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真是荒唐的一个妖怪,白瞎了那副天生尤物的面貌身段,我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她才能在这辈子心心念念地就想着勾搭本姑娘。难道本姑娘长的比男人还爷们儿?
    她掩唇一笑,眼波流转,笑吟吟地瞅着面无表情的我:“姑娘,如不嫌弃可收了奴家哟~。”
    我额头挂着三条黑线,猛然转身便走。想来是今儿出门,没看黄历,怎的这几日皆能遇到这阴魂不散的美貌女妖。
    她身形优美的跟在我身后飘啊飘,随手折下路上的一朵野生兰花带在蓬松的云鬓上,娇滴滴地朱颜带着诱人的笑意,声音百般妩媚:“姑娘,你等等奴家罢!”
    娘的,这妩媚的嗓音听在耳里,我只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嫌她太烦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捞起裙摆,伸脚就要踢她。奈何山路崎岖不堪,我抬脚,抬出了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就往悬下面摔去。
    她却笑盈盈地跟着我跳了下来,脸上带着春山浅淡般的笑意:“姑娘跳,我也跳。”
    能有人奋身不顾地跟着你跳下悬崖,大约是个人都会感动的无以加复。可我只觉一颗心长了千层褶子那般苦不堪言,娘诶,女妖怪法力无边,跳悬崖就好比跳舞。奈何我区区凡人一枚,如今摔下去,估计得脑袋开花罢!
    我死死地瞪着罪魁祸首,什么叫做做鬼也不放过你的心情,今儿终是深有体会!
    待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我想我已经死了。
    我迷茫地望着斜挂在空中那一轮弯月,晴朗的天空挂着满天繁星。不知为何我觉得心情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我一动不动的躺在原地,等着黑白无常来收魂。
    不晓得过了多久,我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歪了歪头,侧脸平视只能看见一双黑色靴子和一截白色衣裳下摆。视线往上修长挺直的双腿,动人的翩翩白衣。
    看了半响还是没能看到脸,我有些疑惑,黑白无常难道喜爱穿白衣?忽听上面传来轻轻一声:“还想懒到什么时候?”
    闻言,我心下一喜。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欢喜抬头对上一双带着温润笑意的眸子。我拉了拉他的衣袖,笑道:“你怎么会在这?”想了半天,忽觉不对,我是偷偷跑路的,连忙改了一个问法:“你来找我啦?”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我又问:“你救了我?”
    阚自珍一双眸子和煦如春风,他笑意脉脉:“瞧着你生龙活虎,我寻到你时还担心你被摔傻了。”
    我摸摸头,颇不好意思:“哈哈,身体很好。”
    他忽然半蹲在地上,伸手将我抱在怀中。我惊了惊,正想开口。他却伸出一只手覆在我脸上,仔仔细细地将我脸上擦了一遍。我眨眨眼,月光如水,照在他好看的脸上。他一双眼黑如耀石,我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指腹上常年握剑留下一层了薄茧,轻轻的刮在脸上有些痒。这种半抱的姿势,让我的头贴在他的胸膛,我侧耳,能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有力,我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别过眼不敢看他。
    “小五。”他唤我。
    “嗯。”我轻声答。
    他喟叹一声,语气隐带严厉:“什么都记不得,独自一人还敢深夜离开,可真傻。”
    阚自珍的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略不自在的在他怀中扭了扭身子,我小声道:“一时不晓得该怎么办嘛。”
    阚自珍低低一笑,他说:“你便是想的太多。”
    我弩了孥嘴,我可以说我什么都没想么?。
    阚自珍抱着我站了起来,含笑道:“我做主,回去吧。”
    我傻眼,回去,回哪?。
    当他抱着我御剑飞回原先的宅院时,我看着执子那张生硬的脸,有些纠结,到底该如何对阚自珍讲隐沉跟着我跑路的行径?然后,我又想着,如阚自珍这般风光霁月的人,大约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我在心里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坦诚。我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隐沉不见了。”
    阚自珍含笑看着我,我怕他不晓得隐沉是谁?又接着道:“隐沉就是木兮。”
    听了我的话,阚自珍美目微扬,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我替你找。”
    我沉吟了一会儿,认真地看着阚自珍说清楚了来龙去脉。讲到那个女妖怪,我尤为重点的介绍了一番。
    阚自珍递给我一杯茶,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这几天受惊了,好好歇一歇。”
    我喝了几口茶,随口道:“受惊到没甚,只是觉得特别无语。那个女妖怪啊,特别坚持的想要勾/引我。“。
    阚自珍轻咳一声,表情有些无奈:“小五。”
    我反应过来,有些尴尬:“……那个,我就随口说说。”
    我低头对着手指头,他不会觉得勾/引二字有些孟浪了吧?。
    他一笑,抚着我的头顶:“执子熬了安神汤,喝些再睡。”
    我感激地看着他:“你真好。”
    (二十二)
    在外面奔波了几日,又被阚自珍带了回来。
    我喝了几口执子煮的安神汤,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素色镂着精美花纹的幔帐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思绪无边蔓延,有些担心隐沉,他那么欢脱不晓得会不会在山上迷路?遇见什么奇葩变态的山精鬼怪?又想着那个绯衣女妖,对于她的做法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还有阚自珍,我今晚见到他,着实惊喜,心里即是忐忑不安又有些窃喜。
    阚自珍说我想的太多,刚开始我还不承认。
    可是这一夜,我又做梦了。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除妖师,下山除妖时对身为夫子的阚自珍一见钟情。俗话讲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于是我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三番五次的下山去勾搭阚自珍。
    众所周知,喜欢一个人必定是要彻底地了解一个人。适当的时候用细节去打动他!
    于是我经常躲躲闪闪地跟在阚自珍身后,悄声无息地模仿着他的动作。偶尔阚自珍刹那一回头,总能抓住形如偷儿的我。他总是眼带笑意地看着我,那时候,我心里总是糗的慌,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梦中的阚自珍是个文弱的清隽书生,他的唇角总是微微勾起,不笑如笑。只是看着他的身影都会让人顿生好感,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黑曜石般的双眼总是熠熠生辉。他唇角飞扬,只一个浅浅细细的笑容便是把璀璨地颜色添个十分。
    他只凭着一抹笑容,便能让女子亲近他,爱慕他。
    梦中我,总是能因为他不经意的一瞥,或者是一个笑容便能独自欢喜半日。那一日,我因为贪恋他的笑容,偷偷地趴在他的房顶,从太阳初升到夕阳斜下。
    他一直坐在院中看书,微风轻拂,他的小院里错落有致地种着许多花草,我的心便如那些盛开的花儿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欣喜无限,欢乐无限。
    不知不觉一日便这样过去了,夕阳西下,我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那一卷书早已经被他放在一边,他懒散地坐在院中品着一坛花雕酒。
    我在屋顶趴了一整日,四肢有些僵硬,夜晚的雾霭也渐渐浓了起来,浸湿了我的衣裳。
    我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脚,准备爬起来回山。哪想,阚自珍的茅草屋顶,被我连着几日摧残,已经承受不住我的重量。
    我闭着眼尖叫着从屋顶摔落,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扬起了漫天灰尘。
    “咳咳咳……姑娘……。”
    “嗯?”
    “姑娘,你可能起身?”
    我迷茫地睁开眼,只见我极为不雅的趴在阚自珍身上。一瞬间,我窘迫地脸颊绯红,心似火烧。
    阚自珍匀了几口气息,伸手抚上我的头顶,声音虚弱却带着低沉的温柔:“已经没事了。”
    夕阳的余晖,恍若天际之火,把天空烧成一片赤红。他的容颜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暖,比那辉煌的赤焰还要耀眼。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我心急速的蹦了几下,却在刹那归于平静,平静的仿佛一潭秋水。
    他将我扶了起来,他的眼含着笑意,他的手温暖却又轻柔的将我头上的枯草一根一根的捻了下来。那一刻,我看着同样身沾着无数枯草和灰尘的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都要伴在他身边。
    在梦里我依恋着他柔暖明亮的目光,憧憬着他谦和良善的温暖,爱恋着他日和风暖的浅笑,心折在他温雅如玉的风范中。
    梦醒之后,我懒懒的趴在床上。
    昨夜的梦境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伸手捂住心脏,只要稍稍一回想梦中的情景,我便觉得心里充斥着满满的甜蜜。我想我一定是病了!
    执子打了一盆温水进屋,我没精打采的洗着脸。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看起来倒是生机勃勃,和我这懒散颓废地模样鲜然对比。
    阚自珍不知何时靠在门旁,见我这般懒散的模样忍不住失笑:“这般没精神,等下回山可别从剑上别掉下去。”
    我用湿帕子捂着脸,发出一声安逸的叹声,喃喃道:“回哪座山?”
    阚自珍嗓音带着低沉的笑意,他伸手替我擦脸,然后将我牵到梳妆台前坐好。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檀木梳一边替我梳发,一边道:“今日是师傅出关的日子,须得回山恭候。”
    我怔怔的看着他倒影在铜镜中的身影,一时分不清他和梦中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究竟谁才是真实的。
    明明才一瞬间的时间,我却觉的时光如白驹过隙,淘走了许多回忆,又送来许多新的记忆。还记得在山中睁开眼,乍见他的模样,一袭青衫磊落,长剑轩然,在一片春光明媚中美好的令人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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