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人员登机后,在顾南亭和林一成的协助下,把程潇移到担架床上。可程潇跌坐的位置过于狭窄,没办法平移,所以在移动的过程中难免加剧了她的疼痛,但她始终一言不发。
    顾南亭心疼得不行,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去往医院的路上,他只是握着程潇的手,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程潇像是感应到他无力的心情,她手上微微用力,回握住他。
    那个瞬间,顾南亭几乎热泪盈眶。他猛地想起来,在正常的时间轨迹里,公司的飞机确实遭遇过一次雷击。但是,他无力地想:那明明是一架受天气影响备降在a市机场的飞机,当时,机上的一百三十九位乘客和七名机组人员全部安全撤离,损坏的仅仅是飞机机翼而已。今时今日,怎么就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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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医院时,程潇还处于清醒状态,没有出现昏迷、呕吐等症状,医生虽初步排除有颅内出血,硬膜下血肿的可能,还是及时安排她先做了脑ct,腰上做了x线,ct检查,确定受伤腰椎位置,受伤程度,压迫神经位置程度。
    顾南亭全程陪在程潇身边。她已经开口说话,医生问什么,她能听懂,也能清楚回答出来,但因腰、背、头都很疼,声音较小。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尽管之前程潇出现了短暂的意识不清的情况,头部ct却没发现异常,而腰部肌肉、韧带、筋膜则因重创发生了撕裂,造成了急性腰扭伤,需要住院治疗。
    程潇刚被推进病房,乔其诺和夏至就来了。夏至的眼睛是红的,显然来的路上已经哭过,但见到程潇时,她却以玩笑的口吻责备:“是不是背着我干坏事了,居然被雷劈。”
    程潇眨了下眼睛,有气无力地缓慢地答:“太多记不清,你说哪件?”
    夏至习惯性抬手要打她。
    “你干什么?”顾南亭的目光陡然转厉,一把扣住她手腕,以透着责备和警告意味的语气说:“她身上全是磕伤,你竟然要打她?!”
    夏至被他吓了一跳,但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她赶紧收手,嘴上却对程潇说:“赶紧给我好起来,否则等着被我欺负吧。”
    程潇瞪了顾南亭一眼,朝夏至伸手。
    夏至把手递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是让我别告诉老爹和干妈吗?”
    程潇“嗯”一声。
    夏至想戳她脑门,又舍不得,“干妈瞒着你做手术,你都气成什么样了,现在又来学她?你怎么不学点好呢?”
    程潇微微地笑,她轻声说:“谁让她是我妈呢。”
    乔其诺对顾南亭说:“机务部已经连夜对飞机进行检修,机务经理说:幸好没有向右发喷消防泡沫,否则发动机会受损更严重。不过受此影响,机场大部分航班延误一小时。除程潇外,机组人员都安全。另外,3169的乘客听闻我们公司的飞行员受伤了,要来医院探望,我让林子继拦了。”
    顾南亭点头,“她需要休息,探望就免了。代表公司和她个人表示对他们的感谢。”
    乔其诺看看他身上还湿着的衣服,“我给您带了一套衣服,夏至也把程潇的日用品带过来了,您先换一下?这么湿着,也不好照顾她。”
    顾南亭俯身摸摸程潇额头,请示似的说:“我去把衣服换了,马上回来。”
    程潇眨一下眼,轻声地说:“就在这儿换啊,我又不介意。”
    竟然还有心情调戏他!
    顾南亭明白她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安心,他说:“等你好的!”
    等顾南亭离开病房,乔其诺才敢笑出来,“这是间接告诉我们你们在一起了?”
    夏至也凑过来掐她脸,“你给我说清楚,你们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
    程潇觉得浑身都疼,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微微笑着说:“不是众望所归吗?”
    她都这么说了,即便夏至和乔其诺有心留下陪护,也要把机会留给顾南亭了。
    所以,程潇入院后,是顾南亭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三天三夜。
    那是比较紧张的三天。因为程潇受创后的症状太严重了,一度都不能开口说话,结果经过观察诊断脑子既没有淤血,又没有脑震荡,而程潇在后续确实没有出现头晕呕吐等症状,顾南亭才稍稍放了心,从第四天起白天恢复了工作,晚上过来陪护。
    程潇开始嫌弃他,“孤男寡女的,你陪护什么?要陪也是夏至。”
    “你伤在腰上,行动不便,真有事夏至能抱动你吗?”这种情况下,顾南亭并不惯着她,“我不陪护也可以,那就通知程总和伯母。有他们照顾你,我才放心。”
    程潇伸手够手机,“那我通知老程。”
    顾南亭劈手抢过手机,“你不是怕他们担心吗?”
    程潇眼眸清亮地看着他,“那我也怕你对我不轨啊。”
    她终于恢复了些精气神儿,又和他犟嘴了。顾南亭发现,自己竟然十分怀念她挤兑自己。他气笑了,抬手敲她脑门一下,“你伤成这样,我得多禽兽才会对你有想法?”
    程潇哼一声,“一个差不多连续表白了一年人,让我怎么相信?”
    顾南亭眼眸中蕴满了笑意,“这是提醒我,某个有承担的人可以兑现承诺了吗?”
    程潇哎哟一声,她轻抚着额头,“怎么突然有点头疼。”
    顾南亭宠爱地拉起她的手亲一下,“除了别拿病吓唬我,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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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潇恢复得不错,在卧床三天后又接受中药治疗,以及针灸拔罐等理疗后,不到一周就已经可以自己做一些扭腰动作了。
    顾南亭还是每晚都来陪她,但程潇发现他的睡眠比她这个病人还不好,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的。
    这一晚,程潇才翻了个身,顾南亭就紧张地问,“怎么,不舒服吗?”显然是一直没睡着。
    程潇正对着他的位置侧躺着,“是你有什么不舒服吧?睡不习惯的话晚上就别来了,我可以生活自理。医生都说,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确认她没事,顾南亭躺着没动,也没开灯,他静了一会说:“我下周一去趟a市。”
    程潇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有工作安排,刚想说“那你就去呗”,又听顾南亭说:“程程,你和我一起去。”
    莫名地,程潇觉得他的语气有种依赖的味道。
    是有什么事,让他焦虑不安吗?
    黑暗中,程潇的眉心微微蹙起,她说:“好。”
    而下周一,则是10月9日,双十案发生的前一天。
    ☆、第44章 天空44
    中南航空的飞机遭雷击这么大的事,别说业内,整个g市几乎无人不知。而机组人员为确保乘客安全做出的紧急撤离决定,令乘客无一损伤,为中南航空树立了良好的公众形象。该航班的乘客自发组织给中南航空送去两面绵旗,一面是给公司的,一面则是给程潇。
    而正常情况下,飞机损坏维修期间,是无法运行航班要停场的。或者把原本这架飞机执行的班次改在晚上,就是等别的飞机飞完检修过后再飞。因为停一天场,损失会很大。
    然而,除了雷击当晚导致机场大面积延误外。次日,中南航空竟然调来了接班的飞机,确保了航班正常运行,有力地向外界证明了中南的实力。
    顾南亭在此时推出特色包机及旅游专机服务,不仅吸引来为数众多的合作伙伴,也让中南航空成了国人首选的值得信任的航空公司,没有之一。乔其诺根据最新签定的合作合同以及雷击事件过后,机票及广告方面的收益初步计算了下,不禁感慨:“潇,你这伤受得值。帮你爷们儿赚了个金盆满钵。”
    对于顾南亭又成了最终受益方这种事,程潇毫不吝啬地夸奖:“是我爷们儿懂得把握时机。”
    乔其诺简直受不了她,“狗粮这么发下去,敬业如我都要罢工了。”
    程潇表现出小苦恼的样子,“可我已经努力抑制体内的洪荒之力了啊。”
    乔其诺却忽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控制错了,怎么我觉得顾总没有被正名的兴奋,反而一副焦虑烦躁的样子?”
    “那很正常。”程潇盘腿坐在病床上,小心地扭了扭腰,“因为我没告诉他。”
    “没告诉他?”乔其诺惊讶到不得不再确认一遍,“没告诉他你已经愿意和他一起虐单身汪了?”见程潇点头,他一拍脑门,“我顾总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么能折腾的女人!”
    程潇笑得没心没肺,“家庭和睦,事业有成,爱情再过于顺利的话,我怕他骄傲。”
    作为顾南亭的真爱粉,乔其诺控制不住地骂她:“神经病!”
    程厚臣和肖妃在这时来到病房门,两人闻言对视一眼,默契地微微蹙起眉头。
    乔其诺作为男人,当然不可能像夏至一样和他们撒娇,忙端正了态度,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老爹,干妈。”
    程厚臣瞪他一眼,“听说你也去给顾南亭卖命了?”
    乔其诺毫不脸红地鬼扯,“还不是为了看着您的两个宝贝闺女,您知道,她们两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程厚臣抬手,作势要给他一下子,“狗屁!”
    乔其诺立即举手告饶,“干妈救我!”
    肖妃适时出手,“你是来看女儿还是教训人,分不清重点吗?”然后走过来,抬手戳程潇脑门,“看你以后还有脸说我先斩后奏!”
    程厚臣也改而骂程潇,“作到医院来了吧,还瞒着我!娘俩一个德性。”
    程潇恨铁不成钢地腹诽:我娘在这呢,你能不能会说点话!肖妃已经开腔表达不满了,“要不怎么是娘俩呢!你有意见,可以登报和我们脱离关系啊。”
    程潇有心提醒她娘:你和人家已经脱离关系了。但未免两人吵起来,她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爹娘坐,才说:“要是我受伤那天你们就来,肯定把医药费全包了,还要给我请护工什么的。你说这些钱明明该是公司出的,何必让你们掏腰包?现在这样多好,vip病房住着,多舒服。是是是,你们不差钱,但我是工伤啊,怎么能便宜了顾南亭呢?”
    这话说的——乔其诺朝程潇竖大拇指。
    程潇则给他递了个眼色,乔其诺看看时间,明白了。他以隐身不可见的状态悄然离开了病房。却还是阻止不了按时过来陪护的顾南亭。
    听闻程潇的父母都来了,他直奔病房而来。
    乔其诺只好给程潇发信息,“我尽力了。”
    程潇没来得及回复,顾南亭已经出现了。见到程厚臣,他恭敬有礼地称呼,“程总。”然后转向肖妃,真诚而抱歉地说:“伯母,让您担心了,是我没照顾好程程。”
    见到他,程厚臣的火气顿时就来了,劈头盖脸地骂:“我女儿遭的罪是一句抱歉就能抵消的吗?那种天气还让她飞,你长没长心?不是说喜欢她嘛,就是这么喜欢的,连她的人身安全都不顾?”
    顾南亭没多解释一句,只认错,“是我考虑不周。”
    肖妃的态度则截然不同。面对彬彬有礼,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她问,“你是?”
    程潇抢在顾南亭开口前说:“我老板,顾总。”
    顾南亭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许责备之意。程潇懂他的心思,她安抚似的朝他眨了下眼睛。那媚眼如丝的模样分分钟取悦了顾南亭,他立即对肖妃补充道,“伯母叫我南亭就行。”
    肖妃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微微一笑,“之前没听程程提过你。之后,或许你会成为伯母家的常客?”
    顾南亭心里有种被接受的兴奋,他表示:“您不觉打扰的话,南亭当然求之不得。”
    肖妃适时发出邀请,“有空多和程程来。”
    妻子如此容易就让顾南亭过关,程厚臣心下不满,他插话进来,“人家顾总日更万机,哪有功夫去看你。”
    外人面前,肖妃对程前夫也不客气,她回敬道:“听说程总也是宵衣旰食,不也有时间出现在这吗?”
    程厚臣反驳:“我怎么一样?我是来看女儿的!”
    肖妃哼他一声,“你确定是来看望她,不是给她填堵来的吗?”
    于是,两人又番唇枪舌战,最后程厚臣被肖妃一句:“有空在这和我辩论,不如把时间省下来去陪红颜知己。”气得先走了。
    对此,程潇只能无奈又无所谓地对顾南亭说:“如果不是隐瞒了我住院的事,他们那晚会比今天吵得更凶。”
    “吵架他永远不是我对手。”肖妃看向顾南亭,神色认真地说:“无论我和你程伯父相处得怎么样,都不影响我们爱程程。”
    这是在提醒顾南亭,你给我好好待我女儿!顾南亭领悟力极强,他当即表态,“伯母放心,我会以你们为榜样善待程程。”
    等顾南亭把肖妃送走,程潇说:“怎么样,我们一家人都挺奇葩吧。”
    顾南亭笑,“都很直率很可爱,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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