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学良道:“这件事如果真的触动到了你,你从心底忏悔,那么拿着这张名片到慈悲寺。老和尚自然知道怎么处置你。如果你不去,把名片扔了,我也不能说什么,你好自为之。”
    他捧着骨灰盒走了。
    我暗暗舒口气,原以为古学良这脾气,非把我暴揍一顿不可,没想到只是让我去找个和尚。
    我不会逃避责任,但也不能现在就走,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办妥。那就是刘艳。
    我心底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恶鬼十分邪恶,它给刘艳出的主意未必是什么正经主意,我必须在她惹下大祸之前,找到她。
    这时,120车到了楼下。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进了屋,把昏迷的王庸和刘鹏鸽都抬到车上。老太太让我们去医院照应,不用管她这里。我和土哥对老太太一万个佩服,真心的感谢。
    小雪跟着我们去了医院,从始至终小雪都没理我,我和她说话,她一直冷着脸。
    我确实愧对她们爷俩的信任,我也不好意思再找她。
    刘鹏鸽醒的很快,而王庸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我和土哥,激动地拉着我们的手不松开。哭得特别伤心。
    他告诉我们,鬼上身之后,其实他是有知觉的,但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眼睁睁看着恶鬼操纵着自己强暴了刘鹏鸽,他看在眼里哭在心上。
    土哥安慰他说,鹏鸽已经知道前因后果,原谅了他。
    王庸嘤嘤哭得像个孩子,告诉我们,等出院了他要向刘鹏鸽求婚,拿出积蓄买个大钻戒。
    我问他,知不知道刘艳去哪了。
    王庸眨眨眼想想说:“鬼上身以后。发生了什么我都记得。恶鬼画了一张图给刘艳,让她去找一个人,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想想,恶鬼推荐的人,能是好人吗。刘艳一旦报复成功,小三凌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惨了。”
    “你还记不记得地址?找的是什么人?”我问。
    王庸非常虚弱,让土哥扶起来,问护士要了笔。他想了想,在纸上画起来。画了半天递给我,我一看乐了,整个一小孩简笔画。
    王庸说:“大概就这样,上面有建筑的标注,你自己找吧。”
    我披上外衣:“铁公鸡,你和你媳妇的住院费我已经交上了,你们安心养伤吧。”
    “你呢?”土哥看我。
    我扬扬这张地图:“我去找刘艳,一定要阻止她,不能让她害人!”
    “我和你去吧。”土哥说。
    我摇摇头,按住他:“土哥,这是我的事,是我的救赎。整件事缘起在我,是我没办好,这段日子我寝食难安,如果处理不好,恐怕心里永远都过不去。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阴影,我想堂堂正正活着。”
    王庸拉住我的手,眼泪汪汪的,自从被鬼上身之后,他似乎多愁善感了。
    土哥把手覆盖在我们的手上,我们三人一起晃了晃。
    我披好外套,拿着地址出了医院。
    我仔细看了看王庸绘制的地图,好像是新洛湖小区一带,那地方在城市的边缘,是城乡结合部,住的大都是打工的草根百姓,鱼目混杂。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连出租车司机都不爱往那地方走。
    如果刘艳真的是到这一带去找人帮忙,倒也说的过去,那里外来人口很多,说不定就藏着个把高人。
    有一点我想不通,恶鬼扶乩指示她到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恶鬼不可能好心去帮忙,它有自己的目的。前方是迷雾重重,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坐着公交车到了新洛湖小区,我还是第一次过来,参照地图上的建筑标记,走街串巷,进了一片棚户区。
    走着走着,进了一条深巷,巷子两边有一些女人在择菜、还有洗衣服的,地上都是污水。我找到一处木栅栏的门,地图上,王庸在这里标记了一个骷髅头。我深吸口气,应该就是这里了。
    来都来了,我鼓起勇气敲了敲门。暗暗盘算了很多预案,这里住的是什么人,一会儿应该怎么对付。
    时间不长,门开了。这一开门,我就愣了。
    原以为门里能出来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谁想到居然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她穿着校服,留着刘海,特别清纯,大概十六七的样子,问我:“你找谁?”
    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喃喃地说:“有人。有人介绍我来的……”
    “进来吧。”她把木栅栏打开,我进到里面,她小心翼翼将栅栏锁好。
    她把我请了进去,屋里放满古老家具,房子里外好几间,后面还有小院子。屋顶很矮。上面有一个阁楼。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正坐在竹沙发上抽烟,玩着手机。看样子,不像是干正经生意的。
    虽说冬天过去了,可春寒陡峭,这几个女人居然光着大白腿,穿着热裤,看的我喉咙直窜。
    屋里还有个女子,明显和她们不是一起的,好像是这家的主人,因为她正坐在一边绣花。
    这个女子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少数民族衣服,淡妆素抹。眉清目秀,长得婉巧可爱,正穿针引线,做得十分认真。
    引我进来的那个小姑娘,给我奉上一个极小的茶盅:“客人请喝茶。”
    我赶忙说谢谢。这里布置雅致,透着香气,我一时不敢造次。
    小姑娘问我:“客人你想求什么,是求人缘,姻缘,还是事业,钱财?”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来这里住着神棍,专门替人算命看事,难怪恶鬼把刘艳介绍到这里。
    竹沙发上的这些小姐,应该都是神棍的客户,她们是来求什么的,一目了然。
    我想想说:“我老婆出轨,给我带绿帽子,不知道你们这有没有办法?”
    第七十四章 鬼牌
    小姑娘听我这么说,并没有发笑,反而同情地看我:“请你稍等。”
    我坐在一边,边喝茶边看着那些小姐一个接一个,按照次序进入上面的阁楼。剩余的小姐坐在一起嘁嘁喳喳,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看看我。
    那个少数民族女孩还在一丝不苟绣着花。
    屋子里香气弥漫,只有我一个男人,我呆得全身不舒服,这里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又等了片刻,最后一个小姐上了阁楼。我无聊地喝着茶,一口喝干,拿起茶壶往茶盅里倒,没有水出来,不知不觉一壶水都喝干了。
    我打开茶壶盖。往里看了一眼,乍一看,里面黑糊糊的,好像有活物在爬。我纳闷,提着茶壶凑到光线下看。吓得遍体生寒。
    在茶壶底,爬着几只长长的虫子,周身发黑,层层叠叠,好像有无数的触角在动。一想到刚才我喝的是这玩意。手一抖,差点把茶壶打了。
    幸亏反应快,赶忙托住底。心怦怦跳,这里居然用虫子泡茶,再说水这么热,虫子居然没烫死。
    “客人不必惊慌,”一个柔柔的男声响起:“这是产自苏梅岛的暹罗茶,用当地的蜈蚣熬制而成,有清毒醒脑的功效。”
    我赶忙把茶壶放到桌子上,四下打量,整个屋子就我和绣花姑娘两个人。这个男声哪来的?
    绣花姑娘看着我,莞尔一笑,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客人没有惊扰吧。”
    她一张口居然是男人的声音,我愣了半天神。我试探着说:“你是……”
    她笑笑:“我就是你们大陆人常说的人妖。我是泰国人。”
    我喉头窜动,说不清什么感觉,后背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在爬。绣花姑娘这么漂亮,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男人。人妖和真实女性其实还是有区别的,最起码男人的骨架比较大。可眼前这个姑娘,小巧婉转,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她如果不开口,完全看不出是个男人。
    一旦知道这人不男不女,我全身都不舒服,感觉特别诡异,越来越呆不住。要不是为了阻止刘艳,我肯定逃之夭夭。
    那姑娘挺善解人意,看我不自在,她笑笑不再说什么,继续低头绣花。
    我勉强坐了一会儿,阁楼上下来一人:“客人请上来。”
    我站起来,后背凉飕飕的,浸了冷汗。沿着楼梯上到二楼,里面好几重走廊,布得优雅典致。沿着走廊,放着一排膝盖高的灯,发着幽幽黄光。左右两旁是包房,门都虚掩着,里面亮着光。满走廊都是香气。
    我跟着那人往里走,来到一处包间,门推开,他让我进去。
    房间不大,地上铺着榻榻米,靠着墙摆着神龛,上面供奉了一大堆神像,最吸引我目光的是一尊黑色的狐狸精,做得惟妙惟肖,脖子上还挂着鲜艳的花环。
    靠着神龛。盘膝坐着一个穿白衣露肩膀的瘦高汉子,肩膀上布满纹身,密密麻麻一片。
    那人引我进来,便退出房间,屋里只有我和那汉子两个人。
    “客人求什么?”那汉子操着十分规整的普通话问。
    我打量屋子。真是没想到,居然棚户深巷里还藏着这样的地方。我喃喃说:“师傅,不知道你们这里如何收费的。”
    那汉子笑笑,十分温和,一看就是生意人,他从神龛下拿出一份价格表给我看。
    我大约看了看,求姻缘求和合大概价钱在一千到一千五,请佛牌请古曼童价钱在几千到一万不等,还有一些求事业求发财的。
    找刘艳的同时,我顺带手求个女人缘也不错。花个一千两千,也在承受范围内。既然求人家办事,一根毛不拔也是不可能的。
    我说:“我求个女人缘吧。”说着就要从兜里掏钱。
    那汉子看我掏出银行卡,更加温和,看出我是诚心来求,赶忙摆手:“客人不急着交钱,一会儿到楼下,统一结算。”
    我尝试着问:“你是泰国人?”
    汉子双手合十:“萨瓦迪卡,讨生活而已。我们这里地方不大,来求的人却很多。非常灵验,还不乏大明星,贵市的一些官员也来我们这里求过前途。对客户保密,就不一一点破了。”
    “师傅,我的情况是这样,我的老婆不安分,在外面鬼混,给我戴绿帽子。”我说。
    “那你是求,她回心转意?”他问。
    我斟酌说:“我就想知道为什么,回心转意不用。我也过够了。有可能的话,师傅再帮我另求女人缘。”
    “可以。”汉子说:“你老婆的信息有没有,比如姓名,照片,最好有随身物品。”
    我赶忙拿出手机,找到刘艳的微信打开,把照片给汉子看:“这是我老婆。”
    汉子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我发现,他的脸色突然变了,本来很平和的男人。眼睛中居然有恐惧和乖戾的神色在。
    我惴惴不安,坐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有一条可以肯定,这个汉子认识刘艳。
    “她来过这里,我见过她。”汉子说:“不是我接待的。”
    “啊。”我装作惊讶:“她来过?她在哪呢?”
    “她是拿着鬼牌来的,”汉子说:“你稍等。”
    墙角有内部电话,汉子抄起电话,用听不懂的语言快速说着什么,似乎是泰语。
    时间不长,门敲响了,汉子道:“请进。”
    门外进来一人,正是在下面绣花的那个绝美人妖。
    人妖和汉子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是同事,可见面特别客气,互相合十问好。人妖盘腿坐在我们对面。汉子把情况说明了一下,让我把手机的照片给人妖看。
    人妖说:“这个女人来过,她带着鬼牌来的,我们没法接待。”
    “什么是鬼牌?”我疑惑。
    人妖道:“人有人间,鬼有鬼界。这个女人拿着一枚佛牌,上面刻着鬼界阴文。这种阴文来自阴间,非阳世所有,凭此牌我们就没法接待。用你们大陆人理解的话来说,我们是白衣巫师,从泰国到贵地做生意,只能行白色巫术,黑巫术的生意我们不接待。”
    我大吃一惊:“我老婆要做黑巫术?”
    人妖同情地看我:“她在外面应该有一个姘夫,这个姘夫又喜欢了更年轻的女子,而且那女子怀了孕,你的老婆想用极端手段惩罚姘夫和那个女人。这生意我们接不了。”
    “那她人呢?上哪了?”我着急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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