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垂眸笑着饮茶,没接话。
    大家都当她是嫁不出去的,不过想想也是。
    “姐姐,你我都是庶出。”明绣眨了眨眼睛,“从小到大没少吃亏,总不能就这么让她们得意了去,谁咽得下这口气啊?”
    她在杭州住了五年,你们家这些乌烟瘴气的事,她可没参与。
    明霜仍旧吃茶,想了想,问道:“妹妹这些年过得不好?”
    “什么好不好。怪我投错了胎,本来不怨谁。可是她仗着身份欺负我,一日两日就罢了,好几年过来,我自然不甘心。”明绣委委屈屈地抹着眼角,“依我看啊,你落水保不齐是她干的。”
    “她今天动手害你,明天想必就要害我了。”她低低道,“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姐姐,不如你和爹爹说,搬来我们俩一块儿住吧?这样你也安全一些。”
    重头戏原来在后面。
    刚到府里时明见书给她的东西不少,就是月例也高出明绣许多,这是看准了她好拿捏,特地过来演一场同仇敌忾的起码啊。
    明霜暗笑道:真搬来说不定她连明年春天开什么花都看不见了。
    “爹爹已经安排了一个贴身侍卫给我,想来不用担心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而且我这腿不方便,和妹妹住一起多有打搅,再者,夫人那边只怕也难说。”
    抬眼望到不远处的江城,明绣小声“啧”了一下。
    明家的人和她不熟,平白无故献的殷勤她可不敢接。
    明绣劝了她半日,见她一直淡淡的,说话模棱两可,久了也感到没意思。最后只笑嘻嘻地把架子上摆着的那块上好的鸡血石讨走,这一趟也算没白来。
    送走了她,明霜坐在院子里吹风,一言不发地望着门边的方向。
    江城站在她身后,适才听了屋里那些烦烦索索的对话,再看她的背影,只觉得很单薄。
    明面上虽是明家的二小姐,但处境势孤力寡,也难怪此前会遭人毒手。
    就在这时,明霜低声说道:“她们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喜欢她们。”
    语气之冷,寒彻入骨。
    江城不由微微侧目。
    这回她脸上没有笑容,面无表情。
    *
    明锦明绣走后,好几天里她都过得不舒坦,加上天气又阴沉起来,心情愈发的抑郁,胸口闷得发慌。终于等天放晴了,明霜便决定出门去散散心。
    我朝自□□以来对女人家的束缚就小,未出阁的姑娘也可以在外走动,不过大户人家稍微严格一些,比方说明家,官宦府上的小姐一个月只有几日时间能够外出。
    明霜在杭州时和祖母住在一块儿,规矩少,人也自由。并且久居杭州城的都知道她腿上有疾,故而就算走在街上也不会有太多人频频回顾。但京城就不一样了,饶的是她早已习惯,却也受不了一路上那么多人神情古怪的盯过来。
    早知如此,还是该命人备辆马车的。
    “杏遥。”她无奈道,“我们走小路。”
    “去哪儿呀?”
    “找个没人的地方。”
    杏遥为难地挠挠耳根,“小姐,我也才来不久,不是很认得路。”
    “哎……”明霜叹了口气,“江侍卫。”
    闻言,江城停下脚步,想了片刻,拱手道:“汴河河畔倒是有个清静之地,不过并无美景可赏。”
    “没关系,你带路。”
    正是初春,杨柳青青,河水平静,微风拂面,还带了些许寒意。
    四周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要多冷清有多冷清。明霜忍不住连连叹息。
    她出来就是打算看看人,找找乐子,现在倒好,一个人都没有,这和家里有什么分别?
    百无聊赖,闲得发慌,明霜皱着眉望向那滔滔河水,不自觉就把目光转到旁边的人身上。
    江城本认真平视着前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刚刚转头,恰好和明霜含笑的眸子对上,他慌忙调开视线。
    然后很快就听到她笑着问:“江侍卫,你功夫是不是很好?”
    “……”
    “会轻功么?跳上跳下的那种。”
    他只好如实回答:“会。”
    料到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明霜把手一扬,“来,捉那只鸟给我。”
    呼啦啦一声响,他旋身一跃,杏遥随着他的动作仰头又低头,惊愕之际还不忘拍手赞叹:“江侍卫好俊的身手啊。”
    江城握着那只平平无奇的鸟雀递到她手中,淡声道:“小姐。”
    明霜垂眸接过来,笑了一下,毫无征兆的摊开掌心,那鸟儿即刻振翅高飞。
    “哎呀。”她歪头看他,“不小心。”
    江城眉头微颦,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再次跃上柳树。
    等拿到手中,明霜又放开,微笑道:“再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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