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问:难道那个“穿越来的”张文笙八字就好?
    沈蔚仁揉着太阳穴道:我怎知道?他说自己生得穷苦,根本没人记得他的八字生辰,就胡乱混大了的。你爸说那也不需要专门挑个好日子,干脆今年他做寿时,也叫张副官同自己一天过生日。大帅说顺手一起过了,大家都吃面,还可聘专门的匠人来,在院子里搭架子放烟火。
    他说完,看我闷闷不乐,很懂察言观色,马上又补了一句道:少帅,你不要生气,等你爸生日,寿面你也肯定要吃。
    说什么呢!我能是因为寿面才气的吗?
    二十、
    再见到张文笙时,他已穿了校官的军服、换了的新肩章与领章,合体修身的马裤下面,皮靴擦得锃亮。
    人靠衣装,想起初见面时这人还有点颓色,如今就大不同样。大老远的迎面走来,啪地给我敬了个军礼,新鲜得很。
    这时他的面上,总算有了点红活的容光,也可能是跟着老头下营督训时吃得够实在。总之,虽然眉间隐隐还有些轻愁未改,斯人也是换了日月,此时此地,正是满身风发意气,与那夺人的神采。
    跟他比起来我就无趣得多。在家宅又拘了些时日,太阳都少晒,手脸青白。这之外,没有变化,跳不出院子也挣不出造化。我连戏都有很多日没得听了。
    我看看这姓张的,猜摸着又是我爸叫他,才会来我家里。
    现在他忙得很。沈蔚仁说,我爸的部队有参战处无有参谋、有秘总长,各营组织各自松散,他这个营务处长新官上任,正忙着放火烧大家的屁股。
    另者仍兼任大帅的副官,随叫随到,有事务时往往随侍在侧。
    唉,他真个是很忙的。
    我同他无精打采地拱拱手:诶——呀,竟是张副官,幸会。
    他高高兴兴的脸色果然被我话里的刺儿打了个折,眼神都暗了。大约怔愣了几秒钟,他忽然一笑:少帅今日也活蹦乱跳。
    我才不跟他拐弯抹角,一把揪住他的武装带:别废话,那天你作的什么邪法,白老板给你送哪儿去啦?
    我爸这正得宠爱的张副官,笑眯眯在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晶球,在我眼前晃了一晃便收走:见过吧?认得吧?
    头一次见他眼睛都笑得细了,甚至,满脸笑得都能看到些微的细纹了。这模样,很欠打。
    瞧着是有点眼熟,我说,该不会凑巧又是会亮蓝光的那件法器吧?
    张文笙笑得得意极了:对,就是同一样。不过我手上这个,才是那位白先生自个儿的随身物。
    他这句话,我一时没听懂。
    我镇定了几秒钟,拽着他晃晃:你的跟他的,嗯,这个法宝……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额,妙用?
    张文笙光是笑,不答我,伸一根手指,虚指了指我揪住他的那只手。
    识时务我会,我立刻松了手:请,请讲。愿闻其详。
    他满意极了,理了理武装带,笑得比我还坏:此法器么,如风火轮,踏上可往过去未来。
    我忙道:懂了,用了能回到你老家“川岳”。
    张文笙道:少帅聪明剔透,真是一点就通。
    何时见过这人奉承我?——我是绝不可能把这句当成好话一口吃下的。
    我说:你把你自己的掉包给白老板,是不是顺手作法把他送回“川岳”去了?
    张副官笑道:“川岳”是我老家,又不是他老家。现在他有去无回,被困在那里啦。
    我并不喜欢白老板,可眼下只要是张文笙对付过的人,那就赫然是我的同志了。为我的“同志”出头,我便马上做出大怒态度,吼道:你坑他?你等着,我派火车去接他!
    这一来张文笙笑得都要噎住,用力摇头才挤出一句话来:抱歉,火车可到不了。
    他顺了口气,方才说道:他们的人自然会去接应他,这一年半载,可就管不到我这儿的事了。
    少帅,这一年半载,在下必不离你们父子左右。
    这回轮到我噎住了。
    大家都在说什么来着?
    说他有意而来,非同小可。
    沈蔚仁讲得更好:说他姓张的这只布谷鸟直接刨进我曹士越的窝里来下蛋,狼子野心,我必须得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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