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朦胧的晨光还未照亮天色,因为天气渐暖而附在青嫩草芽上的冷霜还没来得及凝结成露珠;襄阳候府的后院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刺破了空气中淡淡的雾霭和清冷的霜冻。
    在惨叫响起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一盏盏昏黄的灯笼依次亮起,跟着,安静了一晚上的后院瞬间炸开了锅。
    来往的人群几乎各个都提着长长地灯笼,丫鬟婆子们扶着自家主子,侍卫护院们各个神色紧绷,手持刀剑;每个人脸上都还带着忽然被惊醒的懵懂,一双双晃动的眸子带着不安,不知道向来安全宁静的后院怎么就忽然传出来这么一声凄惨的喊叫,那声惨叫,听的要人后背发凉,手心冒汗;甚至隐约在湿冷的空气中,众人不约而同的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当鼻尖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感觉敏锐、心思细腻的人都在心里忍不住低喃一声:终究还是发生了……
    *
    徐昭自从来到襄阳城后就养成了一个早上如果能多睡一会儿就坚决不早起的习惯,所以,当日上三竿,那窝在被子里的人依然没有丝毫起床的动静时,向来作息时间良好的皇帝陛下终于忍不了了;丢了手中的书就从小书房奔出来,直杀到徐昭的厢房前,连敲门都直接忽略,毫不客气的推开房门,脚下的步子被他踩的阵阵发响,俊美的容颜因为隐隐动怒而更显眉宇凌烈,英气勃勃:“徐昭,就算此刻我们不在宫里,不需要你早起摆足皇后风范,不是在大宛,更不需要你日夜操劳对付淫邪狡诈;可你现在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难道你真把我当做空气,连陪陪我的时间都不肯给吗?”
    听着大清早就在耳边炸响的怒吼,徐昭已经很习以为常;这些日子以来她总觉得楚烨越活越矫情了,她实在是怀念当初那个把她当成一个摆设放在栖凤宫里不闻不问的皇帝陛下呀!要知道,清冷薄情的皇帝陛下固然似一块移动的寒冰,三步之内都能冻的人瑟瑟发抖,但是热情如火的皇帝陛下更要人命,尤其是这粘人的功夫,简直无师自通,实在是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徐昭几乎将整个头都缩在锦被里,只露出一片黑亮的发顶给楚烨看,嗡嗡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从锦被中传出来:“是谁我没陪你?昨晚不是陪你下棋了么。”
    不提到好,一提正在发怒的皇帝陛下更是怒火中烧。
    昨夜他正在书房看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正提着手中的朱砂笔写下批注,这时,半掩的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阿昭拿着棋盘出现在他面前,嚷嚷着为促进夫妻感情更加和睦,要求他与她一起下棋。
    看着如此盛情的份上,他当时也没拒绝,便与她坐下来对弈起来,起初还是正常的博弈,但慢慢的,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开始变得诡异暧昧起来。
    他心悦阿昭,自然是喜爱她在他面前的一颦一笑,尤其是她手捻棋子微微蹙眉的动作,更是说不出来的玲珑可爱、娇俏迷人;所以,他当时二话没说就将心爱的小佳人抱在怀中,一边享受着温香暖玉在怀的舒畅满足感,一边一心二用的手持白子与她继续对弈。
    可很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在阿昭坐在他怀中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有些心猿意马,尤其是在怀里的佳人身上漂浮的淡淡香气一股股的往他鼻子里钻的时候,他更是控制不住的起了兴了。
    想到他们自大婚之后就洞房过一次,而且那一次他还没怎么尽兴,更重要的是他总是觉得自己的表现也不太好;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想重新在爱妻面前树立自己的雄风,可每次都会有状况发生,害得他多少次都是私底下悄悄解决,日子过得着实憋屈。
    眼下,好不容易瞅着这个一个好机会,他又怎么可能错过?
    所以,狼性大起的皇帝陛下一秒钟从正人君子变成石榴裙下的急色狼,抱着心爱的佳人就忍不住亲亲啃啃,甚至连床都懒得去找,直接抱起心爱的人儿就放在一边的书桌上准备大干三百回合。
    而就在这时,被他压在身下微微娇喘、轻轻娇吟的人儿忽然舔着他的耳垂娇滴滴的求饶:“楚烨,不要闹了……这两天我身子、身子不太干净;你再忍忍好不好?”
    天知道在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头撞帝陵的心思都有了。
    而那个害得他咬牙切齿、欲求不满的人儿,还咯咯咯的咬着指尖对着他叽叽咕咕的一通乱笑,笑的那本就娇嫩如桃花般的容颜更染春色,连眼角都微微泛着勾魂般的红艳。
    想到这里,楚烨又觉得自己的小腹开始抽筋般的抽痛。
    恼恨的目光落在锦被外露出来的黑色头顶,贝齿紧咬的快步上前,来到床前毫不客气的往下一扑,就将躲在被子里发懒不肯起床的徐昭抱了个紧实满怀。
    徐昭正睡得昏天暗地,忽然被来自于身上的体重一压,差点被压的背过气去,忙挣扎着睁开眼睡眼惺忪的对上楚烨的那双喷火的龙目,声音脚脚软软,满是无辜:“楚烨,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看着身下露出无辜表情的徐昭,楚烨气的连脾气都快没了;牙齿磨得擦擦响,毫不客气道:“是你惹我!是你惹我!”
    听着楚烨宛若孩子般叫嚣的声音,徐昭轻轻笑着的同时,忍不住从心底生出甜蜜之情。
    她现在真的好喜欢这个偶尔像大孩子一样耍赖顽劣的大男人,更高兴向来严谨自持的楚烨肯将自己的这一面暴露在她面前;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们的感情已经往越来越稳定,越来越和谐的发响发展了呢?
    徐昭开心的从锦被中伸出手抱住他的头,看着他深深的眉眼,精致的五官,暗叹一个男人怎么可以生的越看越好看的同时,忍不住抬头在他的英气疏阔的眉宇间落下一个细吻:“楚烨,你这样压着我,我要喘不上来气了。”
    明明知道她是在卖乖,他哪里敢狠压她,他分明都将身上大部分的力量都卸了好不好;可他还是像中了魔一般,身子轻轻移动,像是呵护掌心之宝般恨不能将她捧在心尖尖上,嘴巴更是没出息的说了句:“这样呢?还压的难受吗?”
    话刚说出口,他就闹心的皱着眉,看样子像是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而徐昭,则是在看见他这个动作后,更是开心的笑出声;如藕节般莹白的手臂依赖的勾着那个像是在跟自己闹小脾气的大男人,眉眼之间的欢喜之色,更是让她如水般潋滟的眼眸勾魂般的流光溢彩。
    就在帝后正在用古怪的姿势纷纷躺在床上沟通感情的时候,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最后停在厢房门口;那人似乎听到了从厢房内传出来的嬉笑声,挣扎着来回踱步要不要在这时候出声打断;可想到刚才传来消息的重要性,牙一咬、眼一闭,摆出一副壮士扼腕的悲怆表情,大声喊道:“主子、夫人,刚才从襄阳候府传来消息,今晨襄阳候世子在府邸中突然暴毙。”
    ☆、088:谁也不能动你
    徐昭正缩在锦被下,依照在楚烨的怀中嬉笑打闹,忽然听见从外面传来的汇报声,脸上的笑容立刻刹住,连带着放在楚烨胸口的动作都停顿下来。
    徐昭怔怔的抬头看楚烨:“刚才是素玄的声音吧,他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楚烨才不相信这鬼灵精没听清楚,她恐怕是太高兴了,有些不敢相信;伸手在她的鼻尖上轻轻一刮,笑瞅着身下一眼灵气的女子:“你没听错,周齐最喜欢的一个儿子已经成功的去见阎王了。”
    徐昭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看似高兴,但却一脸迷茫不解;也不怪她会露出这么怪异的表情,虽说她相信依照穆流萍的手段一定会给襄阳候府带来一些麻烦,只是,这一出手就能让堂堂世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嗝屁,这哪里像是一个后宅女人能使出来的狠辣干脆的手段?
    徐昭歪着头盯着趴在她身上的楚烨,看他一双深邃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是笑意,甚至在听到周齐儿子死后,还露出一副不易觉察的从容和意料之中的表情;徐昭立刻伸手抓住他微微敞开的衣领,急迫问道:“这件事是你的‘杰作’是不是?”
    低头看着揪着自己领口的细嫩手指,楚烨忍不住心口荡漾一番,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似乎又要有被撩起来的趋势,喉咙发痒发干,湿润的舌尖忍不住轻轻一舔嘴角;他真的好希望这双手不是抓住他的领口,而是伸到他的领口里。
    虽说此刻皇帝陛下正有些精虫上脑,可在徐昭近乎凌烈的眼神下,他还是保持着灵台的一分清明;伸手一边抚摸着她因为初醒而更加细嫩柔滑的面部肌肤,一边声音略显低哑的说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要翎羽卫给王府中潜伏的人去了一个信号罢了,没想到这个信号的威力这般大,直接弄死了一个堂堂世子。”
    楚烨越是表现的从容,徐昭越是不信整件事情会有他说的那般轻松。
    仔细揣摩他那两句话,不难猜出应该是襄阳候府中早就有他安插的暗桩潜伏,所以才会在他一个命令下,一击即中。
    想到这里,徐昭便忍俊不禁的又多看了楚烨一眼;这个男人,当初在当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周齐是个不好控制的,所以才会早作打算,暗中为自己埋下这样一笔棋子;而那个时候,周家还没有如今的风光地位,周齐的身边更是有周兰坐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能细心如此,避过周兰的手段将人安插进来,且多年来都不被发现;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突破了重重困难安插下来的暗桩,会在今天起到了作用。
    徐昭相信,照楚烨的手段,那个暗桩应该会利用在更有用的时机,可他偏偏用在了她要对付周家的时候,难道他这么做是在帮助她?
    徐昭的心里升起一丝怪异的情绪,有被重要之人保护了的暗喜,更有被人似乎小瞧了一般的怏怏不乐。
    看徐昭面色越来越古怪,楚烨不用猜就知道此刻这女人心底的想法,抬起手就勾起她的下巴,让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自己,用命令的口气说:“不许乱想,更不许多想;阿昭,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明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面对;我出手并不代表是不相信你,而是为了我的承诺。”
    徐昭问他:“什么承诺?”
    看着有些犯迷糊的小女人,楚烨忍不住低头在她挺翘的鼻尖上落下一个鼓励般的轻吻:“傻瓜,我不是说了吗?想跟你尽快回京城一起过年;如今眼看着这日子越来越近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吗?这可是我们在一起后第一次过年呢。”
    说完,楚烨就埋头进她的怀里,闻着来自于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忍不住深深嗅之,恨不能永远都这样埋首在她的怀里,将这个让他很是喜欢的女人永远揽在怀中。
    听着楚烨类似于撒娇的语气和动作,徐昭先是惊愕,尤其是在看见她趴在自己的胸口耍赖般不动的行为时,更是忍不住嘴角扬起;心底的那一丝因为他插手而生出来的不悦就这样神奇般的悄然消散,甚至连自己的心都软成了池水。
    这个男人啊,一走出他的金銮殿,一走下他的龙椅,怎么就变的越来越不像一朝帝王了呢?!
    徐昭的声音不禁柔软下来,手臂如蒲草般圈住他的颈项,“你安插进襄阳候府的暗桩究竟是什么人物,居然能够杀了堂堂侯府世子?”
    要知道,既然被立为侯府世子,别的不说,首先身边的侍卫保护就非常人能比,更何况周齐乃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枭雄大将,更应该会派遣武功高超之人保护自己的下一任接班人,可眼下,楚烨的人却能在周齐的眼皮底下杀他儿子,这手段,想想都让人兴奋到颤栗。
    看着徐昭那双直冒绿光的眼睛,不禁稍稍叹了口气;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呐,听见打打杀杀这种事儿不害怕倒也罢了,居然还兴奋的在他怀里直发抖;他动情吻她的时候,她都没抖成这样。
    头顶黑线一脸郁闷的皇帝陛下无奈的摇头:“那个暗桩也不是什么人物,而是周齐后院众多侍妾中的一名罢了。”
    呃!
    徐昭怔住!
    她猜了太多关于那个神秘暗桩的身份,甚至都想到可能是个神秘的江湖大侠,却没想到会是周齐的小妾?
    徐昭看楚烨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敬佩之色,这个鬼畜一般的男人啊,他总是能够让她在关键时刻对他再次刮目相看。
    周齐好色众所周知,所以应该会有很多人给他塞各色美人进府,想当然,那些美人们应该也是经过严格的排查和筛选的,在如此高压的审查下,再想动手脚只会是难上加难,故而若真有人想要在周齐身边安插眼线,只会从其他方面想办法;可楚烨却偏偏剑走偏锋,事事出乎人意料,就是把眼线安插在最容易被人想到却又最不容易安插的地方;而往往这时,最危险的地方就会是最安全之处;这一招,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呐。
    徐昭第一次觉得,没有跟这个男人成为对手,可真是一件幸事。
    “周齐如今死了儿子,恐怕这襄阳城是要乱上一乱了。”徐昭忍不住长叹一声。
    楚烨冷哼一声,道:“乱?朕要的就是让他乱;当初他以臣子身份上奏要挟朕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下场;再说了,朕也要给周兰提个醒,想动朕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徐昭感动的听着楚烨的冷喝,想到这个男人无声中的悄悄守护,就忍不住将脑袋依偎般的往他的身上蹭了蹭,这份亲昵的姿态让两个人的心都软的似能贴在一起。
    “只是可惜了你精心安插的这个暗桩,杀了周齐的儿子后,恐怕她也要报废了。”
    “谁说她会报废?”楚烨轻笑着看她:“你不是在襄阳候府中为我安排了一条最有利的退路了吗?”
    徐昭一愣,立刻明白过来:“穆流萍?”
    “就是她,正如你所讲,这可是我精心安排的暗桩,只做这一件事就废了岂不是可惜?这个时候,恐怕襄阳候府上下正在为找贼人而鸡飞狗跳,可却不知,敌人就在身侧。”
    *
    与此同时,襄阳候府中
    穆流萍未施容妆、长发松散的披在身后,脸色雪白的她看上去颇为娇弱,如一朵盛开在冷冽春风中的小白花,颤颤巍巍、娇弱可怜,要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可若仔细再盯着她细瞧几分,就能发现那张虽不复年轻时貌美但依然五官精致的容颜却隐隐带着凌烈的煞气,尤其是那对清亮的眸子,更像一把闪烁着阴寒之气的弯刀,随时都能撕破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产生的压抑气氛。
    半晌过后,她微微抬头看向面前精致的阁楼,专属于襄阳候府世子居住的流云阁依然恢弘大气,明黄色的琉璃瓦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可此刻,就在这熠熠生辉的金色光芒中,一股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更是无孔不入的直往鼻息中钻,搅得人肠胃翻腾,阵阵欲呕。
    耳边,传来从流云阁内震怒的咆哮声,还有一阵阵东西摔在地上发出的刺耳动静;想到周齐在得知爱子被杀时摇摇欲坠的壮硕身体,穆流萍就忍不住心生畅快之意,目光一转,得意的看向不远处的霜华院;叶霜,你泉下有知可看见今日一幕?当年你毁我身体,让我今生无法做母亲,从今往后,我会将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全部会还给你;你最爱的孩子,我会让他们统统下地狱去找你。
    我今生无子无嗣,你也休想。
    而就在穆流萍沉浸在报复的快感中时,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颤颤巍巍的蹭到她身边,伸手轻轻地拉了拉穆流萍垂在身侧的衣袖,声音中带着哭腔:“姐姐,蝉儿好怕,您说世子爷真的去了吗?”
    听到那胆小欲哭的声腔,穆流萍看向身边这并不打眼的小侍妾,半日之前她或许还能将眼前之人看成一个没有威胁、没有能力的暖床女人,可现在……
    穆流萍眼神讽刺般的落在那个自称蝉儿的女子身上,压低声音,道:“你先下去吧,这里的事情有我。”
    蝉儿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几乎将她的脸遮住大半,只能通过她因为‘害怕’而不断颤抖的长睫判断她欲哭的表情;可是,再待她开口时,那哭腔虽在,可怯懦的嗓音里却夹杂着常人读不懂的坚韧和冷肃:“一切有劳姐姐,蝉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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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9:色胆包天
    流云阁内,看着倒在血泊中魂归黄泉的爱子,周齐目眦欲裂、双拳颤抖,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好在站在他身侧的二子周放即使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开口劝慰:“父亲,您一定要挺住,大哥被人害死,至今凶手逍遥法外,侯府上下还需要您支撑,大哥的仇更需要您主持公道。”
    听着二儿子的声音,几乎浑身颤抖的周齐终于在一个深呼吸后慢慢站直腰背,跟着推开周放的搀扶,一步步的走向至死都死不瞑目的爱子,厚重的脚印踩在浓稠的血浆上,一步一个深深地印子像是踩在心口般要人疼痛欲死;这个在西南几乎能够呼风唤雨的男子,一瞬间似乎老了十岁,鬓角微微斑白,眼角沁着湿润,颤抖的伸出可这岁月的双手慢慢的合在爱子睁大的眼睛上,将那双早已没有生气、没有生命的眼睛慢慢喝上:“虎儿,你放心去吧,为父一定会将杀害你的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段!”
    掷地有声的声音像是一声声闷雷在房中炸响。
    在场的每个人几乎都能从周齐的声音中听出歃血仇恨般的味道,人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何况襄阳候世子周虎是周齐的第一个儿子,在他戎马一生的生涯中,飞扬肆意的生命中,正是因为这第一个儿子的到来,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做父亲的感觉;虽说后来爱妻再给他生下一子一女,可那两个孩子谁也比不上周虎给他的感觉;人生中的第一次,那种新颖的、兴奋的感觉,是这辈子无法再复制的。
    再加上周虎从小就因为长子的身份关系而被立为世子,他几乎在这个儿子的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周虎没有周兰心思九窍,没有周放城府深深,所以对于这个儿子,周齐更是对他从小便多加关注和保护;可保护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让他最疼爱的孩子惨死在自己眼皮底下;这是命运的戏弄?还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一滴心痛不已的眼泪从那双已然布着老态的虎目中垂下,湿润的眼睛里,各种情绪复杂翻转,最后,化成一道嗜血的血光。
    就算是翻遍整个襄阳城,查边整个大梁,他都要抓住凶手,为爱子报仇雪恨。
    “来人!”
    “是!”
    守在门口的侍卫整齐划一的齐喝上前,似乎能够感受到来自于主子的心痛和愤怒,这些忠心的侍卫们都怒目大瞪,随时准备着大干一场。
    “将侯府上下尽数封查,严格盘查近日来进出侯府的所有人,发现有异者,立刻关入地牢严格审讯;记住,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属下尊令!”
    周放看着专属于父亲的亲卫队像一阵风般顿时席卷着整个襄阳候府的上下,带着悲戚的眼睛略带心痛的看向倒在地上早已没有了生命的大哥,但,那双隐晦的眸子虽说带着兄弟之情的不舍之情,可在这不舍之情的背后,却又暗暗藏着一丝得意。
    不过就是比他多出生几年就侥幸的坐上了侯府世子的位置,整个襄阳城谁不知道他周虎只是个会逞凶斗狠的莽夫,要这样一个人将来接掌襄阳候府,早晚有一天会将这偌大的基业毁于他手中;以前他活着,他或许会看在兄弟同根的份上尽量按压住自己的野心,可如今天都让这个废物死了,这难道不是说明,他才是顺天意真正接掌侯府的接班人?
    想到这里,周放野心勃勃的眼神中就绽放出绚丽的光泽,似乎已经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志得意满的未来;襄阳候世子爷是属于他的,统治西南的真正主子也是他,二十万西南军,更是他的;父亲多年来不敢与外人道的野心和霸业,就由他来完成。
    军权在手,西南又是富饶之地,靠着这些东西,不愁他将来想要吞并天下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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