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芳华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我就爱穿旧衣裳,有何不可?缺什么就爱炫耀什么,有些人好不容易得了一件新衣,就会赶着穿上,好出去让人瞧见她换了衣裳,可有些人因着不缺这衣裳,故此随意穿件旧衣裳出门,夫人,你说是不是这样?”
    盛夫人的脸瞬间就红了一片,面前这丫头分明是在拐着弯骂她,可她要是回嘴,那就不坐实了她是那号人?她气得全身哆嗦,可又拿盛芳华没半点办法,只能恶狠狠的盯着盛芳华那张脸,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琢玉堂的三楼,有一扇窗户半开,微风吹得那窗户不住来回晃动。
    “殿下,是吏部尚书盛夫人跟一个小丫头在门口吵起来了。”随从走了过来,对着坐在书桌后边的蓝袍公子行了一礼:“那丫头,方才殿下在金水街街口刚见过。”
    “什么?又是她?”蓝袍公子站起身来,疾走两步到了窗户门口,推开那雕花格子窗朝楼下看了过去,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果然是她。”
    侧耳听了两句,他嘴角笑意更深:“秦旻,你去跟掌柜说一句,让那位姑娘进来。”
    “是。”
    此刻门口的人越来越多,饶有兴趣的看着贵夫人与穷丫头争吵,伙计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住朝盛芳华作揖打拱:“这位姑娘,你就别开玩笑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罢。”
    穿得这般破旧,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来跟琢玉堂做生意,这姑娘是得了失心疯罢?只不过他也做了一年多伙计了,深谙不能赶客这个理儿,况且东家也交代过,不管是谁都要好好接待,可是盛夫人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伙计的眉毛耷拉成了个八字,只希望盛芳华能自己识趣离开。
    “吵吵什么呢?”一个穿着灰蓝色茧绸衣裳的胖子从琢玉堂里走了出来,朝盛夫人行了一礼:“盛夫人,可是小店招待不周惹了您?”
    盛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你们琢玉堂怎么能让这样的人进来?”
    掌柜的慌忙赔笑:“盛夫人,我们东家说过,来者都是客,让我们好生招待着这位姑娘,盛夫人,你就莫要为难小人了。若是这位姑娘有什么说得不对做得不对的,我替她向您赔罪,您大人大量,就宽宥了她罢。”
    东家?盛夫人微微眯了下眼睛,听闻这琢玉堂的东家乃是四皇子许瑢,虽然自己暂时不能证明传言非实,可也不能不相信一二,跟一个皇子对着干,也没什么必要,更何况……她瞥了一眼盛芳华,那模样儿确实有几分相像,可她也不能确定。
    “我就卖你们东家一个面子。”盛夫人抬起头来,下巴几乎要翘到天上:“碧华,去让车夫将马车赶过来。”
    “是。”身边一个丫鬟舒了一口气,快步朝台阶下走了过去,经过盛芳华身边时,抬眼打量了下她,嘴角一撇,这才提着裙子飞快的离开。
    盛芳华一点也不在华,淡淡一笑,三步奔作两步的跨进了琢玉堂,正眼都没朝那位贵夫人看一下,掌柜和伙计见她这般落落大方,不由得也起了几分疑心,瞧着这姑娘神色悠然,根本不像那些农户家的丫头,莫非她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出于好玩,才故意打扮成这样出来的?
    想到此处,两人添了几分恭敬,慌忙将盛芳华迎了进去。
    盛芳华在黑檀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荷包,圆弧型的玉玦依旧还在,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掌柜的,我今日是来卖东西的。”
    “不知姑娘想卖什么?”掌柜亲自给盛芳华端上一盏香茶:“可否给我瞧瞧?”
    盛芳华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掌柜的,你先坐。”
    自己可不能让他离开视线范围,万一他把自己的玉玦调了包,自己怎么向阿大交代?
    掌柜的有些莫名其妙,只不过还是依言坐了下来:“姑娘,这下你可以拿给在下看看罢?”
    盛芳华点了点头,将荷包打开,拿出了玉玦:“掌柜的,这是我一个朋友托我来卖钱的,他要一万两银子,你给看看,能不能值这么多。”
    “一万两!”掌柜的吃了一惊,双手将玉玦接了过来,他的眼睛落到了玉玦托座上的几个大篆上,额头上瞬间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样。值不值一万两?”盛芳华仔细观察着掌柜的神色,见他忽然露出了一幅紧张的样子,心中有了几分把握,看起来阿大没有撒谎,这玉玦委实是块宝物,那掌柜的一看就额头冒汗了。
    唉,早知道这玉玦金贵异常,自己要开口一万五千两银子该多好!盛芳华懊悔不已,指不定阿大也不知道这玉玦究竟值多少呢。
    “姑娘,这玉玦是个好东西,可东家给我的权限只在八千两银子之内……”掌柜的擦了擦汗,笑着望向盛芳华:“故此……”
    “不行,一万两银子,一个铜板也不能少!”盛芳华立刻接口,这是进入讨价还价的环节了,她深恨自己方才开口少了些,现在都没有还价的余地了。
    “姑娘,你弄错我的意思了,我是说这玉玦我须得给东家看看才能决定。”掌柜的将玉玦捧起来,仔细看了看:“东西成色不错,我觉得也值一万两,只是还得给东家过目。姑娘,你且放心,我们东家看到好东西自然会收的。”
    “那把你们东家喊过来,让他瞧瞧。”盛芳华听到这句话,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来银子不会少她的,这就没问题了。
    “我们东家不喜欢跟旁人打交道。”掌柜的朝盛芳华笑得眉毛眼睛挤在一处:“我将玉玦送上去让他瞧瞧,姑娘且到此处等等,应该马上就能有回音。”
    盛芳华站了起来,“唰”的一声,从掌柜的手里抄走了玉玦,利落敏捷。
    掌柜的张大了嘴望着盛芳华:“姑、姑、姑娘……”
    “哼,你捧着玉玦去给你东家看?若是被调包了怎么办?我这可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盛芳华将玉玦攥得紧紧:“你去跟你东家说,来了好宝贝,让他自己下来瞧瞧,若是不肯,那咱们这生意也不用做了。”
    价值万两的玉玦,她怎么放心随意交给旁人!
    “这……”掌柜的看了盛芳华一眼,没柰何站起身来:“姑娘,我这就去跟我东家说说。”
    楼梯拐弯处,露出一角蓝色的长袍,俊秀的眉眼里露出一丝笑意。
    “这姑娘甚是好玩。”
    “殿下,那位姑娘要您下去品鉴那玉玦。”掌柜的气喘吁吁的爬上楼梯,见着许瑢正站在拐弯处,慌忙行礼:“殿下,她实在有些无礼。”
    “何东,那块玉玦是什么样子?竟然要价一万两?”许瑢一点也不计较,笑得风轻云淡。
    正文 228||%#228
    日头慢慢的升了起来,温暖和煦的照在大地上,积雪已经开始消融,屋檐下落下滴滴的水珠,就如珠串子一般,走得又急又快,走廊下站着的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若不是那水帘滴滴答答作响,仿佛没有一丝声响。
    “昭莹,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过了良久,楮国公才艰难的说出了一句话:“有时候你想要这样做,可偏偏就不能如愿以偿,唉……这人活到世上就是受苦受难,如何能随心所欲?”
    “大伯父,莹儿今年都要及笄了,哪里还小?”褚昭莹睁大了眼睛,灿灿有若星辰:“我最近就在寻思,咱们府里为何一定要强迫大哥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大哥想搬出府去,想要去投军,府里有几个同意的?可他搬出去以后过得多自在,去了玉泉关以后立下大功,大伯父你难道没有看到?现儿祖母又想来把持他的亲事,怎么不先问问大哥的意思?”
    “昭莹,这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需要问昭钺的意思?你快莫要小孩子气了。”楮国公的脸色沉了沉:“府中总会给他挑一个门当户对的,你放心便是。”
    “门当户对,门当户对,只有这四个字就够了?”褚昭莹有些着急,脸色白了白,话说跟放水一般快:“莹儿却觉得,最珍贵莫过于两情相悦,我觉得我大哥一定是喜欢我那冲喜嫁过来的嫂子,他们和离以后,大哥多么消沉,大伯父你又不是没有看到,你们又何必急急忙忙的替大哥去议亲,好歹也要听听他的想法。”
    许瑢在旁边微微一笑,没想到褚昭莹年纪虽小,可事情却看得透,比楮国公府里那些年纪一大把的人还看得清。褚昭莹眼见,即刻便瞥到了他的笑脸,有些不乐意,撅了下嘴:“四殿下,有什么好笑的呢?难道不是这个理儿?”
    “莹妹妹,我是想笑你都尚未及笄,如何就能猜度出你大哥心悦之人?跟那老成的人一般模样,这不是在装模作样么?”许瑢望向褚昭莹,带着些许欣赏,小时候见她,只觉一团孩子气,粉白团子一般的可爱,长大了以后瘦了不少,眼睛也显得大了许多,竟然是个标致的美人儿了。
    “我虽未及笄,但就不能去揣度人的心意了?我可看得清楚呢。”褚昭莹轻轻哼了一声,想到这些日子母亲总在她耳边唠唠叨叨的说起慎王府之事,便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
    褚二夫人一心想着将褚昭莹送进慎王府去做侧妃,唯恐女儿说话太冲讨不了慎王和徐贵妃的好,总想将她这性子扭转过来,便将褚昭莹喊过来耳提面命:“你年纪大了,再不能如小时候那般想说什么便说,须得看看形势,不该开口的时候千万莫要强出头,惹了旁边不欢喜,特别是现在这要紧时候,你更是要好好的学学规矩,免得被人说了闲话,传了出去便不好了,亲事上都艰难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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