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皇帝早着呢,谁知道到那时候咱家会怎样?不想那么远。”
    叉开了话题,两个人心里也渐渐轻松了些,一路走一路说着,没多会儿便到了枣园。
    江逸把饭给王小五和江二柱两个拿出来,筷子烧酒都摆上。
    王二柱笑道:“我刚想回去讨饭呢,你们俩就给送过来了,多不好意思……哎哟,还有酒!”
    江逸踹了他一脚,“什么‘讨饭’,怪难听!”
    江二柱夸张地叫着凑到王小五身上,“媳妇,你夫君给人欺负了!”
    王小五只当没看见他似的往旁边躲了躲,珍而重之地抱着饭碗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吃一边感激地看着江逸,“真好吃。”
    江逸冲着他笑笑,看了看不远处的蜂箱,问道:“过了这么些天,这些小家伙们应该也熟悉了,不用成天看着了吧?”
    王小五也跟着看了一眼,说道:“再过些日子吧,保险些。”
    “就是辛苦了你。”江逸诚恳地说道。
    “不辛苦,比赶车轻松多了。”王小五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江逸突然发现,这小子看上去怪俊俏的。
    江二柱乍呼着挡到他前面,恶声恶气地说道:“吃着饭别笑,牙上全是葱。”
    王小五连忙闭上嘴,隔着江二柱的身子,偷偷地看了江逸一眼,懊恼极了——男神看到了他牙上粘葱的蠢样,怎么办?
    等俩人吃完饭,天色也暗了下来。
    江逸和苏云起帮着他们把封箱弄好,四个人结着伴往回走。
    一路走一路说着村里的趣事,江二柱嘴皮子好,会学话,跟说书似的既幽默又详实,让人听着一点都不烦。
    一路上欢声笑语的,不知不觉就进了城门。
    “逸哥!”
    冷不丁的一声,江逸扭头一看,梅子正站在城墙根下,不知道等了多久。
    江逸拿眼看着她,温声问道:“怎么在这儿站着?”
    “逸哥,我想跟你说几句话。”梅子难得卸去平日里的泼辣,显出几分女孩子的柔弱。
    江逸心一软,给苏云起他们使了个眼色。
    “早点回家。”苏云起嘱咐了一句,就率先走了。
    江二柱两个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但也没多问,安静地跟在苏云起后面。
    江逸和梅子慢慢地在后面坠着,半晌,梅子才开口道:“逸哥,我是愿意的。”
    她能说出这话,江逸一点都不意外,当然,也不觉得怎么不好,反而赞赏梅子的主见和勇气。
    “你是想让我在小爹那里求情吗?”江逸直白地问道。
    梅子被他戳中心事,并没有丝毫羞愧之色,而是直爽地点点头,“小叔向来在意你,大哥和长姐也听你的。”
    “所以你觉得搞定我就成了呗?”江逸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梅子难得红了脸,流露出几分女儿情态,“逸哥,我不是想利用你,我只是希望家里都能知道我的想法……”
    江逸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家里的想法?咱们家早晚是要搬回去的,也许明年,也许后年,到时候就剩你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娘家撑腰,若是受了委屈可怎么好?更何况,乌木的身份不比常人,汉蒙一旦交恶,你又如何自处?”
    “逸哥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乌木也跟我说过。我不能一辈子依靠娘家,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我不想别的,就看乌木这个人。”
    梅子看着江逸,眼中透着女子鲜有的坚毅,“逸哥,我看上他是因为他能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教我骑马、送我匕首,承诺只娶我一个,从不会把‘女子不能如何如何’挂在嘴边,如果舍了这个人,无论是在枣儿沟还是在银坊镇,哪怕找到京城去,恐怕我就再也找不到一个这样的了——我想,我的心情恐怕只有逸哥能懂,小叔不能,大哥不能,长姐更不能……”
    梅子说得甚至有些悲怆,江逸却被她口中的“平等”二字打动了——这个女孩,恐怕比他想象得更成熟、更自立、更……进步。
    “你能过好么?”半晌,江逸只问出这么一句。
    梅子含着泪花重重点头,“日子都是人过的,我现在把最坏的情况想好了,再怎么样都不怕了。”
    江逸拍拍她的肩膀,虽然没有作出任何承诺,可是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要努力把她的想法传达给家里的其他人,不让她留下遗憾。
    ******
    隔了一天,乌木又上门了。
    这次的阵仗明显比上次大了很多,不仅带着好几车礼物,还有一个穿着对襟长袍、戴着鹰羽毡毛、围着镶宝腰带的长辈陪同,后面跟着一众仆从,男女都有。
    这个长辈还算半个熟人——上次在河滩上遇到的那个。
    “又见面了。”勃儿古那翻身下马,表现得十分热情。
    乌木介绍道:“这是我的族叔,福余卫的……”
    “叫我勃儿古那罢。”勃儿古那主动说道。
    江池宴和苏白生也各自介绍了身份姓名,双方正式见了礼。
    鉴于上次的失误,这回江池宴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去,各自落座。
    小辈们在旁边站着作陪,随同的仆从补大海他们带下去安置好,喝酒吃点心,处处都十分周到,倒也没让人小瞧。
    勃儿古那留心看着,也便认同了侄子的选择。于是,说了些客气话之后,他便主动提起两家的亲事。
    早在前一天晚上,江逸就细细地同苏白生说了梅子的想法,并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苏白生不是古板的人,江池宴更不是,起初之所以会反对,无非是心疼自家人罢了。江逸给他们扯了一番“爱与束缚”的理论,倒把他们给说服了。
    这次乌木带了长辈过来,表明了重视的态度,苏白生也不拿捏,推了两推也就松了口。
    虽然同意了,但苏白生也明明白白地表达了女儿还小,怎么也得在家好好教养两年的意思。
    勃儿古那表达了理解之意。
    之后双方又就各自习俗说了些闲话,一来是相互有个商量,二来也算探探各自的脾气。
    好在,乌木家不小气,江家也不计较,双方反而更家满意。
    最高兴的还要数两个孩子。乌木当场就维持不住一惯的冷脸了,抓着江逸的手一个劲笑,怪傻的。
    梅子更是,等着把客人送走之后,小丫头从屋里出来知道了这样的好结果,整个人仿佛都泡在了喜悦了,直接表现就是挽起袖子到厨房给全家人准备大餐去了,并且不让江逸和夏荷帮忙。
    看着她这般高兴,苏白生舒了口气,到底没后悔自己的决定。
    第162章 抬头见喜
    梧桐树上有个喜鹊窝,一大早江逸就被这几只叽叽喳喳的小东西吵醒。
    透过窗纱,隐隐约约地看到它们在错落的树枝间跳跃。不是现代常见的那种黑白羽,体型要小些,背上覆盖着褐色的羽毛,与枕头或者屏风上绣的《喜鹊登梅》的模样很像。
    江逸正赖在床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苏云起便推门进来了,一看他还原封不动地裹在被子里,脸上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今天枣园出蜜,不是说好了要早起吗?”苏云起坐在床边,一只手伸到被子里。
    江逸躲着他带着凉气地手,无赖地找着借口,“昨天晚上下雨,你把我被子抢走了,害我冻了大半宿,睡也没睡好。”
    江逸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虽是五月天,大宁早晚温差却大,夜里尤其凉爽,可是抢被子的说法完全是反了,哪夜不是他抢人家的被子然后被纵容着?
    苏云起此刻依然纵容,并不反驳,只倾身过去把他从床上挖起来,衣服清水全都准备好了,早饭也端到屋里。
    江逸习惯性地享受着,不忘送上讨好的拥抱和亲吻。
    “快些吧,小五那边等着你出蜜呢!”即使再讨好,苏云起还是不忘提醒。
    江逸抹抹嘴,带着喜色说:“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叫唤,就想着准有好事。待会儿让小六去买些新鲜的肉菜,中午咱们吃好的。”
    俩人商量着家常,套上马,一同向枣园而去。
    远道而来的蜜蜂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之后,渐渐适应了关北凉爽的气候,重新恢复勤劳的本性,开始忙忙碌碌的产蜜了。
    沙枣开花香气浓郁,是很好的蜜源植物。纯沙枣花蜜除了甘甜之外,还自带一股清香气息,尤其是在这种毫无污染的时代,想来效果更好。江逸对此期待很大。
    江逸是第一次旁边别人取蜜。他们穿着油布做的衣服,从头到脚都包着,相互看看都挺搞笑的。
    王小五的手法虽然并不老练,却贵在认真,琥珀色的蜜浆在阳光下折射出动人的光泽,被他从蜂板上一条条刮下来,掺着流动的蜜汁转移到白瓷罐子里,一举一动都小心谨慎。
    一时间沙地上蒸腾的热气、周围飞舞的蜜蜂似乎都不存在了,大伙能看到、能闻到的只有那晶莹的蜜浆,还没有尝就已经甜到了心里去。
    江逸激动地抓住苏云起的手,激动地说:“效果不错,非常不错,比我想象得还好!”因为隔着衣服,声音显得有些闷,却隔不住那份喜气。
    苏云起不像他表现得这样激动,可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分明闪动着浓浓的喜悦。
    最高兴的还要数王小五和江二柱,辛辛苦苦这么久,终于没有白费力气。
    王小五激动得都有些握不紧板子,一大块蜜浆差点撇到地上。好在江二柱在一旁帮他扶着,这才没有浪费。
    江逸忍不住笑道:“小五,你别紧张,只管刮,这么多呢,咱掉得起!”
    王小五抽出工夫抬头对着他笑笑,手上稳了许多。
    王小五取蜜,江二柱装板子,其他人看够了稀罕便开始帮着抬蜂箱、搬蜜罐。
    大家仿佛回到了枣儿沟,在枣山上忙碌的日子,暂时把离乡之苦抛在脑后,充盈心间的只有丰收的喜悦。
    ******
    临近晌午,苏云起几个留在枣园帮忙,江逸提前回家做饭。
    小六刚好把菜买回来,夏荷姐俩儿正坐在厨房里择。
    江逸喜气洋洋地走进去,看到案板上的肉排更高兴了。
    “小六不错啊,这个时间还能买着新鲜排骨?恐怕半扇肉都让他买回来了吧?”
    夏荷放下手里择了半截的韭菜,一边帮江逸打水一边回道:“我听他说也是赶巧了,原是两个肉铺子挨着,咱家常去的那家卖完了,另一家店家有事开门晚,就让他赶上了。”
    “运气挺好。”江逸擦干手,翻了翻案上的排骨,“有筋有脆骨,红烧吧!”
    “行,我拿到外面洗了。”夏荷说着,就把骨头装到了盆子里。
    江逸也没跟她争,而是挽起袖子做起了准备工作。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小两口说话的声音。
    小六说:“我来吧,你得小心着些。”
    “哪有那么娇气?你离远些,让人看见了笑话。”夏荷温柔的声线中带着股亲昵的强势。
    “你现在不是——”后面的话没听清,不知是不是特意压低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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