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一个幕僚抱着他的腿哭道。
    “罢了,罢了。”张弘范目睹妖人施放火球接二连三的摧毁自己的战船,斗志渐渐消散,这是天意,并非自己无能。
    副将校尉们涌上来将张弘范架进船舱躲避,旗舰向崖山外海退走,同时发出了退兵的旗语,敲击铜锣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此时鸣金收兵已经晚了,张世杰带领的战船反过来封住了出海口,又是一番恶战,最终元军只有一艘船突围成功,其余全军尽丧与崖山海域。
    元军水师全部战船不是损毁沉没就是被宋军俘获,数万水师将士死的死,降的降,海面上飘满尸体,双方死伤都极为惨重,但惨胜也是胜利,南宋流亡朝廷经历了数年辗转流离,无数次的背叛和失败后,终于迎来了一次胜利。
    崖山海面,雨过天晴。
    宋军的铁索阵完全解开了,海面上到处是熊熊燃烧的战船残骸和巡弋的战船,打捞物品,救护伤员,岸上的蒙古兵们目睹了这场海战,全都看傻眼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大元竟然败了,明明占据了绝对优势,莫名其妙就输了个精光。
    一艘快船从岸边驶过,宋军向岸上发射箭矢进行挑衅,蒙古骑兵们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他们是陆地上的霸王,下了海就是旱鸭子。
    宋军得寸进尺,登岸挑战,若在昨日,蒙古兵一定纵马上去杀个痛快,但是海战的惨烈让这些草原的雄鹰也为之胆寒,拨马便走,不敢接战。
    ……
    风平浪静,崖山海湾中,出海口已经被大宋水师占据,皇帝的龙船在四艘战舰的拱卫下停泊着,宋廷的文武大员们在甲板上举行朝会,论功行赏。
    首功当然是刘彦直的,此刻他静静站在群臣最末的位置,心如止水。
    同伴们都安然无恙,海战开始的时候,党爱国带着大家去龙船避难,被杨亮节阻拦后便找了另一艘船只栖身,战斗中也起到了很积极的作用,刘汉东一个人砍断了很多铁索,第一个响应龙船,跟着发起逆袭的也是他们。
    杨太后也没事,她只是吓傻了没出舱室,现在依然坐在皇帝身后垂帘听政。
    宫女们探头探脑,目光都集中在刘彦直身上,尤其是绿竹,也不在乎什么牛精牛怪的了,满眼都是对英雄豪杰浓浓的爱慕和敬仰。
    杨太后和两位丞相商议过了,得给刘彦直一个合适的官职封赏才是。
    初步拟定的官衔是:太子太师,开府仪同三司,殿前司都指挥使,加封镇国公。
    第三十八章 第一代镇国公
    这个规格的封赏已经是大宋朝廷能给的最高级别了,而且极具诚意,开府仪同三司是一种散官级别,为朝廷对重大功臣的赏赐,意思是这个官员可以单独开设自己的衙署,旗牌伞盖和卫队的规格与三师三公一般无二,太子太师是从一品职官,和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并称东宫三师,如今天子不过七岁,哪来的太子,所以这个官职实际上也是虚的,只是一种待遇水平。
    但殿前司都指挥使这个从二品的职务就是货真价实的领兵职官了,宋朝的殿前司相当于御林军,统率御林军的指挥使是皇帝最亲近信任的大臣,就凭这一点,足以证明朝廷对刘彦直的信任。
    镇国公是爵位,国公和郡王都是从二品,再往上就是亲王,以刘彦直的功劳裂土封王也是应该的,但这只是力挽狂澜的一战,以后还会有很多胜仗,很多功劳,朝廷不可能一次性封赏到位,导致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境地,难不成把皇位让给他坐不成。
    这一套封赏是文天祥、陆秀夫和张世杰商量出来,报杨太后批准的,事实上张世杰引咎辞职,要把枢密副使、水师大元帅的位子让给刘彦直坐,是两位丞相极力挽留才阻止了这种撂挑子的行为,但此战过后,张世杰一蹶不振,再也不敢专横跋扈,说一不二了。
    龙船外侧遗留的战斗痕迹还没有清理完毕,密密麻麻的箭矢彰显着胜利者的骄傲,甲板上一群乐师在演奏着满江红,他们个个满面红光,神清气爽,鼓着腮帮子吹的那叫一个起劲,宫中乐师本是身份低下如同太监的人物,但是决胜战斗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太后给他们每个活着的人都赏了一个五品朝散大夫的散官,以后虽然还继续奏乐,但身份不同了,是五品乐师,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
    事实上此役之后,所有死了的人,活着的人,都官升三级,朝廷不在吝惜赐予这些头衔,残存的十余万人中,连妇孺都是八品官。
    “刘彦直上殿听封。”大太监一甩拂尘,拉长腔说道。
    刘彦直箭步上前,没有三拜九叩,只是略一拱手,这是很不合礼数的行为,大太监沉吟道:“嗯~~~~”
    但是太后丝毫不在意,道“赐卿剑履上殿,赞拜不名之权。”这是古时候皇帝赐予权臣的一种特殊待遇,宋朝已经有了高脚椅子等家具,之前汉唐时期人们都说席地而坐,上殿需要脱掉鞋子,解除武器,可以穿着鞋带着配件去觐见皇帝,非常能说明这人的权势和恩宠,就别说什么跪拜之礼貌了,别人磕头虫一样三拜九叩,他只需要微微颔首即可。
    若是换了旁人,大家一定认为是乱臣贼子,仗着功劳欺负赵家的孤儿寡母,但刘彦直不同,他本来就不是红尘俗世中人,人家是货真价实的神仙,这会儿在众大臣和杨太后心目中,神仙坐骑这个词组中后两个字已经自动删除了,神仙就是神仙,坐骑咋了,坐骑也是神仙。
    “太子太师……开府仪同三司……殿前司都指挥使……镇国公……”太监拖长腔将朝廷的封赏念了出来,大家羡慕的不得了,一仗打出个国公爷来,这买卖太划算了,但是细想起来,在当时那种环境下,换谁都得怂,更别说有胆裹挟着皇帝发动自杀式冲锋,所以别说一个国公爷,就是王,也当得起。
    心情最复杂的就是绿竹了,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已经情窦初开,幻想着找一个白衣秀士般的夫君,当然要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千万别是舞刀弄枪的夯汉,她早就幻想过一幅凄美的场景,自己和一个文弱书生相恋,但太后却把自己许配给粗俗不堪的武将,在成亲前夜,自己跳海自杀殉情,书生得知后也跟着自杀,二人的魂魄化作海鸥,在海上比翼双飞……
    但是现实比梦想还残忍,太后竟然把绿竹许配给一只牛精!得知这个消息后,绿竹恨不得立刻跳海,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只是被人拦了回来,好言相劝,说是为了朝廷牺牲一下吧,不然你父母亲戚都得遭殃,绿竹这才忍辱偷生,好在那牛精大概是骟过的,对女人不感兴趣,把宫女们都赶了回来,绿竹庆幸不已,想想都后怕。
    但是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同,没人再说牛精的坏话,反而说他是大英雄,救世主,是天庭派下来保护大宋朝的神仙,还有人说他根本不是牛变成的妖怪,人家本来就是天庭正儿八经在册的神仙,变成牛只是七十二变中的一种,人家那是哄皇帝玩呢。
    那些讨厌的宫中老嬷嬷们,原先总是拿牛精的梗来吓唬自己,说什么牛的那话儿巨大如擀面杖,只有乡下悍妇能受得,绿竹这样纤细苗条的女子,一夜就弄死了,现在她们的口风又变了,以过来人的口吻说什么那话儿越大越好,呸,羞煞人也。
    绿竹这个年纪,对嬷嬷们在意的东西还没有概念,但她的审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越看越觉得刘大人顺眼,什么贫寒书生,什么白衣秀士,和开府仪同三司、镇国公爵这些头衔比起来,屁都不算,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太后啊太后,千万别忘了给镇国公赏赐几个宫女,不然人家一个单身汉怎么生活啊,不得有人铺床叠被什么的,暖床泡茶什么的,那不得优先选择自己啊。
    小宫女还在想入非非,太后又说话了:“镇国公尚未婚配吧?”
    刘彦直道:“未曾婚配。”
    太后道:“堂堂一个国公,没人照顾生活起居可不行。”
    绿竹一颗小心脏开始砰砰跳。
    “赏五个宫女,三个太监侍奉国公爷的起居,回头国公爷自己去挑吧。”杨太后道,“另外再从宗室中挑个品貌相当的公主来婚配,此事汝等记着,好生去办。”
    这话是对大臣和宗室首脑们说的,大庭广众之下要给刘彦直安排媳妇,还是公主,这份恩宠也是没谁了。
    绿竹那个失落啊,若是前日不矫情,自己现在不就是国公夫人了么,如今后悔药没得吃,最多能当个陪嫁宫女,不过那样也心甘情愿,给盖世大英雄端茶倒水都是福分,认了!
    在场的宗室们也开始盘算了,谁家有适龄的公主,还得品貌俱佳的,这回可算是发达了。
    “在下有未婚妻。”刘彦直当即回绝。
    “哦?”太后表示很感兴趣。
    “就在我们之中。”刘彦直不愿多说,太后也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人家有媳妇啊,别管是那个个高的,还是那个胸大的,品貌上似乎都配得上国公爷。
    于是婚配之事暂且作罢,但赏赐宫女太监还是要做的,另外又赏赐了大批的绸缎、玉器珍宝,金银首饰,还有五十名殿前司的士兵,充做指挥使大人的侍卫亲军。
    刘彦直没有惺惺作态,而是照单全收,再次拱手谢恩,太后赐座,太监搬来一把太师椅,刘太师四平八稳的坐在皇帝身旁,这可是连文天祥陆秀夫都没有的殊荣。
    杨太后接着封赏,文武大员们全都有恩赐加封,八仙们的品级也再次上浮,党爱国虽然未立大功,但是架不住太后青眼有加,升为从二品的观文殿大学士,太子少师。
    刘汉东等人一律被提拔为正三品,左右散骑常侍,冠军大将军什么的头衔不要钱一样丢过来。
    “这算什么级别?”刘汉东小声问道。
    “把皇权刨除在外的话,彦直是正国级,我们都是正厅级干部。”党爱国道,“我嘛,算是副部级领导。”
    封赏有功之臣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们现在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张弘范的水师覆灭之后,元朝在两年之内很难再凑出同等规模的舰队,现在整个亚洲的海面上没有任何一支舰队能和大宋水师抗衡。
    宋军的步兵已经登岸,驱逐元军骑兵,占据水源地,建造宫殿房屋,这么多人在水上长期居住不合适,人总要住在陆地上才舒服,以前是惧怕元军袭扰,现在张弘范新败,短期内元军不敢来犯。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封赏才结束,整个水师笼罩在欢乐喜庆的气氛中,朝廷大宴群臣,普通人也分到了肉食和干粮,在龙船的宴会桌上,君臣开始商讨下一步战略部署。
    有了这次大胜垫底,大宋君臣们的信心倍增,一个个憧憬着收复广州,收复泉州,收复江南西路,打回临安去,重建大宋朝,和蒙古划江而治是最好的结局,实在不行,每年多送些岁币也不是不行。
    几个大臣说的眉飞色舞,似乎已经看到了临安城内的车水马龙,纸醉金迷。
    “一派胡言!”刘彦直拍案而起,“汝等能打得过蒙古骑兵?”
    若在之前,定然有人和他呛声争吵,但如今刘彦直是太子太师,是镇国公,是执掌兵权的殿前司都指挥使,就算文天祥、张世杰都不能小瞧的高官,大家只能安静的听国公爷的看法。
    刘彦直侃侃而谈:“先打广州,再打泉州,获取补给后回到海上,向南,占据琉球、琼州、麻逸,在海外建立新大宋,休养生息,繁衍人口,大力扩展海军,封锁大陆海岸,迫使鞑子实行禁海令,二十年后,舰队直取渤海,从河间府登陆,攻占大都,元朝,亡,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第三十九章 反攻大陆
    一段话就概括了南宋今后二十年的战略规划,也只有刘太师有此气魄了,若在以前,文武大臣们不免要激烈争论一番,但今天却没人应声,都是和蒙古人打了多年交道的人了,深知蒙古骑兵的威力,海战侥幸胜利,不代表陆战就能连战连捷,太师的意见,值得考虑。
    但张世杰还是说话了:“泉州怕是不好打……”
    两年前蒲寿庚叛乱的时候,张世杰曾经攻打过泉州,在城内有接应的情况下依然攻不下泉州城,蒲家根深蒂固,家大业大,泉州内外藩客回回众多,又有大量海船水师,确实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我负责打泉州,灭了蒲寿庚,我们至少能多出五年时间。”刘彦直道,蒲家执掌泉州市舶司上百年,对海上贸易和远洋航海极为精通,而且拥有大量熟练水手,有蒲家在,元朝就能用最短的时间打造出一支新的舰队,若把泉州夷为平地,将蒲家斩尽杀绝,那么元朝的海军就遥遥无期了,甚至极为可能改变国策,实施禁海令,这样一来,缓冲空间可就大多了。
    至于刘彦直强烈建议的偏安海外,其实流亡朝廷上上下下在心理上都不是特别的抵制,赵家偏安是有老传统的,从北宋的檀渊之盟,靖康之耻,到南宋数百年偏安杭州,不惜重金岁币和儿臣称谓讨好北方强敌,这种憋屈事儿他们干的多了,崖山之战只是兔子急了咬人而已,真说要挥师北上,他们自己就得先吵起来。
    战略规划就这么三言两语定了下来,接下来是如何具体实施,张世杰建议说,元军水师新败,消息不会这么快传到泉州,不如利用缴获的元军旗帜船只,冒充张弘范骗开泉州城,如此一来,省了许多刀兵。
    他虽是水师大元帅,但极为仰仗刘彦直,所以这话是以商量的口吻说出的。
    刘彦直沉吟片刻道:“也好,不如分兵两处,张元帅带领轻快战船去取泉州,吾等先去拿下广州,补充粮食辎重人口。”
    文天祥、陆秀夫两位丞相并无异议,战役方向明确,张世杰依旧带着本部人马北上杀奔泉州,文天祥则带领其余的船只过伶仃洋,直取广州。
    刘彦直正式开府建牙,他的殿前司衙门设在一艘艨艟战舰上,麾下统领三千精锐禁军,一身袍服也换成了金盔金甲,外罩大红战袍,挺立在船头任由海风吹拂着衣襟,满船人见了,都惊为天人。
    “岳爷爷再世,也不过如此。”有人叹曰。
    一条谣言不胫而走,说刘彦直其实是岳飞岳武穆下凡转世,来拯救大宋子民的,人民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对于不合理的细节视而不见,于是再也没人提什么太上老君的青牛,只道刘彦直是岳武穆再世。
    张世杰带走了三百艘战船,水师还有七百多艘,剩下二百艘损毁战船依然留在崖山整修,其余的尽发广州。
    广州是宋朝广南东路的治所,相当于广东省会,是距离最近的大城市,有百姓数十万之众,偏安海外需要大量移民,此行就是去召集人马,舰队浩浩荡荡经过伶仃洋的时候,文天祥想到不久前自己还是阶下囚,如今又成为大宋丞相,百感交集,又赋诗一首,不过比起前作来差了许多,并未流传千古,这是后话不提。
    舰队一路畅通无阻,顺利抵达广州,广州城内的元军倒有数万之众,但是张弘范新败的消息已经传来,全军上下风声鹤唳,不敢擢宋军锋芒,闭城不出,准备好了滚木礌石,只等着宋军来攻。
    珠江江面上,宋军战船一字排开,水手们将缴获的回回炮固定完毕,向广州城墙抛射石球,城头上也用床弩还击,双方以远程武器开始第一轮战斗。
    刘彦直在他的旗舰上指挥作战,身畔站着副将刘汉东,他既是都指挥使,就有权利组建自己的班底,刘汉东就是他的副指挥使。
    刘副使摩拳擦掌道:“直哥,放大招吧。”
    刘彦直道:“咱们现在是大宋正规军,别称兄道弟的显得江湖气那么足,喊我官衔。”
    “遵命!太师大人,您放个雷吧,就是前天放的那种,跟街霸里放的那种大招一样一样的。”刘汉东拱手道。
    刘彦直暗暗叫苦,他何尝不想放个大招,一火球把广州城墙砸个大窟窿,可是能量球似乎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施放出来,也许得情绪酝酿到一定地步才行,这个规律他还没找到,但这话不能说,只能淡淡一笑道:“他们配么?”
    “也是,宵小之辈不值得太师大人耗费内力放大招。”刘汉东是个很好的捧哏,挥刀指着城墙说,“让我带兵攻城吧。”
    “你省省吧,云梯兵的伤亡率百分之九十,你上去也讨不着便宜。”刘彦直当即否决,他不是那种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主帅,非常体恤士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人命往上填。
    可是怎么才能不损耗士兵把广州拿下,刘彦直伤透了脑筋,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奇迹出现了。
    广州城其实已经是一座空城,汉人居民早被元军杀的十室九空,百姓们跑到城外藏身,东躲西藏,怕的就是元军的屠杀劫掠,此时大宋舰队来到,家家户户都从藏身处走出,来到江边要求登船躲避战祸。
    一夜之间,舰队多出来十万人口,本来就狭窄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但是刘太师有令,来者不拒,都是大宋子民,朝廷有义务保护他们周全。
    第二天,广州城头竟然没了动静,刘彦直派出阿布凯侦察敌情,海东青在空中俯视着广州城内外,城内空荡荡的如同一座鬼城,原来元军势单力薄,昨夜趁着天黑弃城而走。
    刘彦直大喜,亲自带兵开进广州城,兵不血刃就收复了广南东路第一大城,元军走的匆忙,粮草辎重都没带走,大批的兵器铠甲弓箭都便宜了宋军。
    广州城头,大宋旗帜冉冉升起,皇帝和太后也上了岸,将广州府内衙署当成行宫暂住。
    但是此地不可久留,用不了多久蒙古人的大队人马就会开到,所以必须趁着这个空窗期抢运物资粮秣人口,这些事务交给文天祥和陆秀夫两个文官处理即可,刘彦直惦记着泉州战线,他担心张世杰打不赢。
    ……
    泉州城南,占地三百亩的蒲家大宅,家主蒲寿庚的书房内,逃窜于此的大元朝镇国将军,南征大元帅张弘范沮丧萎靡,唉声叹气,坐在他对面的是泉州城的主宰者,大元朝昭勇大将军、闽广都督兵马招讨使兼提举福建、广东市舶、福建行省参知政事、江淮行省中书左丞兼泉州分省平章政事,色目人蒲寿庚。
    蒲寿庚已经是古稀老人,他虽然生在泉州,但依然保持着祖先的传统,此时穿着的并非官服,而是宽松的白色长袍,他灰色的眼睛,下巴上灰白色的大胡子,都显示着他色目人的特征。
    张弘范对这位老人有些忌惮,要知道赵宋对蒲家可谓优厚至极,明知道他们不是汉人,还让蒲家世代执掌泉州市舶司,积累了亿万财产,但是等到宋朝江河日下之时,蒲家丝毫没有知恩图报之意,反而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宋朝,投降也罢了,还杀光了泉州城内的宋朝宗室、官员、士兵数万人作为投名状,这份狠劲,张弘范都自叹不如。
    他很担心,元军水师尽丧,宋朝又缓过劲来,眼前这个狡黠的老东西,会不会转脸就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毕竟蒲寿庚只是一个生意人而已,生意人不讲道义,不讲廉耻,只要能赚钱,会把绳子卖给绞死自己的刽子手。
    当然这个担心是多余的,蒲寿庚和宋朝的血海深仇不是倒戈就能化解的,他和蒲家已经被绑在大元的战车上,下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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