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夫人叹息一声,“我没生三丫头的气,她做的对,没想到那丫头还有这份心思,”完了,紧接着摇了摇头,“那人嫉妒心太强,成天不把心思放到正事上,眼下只是出了一个小毛贼,可万一以后真捅出什么篓子出来,那宁国侯府岂不是……唉,何时才是个头啊!”
    顺手拿起旁边茶几上的美人捶,凌妈妈轻轻的在宁老夫人背上敲着,闻言,抿嘴微笑,“怕什么,不是还有您坐镇来么,府里不会有事的,您可是咱们宁国侯府的大福星呢。”
    听了这话,宁老夫人笑着摇摇头,“你这小嘴越发的甜了,惯会哄我老婆子高兴。”
    “老奴可没哄你,老奴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老夫人可不许冤枉老奴喔。”凌妈妈亦是笑着回了句。
    “你哟,说你一句,你能顶上十句,罢了,罢了,不与你说了,我乏了,要歇会。”
    ……
    这件事就这么了了,银子大夫人收下了,后面也没提让顾清宛再绣一幅绣屏的话,不过即使大夫人想让她绣,但时间上也来不及了,顾清宛不知道大夫人是怎么给宁雪兰交代的,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交代都跟她没关系了。那天,费妈妈行刑她没去看,带着绿绮绿萝便回了院子,一头扎进了书房,开始研究那些花花草草。
    当天晚上,绿萝从竹苑领膳食回来就一直笑的合不拢嘴,绿绮好奇问她怎么了,藏不住话的绿萝便像倒豆子似的劈哩叭啦的说了起来。原来陈妈妈很听话,真的直到傍晚太阳快下山时才回来,把大夫人身边的红雀累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走到府里时,腿都是软的,若不是顾忌面子拼命忍着,怕是早就瘫坐在地上动不了了,笑着说完,还不忘把从竹苑一并带回来的糖人跟顾清宛和绿绮分了,一人两串。
    绿绮看了眼手里的糖人,眨巴着眼睛问道:“陈妈妈在外面跑了一天,难不成就买回来这几串糖人?”她记得今儿早上时自己特意嘱咐过陈妈妈,三姑娘要她买稀罕物,有趣的东西啊!怎么就让绿萝带回来了几串糖人?
    闻言,绿萝眉毛一挑,一脸神秘的道:“当然不止这些,陈妈妈怎么可能会忘了姑娘的交代,姑娘,您看,这是什么?”
    说着,献宝似的从怀里掏了块手掌大的木头出来,神色有些激动的接着说道:“陈妈妈说,上次瞧姑娘拿着那块木头如珍如宝的样子,就猜那肯定是好东西,陈妈妈说今儿在香木店的一堆废弃的木料里看见了,闻着味道差不多,便买了下来,因着是不要的废料,才花了五个铜板呢。”
    听她说完,顾清宛忙接过一看,又仔细的闻了闻,果然和上次的一样,是沉香木,没想到陈妈妈的眼光这么独到,居然能在一堆废料里寻到宝贝,怪不得别人都说人老成精。
    绿萝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只是顾清宛没听进去,因为她的全副心思全放在了沉香木上,这沉香木又名沉水香,沉香神秘而奇异的香味集结着千百年天地之灵气,有的馥郁,有的幽婉,有的温醇,有的清扬等等,而如今她手中的这块沉香木就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它的最大特点是与其他多种香料调和,会使得香味十分美好,且历久不衰,记得书上说过,沉香木本身生长在密林中,位于树心,砍斫颇为费时,因而难得。
    上回是被人混在了香木里,被陈妈妈无意间发现买了来便宜了她,这回倒好,直接五个铜板就搞定了,若是被大夫人得知了此事,怕是会气得发疯。双手捧着沉香木,顾清宛喜滋滋的傻乐着,突然有一种走了狗屎运的即视感。
    顾不上用饭,顾清宛忙把这块沉香木和上次剩下来的那些放在一块,小心的用漆木盒子保存了起来,为保安全,还上了锁,之后抱着漆木黑子,心想道,有了这些,以后就可以制些名贵的香了。
    蔷薇苑这边人人乐开了怀,梅苑那边却人人自危,话说大夫人今儿一天是事事都不顺,处罚过费妈妈,将她们一家发卖了之后,大夫人便发了好大一通火,红翘正收拾屋子里的碎片,见红雀空着双手回来,脸色有些疲惫且难看,就悄悄的走上去,小声的提醒道:“夫人今儿有些气不顺,你小心点儿回话。”
    红雀了然的点点头,在回来的路上她便听说了费妈妈偷绣屏被大夫人逮到之事,并且打了板子发卖了出去,一路上她都在想该怎么跟大夫人请罪,能降低大夫人的火气,眼下听了红翘的话,深深的吸了口气,进了屋子就直接跪了下来,将今天的事情事无巨细的禀告给了大夫人,大夫人听了后眉头皱的紧紧的,都能夹死只蚊子了,抬眸扫了眼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红雀,问道:“你是说,瑞亲王府的人也在到处寻香料?”
    ☆、第二十六章:邀请被拒
    “回夫人的话,奴婢和陈妈妈跑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没找到那卖香之人,不知道是不是被瑞亲王府的人早一步寻了去,要不,奴婢明儿再去找找看?”暗地里打量了下大夫人的脸色,跪在地上的红雀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道。
    大夫人懒懒的靠在贵妃椅上,听了,摆摆手,这两日事情比较多,红雀是她身边用着得力的,既然有可能被瑞亲王府的人寻了去,等过两日威远侯府的嫡女过生日宴时,让兰儿找个机会问问依依郡主就是了,也省得漫无目的的寻找浪费时间。因着瑞亲王府与威远侯府有点儿姻亲关系,所以大夫人才会如此肯定依依郡主那日必定会到场的。
    顾清宛第二日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大夫人接着派人和陈妈妈一起出府去寻香料,谁成想大夫人却突然没了音信,让顾清宛一下子有点儿无所适从,不晓得她又在打什么主意?她可没忘记那日提到香料时,大夫人势在必得的样子,眼下不再派人去寻香,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阻止了她。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她都没什么妨碍,不去正好,落得清闲。
    这日,顾清宛刚从竹苑回来,连口茶都还没来得及喝,那边宁老夫人就差了人来将顾清宛喊了去。
    不敢耽搁太多时间,匆匆忙忙的换了件衣服,便领着绿萝往芳晖苑走起,留了绿绮看家,费妈妈被发卖了,相当于整个蔷薇苑就只有她和绿萝绿绮三人,所以每次出去时,都留一个人看家,省得被府里的那些阿猫阿狗陷害。
    宁老夫人院里,顾清宛正站在屋内,不知道这次宁老夫人喊她来是要做什么,心里不由七上八下的扑扑跳,缓缓的舒了口气,暗岑道,宁老夫人找她来不是为了香料吧?只是依着她的眼线,想必昨儿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才对啊。
    正胡思乱想着,那边丫鬟打了帘子,宁老夫人由丫鬟扶着出了来,一脸慈爱的看着顾清宛,看得顾清宛眼角眉梢都在跳,见宁老夫人在软榻上坐好,赶紧上前行礼,“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然后,规规矩矩的站着,凌妈妈见她略有些拘谨的样子,不由笑了笑,上前握住她的手,“三姑娘莫要拘谨,老夫人这次找你来是好事,你还记得吧,前两天把香料赠给瑞亲郡主的事情?”
    顾清宛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是因为这事啊,那就不用担心了,收敛了心神,乖巧的冲凌妈妈点点头,“我记得,依依郡主很好说话呢。”
    她记得依依郡主是一个非常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呆萌撒娇的样子跟她家小弟很像呢,她很喜欢那个小郡主。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这话,凌妈妈一脸喜色的拍了拍顾清宛的手,缓缓道:“这不,刚刚瑞亲王府的人来了,说是依依郡主想邀请你过府一聚。”
    顾清宛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依依郡主想要接她去府里玩,思及此,不仅有些头疼,她虽然对这位小郡主印象很好,但这位小郡主未免太热情了吧,她们不过才见了一面而已,而且才见了两天好不好,用不着那么急的邀请她吧?她是很想出门没错,可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单独出府聚会的,依着大夫人的性子,若是得知了此事,肯定会让宁雪玉跟她一起去的。
    那么好的机会,能跟瑞亲王府攀上关系,大夫人岂会错过。果不其然,正在顾清宛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时,得到消息的大夫人就带着宁雪玉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到了屋里,朝宁老夫人行了礼,便坐到一旁听着。
    大夫人得知顾清宛受邀请心里虽然不舒坦,但碍于在芳晖苑,不敢造次,秉着一个合格嫡母的身份慎重其事的嘱咐顾清宛,“三丫头,事事都要谨慎当心,瑞亲王府可不比咱们宁国侯府,规矩礼仪多,遇到什么人就要行什么礼,你没怎么出过门,我让玉儿陪你去,到了瑞亲王府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若是有丝毫损害宁国侯府的名声,回来家法伺候。”
    说到这里,顿了顿,暗岑道,只训诫三丫头一人怕是说不过去,看老夫人越老越沉的脸色就知道了,这般想着,就扭头看向旁边的宁雪玉,“玉儿,你也是,在外面,不许给宁国侯府抹黑,记住了吗?”
    宁雪玉高高兴兴的应了,她之前听自家大姐提过,说瑞亲王府的风景最是好看,她早就想去了,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虽然这次是借了宁雪沫那个傻子的光,但是却没有因此破坏掉她的好心情,谁让瑞亲王府的吸引力那么大呢,要知道,瑞亲王世子可是京城三大美男子之一呢,一想到这个,宁雪玉就感觉有些莫名的激动。
    与之不同的是,顾清宛则扭着衣角静默不语,坐在软榻上的宁老夫人瞧见了,就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不虞,沉了声问道:“可是不愿意去?”声音里带着不悦,瑞亲王府何等的尊贵,人家可是当年圣上的同胞兄弟,不是她们一个小小的宁国侯府可以怠慢的起的。
    顾清宛眸中带雾的冲宁老夫人摇摇头,欲言又止,似想说些什么,可无意间抬眸对上大夫人严厉的目光,又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只站在原地,懊恼的垂着脑袋,扯着衣服墨然不语。宁老夫人弄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倒是一旁的凌妈妈瞧了出来,倾身凑到宁老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之后宁老夫人打量顾清宛的脸色越加的暗沉,看向大夫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大夫人被瞪的莫名其妙,她貌似一直乖乖坐在这里,没惹到她吧,就是刚刚对三丫头交代的话也是出于宁国侯府的利益,根本挑不出来刺啊!那这老太太突然发哪门子的疯?
    宁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大夫人一眼,没与她多说什么,只扭头吩咐凌妈妈道:“你去回了人家,就说三丫头这两天得了风寒,还没好利索,怕传染给了依依郡主,就不去了,等三丫头的病全好了,再让三丫头亲自去给依依郡主赔罪。”
    回头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失礼,便又补充道:“把那牡丹香拿几朵用银盒子装好送去,让她们带回去给依依郡主,当作赔礼。”
    “祖母,为什么不去了?”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宁雪玉能从进门忍到现在不插嘴已经很不容易了,本来因着能去瑞亲王府,整个人都欢欣雀跃的,可突然说不去就不去,一下子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不,凌妈妈前脚刚出门,宁雪玉后脚就跳了起来,撅了嘴,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嚷嚷了一句。
    那边大夫人脸色也不好看,瞪着顾清宛,沉了声问道:“你有什么事出不了门?”
    此时的大夫人自然想不到,去不成瑞亲王府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才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质问顾清宛,连带着宁雪玉对宁老夫人不敬的态度也一并忽略了去。
    听到这话,顾清宛直想骂娘,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她不能出门拜谁所赐?之前还郑重其事的嘱咐她不能在外面给宁国侯府抹黑,若今儿真穿这一身衣服出门,怕是回来,就要受到家法伺候了。
    对于大夫人的沉声质问,顾清宛不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委屈了,隐忍着不让眼里的泪珠滴下来。唔,做人要有始有终,演戏么,自然也得全套才成。
    “问你话呢,哑巴了不成!”
    见顾清宛不答话,大夫人压在心底的怒火不由得噌噌往外冒。好,好,好,真好!现在老的,小的,都不把她当回事了!大夫人本来就气不顺,如今更是被气得半死。
    宁老夫人在一旁看了,无奈的伸手揉了揉额头,不能出门还不是因为你的原因,现在倒好,自己不仅不知悔改,还总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对这个儿媳妇,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满意了,幸好三丫头犹豫了下,没有贸贸然的去瑞亲王府,不然宁国侯府的脸面可真丢完了。
    不想搭理大夫人,宁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就直接吩咐伺候在旁的秋香道:“待会儿你带绣房的人去给三姑娘量身,多做几套衣服,不然出个门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丢我们宁国侯府的脸面,还有头饰什么的,从库房里捡着三姑娘能带的挑一些出来,若是库房里没有,就出府去买。咱们宁国侯府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让别人在背后笑话。”
    宁老夫人说话的语气颇重,这可是明晃晃的打脸了。大夫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呛的脸一白,话虽然听着是说顾清宛的,但却是在打她的脸,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大夫人气得头上都冒烟了,可又发作不得,谁让她之前才说不要顾清宛在外面丢了宁国侯府的脸面,这会子丢宁国侯府脸面的可是她!心里再气,也得咬掉牙往肚子里吞。
    自芳晖苑回去,梅苑里免不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大夫人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将摆在桌子上一套上好的素面淡蓝色琉璃茶盏摔碎了,发泄完,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靠在贵妃榻上,头痛的眯着眼睛,今儿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栽在了自己手上,让她有气都没地方撒。
    也不知怎么的,不顺心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这几天下来,就没有一件事情是让她满意的。
    “夫人消消气,犯不着为这点儿小事生气,老夫人不也没说什么吗?”容嬷嬷端着茶盏从外面走进来,瞥了眼满地的碎片,径直走向贵妃榻前,将手里的茶盏递了过去,轻声劝慰道。
    大夫人听了,冷嗤一声,拔着嗓音道:“她都把话直接甩我脸上了,这能叫没说什么?”说完,伸手接过茶盏,直接掀开盖子,喝了一大口,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
    “哼,她就知道动动嘴皮子,偌大的一个宁国侯府,哪里不需要花钱,我节省一点儿有什么错?可她倒好,竟然当着孙女儿和丫鬟婆子的面打我的脸,我看她就是老糊涂了!赶紧死了算了!”
    听到这话,容嬷嬷眼皮一跳,吓得忙上前伸手捂住了大夫人的嘴,声音里带着颤抖,“哎呦,我的夫人啊,这话可万万不能说啊,要是被老夫人和侯爷听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容嬷嬷这次真的被大夫人惊人的话给吓住了,脸色惨白惨白的。云栖国最注重的就是孝道,而侯爷便是众多孝子中的典范,这样说吧,侯爷长这么大,除了在二姨娘那件事情上死倔了一阵子之外,基本上从不忤逆老夫人的决定。可想而知,若是让侯爷知道大夫人口不择言诅咒了老夫人,怕是怒极之下直接休了夫人都不一定,而且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嬷嬷,我,我不是有意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大夫人,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起来,猛地抓住容嬷嬷的手,焦急的解释着,她不是有意那样说的,只是被气急了而已。
    容嬷嬷见了心疼不已,忙拍了拍她的手,哄道:“夫人莫怕,老奴保证,这件事情是绝对不会传出去的,您放松,别紧张,只是这样的话以后万万不能再说了。”
    “嗯,不会再说了。”大夫人点头应道,脸上再无往日盛气凌人之态,反倒多了些怕被丈夫抛弃的凄苦。
    身为宁国侯府的侯夫人,就算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表,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但同样避免不了被丈夫抛弃的下场。自己有几斤几两,骗的过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大夫人知道如果不是背后有娘家撑着,就凭她一个失了宠的且生不出儿子的夫人,恐怕早就被下了堂。
    ☆、第二十七章:兰逸轩心思
    与梅苑低气压不同的是,此刻的蔷薇苑充满了欢声笑语。话说顾清宛从宁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前脚刚回到屋里,还未来得及喝口茶,秋香后脚就带了绣房的人来给顾清宛量身裁衣,不愧是宁老夫人看重的人,办事效率果然不是一般的高,是相当的高,她很满意,毕竟谁也不喜欢穿着破破烂烂的被围观,指着说三道四的。
    绿绮见了来人,悄悄的扯了扯顾清宛的衣袖,小声道:“姑娘,走在秋香姐姐左边的那长得白白胖胖的就是吕妈妈。”
    顾清宛听了,这才细细的打量了那个吕妈妈一番,果然富态十足,或许是看到了顾清宛在打量她,那吕妈妈不由冲顾清宛微微一笑,连眼睛不见了,腮帮子的两片肉随着运动不停的上下抖动,顾清宛忍不住腹议道,绣房的油水当真不少。
    这般想着,便笑着迎了上去,不过不是迎向吕妈妈,而是她旁边的秋香,“真是麻烦秋香姐姐跑一趟了,一路上累了吧,里面坐。”
    秋香先是朝顾清宛福了福身子,之后才随着她进屋,边走边笑道:“三姑娘客气了,老夫人亲自吩咐的,奴婢哪敢说麻烦,而且这些事情都是一向做惯了的,当不得累。”
    说完,又扭头看向跟着走在旁边的吕妈妈,声音里含了丝严厉,“待会你可得量仔细了,三姑娘可是要穿着去瑞亲王府和威远侯府赴宴的,出一丝半点的差错,仔细挨板子。”这话听上去像是在警告吕妈妈做衣服要用心,又何尝不是点了明告诉顾清宛这回用的绝对是好衣料,让她放心。
    “嗳,我晓得,晓得。”听了秋香的话,吕妈妈忙点头哈腰的应了。如果是一般人说这话,她也用不着那么谄媚,可谁让人家秋香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呢,若是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姑奶奶,她在老夫人面前说上个一字半句的,倒霉的可是自己啊。事情关乎她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吕妈妈想不重视都难。
    见吕妈妈对着秋香一脸谄媚的表情,顾清宛转了转眼珠子,眸里快速闪过一抹算计,在秋香和吕妈妈看不见的地方给绿绮递了个眼神,绿绮会意,将手中端的茶水放到桌子上,便转身去了里间。
    顾清宛伸长了手臂站在那儿,让她量,吕妈妈拿着量尺围着她转了几圈,记下了尺寸,刚要把量尺收起来的时候,绿绮就从里间把之前领的两身冬衣原样端了出来,顾清宛见了,笑道:“吕妈妈今儿来的也巧,昨儿绣房送给来的冬衣貌似不是给我做的,太大了点儿,不合身,可能是绣坊事太多,给记错了,本来我是打算让下面的人送去的,只是你应该也听说了,费妈妈被发卖了出去,如今蔷薇苑就只有我和绿绮绿萝她们两个,今儿绿萝去了竹苑帮忙,我这里又离不得人,待会儿就麻烦吕妈妈一并带了回去,也省得绿绮再跑一趟,以防万一我有事连找个人都找不到。”
    一旁的吕妈妈听的满头大汗,连拿量尺的手都有些抖,顾清宛突然发难,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以为三姑娘畏惧大夫人,不会提这事儿,没成想她就提了,而且还是当着老夫人贴身大丫鬟的面提的,这是要告状的节奏啊。
    旁边的秋香见了便随意的翻看了一下绿绮端着的衣服,这哪里是新做的衣服啊,明明就是大姑娘去年穿剩下的,也难怪三姑娘没法子穿出门了,想起来时老夫人气得暗沉的脸色,不由沉了声道:“果然大了,吕妈妈可仔细了,记错了一次没什么,可以原谅,但要是回回记错,不小心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她老人家若是生气了,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本来吕妈妈就有点儿杵秋香,眼下听了这番话,吓得一张脸顿时煞白了起来,秋香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被老夫人派出来,那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老夫人,侯爷那么孝顺,大夫人更是不敢忤逆老夫人,平日里见了秋香都要给三分面子的,又岂会是她一个绣房的管事可以得罪起的,所以这边秋香的话音刚落,那边吕妈妈就哆嗦着嘴,认错,“都是奴婢的错,昨儿多饮了两杯酒,有些醉了,拿错了衣服,三姑娘莫要生气,回去奴婢就立马按照今儿量的尺寸给您重新做了再送来。”
    瞧见这种情况,顾清宛满意的点点头,嘴角微微上翘。倒是吕妈妈整个人都不好了,吓得手到现在都还抖着,临走的时候,后背衣襟全湿透了,嘴里还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来个蔷薇苑怎么比上个刑场还吓人,这种差事以后千万不要再找她了。
    吕妈妈走后,秋香又去库房挑了两套头饰还有些珠花来,顾清宛谢过收下后,把一个荷包塞到了秋香手里,“秋香姐姐,我这儿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荷包里有一朵用了一点儿的牡丹香味的香料,希望秋香姐姐莫要嫌弃才好。”
    原本还想推辞的秋香,在听到顾清宛的话后,顿了顿,沉吟了片刻,便笑着收下了,“三姑娘说的哪儿的话,主子赏赐的,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这香料奴婢就斗胆收下了,奴婢谢三姑娘赏赐。”
    她是真高兴,在老夫人身边伺候那么多年,老夫人待她不薄,说句大不敬的,平日的吃穿用度就是比三姑娘都不差呢,平常很多事情也不瞒她,所以这香料的珍贵她是知道的,那次听凌妈妈提了一句,就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的到呢,前两天三姑娘送去的安神香,效果非常好,老夫人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连老夫人都宝贝的东西,她哪里会嫌弃。
    等秋香等人都走后,平时有些木讷的绿绮都高兴的蹦了起来,姑娘的性情变了,竹苑单独设了小厨房,费妈妈被大夫人发卖了出去,眼下三姑娘又有了新衣裳和新头饰,想来以后吕妈妈再也不敢送旧衣服来了,还有,还有最最重要的是姑娘得了依依郡主的看重,以后府里的人要是再想欺负她家姑娘,就得掂量掂量了。越想,心情越激动,这些事情可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啊,不成想现在竟然全都实现了,哈哈,好想大笑一声怎么破,嘿嘿!
    看着绿绮在一旁偷笑,顾清宛无奈的摇摇头,心情颇好的坐了下来,端起桌子上的茶盏,轻啜了几口,调笑的冲绿绮道:“知道你高兴,但也用不着表现的那么明显吧,连口水都流出来了,出去可别说是我的丫鬟啊,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听到这话,绿绮嘴角的笑容戛然而止,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摸了摸嘴角,在知道顾清宛骗了她之后,跺了跺脚,撅了嘴,瞪着她道:“姑娘又使坏,奴婢哪有流口水。”
    嘴上说着,心里却想,她能不能收回刚才的话,姑娘性情变的开朗活泼她是高兴,但变了后的姑娘总是捉弄人就不太妙了,你能想象的到,前一秒正开心,下一秒就被噎住的感觉么,绿绮表示,她已经家常便饭了。
    “哦,没流口水啊,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你继续笑你的吧,我不打扰你了。”手里把玩着茶盏,听了绿绮的话,顾清宛抬眸神色极其自然的看着她,非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认真的回了一句。
    “姑娘,您——”
    绿绮被弄的哭笑不得,您都这样说了,我还能笑的出来吗?无奈的冲外面天空翻了个白眼,心道,她能说把以前乖巧单纯的姑娘还给她吗?
    春日的夜晚微微寒凉,窗外冷风呼呼,带着树枝摇曳。月色如水,洒落斑驳光影。月色下的庭前玉阶,似乎还因日间的一阵雷雨未干而闪烁着粼粼光泽,衬着那扇纸窗上清瘦的身影,越发显得寂静而寒凉。
    屋内站着两人,一主一仆。站在屋子中间的黑衣男子对临窗而站的华衣少年正禀报着什么。
    “…属下查到顾姑娘人在宁国侯府,被当成了宁侯爷的庶女宁雪沫,至于真正的宁雪沫却不知所踪,宁国侯府的人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说她人在宁国侯府?”
    一句略带紧张的疑惑,自窗前传来。站在后面的冷寒怔了怔,目光浮现震惊之色,自从那件事以后,主子便甚少会主动关心人,虽然顾姑娘对主子来说比较特别,但是也不至于让自己主子这般紧张,就连王妃娘娘都没这个待遇。
    临窗而立的少年一身清华,夜间朗月洒落,他清俊如画的眉目略显柔和,连带着那时刻冷翳的嘴角也似柔和了几分。
    “她现在处境怎么样?有没有受到伤害?”
    “回主子的话,顾姑娘很聪明,不仅替自己扭转了形势,而且把嫡母气得,不知摔坏了多少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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