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笙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仔细一觉睡醒,你就是人家的老公了!
    他说得有理,我忙着点头。这时又听见他嘱咐我道:要斗过你爸爸,你关在这屋子里不行。你不吃饭几天,他会来跟你讲和,到时候,你一定装作要饿死的样子,要跟他讲和,争取出去……
    我满怀信心,立刻“哎”了一声应和。
    孰料他老张还有下文。他没理我,只继续说道:他来见你,你就尽量示弱,装作捱不住了,先应下结婚的事,然后我们再做道理。
    第135章断粮期间吃胖了
    十一、
    晚些时候我爸果然来探我。不过这个“晚些时候”却是三天之后。
    他没有来得更早,大约觉得来得太早,我没有觉到他的厉害,肚子里的油水还没剐够,还能硬撑。但他也没有拖得更晚,大约是怕我饿到没有力气听他说话,或是怨恨渐涨,从此打也打不服。
    张文笙就是这么同我讲的,我爸果然也是这么办的。
    他俩办事儿,确然棋逢对手。
    我爸还没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就想,我爸每一次推我出去,都要死人。在我爸这一回开的这一局里,我到底会不会,又变成一枚过了河的卒子?
    纵然我答应娶妻,会不会还是有人横死?
    胡思乱想是很难熬的,好在有张文笙在,我爸锁着我关着我,反而是给了他便利的,他来来去去,一般不会让我胡思乱想很久。
    这三天里,往往就是我躺着瞎思量的时候,这人就从窗户爬进来,给我送吃送喝。
    简直是变着花样送。压扁了的洋面包也只送过一次而已,之后送的都还不错。什么馒头、牛肉、烧鸡、热腾腾的面条、甜丝丝的元宵,自不必说,有天晚上他居然都偷摸进来送过一只羊腿,烤得焦香,很勾引馋虫。
    吓得我慌忙叫他拿走,生怕被外头值夜的卫兵闻到气味。
    我爸不罚我的时候,一日喂我不过三次,顶多下午再吃个点心,他老张恨不得一日喂我八次,寻常人喂年猪也不至于有这么勤。
    后来还是我受不了说,好言好语劝他说,可不能再这么吃了,万一我爸一看,说饿了我几天,咋反倒饿胖了,这事须不好交代,到时候戏都不好演。我爸那么精明,说谎没用,如何能信。
    这位张生,大概想一想觉得我说得也有点道理,便与我谆谆嘱咐道:你爸若真的问你怎么看上去胖了,你就说饿得气虚,脸自当要浮肿。切记要有气无力地说,才比较保险。
    我说你这何必,老是送吃的来,我肚子里有油水,就刮刮油又如何,我也没有那么缺吃的。
    聊这个的时候,我坐在床头,玩我的手铐。张文笙坐在床脚,盯着我的脚镣。我俩面对着面,相顾无言。
    忽然他目光游移,对上我的脸,开口说道:可能我觉得,你该要及时行乐。
    这个瞬间,因为他的这句话,我想到陈虞渊,心里倏然打了个突。
    那个追太阳的人,留下一句话然后就走了。我至今还未把他的遗言告诉张文笙……即使张文笙就坐在眼前,我们还有时间。
    因我知道一旦说出来,我们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对坐着了。
    ——“找到那个人,关闭时间矩阵,让乱流的历史回到‘闸门以内’!”这句话,我记得。它总是停在我的嘴边,吐不出口。
    我想要及时行乐……
    这不光是为着我的一点私心,贪恋而今现在,想把这一个失而复得的张文笙留在跟前,留得久一点……这还因着我已确实明白了,我的爸爸曹钰曹大帅,就是陈虞渊要张文笙去找的“那个人”。
    我心里有个问题,没有来得及——也没有足够勇气,找陈虞渊给我解答……那就是倘若我爸爸没有穿越过,他没有遇仙往事,没变成今天的曹钰,史上原无曹大帅,那在而今现在……而今现在!这乱流的历史中……还会有坐在此时此地的一个我吗?
    我曹士越,还在不在?
    要有我,首先得有我爸,不是吗?
    三天以后,如张文笙所料,我爸亲自来了。
    老头子来时,挟着暴怒。进门先踹门,然后找桌子好踹桌子。门和桌子,都没曾得罪过他,莫名挨踢,乃是替我受过。
    踹完了,气撒够,戏做足,他方才回头来看窝在床上的罪魁祸首,也就是我。
    他在自己踹过的桌边坐下,大马金刀一个姿势,点起了烟锅喷出几口烟圈。顺过几口长气后,才开口招呼我。
    还是很客气的,问我:小子哎,饿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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