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一定要尽早将府里的奸细拔除。”凤云宁咬牙道。
    邱嬷嬷点了点头:“夫人放心吧。”想了想又道,“夫人,恕老奴多嘴一句,您对大少爷,也实在不必如此疏远。大少爷一心向着夫人,只要利用好了,他未必不是一颗有利的棋子。”
    凤云宁不耐道:“我看着他就烦,就是因为他才让我的孩子流落在外。给吃给喝就算了,还指望我给他什么好脸?养条狗罢了,我便是不亲近他,他还不是要对我摇尾巴。”
    邱嬷嬷知道凤云宁的固执,也不敢深劝。不过大少爷的确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凤云宁冷淡他那么多年,他对凤云宁也仍旧有着孺慕之思。只要不出意外,大少爷会一直拿凤云宁当最亲近的人敬重着,倒也不需要在他身上花费太多心思。
    “夫人说得对,是老奴想茬了。”邱嬷嬷道,“现在既没有其他事需要夫人分心,夫人正可以将侯爷的心拉回到夫人身上。夫人昏迷的时候侯爷十分焦急,可见侯爷的心还是在夫人这边。”
    凤云宁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邱嬷嬷见她倦了,不敢再多打扰,点上安神的香之后便退了出去。
    仁信堂外,一辆马车停在门前,两个身形纤细的女子从车上下来,其中一人还戴着面纱长长的帷帽。
    仁信堂里正在排队看诊抓药的人见了她们,纷纷热情地打着招呼。
    “简六小姐来了。”
    简六小姐微笑着向众人点头示意,向着迎上前来的一个药堂小伙计道:“我来找冯老,不知冯老可有空闲?”
    “简六小姐快请。”伙计忙引路向药堂后院走去,“冯老如果知道简六小姐来看他,一定高兴极了。”
    半夏笑道:“就你嘴甜。冯老这么看重我们姑娘啊?以前冯老还说要给我们姑娘和谢世子保媒呢,结果还不是让一个外面来的人抢先了。”
    简六小姐轻斥道:“半夏,不要乱说。”
    从屋子里迎出来的冯大夫却已经听到了半夏的话,笑着道:“简六小姐不用训斥这丫头,她说的倒也没错。”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人引进厅里坐下,让下人奉茶。
    “简六小姐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啊?”冯大夫笑道。
    简六小姐道:“冯老客气了。半夏,把方子拿出来。”
    半夏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冯大夫,简六小姐道:“冯老,这是我们这一次给两位夫人和郡主解毒时,我从简家药方里研究出来的新方子,比绿豆甘草汤更能解百毒。以后如果再有中毒之事发生,这个药方便能派上用场了。即便不知道毒物种类,也能解了大部分的毒。”
    冯大夫迅速地看了一遍,激动地连连捬掌。
    “好,好。简六小姐果然天纵英才,又如此深明大义,老朽在这里代所有可能受益之人,谢过简六小姐高义!”
    简六小姐忙起身相让。半夏嘻嘻笑道:“冯大夫,我们小姐比起您那时一直挂在嘴边夸赞的凤大小姐,又如何呀?”
    冯大夫抚须笑了笑:“这却如何好比?凤大小姐的简六小姐的医术同样登峰造极,但却是不同的方向,不好比,不好比的。”
    “可是这一次,凤大小姐明明知道那些人中了毒却不愿意出手救治。”半夏皱了皱鼻子,“这哪里像个大夫?我看她医术再高也是惘然,一点也不懂得怜惜生命。”
    简六小姐斥道:“半夏,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冯大夫摸了摸胡子,笑容也有些淡了些。
    半夏不服气地道:“我哪里说错了?小姐不是常说吗,无论贫穷富贵,无论高官平民,无论罪人凶徒,生命都是一样的可贵。即便是有罪之人,也应该死在刑场之上,而不该死在一个大夫的眼前。”
    冯大夫闻言,双目一亮,连连点头。
    “难得简六小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怀气度,老朽自愧不如。”冯大夫道,“简六小姐说得对,这才是为医者的本份。见死不救,的确是有失医者天职。”
    简六小姐笑了笑,道:“不过是幼时狂妄之语,让冯大夫见笑了。”
    半夏笑道:“这下子冯大夫知道到底是谁更好了吧。”
    冯大夫哈哈大笑,指着半夏道:“这个丫头恁地伶俐,难得又是个忠心护主的丫头。好好,你说得对,你家小姐这样的人,的确是世间无双的。”
    半夏道:“那是自然。可惜我们小姐向来就只懂得闷头行医,也不会说也不会跟别人表现,再好别人都看不到,唉。”
    冯老自然知道半夏说的是谁。
    谢世子年长未婚,许多人都好奇最后的世子妃会是谁。
    外面的人都认为明珠郡主最终会得偿所愿,冯老却知道元王妃和简夫人之间早有结亲之意。
    简大夫的早逝可以说是为了救谢世子,谢世子也因此向来对简家母女照顾有加。这些事情冯大夫都知道,他也认为简六小姐最终会嫁给谢世子,那也算是天造之合。
    谁都没有想到,最终居然会一道圣旨直接赐婚谢世子与凤大小姐。
    简六小姐起身告辞:“冯老,您不要听这个丫头瞎说。药方就交给冯老了,要如何处置全凭冯老作主。我就不打扰冯老看诊了。”说完便带着半夏离开了。
    冯大夫亲自将人送到门外,看着二人上了马车,这才回了仁信堂。
    第二日,冯大夫应召到元王府请平安脉。
    元王府的几个主子向来都是由冯大夫亲自诊脉,从他还是太医院判时就是如此。如今他致仕了,元王府仍按旧例。
    比起新任院判凤云飞,自然还是冯大夫更值得信任。
    冯大夫先去了元王妃处,元王妃对别的人冷冷淡淡,面对冯大夫却也十分客气。
    冯大夫诊完脉,收起脉枕笑道:“王妃身体无恙,只需将那养生药膳接着吃下去,定可益寿延年。”
    “多谢冯老。”元王妃笑了笑,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冯老请坐。”
    冯太医见她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坐了下来。
    元王妃道:“冯老也听说了景修赐婚之事吧?那孩子向来懂事,没想到在终身大事上却如此任性。”
    冯太医笑道:“世子向来沉稳,这也是少年心性,至真至纯。”
    元王妃道:“他向来不用我和王爷多费心,这件事却办得如此草率。我听说凤大小姐在淮迁时有神医活菩萨之称?这却巧了,简六小姐也早以医术闻名京城。冯老也知道简六小姐的品性,那真真是天下少有的好孩子。”
    冯大夫点了点头:“简六小姐的确非一般女子可比。”
    “简六小姐虽然好,却向来克守礼法,即便与景修从小认识,也从不在景修面前多说一句话。”元王妃轻轻摇了摇头,“不然,哪里还有别人插足的余地。有时候性子太好了,也是吃亏。可惜了简六小姐这样的好孩子,以后也不知能有什么样的姻缘。”
    二人心知肚明,简六小姐抛头露面行医,即便名声再大,也注定与好家世的高门世家无缘。
    本来元王府是极好的归宿,却被凤大小姐横插一脚。
    以后,还不知道简六小姐会花落谁家。名声再大的女子嫁人之后也要三从四德,若是所嫁非人,那也与普通女子的遭遇无异。
    冯大夫沉吟着,元王妃又道:“听说这一次明珠郡主和凤大夫人,安国侯夫人的急症,也是冯大夫和简六小姐一同医治?”
    冯大夫道:“正是如此。”
    元王妃道:“简夫人说简六小姐这些天没有一日睡得安稳,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治疗的方子。也不知她想得怎么样了?”
    冯大夫惭愧道:“不瞒王妃说,简六小姐已经将解毒的方子交给老夫,由老夫代为公布给其他大夫。”
    元王妃点了点头:“对了,凤大小姐也在凤府吧?凤大小姐既然医术高明,她开的方子,难道没有效用?”
    冯大夫迟疑地摇了摇头:“凤大小姐……并没有参加诊治。”
    元王妃垂下眼睫:“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冯大夫见元王妃面露倦色,忙起身告辞。
    冯大夫走了之后,元王妃身边的嬷嬷替元王妃换上一杯热茶,低声道:“王妃觉得冯老会如何做?只是谈上几句话,他真的会帮简六小姐吗?”
    元王妃笑了笑:“他会的。”
    嬷嬷道:“若果真如此,那便太好了。世子向来敬重冯老,由冯老去说服世子,是再合适不过。”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三个衣着简朴,脸蛋黝黑的孩子与这个繁华的京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女孩紧紧拉着弟弟妹妹的手,仔细地打量着沿街的招牌。
    庆收包子铺,京阳酒楼,老边茶馆……
    琳琅满目,却没有她要找的那几个字。
    女孩停下脚步,咬了咬唇:“这样不行,这样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小男孩和小女孩一齐抬头看着她,女孩道:“你们俩乖乖地跟着姐姐,姐姐去跟人打听一下哥哥住的地方。”
    两个小的连连点头,女孩朝四周看去,想要找个人来问问路。
    只是看到他们三人的打扮,根本没有人愿意搭理,甚至远远地绕开走路。
    好不容易拦下了一个买菜的中年女子,女孩忙问道:“大姐,我想问一下,城里有没有一户姓凤的人家啊?”
    女子停下脚步想了片刻:“妹子想问哪个凤府啊?这京城里姓凤的可多了去了。”
    女孩一下子被问住了,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来仔细看,纸上用木炭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
    母亲跟她说过,她怀孕的时候呆的那个庄子是一户姓凤的人家的,那还是母亲自己乱走的时候不小心发现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线索呢?——
    女孩正着急地看着纸回想,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叫声。
    “五姐!”一道凄厉的哭叫声将女孩惊得猛一回头,却发现刚刚还在身边的妹妹此时竟然不见了,小男孩拉着她的衣角大哭,指着前方歪歪斜斜停下来的一辆马车,哭得说不出话来。
    “小婉!”女孩目眦欲裂,嘶声大叫一声,拉着小男孩朝着马车前方狂奔过去。
    一道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马路边上,周围被马车惊吓到的行人早已退开了十几步远,女孩挤出人群奔到那身影旁边,颤着手将那具小身体抱了起来。
    小女孩原本光洁的脸上被鲜血染红一片,眉头紧皱着闭紧双眼,呼吸又急又快。
    “小婉,醒醒啊小婉。”女孩带着颤音喊道,一把将小女孩抱在怀里跪下朝着四周叩头,“各位大叔大婶哥哥姐姐们,求求你们告诉我医馆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萧医生:柿子,吃瓜子吗?
    柿子:你吃,我看着 (?◇?)
    第84章 世子之意
    仁信堂里,冯大夫正与前来看望他的谢景修对面而坐,相谈甚欢。
    所谓的相谈甚欢,基本上就是冯大夫在说,谢世子在听。
    谢景修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从小就是如此。冯大夫并不觉得谢景修的态度太过怠慢。
    冯大夫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只有七岁。
    小小的孩童身受重伤,和他一起受伤的两个侍卫都疼得哼吟不止,他却一声不吭,小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冷汗浸透了三层衣裳。
    冯大夫救治他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孩子就是元王爷的长子,直到在他的宅子里养好了伤,谢景修才说出他的身份,很有礼貌地请求冯大夫将他送回元王府。
    没几日便奉上了高额的诊金。
    元王爷一直以为谢景修失踪那几天是贪玩出了京城,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他的儿子在那几天里从鬼门关外绕了一个来回。
    因此待人漠淡的元王府世子,惟独面对冯大夫时会给几分薄面。
    “谢世子最近一直在为大婚准备?”冯大夫笑道,“不知钦天监可推算出娶亲的吉日?”
    谢景修道:“暂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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