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霁滞留在代国的几年间,很多时候他们都像这样贴的极近的商议国事,有时候甚至是在床/上抵足而眠时说着悄悄话,相对于那时,这个距离甚至已经算是有些远了,所以姚霁并没有察觉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反倒听得极为认真。
    庄骏卸下宰相之职并没有违背历史,陆凡当上宰相倒是有些奇怪,按理没有那么快……
    “罢了,这历史变得岂止一点半点?”姚霁有些担心地心想。“如果来的游客之中有了解这段历史的,看出发展的不同,那这里面的变化就瞒不住了。难怪秦铭要去找相熟的‘投资客’进入这里,如果真是历史爱好者或者对这段历史很了解的人进来,说不定他们想要瞒的再久一点的主意就落空了。”
    “那你呢,你到了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轻轻问她。
    对她来说,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可会和他一般对对方牵肠挂肚?她会不会常常想起在代国的时光?
    姚霁微微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我,我去找了那位曾经见过你祖先的同伴。”
    “祖先?”
    “嗯,那时候我听你说起刘志寻仙的事情,心里有些在意,所以我和秦铭去找了当时见过刘志的同伴。”姚霁没有说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怀疑,表情也有些歉疚:“你上次猜的没错,我的同伴无意间泄露了一些事情,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的正常发展,刘志自尽了。”
    “果然是这样。”
    刘凌闭上了眼,深吸了口气。
    姚霁心中压着这样的事情,终于有了可以说的人,语气也越见低沉:“我那位同伴,因此有了心疾,如今过的……不太好。他其实很欣赏刘志,所以在发现刘志看得见他之后才会动了心思和他说话,但刘志太聪明了,将不该知道的事情也从我那同伴口中套了出来……”
    姚霁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咦?你这是?”
    姚霁感受着脚下踩着的地,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曲着的双腿。
    “我什么时候坐下来的?”
    “你以前不是抱怨过一天到晚不是站着就是在地上坐着,要么像是罚站,要么像是乞丐么?”刘凌似乎不愿意对此多言。“左右你碰得到的东西不多,站久了也会觉得难受吧?坐我腿上也没什么不好。”
    他看着坐在自己右腿上瞪大了眼睛的姚霁:“反正我们都那么熟了。”
    姚霁已经是成年人了,自然不会像是小姑娘那样羞涩无比,又或者被刘凌的话忽悠过去,在这种事上,姚霁情商虽然醉人,可有些事情却是不可能看错的。
    比如说,只有对自己心仪的人,才会渴望更亲密的肢体接触这一点上。
    她有些了然地看了刘凌一眼,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突然沉默下来的氛围让刘凌也感受到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东西,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犹如擂鼓一般。
    两人就这样傻乎乎地对视了一会儿,姚霁心里乱七八糟满是不敢置信,刘凌却只是倔强地抿着嘴唇,既不放手也不愿松开她,只专注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咳咳,我觉得你该处理正事了,我也要去看看我带来的人有没有胡闹的。”姚霁觉得对于这种事,更“年长”一些的自己应该先做出意见,所以她故作自然地干咳了一声,迅速地打破了这样暧昧的氛围。
    如果不去注意她泛红的脸颊的话。
    “你难得来一趟,我不急,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
    他的声音温柔又危险,姚霁甚至能感觉到刘凌呼出的酒气轻轻地拂过自己的脸颊。
    这一刻,姚霁是真的觉得他长大了,已经从少年成长到可以称之为“男人”的程度。
    如果说之前她还能因为恶趣味变换服饰逗弄他的话,如今的她却连听着刘凌说出口的、应该是很普通的话都觉得羞耻。
    等等?
    酒气?
    姚霁偏头看了看他:“你喝了酒?”
    刘凌一怔,轻描淡写地回答:“嗯,喝了一点。”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酒量不好……”
    姚霁心中一松,故意忽略心底升起的淡淡失望和遗憾。
    原来是喝了酒,酒壮人胆才敢对她这样直白。
    “现在已经很好了。”
    刘凌有些狡猾地一笑,“这点酒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这次轮到姚霁怔住。
    “所以,你不必觉得是我喝醉了才这样做。”
    刘凌放开姚霁的手腕,姚霁只觉得手腕上的桎梏突然一松,还未低头查看,就觉得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她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被刘凌的下巴轻轻摩挲着,从他震动的胸腔里发出低沉的喟叹。
    “……我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
    ***
    没有被一个人滞留在代国吓到、没有被刘凌能抓住她吓到的姚霁,却被刘凌将他拥入怀里、对她表白的举动吓到了。
    吓到姚霁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利用了导向仪里“穿墙”功能逃离了刘凌的怀抱,在他受伤的眼神里连续穿过了半座宣政殿,方才“逃”到了宣政殿的大广场上,兀自愣愣出神。
    她的眼前不停闪过刘凌倔强地嘴角、受伤的眼神,以至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疯魔了,使劲地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秦铭爱上胡夏王太后还能理解,毕竟那是个成熟又妖艳的女人,秦铭那样什么样女人都见过的公子哥遇见在男女之事上登峰造极的“高手”,会栽了也是正常,两个人都是成年男女了……
    可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在无意间,她勾/引了一个少年,还是一个古代的少年皇帝?
    姚霁要被满满的罪恶感淹没了。
    “姚霁,我们什么时候走?宣政殿这边也没什么好看的。”紫发的少女出现在姚霁身边,见她满脸不知所措地表情,好奇地开口:“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见了咳咳的样子?”
    她扭头看向宣政殿,有些坏笑着说道:“姚霁姐姐,你不会正好撞见那英俊的皇帝临幸女人吧?”
    “你说什么呢!”
    姚霁露出啼笑皆非地表情:“什么临幸……”
    她顿了顿,感觉到自己耳朵还有些热。
    “咳咳,确实天色不早了,准备集合吧。”
    没一会儿,所有在宣政殿的“游客”就聚集在了一起,虽然是做戏,可是也还要做全套,姚霁仔细问了问他们想去什么地方看看,尽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带着他们所有人在宫中绕了大半,直到华灯初上,方准备离去。
    回祭天坛的路上,姚霁听着身后游客们有说有笑的交谈,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惆怅来。
    如果她能和秦铭一样对这里抱有游戏人间之意,也许她还能和这位少年帝王来一段难忘的艳/遇,可刘凌并不是那样荒诞随便的人,自己心里也有好多未解的谜题,实在没有心思和他玩什么爱情游戏。
    更别说,刘凌不知为何可以碰得到她。
    姚霁将这件事放在心底,准备回去后和秦铭讨论下,就这么心不在焉地一路踏上了祭天坛。
    直到她看到了祭天坛上的那道人影。
    一身月白色常服的刘凌看起来有别于白天时的庄重,多了份凌风而去的飘逸,此时背对着姚霁站在祭天坛上,身影湛然若神。
    王宁站在他的身侧,将作监的大监站在他的身前,没有人看的到这些“神仙”,自然也就没有人会抬头看一看前方的“异状”,倒是姚霁带来的人有些新鲜地绕着他们看了几圈。
    “按照这个进度,明年初春就能完成整个祭天坛的修缮。至于陛下说用夜明珠装点祭天坛最高处的事情,不是不可,只是夜光珠产自西域,宫中的夜明珠并不足以铺设,如果陛下想要用夜明珠,最好还是和胡夏那边的商人……”
    将作监的大监面露难色地汇报着。
    刘凌此时心神已经不在将作监这边,夜色遮住了他脸上深沉的表情,夜风将他轻轻地发问声吹送的极远。
    “那边的客人,以后还会再来吗?”
    “咦?”
    将作监的监正愕然,之后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既然开放了互市,自然是会再来的。现在京中也有不少胡夏商人了,不过需要数量这么多的夜明珠,最好还是托皇商和凉州、肃州那边的胡商接触。”
    已经从刘凌身边擦肩而过的姚霁却听懂了,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刘凌的脸上露出一丝放松地笑容。
    “那实在太好了。”
    “虽说夜光珠可得,不过陛下,为什么您要在祭天坛铺设夜光珠呢?即便是举行祭祀,也不会在夜间举行啊……”
    监正不着痕迹地劝谏:“夜光珠自来珍贵,民间能得一颗便可传家……”
    “为什么啊……”
    刘凌微微抬起头,似是无意间看向夜空。
    初冬总是比其他季节更早天黑,此时其实不算晚,可已经隐约可见星光闪烁了,在一片星光之中,在那条巨大的“通天柱”里,姚霁和其他的仙人沿着光路向上升起,飞的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渐渐到了看不见的地步。
    她说她不愿看见一片漆黑呢。
    ☆、第252章 坏人?秩序?
    通过通道离开这个世界时,姚霁的心情还很是复杂,这种复杂让她不得不靠其他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比如说欣赏整个代国皇宫的夜景。
    然后,紫宸殿那一片灯火辉煌一下子就撞入了她的眼底。
    刘凌是个很节俭的帝王,大概是他登基的时候内忧外患太多,养成了他未雨绸缪的性格,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分花,又因为从小跟着王姬学习经济的缘故,他也很关心物价情况和国库资金的去向,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户部甚至有了种传闻,说这位年少的帝王和那位锱铢必较的景帝有一样的癖好,不但喜欢管钱的去向,还喜欢查账。
    虽说后来因为皇商经营得当,内库充盈,可刘凌这种“抠门”的习惯已经养成了本能,加上后宫里除了那些太妃们以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花费,于是比起前几朝,刘凌算是能节约的。
    正因为如此,在夜里将宫中前往紫宸殿几个方向道路的灯火全部点起,就成了违背刘凌一贯节俭风格的事情,更何况姚霁往下看去,宫中宫人来来去去,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她的脑子里很快就闪过了一个原因。
    刘凌这么做,一定已经很久了。
    这简直像是瞭望灯塔一般的引路方式,若是有什么刺客闯宫,几乎就像是指明灯一般告诉歹人皇帝究竟在哪里。
    他为何这么傻……
    姚霁的眼眶慢慢氤氲。
    “刘凌,你这宫中太大了,我又不能开照明,夜里除了昭庆宫和紫宸殿,我都找不到回来的路……”
    “刘凌,我真怕黑,你这屋子太大,一黑下来,我就觉得我哪是什么神仙啊,整一个孤魂野鬼。”
    为何这么傻。
    下次见面,要告诉他请继续节约下去才是啊。
    ***
    姚霁从系统里退出的时候,恰巧遇见秦铭也刚刚退出。
    “观察者”和“游客”所用的设备间不在一个区域,所以观察者们很容易碰到彼此,对于观察者们来说,即使是投资客最感兴趣的时候,也得好多天才有活计,而且他们想摸清楚内外时间的差距,却发现时间的流动遵循着一个大体的活动范围,有时候几天没去已经过去了几年,有时候几天没去才过去半年,连开发者们都无法向观察者们解释这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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