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实连忙摆手,“不迟,不迟。快坐着说话。你要是没吃饱,吃两块花生糖。”
    马媒婆吃了镇上的席面,鸡鸭鱼肉进了肚子,可是人胖,肚子容量大,瞧见甜丝丝的花生糖也不客气,抓了一把放手里慢慢嚼,“老哥你也坐。怎么样,可是想好了?叫我说,你们两家天赐的姻缘,隔得近,走娘家多方便,有事吆喝一嗓子就成了,女人哪个不图离娘家近?刚周娘子还托我给她家女儿做媒呢,你这里要是没应,我可是要把陈三哥说到镇上去的,凭他的家世,周娘子定是应的。周娘子可说了,给女儿陪嫁100两银子呢,我的乖乖,她张口闭口100两银子,多少人家能见到100两银子?”
    石榴点头,她家就没有。看人家这行情,都能娶陪嫁100两的女孩儿,她也别矫情了,就嫁陈三。石榴利索点了头,刘老实不多说,给马媒婆包了谢媒钱,下血本给了1两,把石榴看的心滴血,能买多少猪肉啊,她快一个月没见荤了,馋肉呢。
    马媒婆昨日里看石榴犹豫犹豫,还想着这趟怕是不行,刘老实还要留女儿一年养孩子,哪里知道刘家今儿个转了性,话给的干脆,银子也不少给。马媒婆拿了银子脸笑成菊花,上上下下夸了石榴一顿,才屁颠去了陈家,刘家都给了一两,陈秀才总得给个三两,不,最少五两,嘿嘿,这个媒可是有赚头。
    陈三站断墙上反省,远远看马媒婆过来了,吓得立刻钻屋里,心里忐忑,到底应没应?
    ☆、第4章 杨花儿
    “陈家妹子,陈家妹子,在家吗?”未见其人,便闻其声,马媒婆一到陈家门口,便大喊,将陈家老小都引到了厅中。
    马媒婆都进了陈家的屋,陈大娘心里还不敢置信,这老虔婆今儿个怎来的这样早?她家老大老二可都是马媒婆做的媒,都半下午才过来。
    马媒婆不知道陈大娘心里那点子疑虑,她拍着大肥腿,笑道:“刘家可是应了,昨儿个还拿不定主意,今儿我一去,立马就同意了。我就说,陈家这样好的人家,刘家怎会不同意,昨日个不应,怕是刘老实原想再留女儿一年照顾老三,搁晚上一想,陈家这样好的人家,拼着丢了儿子不要,也不耽误女儿啊。这不,我一到,他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两银子的谢媒钱。”
    陈大娘算是知道了这老货为啥这样子急忙忙过来了,原来是来讨赏呢,女方家里都给了一两银子,男方家里至少得给个双倍吧,何况这媒人还是陈家叫过去的,总得又多加点。陈大娘想到最少要给这老虔婆三两银子,就忍不住肉痛。
    陈大娘肉痛,杨氏,陈家老二的媳妇,面上也不好看,她撇撇嘴,打肿脸充胖子,人穷,志气不小呢,居然给了一两的谢媒钱。当初,她娘家可只给了100文,这样一比,就给比下去了。杨氏越想越气,她杨花儿比不上镇上开铺子的吴桂香,再这样都要比没娘的刘石榴好,这人还没进门,就想压她一头,真个不是省油的。
    吴桂香,陈家老大媳妇,倒是没觉得一两银子谢媒钱有什么,她只盯着马媒婆,瞧她咋咋呼呼的样子,觉得有趣,真个走街串巷的,唱作俱佳,跟寻常百姓格外不同。
    陈大娘许久未做声,陈秀才在一旁大笑道:“好,好,好,有劳了。”说着,递给马媒婆五两银子。
    真是五两呢,白日梦都成真了呢,马媒婆喜得肥肉直抖,像开了机关枪一般用好话将陈家人都扫了一遍:“陈老爹多福多寿,又生个秀才儿子,这十里八乡哪个不羡慕?陈秀才可是读书的高贵人,跟我们平头百姓就是不一样,陈大娘真是好福气,旺夫又旺子,丈夫是秀才老爷,几个儿子个顶个的能人呢。陈家老大巧思能干,打理家业,一把好手,娶的媳妇是镇上的富贵贤惠人。老二学一手好手艺,娶的媳妇手巧会刺绣,真真珠联璧合。老三文曲星下凡呢,未来媳妇灶里家里一把抓。看着就羡煞人,怪不得家业兴旺呢。”
    陈大娘因为心疼五两银子,脸都僵了,好在这段溢美之词治愈能力不错,总算将她哄得舒服了,她嘴角也带了笑,客气地道:“哪里哪里,比村里一般的人家好一点,倒不值当你这样夸。”
    马大娘走街串户的,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知道她肚子里受用着呢,又不带重样将陈家再夸了一遍,直说的口干舌燥,自觉对得起这五两银子了才歇了口,喝了两杯热茶便溜了,免得小气婆娘回过神将银子要走。
    陈大娘自然不至于将银子要回来,只是等媒婆走人,她可是饶不了那手脚散漫的,对了陈秀才气道:“银子搁你手里烫手里,要都散了。给她个三两不就够了,偏给个五两,那多余二两银子能买多少布匹线头?”
    陈秀才其实也有一丝后悔银子给多了,只是被老妻当了儿子媳妇面骂了,觉得脸上挂不住,一拍桌子:“头发长,见识短,是银子重要,还是陈家脸面重要?”
    杨氏趁机抓住机会,说道:“娘,可不怪爹,怪只怪刘家不会做事,三百文,五百文哪个不行,他偏要给个一两,叫爹难做。”
    然而她话音一落,陈秀才和陈大娘却并不如她预料的夸她,而是互看一眼,默默和解。刘家不富裕,给的银子却多,可不是替陈家做脸,显示满意这桩婚事,若是个个像上次杨家一般,给个一百文钱打发媒婆,被媒婆话里话外说事,他们听了脸上还不得再燥一回。
    杨氏看公婆不做声,大哥大嫂也笑得奇怪,只拿眼睛死瞪着陈二。陈二本就知道他媳妇是个不饶人的,若是将当初马媒婆嫌弃杨家谢媒钱给的少爹娘抱怨杨家小气的事说了,只怕又要闹一顿。他闭着嘴,任杨氏怎么使眼色都不说话。
    杨氏气得直想捶他,只是在陈家人面前又不敢放肆,只能暂且忍着,她目光转一圈,看到陈三咧着嘴还在笑,没事找事,道:“三弟真是高兴坏了,看都笑傻了。刘家姑娘真是厉害,还未过门,就将小叔子魂勾去了。”
    这话说的很是不好听,暗示陈三和石榴有个什么,陈大娘听了直皱眉头,要训这儿媳妇,又怕将事闹大,三媳妇没过门就被二媳妇恨上了,只能皱了眉头,看三儿子怎么作答。
    书呆子陈三收起脸上的笑,板着脸道:“叔嫂不通问,伯婶不交言。二哥,管管你屋里人。”
    陈二当然不敢管杨氏,不过他看他爹和娘脸上都不好看,三弟又动了气,赶忙把媳妇往屋里拉,杨氏憋了一腔气,回来捶被子,“真以为自己是镇上的大户人家,不过是乡下的地主老财,就耍这么大威风?长嫂如母呢,我这二嫂训训小叔叔怎么就不行了?你让你二哥管我,你看他这怂样,他敢不敢?自己老婆被欺负都不管,还敢管什么?”
    又没个电台手机,杨花儿跟陈三隔空对话,自然得不到回答。她自己捶了被子发泄一通,心里总算好过了一点,还剩点儿郁气对着陈二一顿捶,也清空了,总算有心情干活。
    杨花儿从家中奶奶那学了一手刺绣的好技艺,绣活鲜亮,手脚又快,跟好几个针线铺子合作,一月能赚不少银子,有时比陈二挣得还多,腰杆挺得直直的,在这小屋里很有话语权。靠这一手手艺,杨花儿在家里比几个弟弟受宠,嫁的人家也是附近最好的,在公婆婤娌面前有脸面,自是将她活计看得重,等闲不会荒了时光。
    她拿起绣绷子,继续绣这幅万子千孙图,看陈二挡前面了,用脚踢踢他,“挪个地,别挡了光,老娘要做活。”
    陈二长得不如大哥清秀,不如三弟白净,块头大,一脸的忠厚老实可欺负样,人也心善,虽杨氏平日大呼小叫不给他留面子,他也知道疼人,听杨氏说又要做绣活,便劝道:“绣活也不用日日做,容易坏眼,今儿个是好日子,不如歇一歇?”
    杨花儿正为刘家一两的谢媒钱不爽呢,陈二算是哪壶不开提了哪壶,她刚歇了的气又冒上来了,“哪门子的喜事呢,又不是你要讨媳妇。你要是讨个小的,我就歇一晌。没看人谢媒钱都是一两,以后说不定也能陪嫁个百八十两的,我这没嫁妆娘家又穷的,不好好干活,还不得被嫌弃死。”
    陈二叹口气,“怎么又说这个,哪个嫌弃你没嫁妆了?我就是怕你跟你奶奶一样到老了眼不好,才让你歇歇。”
    这下子更捅了蜂窝,杨花儿大怒:“老娘怎么就没嫁妆了?我这一手手艺,是百八十两能买到的?这是一辈子赚钱的手艺,能传给子孙后辈的东西,是点子首饰布料子能比得上的?”
    怎么说都不对,感觉都不能好好说话了,陈二捧着脑袋逃去了他爷屋里。
    “爷,你说女人咋这么不讲理?我怕她眼不好,她非得说我嫌弃她没嫁妆。”陈二硕大个人,坐陈老爹面前的小板凳上,委屈地跟陈老爹抱怨。
    陈老爹怒道:“你个脑袋被驴子踢的,叫你不要提嫁妆的事。你跟她提嫁妆,就是问尼姑借梳子,要太监传宗接代呢。你媳妇只一担无用的东西,没子孙桶没千斤坠,哪里能跟她提嫁妆呢?不过你也别嫌弃,她手里可握着摇钱树呢,那绣活比你娘还能赚银子。你说你娘为什么看她不顺眼,就因为她活计更鲜亮呢。”
    陈二只知道他媳妇跟娘经常闹,却不知是这原因,他不解地道:“我媳妇活计更好,娘不该高兴吗?能给家里多赚钱呢。”
    “憨货,这女人的心思,跟大老爷们能一样吗?”陈老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很为这个孙儿的智商着急。“你们三个,就老大聪明点,你和老三都傻帽。”
    陈二不赞同,“说我傻就算了,怎么三弟也傻了?这村里除了爹,就他过了童子试。他傻,他能读进书吗?”
    “他会读书,他比你还傻!他是天下第一傻。你只看着,以后他屋里是谁做主。”
    被认为是傻中之最的陈三此刻正握着笔露出幸福的傻笑,心里乐得冒泡,他可是要成亲了,娶的还是村里一枝花,哪个比他强?
    村花石榴此刻正在灶台上做饭,她弟大河绕着她嘀咕,“我要吃鱼,我要吃鱼。红烧鱼,粉皮鱼头,烤鱼,鱼汤,鱼丸,鱼……”
    石榴被他念得头皮头痛,对外大喊道:“大石,把他叉出去。”
    大石回道:“好嘞,姐。”
    陈老实威胁地大喝一声:“大河,还不滚出来。”
    怕被棍子上身的大河委委屈屈地出去了,走时还不忘用哀怨的小眼神瞧了他姐一眼,立刻就让石榴心软了,这孩子打小没见着娘,她爹又不是粗汉子,小孩子也怪可怜的,要不要再弄个鱼?可是每天吃鱼,真的够了够了。
    石榴犹豫了半晌,最后决定弄个水煮鱼片。喊了大河抓了只肥鱼,宰好,然后她自己唰唰片鱼,速度飞快,让大河欢乐竖起大拇指,“姐,你可真牛!”
    石榴给他个炫耀的下巴,“小意思。”她前世打小就在厨房帮忙,这世也早早掌握厨房里的大权,刀工一流。
    水煮鱼可是红遍大江南北的名菜,征服刘家老小还不是易如反掌,一家人吃的畅快淋漓,特别是爱鱼成痴的大河,连盘子里的红辣鱼汤都要拿来泡饭,要不是她拦着,就要添第四碗饭了。
    ☆、第5章 翠花
    请了媒婆,陈刘两家商议妥了婚事,很快换了庚帖合了八字,商议了纳币的时间。虽然成亲说是三媒六聘,但是乡下人讲究少,一般走的是纳彩、纳币、迎亲三礼。纳币相当于下聘,仪式颇为讲究,男方要在吉日,拿花茶、果物、珠翠头钗、银首饰、棉罗布匹等物去女方家中,一般弄出八个礼盒,用彩色布匹包好,又牵羊担酒。
    因刘老实是个老实人,石榴年纪又小,婚事都是陈家做主。陈大娘听了算命的话,迫切想要年底结了亲,礼走得格外快,石榴还未正式将结婚这件事想清楚,婚期都订好了,就在冬月初八,一个半月左右就要到了。随着婚期逼近,她也愈加频繁地看到了陈三出现在她家前后左右的身影。
    “看。”翠花呶呶嘴,用手肘戳石榴看外面,嘴里露出打趣的笑容。
    石榴瞧着外面走路走的躲躲闪闪的陈三,无奈摸额头,怎么又来了,你说你来了就来了,光明正大一点多好,这样鬼鬼祟祟的,让人说什么好?石榴无奈,对翠花道:“别看笑话了,看你的鞋底,一上午只动了两针。”
    翠花捂着嘴笑了好一会,才说:“这还不都是陈三哥的错。他一上午都来三回了,光顾看他,哪里还顾得上做事,你得跟他说说,再别来了,就是再稀罕,也不能常过来瞧,多耽误我做事。”
    这促狭人,饶是石榴脸皮厚,也有些恼羞成怒:“给你耍猴戏,你看了还嫌弃上了。你要说自己跟他说去。”
    “我可不能去,若是我去了,陈三哥脸还不得成猴屁.股。”翠花大笑道。
    大河从外面闯进来,“姐,陈三又找你说事呢。”
    石榴坐原地不想动,陈三没吃药,她总不能老陪着吧?翠花却连连推她:“快去,快去,有大事找你商量呢。”大河也作恶,帮了翠花拉他姐。
    被拱出去的石榴恶狠狠瞪了一眼陈三,“找我什么事?”
    陈三脸虽发红,声音却努力平稳,装作自己真的是要紧事才过来,并不是脑子管不住腿就想往刘家跑。“我娘说,我娘说,她帮你绣了两件衣服,让你有空过去拿拿。”不过发颤的尾音,到底泄露他的心虚。
    未过门哪里好要婆婆做的衣服,石榴推辞道:“知道了,帮我谢谢陈大娘,不过我有衣服,陈大娘做的衣服给大嫂二嫂穿吧。”
    “我娘说,都是下聘的时候返回去的布料子,以后也是要给你的,她现在闲着没事,先帮你做了衣裳。”
    这时候的礼节,下聘送的布料首饰都要返回一半,成亲当日,这东西都放在新人房里。当然这也不是一定的,若是不疼女儿的人家,随便回点东西,而苛刻的婆家,也可能将聘礼都私藏了不给新人。
    “你帮我谢谢陈大娘,我明日就过去拿。”石榴感激地道。陈大娘肯定不是闲着没事做给她做衣服,而是看她没娘,怕她准备嫁妆不周全,特意给她裁制两身新衣服。就冲未来婆婆这副体贴的心思,石榴也觉得自己没嫁错。不过,陈三要是不这么恼人,当然就更好了。有感于陈大娘的体贴,石榴对了陈三也多了几分耐心,好声好气建议道:“你可别再过来了,有事攒一起一次说了。都看我笑话呢。”她指指几米外从门口探出的两个脑袋。
    陈三连忙摆手:“不是我要来的,我娘让我来的。而且……男婚女聘,古已有之,何畏人言?”
    石榴问道:“上次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那个时候脸红心急,脑抽说了这句,这种事能说得出口吗?反正埋心里没人知道,陈三仍旧抬头挺胸道:“律法有云,过礼则婚成。诸许嫁女已报婚书及有私约而辙悔者杖六十。”
    石榴用惯了白话文,听到古文就头疼,也没太听清陈三说啥,只是敷衍地点点头,“是吗?那你回去吧。今天别再来了。有事明日再来。”
    陈三红着脸道:“我明日不一定来。还要读书。”
    石榴大吼道:“那就别来。”
    然后陈三就被她吓走了。
    “我姐真凶。”大河缩缩脖子跑了,免得石榴又来吼她。
    石榴看大河跑了,问道:“去哪呢,要吃中饭了。”
    “我去找二哥玩。”大河跑得不见了影,话音儿远远传过来。
    “让潘木匠别做饭,待会儿你送过去。”石榴吼道。
    “好嘞。”
    翠花瞧着她们姐弟两个这么辛苦传话,咋咋呼呼地道:“你快嫁人了,怎么能这么大吼大叫呢?女人就得柔柔弱弱才得人疼。还有,你还没嫁过去呢,怎么能吼陈三哥,要吼也只能在屋里吼男人,在外面得给他留面子。”
    石榴被她逗笑了,“你这从谁那里听来的?”
    “我娘说的啊。”
    “看不出来啊。”石榴惊讶道。翠花娘尤婶子嗓门震天吼,不管人前人后经常跟陈松叔大吵,哪里知道她还有这高端想法。
    “你别笑,我娘就是说她吃亏就吃亏在声音大,你看文兰婶,说话猫叫一样,得把耳朵凑她嘴旁边才听到,大牛叔就一辈子没跟她红了脸,啥事都顺了她。我娘就让我学文兰婶。”
    “各人又各人的相处之道,尤婶跟松叔虽然吵吵闹闹,可是没动手,日子过得也和美。”
    翠花点点头,“你说的也有理,我爹我娘吵架归吵架,平时心齐着呢,特别是揍我们兄妹三个的时候。”
    石榴扑哧一声笑出声,翠花看着她浅浅的梨涡,都失神了,忍不住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比花都美。怪不得陈三哥喜欢你呢,铁牛哥也……”
    石榴打断她的话,“你也美,鹅蛋脸,杏仁眼,招人疼。”
    翠花惊喜地道:“是吗?可是我皮肤黑,像我娘。哪像你,皮肤白嫩得跟豆腐一样。”说着,掐了石榴两把。
    石榴打掉翠花吃豆腐的手,“不是还有黑美人吗?你皮肤黑,但是耐看啊,越看越美,不像我,初一眼好看,到后来就一般。”
    翠花心里受用极了,嘴里说着“哪里哪里”,可是眉眼都是笑容。
    石榴眨眨眼睛,“你要不信,就去问周家庄的周三成。”
    翠花拿起手上的鞋底作势要打她,“瞎说什么。”
    看翠花脸要冒烟了,石榴连忙道:“好了,好了,不瞎说。”还是少女,泛泛说还好,要来真的,就羞到不行了。
    两个喘了好几口气,止了笑闹继续说话。翠花叹口气,“我和他怕是不成,我娘不同意,周家庄上比我们村穷多了,他家尤其穷,一家子四口人,才住两间茅草屋,两亩地,到处租地种。我娘说,我就算嫁的不如你,也要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免得以后吃苦受累一辈子。”
    石榴低着头打络子,也不知道说什么,虽然说有情饮水饱,可是这古代不像现代,再怎样都能混口饭吃,饿不死,可是这里生产力低,大部分人靠田地吃饭,没田没地没房,就算饿不死,也只能喝粥吃糠,遇上灾年疾病,真要卖儿卖女了。她不能鼓励翠花为了爱情放弃面包。
    翠花看石榴没说话,又继续说道:“可是我不怕,我就图他实在,当初看我掉河里,二话不说就放下担子跳下去救我,救上来立马就跑了,免得坏了我名声。要不是我认出他来了,他还真当没见过我呢。”
    这故事石榴听过好几次,知道周三成是个实在人,救了人不说图报,还替人姑娘着想,除了翠花爹娘和石榴,没人知道翠花落水被个男人救起来。可是,实在人能抵消苦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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