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沉挑了挑眉梢,目光落在我胸口。因着刚才拿棍子使劲打他,本来渐渐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有微微的血迹渗了出来,沾红了衣裳。
    我哈哈干笑,抬手捂住胸口:“不小心受了一剑。”
    隐沉走至我跟前,朝我阴阳怪气的软笑:“不小心受了一剑。嗯?”
    我往后挪了挪身子,挺直腰板,奈何颤音:“是……是……是呀……。”
    隐沉盯着我,笑意渐浅。他抬手将衣裳解了下来,披在我身上:“山中湿气重,穿厚些。”
    耳便风声呼呼,树梢迎风招展。隐沉背着我,慢慢地走在树林之中。
    我看着他的侧颜,轻轻喊了声:“隐沉。”
    他懒洋洋地答:“嗯。”
    我又唤:“隐沉。”
    “嗯。”
    我喜笑颜开:“隐沉。”
    “…………。”
    我笑意难止:“原来你右肩有颗红痣哦。”
    隐沉身子僵了僵,隐约能看见他耳朵渐渐变红。
    “噗……。”我哈哈一笑,原来脸皮厚的堪比城墙地他也有脸红的时候。
    隐沉咬牙切齿:“再笑我便扔了你。”
    我捂嘴忍笑,面皮却在颤抖。娘嗳,笑的胸口好疼,可是就根本停不下来!
    “时歇。”隐沉停住脚步,扭头看我。
    我咬着下唇,努力做出一幅正色的摸样:“何事?”
    他沉默了片刻,恼羞成怒大声说:“想笑就放开嗓子大声笑。”
    “噗……哈哈……。”
    (二十九)
    我们在森林里摸爬滚打了三天才走出森林,我和隐沉相互指着对方狼狈不堪又脏兮兮的模样哈哈大笑。
    滂沱大雨忽如其来,我与隐沉两两尴尬立在雨中。在雨中愣了片刻,才想起要躲在树下避雨。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待雨停后,我与隐沉被淋个湿透,垂头看向衣裳,倒是干净整洁了不少。
    我打着冷颤,牙齿相碰咯咯作响。
    “……我……我们……快些……找个村庄……换洗……”
    隐沉皱着眉头将我往怀里一捞,伸手覆在我的额头:“发烧了。”说着,他将我横抱在怀,快步朝前走去。
    “时歇,莫要睡着了,前面有一处村庄。进了村庄我给你煮一碗蛋花汤,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金黄油亮的烤山货。”
    纵然我发烧脑子有些糊涂,但是隐沉口中所讲的吃食,还是成功让我口中唾沫大增。我迷迷糊糊地说:“……烤地瓜。”
    “嗯,还有香喷喷的烤地瓜。”
    尽管隐沉一直在我耳旁唠叨不停,我还是慢慢的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看着满眼的泥巴墙壁有些茫然。缓了片刻,才理清了思绪,我挣扎着起身,却因手脚发软,不小心打破了床头边上的一个粗陶碗。
    有人捞开门帘进来,是一个年约五旬的农家妇人。她见我醒了,连忙奔了过来将我扶住:“小娘子醒了,你家夫君跟着我家老头子上山猎山货去了。我熬了些红薯稀饭,你先吃上一点垫垫肚子。”
    我笑笑:“谢谢大姐。”
    她端碗茶给我,笑的开心:“叫啥大姐,我家闺女比你还大呢,不嫌弃就叫我婶子。”
    我就着她的手喝了小半碗水,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吆喝:“孩她娘,快出来做饭。”
    “诶,诶,……”她正答应着,还没起身离开。门帘再次被捞了起来,隐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红薯稀饭走了进来。
    我探探身,看着他,藏蓝色的粗布麻衣穿在他身上,倒也显得眉目俊朗,气度不凡。
    农家大婶见隐沉进来,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隐沉坐在我旁边,一脸笑容可掬:“睡了三天,脸色倒比前几日好些了。”
    我动了动身子,准备去拿碗。隐沉却随手舀起一勺稀饭,吹凉了喂给我。我一边吃着稀饭,一边仔细的打量着他。他看起来比前几日黑了一些,眼眶周围一片青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隐沉嘴角含笑:“今日上山猎了一只山鸡,晚上我给你做鸡丝粥吃。”
    我抿嘴一笑,喝了口粥,道:“头昏昏沉沉难过的紧。”
    隐沉道:“等下我给你烧一锅药浴,洗了澡再好好睡一夜。你胸前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再将养半个月,大约就可以了。”
    我有些受宠若惊,颠颠儿地摇头晃脑:“哟~你还亲自给我烧洗澡水呐。”
    隐沉闻言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一挑一撩之间都极具风情。
    我咽了口口水,心里微微有些紧张。真恨不得剪了半条舌头,对上隐沉这厮我便管不住嘴巴,老是想要和他呛声。
    隐沉放下碗,淡淡道:“连衣裳我都给你换过了,烧洗澡水这种小事,娘子毋需介怀。”
    我霎时面红过耳,脑补了许多场景,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恨不得夺步出门而逃。结结巴巴了半天,只好傻笑。
    隐沉伸手理了理我的头发,说:“你先靠着独自玩一儿,等下我便给你送洗澡水过来。”
    我有些不自在,低头搅着手指头。哪想我大病初愈,填饱了肚子瞌睡虫又来了。我挪了挪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睡着了。
    第二日早晨我醒时,只觉浑身舒畅。连腻了几日的头发,也被洗了干净,清爽地披在肩上。
    隐沉背对着我,拿着一只毛笔不知在画甚。我掀开被子,穿上鞋。隐沉回过头来,朝我一笑:“醒了。”
    我走到他跟前,看了一眼他做的画,瞬间红了脸。
    隐沉这厮居然画的是一副色泽艳丽的hun/宫/图,旁边用簪花小楷提字:西施浣纱。
    我嘴角抽了抽,往后退了一步。
    他抬头,俊眸眨了眨,顺溜地说:“可别小看了这画,一幅画可值百两银子呢。”
    嘴角再抽:“其实……。”
    隐沉再接话:“其实你想说画的极好是吧?”
    我深感无力,我一句话还未出口,他的话已经接二连三的往外蹦。
    后来还是农家大婶喊我们吃饭,才结束了这令人牙疼的话题。
    养伤的这一阵子,隐沉天天带着我满山遍野的四处跑。农家生活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的简单快活。
    这一日早晨,隐沉穿着一身锦服朱袍,拿着一把扇子一步三摇,晃悠晃悠地进了屋子。
    我好奇地看着他,他扔给我一个包袱,面色红润有光泽:“打开看看。”
    我狐疑地打开包袱,里面有一身叠放整齐粉色衣裳。隐沉灿然一笑:“换上试试。”
    我依然换好了衣裳,隐沉看着我眉飞色舞地说:“我就晓得这身衣裳适合你,”说着,他拿折扇挑起我的下巴,做流氓状:“多俊的小娘子,本公子一见着你三魂七魄就失了一半。”
    我脑中那一根神经,在隐沉毫不靠谱的言行举止中越发强韧有弹性。我淡定地瞧着他,忽然展颜一笑,拿手挑着他的下巴,娇滴滴地道:“爷给奴家笑一个!”
    隐沉勾唇,笑的花枝乱颤。
    我两相互调戏的场景被破门而入的农家婶子撞见,她连忙用手捂着眼睛,退了出去。
    我慢悠悠地收回手:“走吧。”
    隐沉啪嗒展开扇,笑眯眯道:“娘子与我当真是心有灵犀,为夫只给你一身衣裳你便晓得该走了。”
    我心情好,慢慢渡步走了出去:“一点通的夫君,你可晓得我现在在想甚?”
    隐沉笑不可支:“当然是你威武雄壮的夫君了。”
    我回身斜眼:“嗳,可以矜持点吗?”
    隐沉点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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