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在此次已经没有了任何谋略、规则等粉饰,将回归最野蛮原始的形式:相互残杀。能站人的地方都是人,连轮换战术都没有,前面的人要死了后面的人才上得去。
    约六七十步时,以逸待劳列阵不动的蜀军首先放箭;接着郭绍就听见这边的军中一阵“噼里啪啦”的弦声,双方对着天空抛射。
    拿刀盾的人急忙把圆盾顶在上侧,没盾的拿着兵器在头上乱舞,“叮叮当当”箭矢只要方向对,全都落入战阵,重箭镞冲刺下来速度飞快,有人在“哇哇”乱叫。
    前面一个大汉暴喝一声,一群人在箭矢中开始开始奔走涌了上去。蜀军那边也是喊声震天,一股人马迎面冲了上来。
    刹那间,场面顿时惨不忍睹。奔走的人群叮叮哐哐撞到一起,长矛刀剑凭借着冲撞力猛刺进盔甲,惨叫声顿时随着血舞在山水之间飘荡。蜀军前面的人首战接敌,将士大骇,只见乱兵疯了似的,拿起长矛在人身上乱捅,完全是不当成人。
    周军将士猛冲,这等场面见得多,每过几个月一年两年就要经历一次,相比疯狂的马兵铁蹄像泥石流一样践踏一切,这点阵仗根本算不得什么。
    “啊!”一个头盔被击落披头散发一头一脸是血的莽汉撞将上来,一团蜀兵都惊得倒退,好像看见了恶鬼,但身后也全是人。
    紧接着又一个周军大汉拿着盾直接扑进人群,盾撞在甲胄上,他整个人也跳将起来,右手拿着一柄铁钩二话不说就猛挥下去,铁钩“哧”地一声刺进一个士卒的腮部,不等那士卒反应过来,已经向后一拉,顿时把脸皮带着肉都撕下来一大块。“啊……呃……”痛叫声简直能把人们的耳朵震聋,听得人心坎发颤瘆人异常,血溅得周围的人身上到处都是。那士卒双手举在脸前,样子十分可怖,很快就被人撞翻在地,可能伤口触碰到地面了叫得更加惨烈。
    地面上几个周军士卒正踩着一个人,拿着长矛像舂米一样不停息地乱刺。蜀军年轻的士卒在蜀地哪里见过这般残暴的场面?他们惊慌失措拼命向周军到来的反方向乱挤。两军前面相接之处已经完全没有了队列和阵法,人们疯狂杀戮,混战一团。
    战争在这里最为直接,作战就是杀人!
    许多人无路可走,手脚并用向陡峭的山坡上攀爬,立刻变成了周军后方没法近战的士兵的活靶子。人们拿着弓箭一个个地乱射,不断有人中箭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山坡上到处都插着箭羽,远远看去,箭尾的羽毛连成一片好像长了一片芦苇。
    还有无数的人被挤下了大路,掉进了东面的嘉陵江里。在滔滔江水中扑腾着很快被淹没,沉重的盔甲让落水的人像绑了石头一样,时不时猛地冒一下头大呼:“救命,救……”但战阵上乱作一团没人能救他们,顷刻间就被冲走了。
    周军第一军都虞候在马上挥着佩剑,指着山坡上下令道:“射,射杀那些逃兵!”
    忽然“嗖”地一声,他的脸色一变,眼睛突出,剑从手里掉落,双手捂着喉咙大张着嘴从马上栽倒下去,身边的亲兵急忙跳将下马救他。只见一支箭矢已经刺进了他的脖子,可能伤到了气管,他刚摔下来就动惮不得了,嘴唇已经发乌,双腿在地上乱蹬。众兵面面相觑,有人大喊:“将军、将军……”可是眼看已经没得救了。
    忽然后面传来了郭绍的声音:“第一军第一指挥、指挥使立刻暂代第一军兵权!”原来主将在后面一直盯着前边的状况。
    “为都虞候报仇!”一个亲兵红着眼大喝道,提起一把铁做的狼牙棒,就从行列之间拼命往前挤。
    前面杀得鲜血横流,后面不断放箭抛射,空中箭矢乱飞,大路上就像一个修罗场和屠宰场一般,无数的人挤在一起厮杀,场面荒诞至极。
    落水者中箭者不知其数,不到半个时辰,蜀军长长的整个队伍都动摇了,乱兵拼命往后挤,本来成队列有一定空隙的队伍此刻像是在挤爆了的公交车上一般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很多人被挤下了嘉陵江……“别挡路,让俺过去!”“求你了,朝后面走!”大伙儿觉得遇到了凶神恶鬼,宁肯朝拥堵的人群里挤也要远离前方那帮疯狂的一身是血的人。蜀军后军终于掉头就跑,拥挤的人群纷纷向东北面溃逃。周军在后面追击,郭绍的声音大喊道:“叫他们投降啊!”
    这时乱兵中的武将才吆喝道:“丢下兵器跪在道旁,可免一死!”
    大伙儿推进上去,沿途全是投降的蜀兵,有些地方挤都挤不下,人们爬到了山坡上抱头伏地。
    周军前锋小跑着向前追击,一路上没来得及停下来投降的,被从后面杀死一路,到处都能看见尸体。及至下午,前锋第一指挥已经追到了青泥岭山下的驿馆,抬头看去,青泥岭山坡上乱糟糟地不少人正在爬山。
    郭绍在汹涌的军队中跟着向前挺进,半路上忽然见一座山前有座寺庙,静静地坐落在那里,周围都是荒山野岭不见任何村落人家。一个亲兵见他的在看,喊道:“就是那座尼姑庵,青泥岭庵。”
    郭绍转头看着,一声不吭。
    大伙儿冲进了青泥岭驿馆,里外全被周军士卒控制。郭绍顾不得正在爬山的蜀军余部,径直朝驿馆走进去。后面李处耘的声音喊道:“罗兄,你带人去山下劝降,告诉蜀兵没地方跑了,青泥岭过去还是咱们的人!”
    郭绍快步走进驿馆,迎面两具尸体挂在屋檐下,让他一怔。两个妇人的尸体,身上湿透,全是血污和血痕。郭绍走近时,闻到一股血腥味和排泄物的恶臭,只见其中一个妇人已经僵硬了,像一块石头似的挂着;另一个黑妇软软的挂在那里,但也死了,肚子上一个血窟窿。
    京娘的声音发颤:“快把他们放下来。”
    郭绍见屋子里跪伏着几个人,他抽出障刀就走上去,前面一个圆领绿袍官吏忙磕头道:“将军饶命,人不是咱们杀的!”
    郭绍急问道:“你们抓的人,别的人在哪?”
    “我带将军,我知道关在哪……”官儿忙道。
    “走!”郭绍喝了一声。官儿从地上小心爬起来,带着郭绍从房子旁边的巷道进去。然后找钥匙要开一扇门,手都在哆嗦。郭绍骂道:“滚开!”提起刀一刀劈下去,顿时火星乱窜,刀刃立刻崩了一个大缺口。他丢掉障刀,向后退了几步,猛地冲上去,“砰”地一声巨响,门板倒塌。郭绍睁眼一看,顿时又是一愣。
    第八十七章 童叟无欺
    撞开驿馆房间,里面的境况惨不忍睹,桌子圆凳等摆设一片狼藉,十几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墙壁和地上血迹斑斑。是谁杀了人还把门锁着?门窗全关着,郭绍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非常难闻的浓烈的混合气味,如同前面被吊死在屋檐下的人,不仅有血腥味还有排泄物的恶臭。哪怕是被刀枪杀死的人,也没那么美观,似乎因为肌肉失去了控制,体内的污秽会流淌出来。
    郭绍的心下一片冰凉……清虚和这些尼姑一起被当做奸细杀掉了?就这样死在了污秽之中?
    他跨进门槛,取下刀鞘把那些趴着的尸体掀过来一个个看。他没见过清虚,但听过细作妇人的描述,尖下巴、单眼皮,十四五岁。而且清虚不是尼姑,有头发。
    他走得很小心,当然不会拿脚直接踩死者的尸体,但不经意回头,却发现地砖上留下了一串脚印血迹,不可避免地踩到了地砖上到处都淌着的血水。
    “这些人不是咱们杀的……”门口的官吏战战兢兢地说道。
    郭绍回头问:“你们抓的全部人都在这里?”
    官吏恍然道:“那边还关着一个,是个小娘子,自称是扶摇子陈抟的弟子。”
    “还活着么?马上带我过去!”郭绍丢掉刀鞘转身就走。
    众人迅速离开悲惨的屠杀现场,又去了另一间屋子。这回不必郭绍亲自动手,一身膘更重的罗猛子突突就冲上去,凭借身上的铁甲猛地撞在门上,径直将门板撞翻,顿时里面传来受了惊吓的女孩子的尖叫。
    郭绍听罢一个箭步奔上去,房间最里面的小窗子下,果然站着一个小娘们,个子不高显得有点瘦,单眼皮、尖下巴。她拿着手里的一枚发簪,带着浓厚的乡音的声音道:“你们想做什么,我师父是扶摇子,我师父很厉害!你们别过来……”
    只见后边那小窗上有粗木头棂子,其中一根有个缺口,下面的地面上还有一些木削。敢情她之前是拿着一枚发簪就想把木头磨断?
    郭绍听到这里,顿时感觉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他仔细打量着清虚,说道:“我当然不会想对你做什么,我是来救你的,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救你,连性命都顾不上了……”
    “你好奇怪!我认识你么……”清虚的背抵着墙,被郭绍那种目光看着,她似乎浑身有点不自在。时不时也拿眼打量郭绍,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举止十分诡异。
    本来毫无关系的人,郭绍却如此关心她……当然他心里清楚是什么原因,不过感觉起来还是很玄乎,这就是她们说的机缘?
    两个男女面面相觑了一阵,郭绍终于回过神来,转头问道:“京娘呢?叫京娘过来。”
    没一会儿京娘冷冷地走了过来,脸色惨白,但她什么话也没说。走到门口她看到了清虚,终于开口道:“清虚,你还记得我?”
    “玉贞道长?”清虚的脸上一喜。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娘们,不管是谁的弟子,见到熟人总是能感到安全一些,清虚也不能免俗。
    郭绍见状,便默默退出了房间。沉声对身边的两个亲兵道:“看着她们,别让清虚走丢了。”
    清虚和京娘相见说了几句话,抬头看时,刚才那奇怪的年轻武将已不知去向。
    郭绍走到驿馆的院子里,回头问刚才带路的官吏:“人是谁杀的?”
    “卑职……卑职不知。”官吏忙道。
    忽然听到“铛”地一声,刀光一闪,罗彦环拔刀就挥了过来,猛地在那官儿的脖子上顿住,一丝血流到了刀面上。官员大骇,身上一软,吓得坐倒到地上。
    官儿战战兢兢道:“赵、赵崇韬下的令……”
    “人呢?”郭绍又问。
    官儿道:“前面的溃兵来到了驿馆,赵崇韬得知战败了,和李将军等人一起向青泥岭上去了。”
    就在这时,一骑奔到驿馆大门,走进来禀报道:“蜀军主将叫李廷珪,他要求善待被俘的部下,只要咱们答应就投降。”
    罗彦环呵呵笑道:“这时候了还能讲条件?”
    郭绍挥手道:“传令王璋,答应李廷珪的条件,早解决早省事。”
    郭绍又派了人去,让驻守在白水路头的李大柱等二指挥人马向北路集结。然后又分兵把投降的蜀军将士向青泥岭北面押送……郭绍与李处耘等商议,打算放弃驿馆,只占领青泥岭高地,然后主力返回北面。
    傍晚时分,一干蜀军将领官员被绳子绑着押到驿馆来了。郭绍率众将在大堂里与之见面。李廷珪等人刚走进大堂,就发现周军将领的目光很奇怪,不是愤怒也没什么善意,却好像李廷珪等人是一块块麦饼,或是一堆堆金银……有那种错觉。
    “败军之将,要杀便杀!”李廷珪昂起头怒道。
    郭绍问道:“谁是赵崇韬?”
    李廷珪身后一个蜀军将领道:“我就是。”
    郭绍道:“拉出去,把皮剥了。”
    李廷珪听罢大怒,骂道:“谁答应老子不杀俘的,说话当放屁?本将战败,死不足惜,有种把我砍了!”
    郭绍冷冷道:“战阵上杀对手不用抵命,杀手无寸铁的人就得抵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说罢挥了挥手,“剩下的都关押起来。”
    这时一旁的桌子边坐着的左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的磁铁,拿着磁铁向桌子上放着的一堆钱币靠过去,顿时钱币沾了磁铁。左攸道:“真的是铁钱。蜀国缺铜,拿铁铸钱……这些钱咱们拿回去不好使。”
    郭绍不动声色起身,既没有对蜀军降将礼遇,也没有说要杀他们,就只处置了一个人。他从大堂后门出来,招呼罗彦环上前,沉声道:“你带人去胁迫那帮蜀军将领,让他们派人回去拿钱来赎命……不要铁钱,拿来鸟用!要金、银、宝石、丝绸;让左攸和你一块儿办这事,好让他算一下,什么级别要多少钱,明码实价童叟无欺。”
    罗彦环道:“这股蜀军士卒是禁兵,蜀国的禁兵也不穷,经常被蜀国皇帝赏。几千俘虏,一人榨一点都不少了。”
    “好,你和左攸全权负责此事。”郭绍道。
    李处耘道:“要是蜀国人真拿钱来赎人,咱们就这样放了?特别是一声不吭放掉蜀军大将,捅到朝廷里可不好说……”
    郭绍沉吟了一会儿:“李兄所言极是。我看过两天派人去东京禀奏一下,请旨该怎么对待战俘……先去凤翔告诉客省使昝居润,不用遮遮掩掩的,就说榨到了钱,他也有一份。”
    李处耘道:“蜀军士卒应该没事,但那些武将,要是官家下旨要捉拿回东京……那咱们收了钱却不讲规矩?据说绿林山匪都会守规矩的。”
    “昝居润会把军中敲诈的事打小报告上去。而咱们已经先请旨了,官家和朝廷应该会顺水推舟;万一要让捉拿回去,那便捉拿回去,只好连山匪都不如……不守规矩了。”郭绍道,“敲诈了钱,除掉在乱军之中‘损耗’的,到时候也交一些上去。”
    李处耘叹息道:“战前已经答应了将士们要分钱,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主公何不把这事交给末将去办,我教派去的人怎么和昝居润说。”
    郭绍干脆地点头道:“那便李兄去办。”
    李处耘便在侍卫队里找了个认识的都头,交待他先去凤翔见昝居润,又反复叮嘱道:“蜀军余部被围困在青泥岭,将领贪生怕死,要求拿钱赎命才愿意投降。我部将领怕孤军深入腹背再遭遇蜀国援兵袭击,意图速战速决,这才勉为其难答应。”
    一行数骑拿了虎捷军郭绍盖的印信,次日一早便翻青泥岭径直往凤翔而去。
    昝居润详细问清了消息,在驿馆里寻思许久,果然就开始写密奏打小报告。他为了把事情说得通透,又将王景部和向训部在秦凤成阶城里掠夺财货的事儿也一起写了,然后论述,禁军没占到城,因此才敲诈蜀军援兵云云;至于禁军将士说的,是蜀军主动要求拿钱赎人,颇有蹊跷之处。
    写好了给枢密院的密奏,昝居润拿烧漆封了盖印,遂派随从信使径直递送东京。
    此时在东京的周朝君臣正因为攻蜀之战顺利而庆贺……如果王景等部在秦凤僵持下去,周军一时就不能轻易对南唐开战;只有战局明朗之后才可以拿南唐开刀,以避免两线高强度作战。
    枢密使魏仁溥压根不觉得军队干点劫掠、敲诈的事算什么事,只要打赢了蜀国、别的事都可以避重就轻,禀奏皇帝的建议是:青泥岭蜀军投降将士由虎捷军左厢处置;秦凤普通的蜀军降兵,仍由去留,愿意走的就放掉,以争取秦凤地区将士官民的人心。皇帝以为然,当即批准,然后叫文官写诏书安抚秦凤降兵。
    魏仁溥又建议不管王景部劫掠秦州等人的事,派人嘉奖,下旨王景徙镇秦州兼西面缘边都部署。枢密使魏仁溥所论之事都甚是恰当,很快得到实施。
    第八十八章 轻言细语如在耳际
    东京大内金祥殿,是周朝皇帝接受百官朝贺的大殿。这天柴荣从金祥殿出来时,却是怒气冲冲。
    他走进金祥殿北面的后殿,忽见皇后符氏带着宫人在门口迎驾,遂稍稍收住了火气,与皇后一起走进宫殿中。待皇帝坐下,符氏便亲手端着一个金盏走上来,柔声说道:“天气越来越热了,官家还这么大的火气。”
    皇帝见那金盏颜色鲜亮,里面的汤晶莹剔透,便伸手去接。符氏不动声色,玉白的手指握了金盏大半,却不料他接的时候很小心,连手指头都没碰着自己。一个穿黄色龙袍的汉子坐在榻上,旁边一个貌若天仙的皇后递上金盏,宫殿里的景象却是非常美丽,不似凡间之景。
    皇帝说话客气,也很尊重符氏,相敬如宾的两个人,宫人们这么长时间几乎没见他们俩红过脸。
    就算是现在皇帝脸色不虞,也不是冲着符氏来的。他很快就开始说自己为什么不高兴:“吴越王派的使者今天到东京了,奏报南唐国主一口答应蜀国求救,还派了海船从海路想去契丹北汉,这是要合纵对付我朝……”
    符氏好言劝道:“因为各国除了称臣的,剩下的几个也将大周视作大国上邦,所以才要联络那么多国家才敢抗衡中国。就像战国时的秦国,六国都敌视秦国,那是因为秦国最强大;现在官家的大周朝就是战国的秦国呢。”
    柴荣听罢似乎好受了许多,口上却道:“这么多国家,自古就属于‘中国’所辖!”
    符氏道:“唐末以来分崩离析,列土分疆数十载,正当官家统一诸国,成就不世之功的时候。”
    柴荣听罢神色渐渐从容起来,又道:“那南唐可从来没把咱们‘中国’放在眼里,据吴越国在南唐的细作所见所闻,南唐国主李璟常常把北进中原挂在嘴边,以北伐攻灭中国为己任。我看他确实怀有此心!前朝李守贞叛乱、本朝慕容彦超反叛,李璟都想联络北汉等国趁机起事;去年我率兵亲征北汉,亦是蠢蠢欲动……此人就像卧榻之侧的恶狼!”
    不料符氏“哧”地忍俊不禁,柴荣皱眉道:“皇后何故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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