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采依旧——是讽刺人吧。
    终于走过来的房中姑娘以古怪的眼神打量他们二人,说,“你们认识?”
    终于追上来的老鸨,也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两人,心想坏了:该不会这长相俊俏的公子,是这个小姑娘的情郎,小姑娘来青楼捉女干吧?
    望月眼珠转了下,看着杨清。杨清低笑一声,伸手将她拉过了身边,向老鸨等人拱手致歉,说了些话,大意是这姑娘是自己带来的,惊扰了众位云云。误会解除,关上门后,望月就搂住杨清脖颈,凶巴巴板脸质问,“来这里干什么,说!”
    杨清说,“大概和你来的目的一样?”
    望月心想:不不不,你肯定跟我的目的不一样。你要知道我的目的是学假叫床、假高=潮、假享受的话,你会掐死我。
    但我大概知道你来做什么。
    望月心中甜蜜又忧伤:杨清有这种心,挺好的,我心甚慰。然而呢,我觉得你学也没啥大用,照我估计,咱俩是根本在床上不合拍的,不是你学不学的问题。
    她转念一想,又绷起小脸,气势恶狠道,“你要怎么学?你不会要跟别的女人上床吧?你要是敢这样,我就杀了你。”
    她眼睛是笑嘻嘻的,看上去满不在乎,但并不能说明她就是在开玩笑。望月杀人,也不是会提前告诉你一声的。她就是喜欢言笑晏晏,但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人,她绝不饶你。
    干干脆脆。
    杨清捏了捏她的脸,轻笑,“难得我这个不合你心意的床伴,还劳你如此费神,我真是惶恐啊。”
    望月一下子窘迫:……他居然直接说出来了,要不要这么放得开啊?
    一旁围观的美姑娘,被两人的打情骂俏刺激得脸僵了又僵,才问,“杨公子,刚才的话,我还继续讲吗?”
    “晴姑娘”一开口,望月就笑了,自是知道之前杨清只是请对方讲,并没有动手动脚。但是只笑了一下,她又很尴尬:有杨清在,自己原本的目的,注定学不了了。自己怎么敢跟杨清说,你带不给我快感,我需要假装配合你?
    杨清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望月又在背着他打什么坏主意。他心里叹气,阿月真是一点都不安分,一点都不让他省心。她骗他都骗的成家常便饭了,他一开始还总强调“你不要骗我”,可是现在被望月骗多了,他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真是被望月逼死了。
    杨清摸了摸她的发顶,说,“不用讲了,我差不多知道了。”
    望月:……什么不用讲?怎么就不用讲了?!我还没有听到!我的银子……
    杨清故意问望月,“干什么这么看着我?你有意见?”
    “挺有意见的……”望月说。
    杨清捂住她正要畅所欲言的小嘴,“那也闭嘴,不要逼我点你穴道。”他一点都不想跟她排排坐,听风月大师一起讲男人在床上,要如何如何做。
    “……”
    晴姑娘眼皮跳跳,心中很是恼怒。傍晚后,自己原本请了假,不打算接客。然在楼上无聊闲看时,看到这俊美无比、比山明水秀还要让人惊喜的白衣青年,做他们这行生意的,都知道材质出众的男人有多难求。当即也不想着休息了,忙让自己侍女去请人上来。人她是请上来的,对方却守礼的很,通身那气度,有一种让人只想亲近、不敢亵玩的敬意。
    然后美男子就向她请教床上之事,不需要她亲自示范,只要她讲就行了。
    她每每有抹胸勾引之意,对方垂着眼,跟没看到一样。
    每每有脱衣之意,肩头才露,他指尖动了动,衣衫又重新覆上。
    这是晴姑娘遇到的最难搞的男人。水也不喝,茶点也不吃,口上说多么露骨的问题,神情也温温和和的,好像在闲聊一样。晴姑娘自己都面红耳赤,他也只是若有所思地长睫颤抖。
    然后就来了望月。
    这个公子搂着那少女,眉角眼梢都有笑意。小姑娘一看他,他就面色平和;不看他,他就开始露酒窝……晴姑娘看得心塞,扭身进里间,一会儿出来,扔给二人一厚摞地火图,“喏,我要讲的也都是上面的,你们拿去看吧。”
    望月瞥一眼,盯着晴姑娘怒气冲冲扭开的背影,有些幽怨:我想看的并不是这个……杨清跟你没有共同语言,我跟你一定有啊……别走啊姑娘,我是花了钱的……
    望月沉思:她为什么要来青楼,跟杨清坐在一起,看春宫图呢?聆音有给过她更丰富的,远比这些图画要好看的多……
    晴姑娘已经借口头疼去里间睡了,外间,灯火昏昏下,青年和少女坐在案前,翻看那些春宫图。
    男女赤身裸体,各种大胆开放的姿势。画中两人之享受,气氛之暧昧,也看得人心惊肉跳。
    屋中有些燥热,外头的歌舞声变得遥远,咚咚咚,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杨清握着黄纸的手心出了汗,另一手扣着望月的肩,心神有些恍。
    他并不是没有感觉啊,他是之前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在山中,一直是独来独往,要做足长辈的样子,就得这般做派。他少年时对女子的身体也有好奇过,然也只是好奇而已。之后从二十岁起,他就被魔教圣女望月缠上了。
    那时候觉得女人真是可怕。
    世间所有女人都让他敬而远之。
    他那时多么怕望月,多么怕跟她见面。
    他又哪里知道,会有今天……
    看着足以让人血液沸腾的图画,杨清的手指僵硬,身体产生了变化。尤其是温香软玉在怀,靠着他的胳臂。坚硬与柔软,那天晚上的记忆闪过脑海……杨清低头,想亲一亲望月。
    然他才垂眼,便看到望月顾盼神飞的眼睛。
    眼睛顾盼神飞,何等灵动。
    却是最不该这个时候有的眼神。
    她分明没有动情,也没有对这些图纸上心。她一眼又一眼地往纱帘后扫,像在等着谁出来……等谁呢?那里,只有刚才赌气进去的晴姑娘啊。
    杨清的心头,瞬间冰冷一片。
    他抿了抿唇:望月并没有跟他一样的感觉啊。她还是不想,不喜欢。
    ……怎么有这么固执的小姑娘呢?
    杨清一时也没有了与她调情的兴致,意兴阑珊地翻完了图。
    两人闲坐半天,杨清推开了窗,看了看楼外,说,“外面很热闹啊。”
    望月说,“当然热闹了,今晚是‘七夕’。”
    杨清讶了一下,站在窗口,风吹衣袂。
    望月被他清凉背影所吸引,忘了找那个晴姑娘,好奇向他走去,与他一同站到窗口,“‘七夕’怎么了?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惊讶?你没有过过‘七夕’?不至于吧,南北两边关于‘七夕’的风俗,都差不多啊。”
    杨清笑了笑,“我是没有过过。”
    望月挑下眉。
    他望着幽黑中的灯海人影,桨声歌海,笑了笑,“我在云门时,是长老,是年轻弟子们的师叔。大家过节的时候,都把我当长辈看。长辈怎么能跟年轻人一起玩乐呢?没有人希望我过去,我过去他们又不自在,又很惊讶。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呆着,不打扰别人了。”
    望月仰头看他,“你过节时,是怎么过的?”
    “跟师伯师婶、师兄师姐们一起。”
    望月嗤笑,“一群老头子老太太里,就你一个年轻人吧?亏你耐得住。要我我早疯啦。”
    杨清微微笑。
    望月从后跃了下,跳到他背上,双臂环过他的脖颈搂他,温柔道,“杨清啊,你真可怜。”
    她心中对他充满了怜意。
    想他自小家破人亡,上了云门,才几岁的小孩啊,就被一群比他大许多的大人,恭敬地喊“师叔”。于是从小就只能乖乖巧巧的,压抑本性。想玩的时候不能玩,想乐的时候不能乐。
    想杨清小时候,玉雪团子一样,多么漂亮的孩子。眼睛清澈干净,笑起来跟发光一样。乖巧可怜,人见人爱。
    然而人见人爱又怎样呢?
    他也是孤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么长大。望月还有原映星陪着,杨清是只有一个人。
    然到了可以成亲的年龄,杨清又被魔教圣女满世界的疯狂告白给耽误。喜欢他的姑娘不少,辈分差不多、还有勇气顶着魔教圣女的压力嫁给他的,就没有了。
    他就一直这么蹉跎下去了。
    他真是被魔教给害惨了。
    望月很不要脸地想:我这个昔日的圣女,就把自己赔给你了,高兴吧?
    她意气风发,也不在意去找那个晴姑娘讨教床上的叫床之事了,搂着杨清的脖颈,就把他往后拽,“走,清哥哥,阿妹带你去玩!”
    “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这世上,还没有阿妹我玩不起的!”
    杨清弯眸,被她给拽走了。想她果然是他的情劫。
    不遇到多么可惜,遇到了多么幸运。
    千躲万躲也躲不开,想到,要是早知道今日,他何必躲那么久,早早顺了她不就行了吗?
    那样的话,到这个时候,他说不定能真正意义上做了长辈呢——有小孩子喊他“阿爹”,而不总是“师叔”“师叔伯”。
    他问望月,“既然我们不打算在青楼做什么,为什么要来这里?”
    望月好正经,“我不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反正我是迷路迷过来的。”
    被杨清在头上敲了一下:出口就是谎话,真是当习惯了。
    这个……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下章都是甜哒哒的虐狗情节,写的我自己嫉妒死杨清和望月了~~之后就回云门了!开始师叔师侄继续虐狗的大副本==
    谢谢昨天的霸王票,都来抱抱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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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00114
    "七月天汉清如练,兰夜私语祭婵娟。"
    七夕佳节也称兰夜,乃传说中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也是古时青年男女相约之日。有拜月、晒衣、投针、夜话等庆祝方式。放到日常生活中,女孩子们都会染鲜红的指甲,用凤仙花染出的丹蔻最佳。
    这些寻常家中都有备,外面也没人卖的。望月只跟杨清提了提,也没法让他看姑娘家怎么染丹蔻。她自己是不染的,指骨纤长指甲圆润,杨望月是个村姑,常做粗活,指腹上有薄茧,放到望月这里,常握刀横剑的,手注定不可能像大家闺秀一样柔弱无骨。然伸出手给杨清看,根根削如葱玉,也是很漂亮的。
    杨清问她,“你爱美吗?”
    望月想了想,“一般。有条件时会打扮,没条件时也不在意。”
    杨清仍颇遗憾,“没看到你染丹蔻的样子。”
    望月心想那怪谁呢,怪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太晚了。以前我呆在圣教总坛的时候,闲的没事的时候,也涂指甲,鲜亮嫣红的,你看不到而已。
    她面上甜甜宽慰情郎,“以后我教你,你帮我染!”
    灯火中面如冠玉的旁侧青年,就在等着她这话了,抿唇一乐,“好啊。”
    两人在一街行人中穿梭,把剩下的钱袋子取出来,算了算剩下的铜板。因为之前在青楼花了大半,剩下的倒不多。杨清还好,他完全是靠脸入了晴姑娘的眼,没花多少银子,望月这边,钱袋子已经扁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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