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被老爹拎着领子无情的镇压,丢去跟刘裕睡。好在刘清在私塾跟刘清一屋睡惯了,虽然有些舍不得母亲,可还是乖乖听话的去跟二叔和小石头睡一屋,夜里安安静静的,再不哭闹。
    一家人聚在一块,又恢复了每日玩闹的时光。刘裕每日抽出时间给家人教书,刘秀十分好学勤奋,学习进度竟然比年长她的罗婉还要快,倒是叫刘裕吃了一惊。
    正月里穿新衣,罗婉赶在正月前做好了衣裳,进了正月便不再动阵线。一家人穿了新衣,喜气洋洋。年三十那天恰好下了大雪,鹅毛大雪将路都盖的严严实实,一家人围着火炉,吃吃喝喝,高高兴兴过年。
    孩子们得了压岁钱,买了炮仗,初一一早就跑雪地里放炮仗,等大人起床后,挨家挨户的拜年。村子里张灯结彩,洋溢着喜气。
    这是张兰兰记忆里最热闹的一个新年,也是刘家人最快乐的新年。如今家里衣食不愁,吃的起肉,穿的起新衣,念的起私塾,日子就同那火红的窗花一般,红红火火。
    根据张兰兰的估算,她绣样做成的成衣,应该会在年前入京城售卖,过了年便会有消息传来,可这都出了正月,却还不见讯息。张兰兰坐不住了,收拾收拾便独自进城,打算问问王掌柜那笔银子的事。
    可谁知道王掌柜热情的接待她住下,却一直没提分成银子的事。张兰兰在王掌柜家一住就是三天,这三天王掌柜好吃好喝的款待她,每次张兰兰提到分成的事时,王掌柜便打个哈哈岔了过去。
    见王掌柜这样,张兰兰心里感觉不妙。
    ☆、第43章 上门赔罪
    这几日张兰兰便蹲在锦绣坊,守王掌柜,不断追问他银子的事。起初王掌柜还含含糊糊的糊弄她,可谁知道张兰兰不是个好打发的主,整日铁个脸坐在绣坊大堂,吓的客人不敢上门,连生意都受了影响。
    王掌柜苦着脸,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这守着我也没用。银子不在我手里,我说了不算。”
    张兰兰白了他一眼,道:“我那契书是同你签的,我自然得找你要银子,你少把我往外头推。谁跟我定的契,我就认准谁。”
    王掌柜又道:“那批货的货款还没结算好,待算好了定会将你的分成给你,你先回家等消息。”
    张兰兰冷哼一声:“你莫当我是个农妇就想来蒙骗我,同我那绣样一批送入京城的衣裳都结算了,连帐目都送了回来,怎么就偏偏我那批没结算好?”
    这几日张兰兰在锦绣坊里横着走,连账本都叫她翻出来了,小二不敢拦,也拦不住,王掌柜压根管不住。
    王掌柜真真是被磨的没有办法了,那批衣服其实早就卖完了,京城里也早早就结了账,按理来说确实是应该按照契书给张兰兰分成,可偏偏上头有人眼红那么大笔银子,足足五百两呢!可不得叫人眼热!
    上头的人得罪不起,王掌柜也不敢得罪,只能拖着糊弄着张兰兰。可王掌柜心里头清楚,他不可能糊弄张兰兰一辈子,这泼辣的女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这几日跟个门神似的,把上门的客人全都吓跑了。
    王掌柜被折腾的没招了,对张兰兰使了个眼色,将她拉到内室,掏心掏肺道:“刘娘子,可不是我压着你的银子不给,我也是没办法啊!上头不松手,我拿什么给你哟!”
    “上头?谁压着我的银子?”张兰兰揪着王掌柜的衣领,五百两银子啊!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是看在锦绣坊口碑好,做生意厚道的份上才跟锦绣坊合作,这会才赚了这么点银子,就想昧了去,真真是眼界小,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王掌柜不敢明说,皱着眉头比划了一下,张兰兰愣了愣,“芸姑娘?”
    王掌柜忙摆手,道:“刘娘子,这是你猜到的,可不是我说的!”
    真真没想到,芸姑娘这气派瞧着是大户人家的做派,可做的事,叫人怎么说呢?真真是又蠢又没远见!
    王掌柜也知芸姑娘这事做的大大不对,叹了口气,小声道:“我听说这位一直想让他家大爷收房,可谁知那家的大奶奶手腕厉害,这么多年愣是没叫这位讨到好处,这不,年纪大了,想外嫁,琢磨着给自己攒嫁妆呢。”
    大户人家但凡有点姿色的丫鬟,大部分都想攀上主家当个姨娘,芸姑娘姿色不错,看来一直打着当姨娘的主意,落空之后又转头盘算嫁人的事。
    可不管芸姑娘打的什么主意,她都不能黑了张兰兰的银子啊!
    张兰兰心里窝着火,蹭蹭的冒,叫个丫鬟摆了一道,这叫什么事?
    张兰兰略微想了想,对王掌柜道:“王掌柜,你是我家秀秀的干爹,眼下有一桩好事,若是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掌柜想了想,道:“刘娘子说来听听。”
    “上回巡抚太太叫芸姑娘负责我先前画的那批绣样,如今那事结了,也就没芸姑娘什么事了。我猜着,芸姑娘自己也在里头赚了好大一笔。”张兰兰道,“可那绣样是王掌柜你签下的,最后好处却叫个丫鬟半路截胡,银子也落人家口袋里头了,岂不是平白为她人做嫁衣?”
    王掌柜叹了口气,张兰兰说的是实情,芸姑娘有分成,可自己这个签下绣样的人却一分钱好处没捞着,怎么能不气?
    “怪只怪上次我大意了,只叫人送了绣样过去,这才叫人截胡。若我早知道有人会从中插手,我就亲自送了绣样去,再亲自讨了差事,得了太太许诺这才能放心。”王掌柜说不出的懊恼。
    张兰兰莞尔一笑,道:“上次那批绣样,嘿嘿,只不过中下之品。”
    “中下之品!!”王掌柜吃惊的看着张兰兰,要知道这批货送到京城,那些贵妇人简直抢疯了,都说这花样别致漂亮,生怕买的晚了就没有了。
    张兰兰点头,对王掌柜道:“麻烦拿笔墨染料宣纸,我要画绣样。哦对了,再去厨房拿跟烧透的柴火棒。”
    王掌柜见识过张兰兰画绣样的功夫,自然不敢怠慢,将所有东西立刻备齐,而后在门外候着。
    张兰兰胸中憋了口气,拿起炭棒用布条缠了,这会没有素描笔,拿炭棒凑合凑合吧。这年代的画作大多是山水写意的风格,并没有发展出写实的画派,更别说什么素描、透视之类。
    立体的花,见过没?张兰兰冷哼一声,拿着炭棒一笔一画开始描绘。
    王掌柜在门口守着,从早上守到太阳快落山,腿都快断了,才听见里头张兰兰叫他。
    “进来吧。”张兰兰揉了揉眉心,低头看着自己的最新画作。
    “这……天哪!”王掌柜盯着那朵牡丹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花,是真的吧?哪里像是画上去的?
    “这……这是真花吧?刘娘子莫要拿我寻开心啊。”王掌柜颤颤巍巍,都有些站不稳。
    “王掌柜去摘摘看,便知道是真是假。”张兰兰放下染色笔,笑道。
    王掌柜试探着朝那花伸出手,做出摘花的动作,可谁知手指碰上的竟然是宣纸!
    “这真是!神了!”王掌柜差点给她跪下了。
    “这算中品了。”张兰兰揉揉肩膀,道:“这次掌柜的知道怎么做了吧?”
    王掌柜喜的嘴都合不拢了,一拍大腿道:“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绝对不会!这样好的东西,我再叫人截胡,那我就直接吊死在门口,没脸见人了!”
    王掌柜小心翼翼将画卷起,准备用盒子装着,亲手捧给巡抚太太。
    “那、契书?”王掌柜忽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这次还没签契书呢,连这幅绣样的钱都没给。
    “契书?不必了。”张兰兰笑了笑,她这画,没有人能模仿,无论是画作本身,还是颜色,都不可复制。上回随随便便搭配的颜色且让染坊的人头疼,这次她精心配的色,谁能模仿?
    “就当送给巡抚太太的见面礼吧。”张兰兰一副无所谓的样,如果这巡抚太太不蠢的话,定能看出这画的价值。
    画完画的第二天,张兰兰就回家了,等巡抚太太瞧见那幅画,就不是她张兰兰求人家给钱,而是人家巴巴的要送给她银子,还怕她不收呢。
    果不其然,张兰兰才到家歇了不过两日功夫,就见一大队人呼啦啦的往自己家门口走。
    刘家人已经见过这阵仗,这会瞧见了并不觉得多吃惊了。这次来的人不止芸姑娘,还有王掌柜并一个四十出头的嬷嬷,听王掌柜介绍,乃是巡抚家的管事李嬷嬷。
    迎了客人进堂屋坐下,芸姑娘始终低着头,张兰兰也不怎么说话,招呼刘秀上茶后,就只坐着喝茶。
    张兰兰前世本就是极为有名的画家,这会子端着茶杯抿茶,周身透出些许大家风范的气度。李嬷嬷默默将她打量着,见这娘子容貌出众,气度不凡,不像个乡下村妇,倒像个归隐田园的大家。
    再想想那幅牡丹图……李嬷嬷心里更认定张兰兰便是那归隐低调的名家。
    “刘娘子,那幅牡丹图,可是娘子的手笔?”李嬷嬷笑道。
    张兰兰低头一笑,欠自己银子的事还没结呢,居然一上来就问牡丹图。
    “嗯啊。”张兰兰敷衍的哼哼几声。
    且说那日王掌柜捧了牡丹图来,巡抚太太眼睛都看直了,直追问是哪位名家所作,王掌柜卖了半天关子,这才说出是一位乡下的能人做所。巡抚太太直说这画价值连城,若是做成了绣品,真真是要赚的盆满钵满。
    巡抚太太立刻就拿银子,想要将画买下来做成绣品,可王掌柜做出支支吾吾的为难样,在巡抚太太的逼问下,才“不得不”说出这位就是先前合作做的刘娘子所画,只不过因为银子上有纠纷的缘故,如今倒是不太好合作。
    巡抚太太一向认为她的锦绣坊开的公道,童叟无欺,怎么会出了银子的纠纷?当下一查,就查出芸姑娘私吞克扣银子的事。一看自己房里的丫头狐假虎威,把这么一位名家给得罪了,太太气的将芸姑娘痛骂一顿,责令她交出银子,往后再不敢给她指派铺子里的差事。
    因着自己家得罪人在先,太太本想亲自去见见这位名家,可顾忌着最近身子不爽,便差遣自己最得力的陪嫁管事李嬷嬷,由王掌柜做中人,领着芸姑娘登门赔罪。
    李嬷嬷见张兰兰不悦,心知自己唐突了,恨恨瞪了芸姑娘一眼,斥道:“不长眼的东西,瞧你做的那些恶心事,还不快给刘娘子赔罪!”
    芸姑娘早就吓的魂不附体,忙捧着一大包银子放在张兰兰跟前,老老实实跪在张兰兰脚边,道:“刘娘子,是我叫猪油蒙了心,现特向娘子请罪。”
    ☆、第44章 搬家入城
    芸姑娘跪在地上,垂着头,心道自己真是倒霉透顶,本以为仗着主家的威风吞个村妇的银子,对方只能认栽,谁知道竟然一脚踢了个铁板!
    张兰兰气定神闲的数银子,里头除了她应得的五百两之外,还有三百两,是芸姑娘自己凑出来给她赔罪的。
    待数完了银子,张兰兰才对芸姑娘道:“罢了罢了,银子都齐了,我也就不追究了。”
    李嬷嬷见张兰兰消了气,这才继续笑道:“刘娘子真是宽宏大量,这次我们太太想买那牡丹图,还要劳烦刘娘子配色。这个工钱嘛,自是好说。”
    张兰兰见那巡抚太太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又是真心想买她的画,便本着良心建议道:“其实我这牡丹图只是一大副绣样中的一朵花,若是太太将整幅绣样买了,做成屏风,那才叫价值连城。当然将图样拆成花样绣在衣裳上,又是另一种进项。两种加起来,岂不是要赚的盆满钵满!”
    李嬷嬷一听,那一朵牡丹居然还有一整幅!这会真是遇见大家了,赶紧起身,对张兰兰做了个福身,道:“多谢娘子指点!这主意是真真好的!只是老身只是个奴婢,做不了主,得去回了太太。”
    李嬷嬷带了芸姑娘走了,张兰兰抱着银子包回了屋,勾勾手指叫了刘景进来,随手拿了个银元宝丢到刘景怀里,眯着眼睛道:“你媳妇厉不厉害?”
    刘景将元宝又丢回包里,抱着媳妇笑道:“厉害,我家媳妇自是厉害!”复又道:“我也得多想点赚钱的法子。”
    木匠纯靠手艺吃饭,刘景虽然是方圆百里顶尖的木匠,收入也算不错,可被媳妇的一副绣样一比,收入就少的可怜。刘景想了好久也没想到个超过妻子的法子,不由有些沮丧。
    张兰兰自然瞧出了刘景心事,却也对此毫无办法。她穿越而来,又带着最最顶尖的绘画技能,自然是刘景这个本土木匠比不了的。
    刘景这几十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努力勤奋养家糊口,人家都当顶梁柱几十年了,如今让人歇歇,换张兰兰顶一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况且刘景又不是那好吃懒做吃软饭的混人。
    夫妻俩谁都没见过那么多银子,两人将银子数了一遍又一遍,张兰兰捏着小元宝嘿嘿的傻笑,她就喜欢银子,看见银子就高兴!
    仔细将银子装箱锁好,藏在床下的暗格里头,刘景出了屋门去教小石头手艺。小石头学的基本差不多,已经可以出师了。计划再过几天就回城里,将城里的老宅子改成棺材铺子。
    李嬷嬷回去之后,一连几天都叫人送来各色礼物,说是太太病了,待太太病好了,李嬷嬷亲自来接张兰兰去巡抚府上做客,巡抚太太想见见张兰兰。
    这几日村民见城里日日来人往刘景家送东西,一个一个都眼红的不行。刘景家门口时常有几个妇人守着,每个人领着几个男娃娃,一闻见刘景家院子里有饭菜香,就领着娃娃们上门讨要吃的。
    张兰兰知道这事有一就有二,闭着院子们就是不给他们分吃的。几个妇人气的破口大骂,索性闲来无事,便在刘景家门口一蹲一整天,指桑骂槐。
    又有好事的听说刘景家攀上了贵人,动起了歪脑筋,想把自家待嫁的女娃送给刘景当小老婆,脸皮薄的上门来试探,脸皮厚的直接就领着女娃上门,全叫张兰兰拿棍子打了出去。
    还有些人家看着刘秀已经十岁了,遣了媒人来说亲,指望着刘秀带一大笔嫁妆嫁过去扶贫。张兰兰直接闭门不见客。
    这才几日,就闹的家宅不宁,还有人想半夜潜入偷东西的。
    “真真是见不得人好。”罗婉抱着小甜甜叹气。小甜甜如今已经半岁了,长得米分雕玉镯,十分可爱。
    张兰兰真是够了,这村里极品众多,说好的淳朴村民呢?
    瞧了瞧孩子们,张兰兰叹了口气,她可不想让孩子们在这种环境长大,孟母尚且三迁呢,她想给孩子们更好的环境,不想叫孩子们与那些只会为鸡毛蒜皮小事而斤斤计较的人当邻居。
    当晚,张兰兰就叫了刘景合计:“我瞧这村里是住不下去了。”
    刘景点头,他也被那些小姑娘烦的够呛。
    “咱搬到城里住吧,最好离私塾近一些,好照应裕娃和清娃。”张兰兰盘算起来,同刘景商量许久,两人决定举家搬迁到省城,乡下的老宅子和地就留着,地全部都租出去,反正他们也不靠种地吃饭。
    同家人说了要搬家的事,刘俊夫妇表示赞同,刘秀也很高兴。在乡下她没啥朋友,村子的女娃大部分都被卖掉了,同龄的女孩大多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没得空闲出来玩耍,只有刘秀最最幸福,在家里只用做力所能及的家务,剩下的时间和大嫂学学绣花,照顾照顾小侄女。
    一家人商量,搬家的事先不要透漏,省得村里人来找事。刘景这几日就打算去城里找房子,又不放心家里,担心自己不在家,再有村们来骚扰,家人吃亏,便找了刘家族长照看,这才放心的去了城里。
    刘景对省城很是熟悉,没几日就找到一处宅子,离私塾两条街远,两进的宅子,还带个小花园,家人住起来宽敞又舒服。
    张兰兰很放心刘景的眼光,看都不看,就取了银子付了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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