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也而不笨啊,怎么这会儿跟榆木疙瘩似的?”锦元环顾一下四周就对锦绣悄声道:“我和你说,还有别的法子啊,比如说去服侍大哥,再不成,二哥三哥也可以,还有就说今儿三姐那边,要是三姐要了你去,你到时候就跟了她出嫁,就可以嫁给仪宾家的小厮,到时候,可比在这王府自在。”
    锦绣哦了一声,继续做着针线,锦元有些急了:“你难道真的不想这些?锦绣,我和你说实话罢,在这府里也好,跟着三姐出嫁也罢,都是比回家去寻爹娘更好的日子。”锦绣听出锦元话里的关心,不过锦绣还是笑了笑:“我晓得呢,锦元,只是爹娘终究是爹娘,一家子在一起,团团圆圆过着,不也很好?”
    “榆木脑袋!”锦元重重地点了下锦绣的脑门,又开始叹气:“锦绣啊,你……”
    “不过我倒不晓得,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锦绣见锦元没心思做针线,自己也把针线放下,笑着问锦元。锦元斜了眼锦绣:“我自然是听嬷嬷们说的,还有姐姐们。海棠姐姐还说,跟了大姐出阁的腊梅姐姐,前几天大姐打发她送东西回来,和海棠姐姐说了半天的话,腊梅姐姐说,她的终身已经由大姐定了。这以后,就一门心思的服侍大姐,不想别的。”
    终身?锦绣觉得这两个字离自己还很远,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锦绣轻叹一声。海棠已经走过来:“你们两个,背地里说我什么呢,我都听见了,又是什么海棠,又是什么腊梅的。”锦元已经站起身:“海棠姐姐,我和锦绣说闲话呢,说那天腊梅姐姐回来,和您说了大半天的话,腊梅姐姐这会儿,可自在多了。”
    海棠也笑了:“那是腊梅的福气,你们好好服侍,也有这样的福气。”说着海棠瞧向锦绣:“你啊,原本也有这样的福气,只是偏生被大哥给插了句嘴,就变成这样了,这也罢了。说不定啊,你以后的福气更大呢。”
    锦绣眨眨眼,不晓得海棠话里的意思是什么?海棠已经对锦绣道:“方才小内侍来说,说前面来了几位太太拜会我们王妃。王妃想起有几样针线要赐给她们,你跑这一趟。”能来拜会宁王妃的太太,也是有数的。宁王妃赐给她们东西也是常见的,锦绣应是后就拿着东西往前面去。
    等锦绣走了,锦元才试探地问海棠:“姐姐,王妃她……”海棠伸出一根手指,在唇间对锦元做个噤声的手势:“这不是你该问的。锦元,我听老嬷嬷们说过了,这王府比宫中,还是要自在多了。只是呢,什么事都是王爷和王妃做主,我们这些服侍的,只要听从就是了。”
    锦元的面色微微一红,低声应是,海棠又拉起锦元的手:“你是个聪明人,等再过些时候,我求过王妃,让她开恩放我出府,到时我的位置,自然就是你的。我可告诉你一句话,我们这样在王妃身边贴身服侍过的,出了这王府要嫁人,要一个丰衣足食是足够的。至于别的福气,求不来的,就别硬求。”
    锦元一张脸更加红了:“姐姐对我的好,我记得呢。”海棠摸摸锦元的脑门,没有再说别的。不是说没有过别的想头,可还有个祖制在上面,天子驾崩,王爷薨逝,照例都要身边服侍的人陪葬的。宁王的生母,生前备得宠爱的吴贵妃,先帝刚一驾崩,就被太后以先帝生前即为宠爱,吴贵妃当尽忠为由,拖出去殉葬了。虽说按例,吴贵妃这样生了好几个儿女,又有就藩长子的妃子,是不用殉葬的。
    可谁都知道,这殉葬的名单,是掌握在谁手中,嗣皇帝掌握,只怕还会放一放,可那是太后,谁知道当初有没有积了一肚子的陈年老醋?这些都是一个老嬷嬷在有次喝醉之后偶然说出的,在这之前,海棠也曾想过,如果有幸,能去服侍王爷,那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毕竟王夫人,还有另一个去年死掉的宠妾,都是这府内的丫鬟出身。
    而自从她们得宠,娘家人得到提携,那也是穿金戴银,使奴唤婢的。那老嬷嬷喝醉后只摸着海棠的脸说了一句话:“卖女儿卖的全家富贵,这样的家人,到底值不值得?”海棠在惊讶之下追问,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祖制,那时老嬷嬷是怎么说的,说别看王夫人现在在府中,多么风光,若王爷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哭都不晓得怎么哭。
    不过这些话,海棠是不会告诉锦元的,因为老嬷嬷酒醒之后,一副恨不得从没说过这话的样子。海棠就知道,这是这座看似金碧辉煌的王府里面,最深最黑暗的秘密。只是锦绣,海棠看向锦绣跑走的方向,若是王妃和世子真的看中了她,想要她去服侍,谁也无法阻拦,无法改变。
    锦绣已经来到前面,走进厅内,把手中的包裹交给宁王妃身边的小内侍,内侍再交给嬷嬷,嬷嬷又交给随侍丫鬟,宁王妃这才开口:“这是几样上个月从京中传来的花样子,我想着你们几个也是好这个的,就让人拿来,你们瞧可有什么喜欢的,就挑几样,也不辜负它们这大老远从京城到这。”
    几位太太急忙起身应是,口中推辞,一个个却在丫鬟捧着这些花样子来的时候仔细看着,有一个已经挑了一样:“这个好,我女儿要出阁,我正愁没有新鲜的花样子呢,多谢王妃了。”一个挑了,另外几个也挑了。众人各自拿了东西,宁王妃也做出送客的样子,众人也不敢久留,告退了。
    宁王妃等她们都走了,这才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一下额头,丫鬟立即过去给她捶着肩。宁王妃被捶了几下,这才看向因为没有得到命令一直站在厅内的锦绣。锦绣这样的丫鬟,宁王妃身边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原本宁王妃也没仔细打量过锦绣,因着早上的事,宁王妃就仔细打量起锦绣来。
    生的不算顶美,但容貌还算温婉,虽说妻贤妾美,可那样狐媚子样的,宁王妃也着实不喜欢。进王府已经四年了,这府内的规矩想来她也很清楚。
    “锦绣,你来我身边四年了,我记得你今年,有十四了吧?”宁王妃突然开口问,锦绣被吓了一跳,急忙恭敬答道:“回王妃,上个月,刚满了十四。”
    十四的姑娘,刚刚长成,虽可以用了,但还是小了些。不过这次是挑继妃,一年时间,差不多也够继妃进门了。到时她十五,再把她遣到儿子身边,过上几个月,继妃有了喜,再让这丫头服侍,也是常见的事。那时候已过及笄,正是合用的年龄。
    因此宁王妃笑的更温和了:“要不是今儿三丫头说起来,我还不晓得你竟有一手好针线活。这里还剩下几个花样子,你拿了去,到时照了上面的绣了,给我瞧瞧,若果真好,以后我的鞋袜,就交给你来做。”
    宁王妃的衣衫,都有府内的绣娘来做,不过贴身的这些,都是身边丫鬟做的,若锦绣的手艺入了宁王妃的眼,那就是能升一升,锦绣十分欢喜,急忙给宁王妃行礼,拿了剩下的花样子告退。
    既然宁王妃吩咐了,锦绣也就没回宁王妃的寝殿,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屋子,先把花样子给描出来,然后再慢慢地想着,该绣到什么东西上面。锦元推开门,瞧见锦绣伏在桌上,很认真地描着花样子,锦元拍拍胸口:“你这丫头,刚才我见你一直不回来,连王妃回来了你都没回来,还以为你跑哪去了,谁知你不声不响就在这屋里。”
    锦绣抬起头,对锦元招手:“快来,你来瞧瞧,这花样子,好看不好看?我都好久没看见这么漂亮的花样子了。原先这可都是玉兰姐姐她们才能拿到的。”
    ☆、第4章 机会
    锦元原本不在意,等一走近,看见那些花样子,也啊地一声叫出来:“这花样子这样好看,哪里来的?”
    “王妃赏我的!”锦绣有些得意地说,手里面可没有停下动作,还笑着道:“不但如此,王妃还说,若我做的针线合她的意了,就要让我负责做她的鞋袜,你说好不好?”锦绣在那里高兴地说着,锦元把花样子放下,有些沉默地坐在床上。
    锦绣把一个花样子描完,没有得到锦元回应的她抬头望去,见锦元坐在床边,手勾着帐子一角,一脸思索。锦绣啊了一声就坐到锦元身边:“锦元,我们差不多同一时候到王府的,经一个嬷嬷教导,住在一起,玩在一起,一起进来的十多个女孩子,我们两个是最要好的。难道你以为,王妃这样抬举我,我以后就不认你了?”
    锦元对锦绣露出一个笑容,接着轻叹一声:“其实我,我……”
    “锦元,难道说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的?还是你也像别人一样,想要讨好了姐姐们,就不理我?”锦绣见锦元吞吞吐吐,故意装出不高兴来,背过身去。
    锦元伸手把锦绣的肩膀给转过来:“锦绣,我不是这样想,你和我是好姐妹,你得了王妃青眼,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海棠姐姐和我说,说你以后的福气比我大呢,我有些,有些……”
    海棠会说这样的话?锦绣的眉皱的更紧了,一脸疑惑地看向锦元,锦元双手直摆:“锦绣,你别往心里去,海棠姐姐说这样话,是希望我对你好,不是希望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争执。”
    是这样的吗?锦绣还是看着锦元,锦元叹了口气:“实话和你说吧,锦绣,我是有点嫉妒你,三姐喜欢你,想把你要到身边去,大哥也觉得你不错,开口向王妃讨你。”锦元的话让锦绣的眼睁的大大的,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一脸不相信。
    锦元拉住锦绣的手缓缓地道:“锦绣,你还没看出来吗?大哥什么时候为个丫鬟和王妃说什么了,他这样说,就是开口讨你。说不定等过上三四个月,王妃就打发你去服侍大哥了。”这样的话再加上锦元早上那莫名其妙的问话,锦绣要没猜出这里面的含义,锦绣就白在王府这么几年了。
    锦绣满面惶恐地摇头:“锦元,不会的,大哥怎么会和王妃讨我,再说了,王妃身边这么多的姐姐妹妹们,哪一个不比我强?”
    “所以这就是你的福气了。”锦元仔细想想,若锦绣真被孟微言看中,去服侍了孟微言,到时生下一男半女,有了诰封,两人这么好的关系,到时锦元就可以去服侍锦绣,锦绣再去求下孟微言,说不定就能给锦元寻一门很好的婚事,王府小吏很多,这样小吏看在王府主人眼里,自然很低微,但要在这些丫鬟眼里,就是上好的婚事。到时岂不比海棠说的,求王妃开恩放出去好的多?
    因此锦元把锦绣的手亲热地抱在怀里:“锦绣,今儿海棠姐姐虽没明说,也有那么个意思。况且你瞧,王妃这会儿又让你把这些花样子绣出来。锦绣,这个机会,你一定要把握好。把握好了,以后你说不定就能成夫人,成次妃,若……”
    若继妃没有生下儿子,而锦绣生下长子的话,那就是长子袭爵,那锦绣,就会成为太妃。想想锦元都替锦绣激动的不得了。真巴不得立即宁王妃就把锦绣送到孟微言那边,得了宠,生了子,那时这些平时和锦绣很好的人,就可以借此飞黄腾达了。
    “锦绣,你……”锦元一双眼闪闪发亮,锦绣不由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个锦元,不大像是自己认得的锦元了。沉浸在喜悦中的锦元当然感觉到锦绣的推拒,她有些奇怪地看向锦绣:“锦绣,怎么,你不愿意吗?别傻了,大哥的才貌,也不是我吹,外面也是难寻的。”
    “我,我……”锦绣此刻心乱如麻,唯独没有的喜悦,反而是惊讶。虽说宁王府内,姬妾不多,连两个次妃的名额都没满。但除王夫人外,宁王也颇有那么两三个宠妾,听那些宠妾身边服侍的人说,这些宠妾们为了吸引宁王的注意,那也是花样百出。甚至还有传言,说去年宁王那个病死的宠妾,其实是被王夫人咒死的,因此王夫人才失了宠,宁王只让王夫人去服侍宁王妃,不让王夫人再去侍寝。
    而这些宠妾们争斗的原因,除了生下子女之外,就是那个剩下的次妃名额,成为次妃,和王夫人这样只能在府内被人喊作夫人不一样,那是有诰封,可以恩及父母家人的。更别说等张次妃的儿子一就了藩,张次妃的家人就可以跟随他去封地,到时在那封地上,他们就是舅家,和现在在宁王府中还要低宁王妃娘家人一等是不一样的。
    “啊,你我啊我的做什么呢?锦绣,我可告诉你,这真的是个好机会,这就叫……”
    “锦元!”锦绣打断锦元的话,走到桌子前拿起那些花样子:“我们还是来描花样子吧,什么服侍不服侍大哥的,我不想。”锦绣重新拿起笔,打算静静心重新描起来,但下笔时候,手还是微微有些抖。
    “你不想?为什么?”锦元疑惑不解地问。锦绣深吸一口气,把第一笔慢慢地描上去:“因为主人们的意思,我们是不能妄自猜度的,这是进王府的第一天,嬷嬷们说的话,锦元你忘了吗?”
    锦元一张脸顿时变的煞白,当初有些人记不得这句话,还说,若猜不出主人们的意思,那就是不灵巧的丫头,岂不要被赶出去。结果嬷嬷们回答,主人们的意思,当然是只允许你猜的时候你才能猜,不允许你猜,你就要把嘴巴闭紧,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王府内,擅自猜测上面的意思,然后送命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了。
    原先锦元还当这不过是嬷嬷们吓唬的话,直到其中最灵巧,王妃也觉得不错的一个丫鬟,刚被起了名字,就在王妃面前说,这名字是什么意思,第二天就瞧不见那个丫鬟了,问和她同屋的人,说王妃身边的嬷嬷来说了,这样聪明灵巧的丫鬟,在主人身边,未免委屈了,还是让她去管管花木,和花木们说说话的好。
    从此之后,锦元就晓得这一句话并不是假的。
    “好了,我们来描花样子。锦元,横竖不管怎样,我是想出府的,想着和我爹娘家人团聚的。”锦绣的话里透着向往,锦元想说,终究没有开口,只化成一句叹息,父母家人,谁值得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到底是不是心中记得的那模样,谁也不知道。
    锦绣努力学着那些花样子,找着合适的料子,给宁王妃做了一个两个荷包,一个香囊,还有一双袜子。做完送到宁王妃面前时候,宁王妃只粗粗看了那些针线一眼,就对锦绣笑着道:“你这孩子,倒是个实心眼的,说让你学着合适的做做,结果,这才两个晚上,就做出来了,做的又快又好,难怪三丫头那么喜欢你,要把你要去呢。”
    宁安郡主从里屋掀起帘子看向外面,一脸调皮:“母亲这样说,是不是答应把锦绣赏给我了?”宁王妃对宁安郡主招手:“什么赏给你,这样好的丫头,我当然要留着。”宁安郡主伏在宁王妃膝上撒娇:“母亲又这样赞扬,又不把人赏给我,这是故意眼馋我呢。”
    “不眼馋。”宁王妃拿过一个荷包,给宁安郡主系在腰上:“这啊,给你带着,这可是京城里新来的花样子,等明儿你表姐进来,你也能和她说,这花样子,别处都寻不到。”
    宁安郡主伸手抱住宁王妃,有些撒娇地说:“母亲故意说话逗我,我要和表姐炫耀一个花样子,那成什么人了?”宁王妃刮一下她的鼻子,亲昵地道:“嗯,怎么,我们郡主,就不能炫个花样子?”
    屋内服侍的众人都捧场大笑起来,笑声中孟微言已经走进来:“娘和三妹妹说炫什么呢?”宁安郡主并没离开宁王妃的膝盖,而是笑着把那个荷包举起了给孟微言看:“大哥你看,这个很好看吗?是锦绣做的,她的手,真巧。”
    孟微言听到锦绣的名字,往锦绣面上瞧去,自从那天锦元说了那些话,锦绣就觉得,自己不该再见孟微言,好在孟微言有他的住处,除了来问安之外,也不在宁王妃跟前。这会儿见孟微言往自己这边瞧来,锦绣更是觉得手脚都没处放,心里也在嘀咕,自己到底哪点被孟微言瞧中了?
    ☆、第5章 道理
    但在这屋内,又是避无可避,锦绣只有把手瞧瞧地往背后背着,努力让面上挤出些笑容来。
    锦绣变的拘谨,孟微言已经察觉到了,不过他一时也无法理清锦绣为何会这样拘谨,已经走上前拿起宁安郡主的荷包瞧了瞧,笑着道:“确实不错。”说着孟微言就瞧向锦绣:“不错,还记得当初你来到娘身边时候,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这会儿,就有一双巧手了。”
    孟微言的赞扬,让锦绣更加拘谨,可这相当于主人问话,锦绣不能不答。
    但要怎么回答?锦绣还在努力地想,孟微言已经笑着道:“不但有了一双巧手,还不爱说话了,当年……”
    “大哥,当年锦绣是怎样的?”宁安郡主虽然已经坐起身,但身子还是歪着,好奇地问孟微言。锦绣更没想到孟微言会提起当年,当年好像也没什么事啊?怎么孟微言会记得清清楚楚?宁王妃已经笑了:“那是当年你大哥调皮,逼着小内侍把衣服脱下来给他穿,正巧我也不在这屋里,锦绣那时候才刚来,还以为大哥是小内侍。”
    宁安郡主已经笑了:“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说着宁安郡主就鼓起腮帮子:“那我怎么不晓得?”
    “那时候,你和爹爹去温泉庄子上住着消夏去了,娘有事就没跟着去。”孟微言瞧出锦绣的拘谨,索性再不问了,只坐在宁王妃身边对宁安郡主含笑解释。
    见孟微言坐下去,不在说关于自己的话,锦绣这才松了一口气,因没有宁王妃的指示,锦绣还是站在一边,垂手侍立,等着宁王妃发话。宁王妃等孟微言和宁安郡主说了几句话,这才对锦绣笑着道:“你做的很好,下去吧,以后我的鞋袜,就由你来做。”
    “母亲,我也要!”宁安郡主在旁边嚷着,宁王妃对宁安郡主疼爱地一笑,补充道:“那就还有三姐的。”锦绣刚要应是,宁王妃已经叫朱嬷嬷:“去说给管事的,从今儿起,锦绣的月例,比原先多加一倍。还有,我的鞋袜尺寸,也告诉锦绣。”
    朱嬷嬷应是,眼就往锦绣身上扫去,锦绣觉得朱嬷嬷的眼似乎比原先多了些别的味道,但又不敢去问,只是在那低头站着,汗渐渐湿了手心。
    朱嬷嬷打量了一番锦绣,才对锦绣道:“王妃说的话,你都记住了。王妃抬举你,是看中了你,你以后可不能仗了王妃的疼爱,胡作非为。”锦绣听到朱嬷嬷这两句例行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宁王妃跪下行礼,表示自己知道了。
    宁王妃叫起锦绣,也就让锦绣下去,接着宁王妃抬头看向孟微言,见孟微言望向锦绣,眼中仿佛有些别的东西。宁王妃咳嗽一声,孟微言回神过来,忙看向宁王妃:“娘身边服侍的人,越来越好了。”
    “等继妃过了门,到时再让她给你挑几个好的,岂不更好?”宁王妃笑盈盈地对孟微言说着,孟微言唇边现出一抹追忆之色,接着那抹神色就消失。宁王妃对朱嬷嬷使了个眼色,朱嬷嬷已经会意地带着众人下去,宁安郡主也站起身往外走。
    屋内只剩下宁王妃和孟微言两个人,宁王妃这才对孟微言道:“我晓得你和阿婉十分恩爱,年少夫妻,冷不丁地这样没了一个,别说你,就是我眼里瞧着,也觉得伤心。只是你们夫妻恩爱是一回事,不说延续子嗣本是头等大事,就说我和你爹爹膝下,也要有孙子承欢才成。难道要我和你爹爹,看着你在那追忆亡妻,形销骨立,我们两个一句话不说不成?”
    说着宁王妃就红了眼圈,孟微言急忙安慰:“娘您说的道理,我明白,娘您要选个什么样的人,您看中了,我娶回来就是。”
    “这样才好。”宁王妃欣慰一笑:“等娶了过来,你也不要只记得已逝的人,把恩爱也要分给后面的人。这样,才不耽误了人家姑娘。”
    “是!”孟微言的反应让宁王妃很高兴,接着又道:“按说呢,你也是娶过妻的人了,这会儿也该安排两个人去服侍你,只是我想着,总要等到继妃进门,先生下嫡子来,那时再安排几个人去服侍你,免得长子比嫡子先生,到时又闹出些事情来。”
    “娘思虑的,极为妥当。”孟微言老老实实地回答,宁王妃瞧着儿子,越瞧越欢喜:“你这会儿这样想就好。我见你对锦绣那丫头,似乎有些不一样。她今年才十四,去服侍你年岁小了些,等继妃过了门,再过上一年生了儿子,那时她十六,这个年纪去服侍你正好。”
    这个服侍,当然不是服侍穿衣这些,孟微言有些惊讶地看向宁王妃:“娘,我对锦绣,并……”
    “什么并不并的?你是我儿子,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明白?”宁王妃轻叱儿子一下,接着就笑了:“可见锦绣在你心里,确实是不一样,不然你也不会这样郑重。如此也好,锦绣也算我瞧着长大的,总比……”
    “娘,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觉得锦绣去三妹妹那边,似乎有些不好,毕竟三妹妹性子太过娇惯,锦绣又是个老实不爱说话的人,去了那边,说不定惹了三妹妹不高兴,这才……”孟微言这番话听在宁王妃耳中完全是狡辩,她忍住笑拍拍儿子的手:“你啊,在娘跟前有什么好害羞的,男长女大,这也是平常事。再说了,锦绣能去服侍你,那也是她的福气。通王府的人,谁不……”
    宁王妃想起宁王那几个宠妾之间为了剩下那个次妃位置所做的那些事情,把剩下的话咽下去。拍拍儿子的手:“我晓得,你是觉着,内宠多了,怕这王府内乌烟瘴气的。你只要像你爹爹一样,生下嫡长子,别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娘,您先歇歇吧,我对锦绣,不过是像对个妹妹一样。”孟微言觉得宁王妃说的,越来越远,也越来越乱了。这话让宁王妃啊了一声,眉就皱紧:“这话可不是你该说的,你是什么样人,她是什么样人?你是天上的云,她就是那地上的泥,什么妹妹不妹妹的?你的姐姐妹妹,可都是郡主,凭她也配。”
    孟微言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中说出的一句,让自己的娘那么生气,急忙安慰宁王妃:“是,娘说的对,这话是我说错了。儿子只是觉得,这府里面,还是清清静静地好些。爹爹府内,只有那么几个人,已经够不清净了。”
    孟微言这话听在宁王妃耳里,像是儿子体贴自己,安慰自己的话,因此宁王妃又重新高兴起来:“你从小就是体贴我的。我晓得。其实呢,这事也要等你媳妇过了门,再说这话。”孟微言松了一口气,宁王妃拍拍儿子的手:“只是你也不要太把这事放在心上。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再是在你爹爹面前受宠的妾,来我跟前,不过是个玩意儿,来我跟前,想理了,就理一理,不想理了,连我身边都近不了。至于她们在她们院子里弄的那些争宠的手段,不过是讨你爹爹欢心罢了。你爹爹也不是不晓得这些手段,不过就是当个玩意罢了,谁还把她们当正经?这次妃,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
    孟微言晓得自己娘这番话是正正经经的道理,可是如果把这些人换成锦绣,似乎就有些舍不得了。这也真奇怪?不过孟微言决定不让这奇怪的事情缠绕自己的心绪,横竖等到继妃过门,这要寻什么样的人来服侍自己,那是继妃的事,就算她不想寻人来服侍自己,那也由她去。横竖宁王妃能看中的继妃人选,不管是谁都差不多。
    宁王妃见儿子面色平静,还当自己已经说服了他,对他笑着道:“横竖这事,我和你说了,你放在心上,只是规矩你也晓得,就忍一忍。”
    “娘,我……”孟微言想说服宁王妃,但晓得无法说服宁王妃,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下:“既如此,儿子就请娘对锦绣多青眼青眼。”
    宁王妃笑了:“方才还说不要呢,这会儿又这样说。你放心,你喜欢的东西,娘怎么会舍不得给你呢。你去吧。”孟微言行礼告退。朱嬷嬷见孟微言出去了,这才带着人走进,见宁王妃的神情,朱嬷嬷就笑着道:“这锦绣也不晓得哪里来的福气,竟被大哥这样看中。”
    “那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又有一双巧手,若是那样狐媚子似的……”宁王妃没有说下去。朱嬷嬷已经会意一笑:“就是这样道理,说起来,原本小的还担心大哥从小就性情淡泊,这又去了山上住了快一年,只怕对娶继妃还有抵触,没想到这会儿,竟痛快答应了。”
    ☆、第6章 认命
    “开枝散叶这么要紧的事,大哥虽然性情淡泊,但到要紧时候,还是明白的。”宁王妃此刻心情欢畅,对朱嬷嬷吩咐道:“前儿有刚送来的料子,拿去给锦绣,就说,给我做两双新袜子,做了剩下的,就赏她做件衣衫穿!”
    “王妃这么疼锦绣,锦绣又是个老实本分孩子,到时一定知道王妃的苦心的!”朱嬷嬷不失时机地吹捧宁王妃一句,宁王妃浅浅一笑:“大哥是我最心疼的儿子,又遇到这些事,我不操心,谁还能替他操心。”
    朱嬷嬷应是,又说了几句闲话就拿了料子去寻锦绣。按说这种事,轮不到朱嬷嬷亲自去说,锦绣瞧见朱嬷嬷走进屋内,有些惊讶地站起身,等到朱嬷嬷说完来意,锦绣觉得脑子里面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只是机械地对着宁王妃的寝殿下跪谢恩。
    朱嬷嬷扶起锦绣,左右瞧了瞧她,又赞了她一番,也就离开。锦绣把朱嬷嬷送走,回到屋内瞧着这新送来的料子。宁王是当今最疼爱的弟弟,每年的年例,都是上上份,这些料子也不例外,即便是宁王妃做袜子的料子,换在外面人,想拿它做衣衫,都求不到半匹呢。而宁王妃就这样把一整匹料子都送到锦绣这里,只要做两双袜子,剩下的全给锦绣做衣衫。
    锦绣捧着这料子,晓得自己该高兴,可这会儿锦绣心中,恰似开了一个调料铺子,酸的苦的咸的辣的,统统都有,唯独缺了一味甜。
    “你抱着匹料子做什么?”锦元走进屋内时候,见锦绣抱着一匹料子愣愣地坐在屋内,有些惊讶地问,接着用手去摸了下料子就哎呀一声叫起来:“这可是上好的,是王妃要你做衣衫?你现在的针线,哪能有资格给王妃做衣衫?”
    “王妃说,要我给她做两双袜子,剩下的,赏我做件衣衫穿。”锦绣木然地回答,锦元的嘴巴形成一个大大的圆形,接着就看向锦绣:“你真是走运了。王妃这样看重你。这样整匹料子赏下来,除了嬷嬷们,就算是海棠姐姐她们,也没摸到多少。”
    锦绣任由锦元在那说着,一双眼还是木呆呆地。锦元用手敲敲额头,接着凑到锦绣耳边:“怎么,你不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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