与魔宗上下无干,我愿意将涉事之人送与道友处置。”
    “这点就不劳华掌门了。”江清源身后顾出一道披着星幕的身影,脸色苍白,眼神却如星光一般闪耀:“那些人我们自会带走,不过他们说话的份量到底及不上掌门,请华掌门也随我们去一趟长空门,替顾某作个证明,洗清当日各派泼在我身上的污水。”
    华尧松眼神微动,叹道:“顾道友既然要和在下合作,何不先把这把剑挪开?我身上绕着这么个东西,万一不慎心神失守,在长空门说错了话可怎么办?”
    “那倒不妨。”江清源手指一紧,飞剑便在他颈间留下了一道红痕,剑气侵入神魂,冻得他呼吸困难。而他说出的话更比这把剑更恐怖:“邵道友那里不是还有能让人变成女人的丹药吗?华掌门若真对司马长门如此衷心,我江某也不是棒打鸳鸯的人,少不得花些灵石圆你的心愿。反正他如今金丹破碎,长生无望,正该在俗世中留下子嗣,将来重生后或许还有人接引,重入道途呢。”
    华尧松还在强装淡定,踏龙而来的邵道长更是不客气地说:“不是还得给长空门的人展示他的本来面目吗?喂药不方便,不如真接切一刀吧,效果差不多的。”
    他的目光往下一扫,扫得华尧松比被剑逼着时心还更冷,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彻底老实了。
    “华某技不如人,何敢有别的念头?今后但凭道友驱策。”他也是善断之人,索性发了心魔誓,命一派上下都不许再与清霄门为难。至于引了这几个杀神上门的傅、元等几位长老则抹去一应职务,直接用锁灵圈锁住,交给顾淮川处置。
    他们这一路大张旗鼓地来,又在这么短时间里就将魔宗肆虐成一片白地,远近修真门派听到这消息,无不惊骇。
    特别是失了掌门和几位长老的长空门,代掌宗门的古长老不过是金丹六转修为,光想想都觉着心虚胆寒,连忙把共同谋算过清霄元景、道玄两派长老请来商议。可那两派之前围杀江清源时,也被顾淮川损伤了不少顶尖的修士,此时见他攀上真仙,还炼化了门中道宝,一招下去就平灭了整个魔宗,还有谁敢撄其锋?
    任古长老如何威逼利诱,邵宗严踏龙飞到长空门外时,仍是没人敢冒生死之危援护长空派。
    事到如今,是战,是降?还是拿清霄派得来的那些弟子威胁顾江二人,赌一赌他们对弟子的在意?
    古长老举棋不定,一面吩咐人整束弟子,将清霄派掳来和投降来的修士分别关押;一方面又命人去库里搜捡法宝,所有金丹以上修士都配上几件。正乱糟糟地做着准备,他的亲传弟子赵晨忽然闯入掌门大殿,双手呈上了一封飞书。
    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连声问道:“是有道友愿来援住我派了吗?不知是哪一派高足还是隐世真仙?送信人在哪里?”
    赵晨连连摇头,头压得低低地,小心翼翼地答道:“是清霄派顾真人的书信,他说掌门真人就在他手里,他愿意用掌门真人换清霄派剩下的弟子回去,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古长老急怒交加地追问:“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赵晨咬了咬牙,冲口说出:“他说他已经飞剑传书各派,请各派掌门和长老到清霄门见证,由咱们掌门真人和魔宗当场对质,说清当日清霄灭门的真相!”
    清霄灭门真相……还要司马掌门当场和魔宗之人对质……古长老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长空门千夫所指,门派内人心背离的未来。
    第144章 第十一次救援
    黑沉沉的天幕覆压向长空门,半边天空都被染成浓浓墨色,一道道流星划破天幕,带来令人心悸的毁灭光彩。
    北方元景,西方道玄,西北悬空寺,南方聆风阁……天下大派的耳目都聚集到长空门,将这场一人对一派,对这座屹立九州数千年的名门大派的碾压传回宗门。
    顾淮川身披星幕站在高空中,冷淡的目光扫过九洲,对上敢于窥视这场杀戮的修士。那双眼倒映着漫天星光,明亮幽深,满盈着一腔杀气。不远处的夜空中还卧着一只横绝百里的巨龙,龙背漆黑光滑,倒映着漫天星斗华光,腹部与四爪却是一片雪白,正和近百年前桃源秘境开启时出现的那条巨龙一模一样。
    窥探的目光从顾淮川身上移到真龙上时,却有一道金光顺着神识蓦地反刺过来,令人识海胀痛欲裂,眼前只见雄雄明光烈焰,闭上眼也不能消解。
    等探子们眼前的火光金焰燃尽,笼罩在九州中央那片冰冷的星空也早收了起来,头顶依旧是万里长空,下方灵山间,曾执九州牛耳的长空门却已化作了一片白地。当日清霄灭门后,司马凌从清霄弟子中挑了不少资质甚好的收到长空门,还以通魔之名禁锢了几名逆他们大计的长老执事,全数叫顾淮川抢了回去,倾颓破败的殿阁间只留下些茫然无措的低辈弟子。
    主事长老古玄机站在废墟间,手捧顾淮川扔进他手里的帖子,神色也是一样空洞。
    那三人一龙离开时,他曾愤怒地问:“顾真人平白无故毁我宗门,掳我弟子,就不怕天下人悠悠之口吗?这位前辈,你就眼看着他杀戮作恶,令你也沾上诸恶因果吗?”
    顾淮川并不答话,高踞龙头上的仙人倒垂眸看了他一眼,笑着反问:“亲手报仇是作恶,那阴谋暗算、借刀杀人就不是作恶了吗?躲在罪人身后享用他从受害者手里抢来的东西的人,就能不沾因果吗?这位真人,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还是谨言慎行以待来日吧。”
    临去那一眼意味深长,压得他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接过了空中射来的那张帖子。
    他们长空门掌门竟要像个凡间罪人一样在清霄受审,长空门几万年的脸面都要丢在他们这一代了……他自己的脸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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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之后,有心查看顾淮川根底的各派都借了慰问之名汇集定真山,对着如今连个山门大阵都没建起来的长空门,面上都摆足了同情和慰问的姿态,心中也不免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道玄、元景、崖山等几派与长空门合谋过清霄道宝,事后还瓜分了清霄灵脉的掌门与主事长老更是忧心忡忡,生怕自家成为下一个长空门。
    顾淮川这么做,实在太不顾忌正道门派间的面子和规矩了!
    可魔宗和长空门覆灭的殷鉴不远,他们也不敢出去试试顾淮川还发得出发不出那降世神魔般的一招,更不敢试那头真龙会不会在他们神魂上燃起真正的火焰。唯今之计,只有请修真界中最为德高望重的悬空寺主持法明出马,以同为玄门正道的大义压制清霄,让他们适时收手,别再将此事扩大。
    ——顾淮川也不知哪儿来的运气,竟得了那位豢养真龙的仙人青眼,主动上门给他当靠山,现在又炼化了清霄道宝,实力怕是稳稳压住九州修士一头了!
    几派掌门自去和悬空寺大师商议此事,又命随行弟子传信古长老,让他之后配合诸派行事,不要因为掌门被抓就轻举妄动。古玄机命人恭恭敬敬地送了传信人出去,自己走到山顶唯一还立着的祖师祠堂里,点上三支清香,默默对着历代祖师像站了许久。
    几日光阴一晃而过,顾淮川剑书之上所订的日子已到,九州诸派也集结一队,浩浩荡荡地从定真山飞到清霄山门。
    此时离上一次大比,清霄宗门覆灭也还不到一个月,可无论是来参赛之人的心态,还是脚下这座清霄门都变得太多了。曾经辉煌壮美的山门历经魔祸之乱,又被人混水摸鱼抢去许多法宝灵材,山上山下都显出一派黯淡模样。出入其间的弟子们无论衣着还是身上佩的法器都简素了不少,安排下的宴会上也见不着灵兽、灵果制成的美食,只有一杯清茶、几块灵谷做的点心而已。
    就连来往迎客弟子的修为也远远及不上从前——原先至少也要有一位金丹中期长老出来撑面子,现在整个门派就只有两位金丹修士,顾淮川自立为掌门,江清源又是本派辈份最高的太上长老,哪个会来迎客?
    可不知为什么,这些失去外物倚仗,受尽山门破碎、颠沛流离之苦的弟子身上却隐隐显出一种深微玄妙的气息,目光深邃坚毅,面上散发出自信的神采。古玄机注目观察了一下,这些弟子身上的气息深敛,看不出修为高低,就像一柄收入鞘中蕴养的宝剑,虽然外表平淡了许多,但有朝一日脱鞘而出,必定会绽放比从前更惊艳的光华!
    他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更坚定了来之前所做的打算。
    这一派变化不只入了他的眼,别人也不是毫无所觉,只是如今的清霄不是从前与他们交好的清霄门,顾淮川行事肆无忌惮,已是半步踏进了入魔的深渊,偏偏又强大无比,他们心里再有什么想头也只能咽下去。
    偌大庭院中,竟维持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顾淮川站在正殿外的长阶下方,身披夜色长袍,常年挂在腰间的飞剑也被长袍裹住,袍子上星光点点,衬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冷峻,眼中也似映着星光,明亮得让人不敢逼视。他嘴角微挑着,话语轻柔,却没人觉着他是真的在笑,只见他眉宇间杀气逼人,仿佛蕴酿着一场腥风血雨。
    等各派真人都进了院内,顾淮川便将大袖一拂,丝毫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扬声道:“诸位都知道我清霄前些日子曾历经大劫,几至灭门。幸而顾某侥幸,当年曾得了上界真仙所赠的机缘,在最落魄潦倒时得到真人相助,自身修为也因这份机缘提高了不少……”
    他将手在腰间一拍,长剑自袍内穿出,在空中拖出一圈圈银亮的剑光,仿佛在空中绽开一只翩然展翅的蝴蝶。而他自己却并不看那枚飞剑,只是含笑看着下方众人:“我虽得了上界机缘,然而若非上界万仙盟的邵道友相救,在我消化功法之前早就被司马掌门带人杀了,哪还得有今天?是以今日第一桩喜事,是要请邵宗严邵道友与他的道侣晏寒江晏前辈做我清霄客座长老。”
    古长老心头一颤,险些捏碎了手中玉爵。其他各派之人不像他那么紧张司马凌,心神却都放在了“上界”“万仙盟”与邵宗严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上。
    “邵宗严莫不就是那位养龙的上仙?也不知那位晏仙子是本界之人还是上界女仙,得是什么样的标致人物……”
    “我刚才进来就没见着龙,龙呢?我拼命磨了师父带我来观礼,就是为了看龙的!”
    “往年只听说有飞升的,从没见飞升的真人再回来的,这上界真仙是真是假?”
    “难怪顾……顾掌门前些日子那么张扬地直闯长空门,还敢抢人回来重新立派,这新靠山可真硬啊……”
    顾淮川神识强大逾恒,台下众修用神识传的言语都灌进了他的识海,他嘴角笑意越深,目光在下面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转身朝殿上施了一礼:“两位道友请。”
    殿门大开,江清源走在前头,将打扮一新的邵宗严和依然只披一层龙皮的晏寒江都请到了外面。邵宗严常年只穿一身布袍子,如今却换上了流光韶景仙衣,青色道袍层层叠叠,肩背衣摆都纹绣了许多阵法,穿上入水不濡、入火不焚,宝光融融,映得他的容貌如朝日般鲜明。
    晏寒江在旁边挽着他的手,虽然脸上毫无表情,目光甚至透出种令人望而却步的冷意,手上的动作却亲昵自然,令人一望即知两人关系匪浅。
    但是……说好的道侣呢?说好的上界仙子呢?
    悬空寺主持忍不住念了声“阿弥陀佛”,惊讶地问道:“顾掌门适才所说,上界邵真人的道侣莫非就是这位……这位真人,若老衲不曾看错,该是个男子吧?”
    江清源将手抬到空中按了按,笑道:“大师说得不错,这位晏真人便是邵真人所乘的真龙,二位伉俪情深,顾师侄与我都十分钦敬,请他们一同入我清霄,做客座长老。”
    殿外清霄弟子随着他的手势齐刷刷跪倒,拱手见礼,高呼两位长老之名。满院的人一下子倒了三分之二,甚至有几个门派看到顾淮川这些日子赫赫凶威,早生了投效之心,此时也跟着那群弟子一同折腰,倒显得站着的人孤零零的十分尴尬。
    邵宗严扫过台下众人,感慨地挥了挥手:“大家都起来吧,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元泱苍华的宗旨就是为客户服务,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
    元泱苍华!这就是顾淮川所得的机缘?底下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词,准备回头遍历天下也要找出这个门派或是组织。
    众人的心思都被上界机缘牵系,一时间倒放开了清霄门复仇之事,心头放松了几分。恰在此时,顾淮川的声音又冷冷响起:“今日请诸位来此,是为了三件事,一件是请各位见证我清霄派重新立派,向后清霄流落在外的东西与人,我顾淮川全都会取回来,还望各位道友配合;一件是请邵、晏两位道友做我清霄客座长老;一件是请长魔宗华掌门出面说清当初清霄被魔修潜入,宗门破灭的真相——”
    “真相”二字才落,大殿殿门打开,从未以真面目示人的魔宗掌门华尧松便牵着自家长老从里面走了出来,司马凌紧随在他们身后,低垂着头,神容惨淡,周身再无半分灵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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