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易臻会不会也觉得视频上面的人就是我?”她想起了她才交往没多久的男友,她可爱又可恨的老驴:“他以前就觉得我是那种不安分守己的女人,他肯定要和我分手了。”
    “不会的,你不要瞎想啊。”
    夏琋有些自嘲地喃语:“都想从这窗户跳下去,一死了之好了。”
    她捋了把黏满脸颊的头发:“就是穿得好丑,化妆品还在家里,我死都死得好难看啊……”
    “你别说这种话啊,”俞悦急得要命:“你都知道那不是自己了,行得正坐得端走得直,怕谁说闲话?”
    “好倒霉啊……是不是有人故意整我,”夏琋抽鼻子,视野里一片模糊:“我过去也惹了些男人的。”
    “又没骗他们钱,他们也是自愿送上来的,情感上各取所需,有什么错?男人没这么无聊。”
    “我的网店也完蛋了。就算澄清,我的名声和大众印象也全毁了,很难再好起来了,我刚才想了好久,比对着那女人截图,想找找我身上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特征好替自己辩解,真的想了好久,没有,都没有,我没胎记,痣都没有。”
    从进入这一行开始,夏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直全力苦心经营着光鲜和气的形象,就因为害怕遇到这种事情。
    她太了解这块黄金遍地又虚幻浮躁的领域了,所以此刻也比旁人更能清楚预见,她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网络时代的大起大落,就是这样。
    能轻易把一个人送上云巅,风光得意,也能让他一秒跌进地狱,万劫不复。
    “不会的。”俞悦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她第一次这么词穷,这么无能为力。
    “什么都完了。”
    胸口在抽痛,额角筋肉也突突地疼,夏琋死撑住头,身心俱疲。
    俞悦放缓语速:“你听我说,你再坐一会,缓解好情绪,洗把脸就回床上去,明天醒来,先和易臻好好解释看看,他看上去是有主见的人,不像你以为的那样。”
    “就算他不以为又怎么样,别人呢?别人怎么看我,又怎么看他?他一个大学教授,你想过吗?”夏琋呼吸急促,可她又不能大声宣泄,嚷出来,压制到四肢都在颤动:“我现在特别庆幸没有在他学校或者我微博……公开过和他的关系,他跟我分开还来得及,至少不会被连累,是好事……”
    “你别这么说行吗?”
    “我现在好想出去。”夏琋哭得不行,颜面尽失,随便讲句话都会吭出鼻涕。
    俞悦沉默片刻:“你大半夜的去哪,去报警么,告诉民警你被黑了?律师事务所这会也不开门,法院更不会开,还是你能冲到电脑屏幕后面,把污蔑你的人一个个揪出来打一顿?能吗?”
    “……”不能,全都做不到。被彻底击溃一般,夏琋失魂地倚回砖墙,半晌无言。
    俞悦在那头连唤了她好几声,她都极其安静而迷茫地,望天,像是零件全都散了的机械人偶。
    须臾,夏琋听见卫生间的门把手嘎哒了一下。
    有人想开门。
    “夏琋?”易臻在外面叫她,他的声线沉稳,妥帖,和往常无异。
    见她好半天不回去,所以他来找她了吗?
    可夏琋根本不敢开口,不敢应下,她像一只乌龟,一只蜗牛,只能把自己深深地掩埋在这,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
    因为她知道,一旦从这里走出去,一旦明天的太阳升起,一切都会变得截然不同。
    “夏琋”这个名字,就再也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再也回不去了。
    第35章
    “夏琋。”
    见她没反应,易臻又在外面叫了她一声,这一次,已经是催促的语气。
    夏琋挂了电话,慢吞吞直起上身,抬头用指背轻掩住鼻子,回道:“我在。”
    好怕鼻腔的嗡嗡声出卖自己,她竭力压着嗓音,当场编纂出一个为什么待厕所这么久的合理借口:“我拉不出来,有点便秘。”
    “那就先睡觉。”易臻回。
    “哦,我就起来,你先回去睡吧,好吗?”她已经控制不住地让自己语气带上了零星的央求意味。
    “嗯。”易臻答应了,顺便把外面的灯关了。
    夏琋舒气揉额,又呆坐了一会,才站起来。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的四肢都像刚从冰水里打捞上来一样,湿而冷,还僵硬。
    她走到梳洗台前,拧开水龙头,搓了把脸,呆滞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眼眶红红的,毫无神采,一身的疲倦和失意。
    把架子上的毛巾拽下来,使劲擦了擦脸,夏琋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别哭,别哭,出去后千万不能再流一滴眼泪。
    连续做了十个来回的深呼吸,夏琋抓起手机,走到门边。
    手在把手上停驻少晌,她拉开了门。
    目光触及到外边一个黑黢黢的修长身影时,夏琋心猛一下提到嗓子眼,问:“你没回去啊?”
    易臻答:“我想看看你还要待多久。”
    “对不起……”夏琋小声嗫嚅着,她现在的情绪有如乱麻,对她而言,任意一件失控的事情,都会带来无边的惊惧和慌张。
    察觉到女人的反常,易臻问:“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影响你睡觉了。”她声音更小了。
    易臻垂眼观察夏琋,她不像便秘,反倒更像把身体里的那些生气蓬勃都排空了,整个人随时会瘫散下去。
    “你怎么了?”
    “没事。”
    “厂里的事?”易臻继续问她,他感觉她情况不太妙。
    “没有……”夏琋回着,双肩不由颤栗。忍不住,怎么办,就是忍不住,易臻流露出来的那些关切和担心只会让她更加难受:“我们睡觉吧,好不好。”
    她逼着自己像正常人一样,能够说话。
    “好。”她不想说,他便不再问。
    夏琋往房里走,易臻寸步不离紧随其后。
    不知不觉间,她的步伐愈发钝涩,呼吸节奏也有了某种细微的变化。
    还未到房门口,她就像在沙漠跋涉了几百公里一样,被无边的愤懑和苦痛压垮,就那么蹲了下去,哭出了声。
    嚎啕大哭,压也压不住。
    “夏琋!”易臻急匆匆绕到她身前,屈腰想把她拉起来:“怎么回事?”
    哭得蹲不住,夏琋坐了下去,涕泪横流。
    易臻皱眉,依旧把她往上提。
    “你别碰我。”夏琋嚷嚷,她的话仿佛也饱浸了泪水,绝望的气味。
    易臻不再拽她,自己蹲下了身,与她面对面:“好,不碰你,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我完蛋了,”她不敢正视他,一脸崩溃:“我倒大霉了。”
    “为什么。”
    “你也会不要我了……”她语无伦次,不愿直面他的疑问。
    易臻握住她一只手:“我不要你?总得给我个原因吧。”
    夏琋瞄向易臻的手背,仍在抽泣:“我被人黑了。”
    “网上么。”这是易臻能想到的第一种可能。
    “嗯,不是我……”她又在念他听不懂的话:“你别去看好不好,真的不是我。”
    “好,我不看,”易臻直起腿,再一次尝试把她拉起来:“你能先起来吗?”
    “我起不来了。”夏琋回着这句话,心如刀绞。
    易臻不再跟她的情绪化打太极,手直接穿过夏琋腋下,不由分说把她悬空拎起,抱回卧室床上。
    手机被她死死攥在手心,易臻直接夺了过去。
    像条被人掐了七寸的蛇,夏琋突地蹦起来,无措尖叫:“你别看!求你了!不要看!”
    “我没打算看,但你也不要再看。”
    易臻回她,隐约猜出是什么事情了。
    他把夏琋的手机利落关机,放到了自己那边床头,而后揽住她躺下,把她拥在怀里。
    “你别看……”夏琋蜷着身子,仍是喃喃自语。
    “听话,睡觉。”易臻靠在她耳边,温柔的慰语。手也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抚拍着她背脊。
    他的胸口被她的泪水打湿了一大片,仍是一动未动。
    男人怀抱宽厚,仿佛与世隔绝,夏琋心绪渐宁,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夏琋的吐息逐渐稳当,易臻又搂了她一会,才小心抽回手,只一个悄无声息的小动作,都让她惊惶地痉挛。
    此刻的她,极度缺乏安全感,而以前从未有过一次入睡后会这样。
    待到夏琋不再有动静,再次陷入深眠,易臻摸了两下她的发梢,屏息翻身下床。
    他拿起自己手机,去了书房。
    都大半夜了,动医的微信群里不同以往的热闹,几个小年青仍在八卦闲聊,讨论的正是夏琋这件事。
    易臻点开,往上翻看聊天记录。
    【小护士】袁亦彤:你们看微博那视频了吗?之前我说的追我们易院的夏小姐就是她啊,原来她是网红,天啊,不敢相信【实习生】李凯:看了,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怎么能不看呢?
    【实习生】王一珂:易老师好福气[憨笑](易老师应该屏蔽这个群的吧【小护士】袁亦彤:你别说了!易院又没跟那女的搭上【实习生】郁又卿:什么视频啊
    【实习生】李凯:很黄很污,不适合你们小女生观看,不过袁亦彤就爱看这种,你找她要,她肯定有【小护士】袁亦彤:去你的
    【会计】秦月然:你们悠着点,领导都还在群里呢
    【实习生】李凯:反正下班了,又没占用工作时间,该说的还是说起来撒【实习生】郁又卿:被你们说得更想看了,谁私聊我一发【小护士】袁亦彤:我给你吧
    ……
    易臻关了聒噪的群提醒,登自己微博,关注列表第一个就是夏琋shahi,那小丫头今晚刚嬉皮笑脸帮他加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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