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事。”石守信停了下又道,“是教官你……”
    “我?”
    石守信往旁边看了一眼,刘灿挑了下眉,带着他向旁边走了几步:“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教官要的马,太多了。”
    “哦?”
    石守信有些忐忑。在她心中刘灿一直是英明神武算无遗策的,做什么事都考虑的非常周全——她就不可能有错。可眼前这事她却仿佛没有丝毫觉察,所以这难道是他想多了?石守信一方面有些怀疑,一方面却又隐隐的又一种兴奋,如果他能提醒刘灿,如果他能……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不由得带了几分潮红,他暗暗吸了口气:“第一,这些马非常惹眼,今天那个庞帅只是第一个,下面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打着什么旗号来找教官讨马;第二,陛下……可能会不满。”
    “唔,然后呢?”
    石守信一怔,顿时有些慌忙,勉强道:“我暂时只想到这两点。”
    “那你有什么建议?”
    “建议?”
    “是啊,你看出问题了,总要有解决办法吧。”
    这点石守信还真没想过,不过他毕竟是机敏的,略一思忖就道:“我想不外是从两方面着手。一个是把这些马退回去,这个可以找节度出面,就说教官少不更事;第二,就是把这些马送出去一部分。”
    “那你觉得这两个办法哪个好呢?”
    石守信想了想:“第一个。第二个虽然可能避免一部分祸端,但那些人对咱们一直都有些排斥,就算收了这些马也不见得会同咱们一条心。倒是第一个,陛下很可能还会把这些马真送过来呢。”
    刘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伸手拍了拍石守信的肩:“石头啊石头,你长大了啊。”
    ……
    “不过你既然能想到第一个更好,为什么不能再深想一步呢?”
    石守信一怔,刘灿道:“早年赵先生给你们讲过萧何吧。”
    “是。”
    “汉初三杰,一个死于非命一个退位归隐,只有他,历经两朝,得文终侯,你说,是因为什么?”
    石守信皱着眉,然后有些惊讶的看向刘灿,刘灿微微一笑,然后带了几分恶趣味的道:“努力吧,少年!”
    她说完,又拍了拍石守信的肩,施施然的走了。石守信看着被她拍过的地方,心情纠结。按理说他是应该高兴的,刘灿鼓励了他肯定了他,虽然他并没能帮到刘灿,却比早先有了进步。可此时他并没有太兴奋,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仿佛带了几分愤怒几分遗憾还有几分不甘……他并不仅仅想得到肯定,还有一些别的。
    刘灿得了一批好马的事迅速传遍了整个邺都,那些上了年龄的武将也就罢了,年轻的都有些蠢蠢欲动。不过同时他们也得到了两个消息:第一,刘灿射折了安重荣的大纛;第二,庞帅在刘灿那儿吃了瘪。
    “这个刘灿,怎么就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以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还能是什么,走了狗屎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呗。外面说的再好,我也不相信是她真把那大纛射折的,别说大纛了,射个树枝,离那么远看能不能射断?”
    这话引来一阵附和,刚才那人又道:“不过她也太张狂了,老庞的面子都不给,他不给老庞面子,就是不给咱们面子!这一遭,绝对不能饶了她!”
    “对,就是这个理,一定要让她有个交代!”
    “别以为立了点功劳就能目中无人了,我爹跟着陛下打天下的时候,他们父子还在地里刨食呢!”
    ……
    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这些都是年龄不太大的,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小的则十五六的都有。但他们个个衣着光鲜,佩戴精良武器,正是刘灿早先加入过的那个小团体。
    “老庞,这次你受的委屈最大,你说怎么办吧,你一句话弟兄们就过去把她过去捆了来让你出气!”
    庞帅脸色铁青,狠狠的喝完杯里的酒,没有说话。他这个反应让众人有些发愣,一人道:“老庞,你不会就这么忍了吧,那你以后还怎么在营里混?”
    庞帅不说话只是喝酒,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众人面面相觑,当他喝到第五杯的时候,一人忍不住道:“老庞,你真要这么忍了?”
    “是啊,老庞,你能忍我们也忍不了啊。”
    “这事……我不能说。”
    众人一怔,都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他不能说?今天这被打脸的不是他庞帅吗?他不定个章程他们还能怎么办?一人道:“老庞你今天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呀,那姓刘的就这么把你吓住了?我可不信她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姓刘的算什么东西,能把我吓住?不过是我叔父有交代!”庞帅冷哼了一声,再也忍不住了,“我出来前,我叔父还把我叫过去训了一番,你们还一个个问我有什么主意,我能有什么主意!”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了。庞帅不是要忍了,而是不敢挑这个头,否则就算出了气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不过他又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指着他们出个主意,然后一起行动,到时候就算他叔父知道,他也好推脱。想通了这点,众人虽能理解,可不免对他也有些鄙视,觉得他不够豪迈,只是他们在一起时间长了,有些话也不好说出来。
    “既然这样,那我就出个点子。”一个身穿黑色缎面袍子的青年开头,在这屋里,他显得最文弱,不过却没人敢看不起他,因为他姓李,前唐的李,当今皇后李氏的李,“我们就找那刘灿比箭好了。”
    “比箭?”
    “那刘灿不是箭术好吗,咱们就找她切磋一番,她若赢了,那咱们兄弟什么也别说了,技不如人这个亏不吃也要吃,可她若输了……”
    “好!”他话音一落就有人大叫了起来,“李十三真有你的!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冒不出什么好水!咱们和那姓刘的比箭,她要赢了是应该,可要输了,嘿嘿,这就好看了。”
    “你会不会说话,十三兄这是有城府!而且,那姓刘的怎么可能赢?咱们又不是没比过,她的箭术也就那个样,到时候咱们兄弟仔细些定要她好看!”
    “也不能大意。”李十三道,“我早先看这人就有些古怪,很可能就藏拙了,不过她身形在那里放着,所以咱们不仅比准头,更要比距离,到时候让包兄出马,定能一举拿下。”
    被他点名的包兄名叫包魁,生的五大三粗人高马大,偏偏还有一手好箭术,只论准头也是他们中少有的了,若再加上距离,就是在整个大营里都鲜有对手,所以李十三这个提议一出,众人更是兴奋,一个个都想别说那刘灿的箭术很可能不怎么样,就是有两把刷子也是不成的。到时候她不仅丢脸,恐怕连圣眷都要失了呢!
    虽然石敬瑭没什么威信,众人和他也不是一条心,可年轻人想要建功立业,总希望能得到上峰的欣赏。刘灿能入了石敬瑭的眼着实让他们嫉恨交加。
    众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然后就派人去宣战了,李十三讲究风度,宣战书写的文绉绉的,直把这一次比赛写成一件非常风雅的事情,绝对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让人看了不来走一遭都过不去。宣战书送出去后,他们就一边布置一边等待,议论着刘灿会怎么回应,刘灿的回应很快,宣战书带了回来,多了三个字——凭什么。
    第134章 大军(下)
    李十三的字写的漂亮,他出身富贵,就要比别人高出一头,自己又好钻研,不说在圈子里,就是在整个京城里,他的字也是很能拿得出手的。相比之下刘灿就有些弱了,虽然自有条件后她在这上面一向抓的紧,但她毕竟起步晚杂事多,在这上面天赋也一般,几年下来这字也就是还可以。比一般人也许强些,但和李十三一比,那就明显被比下去了,但她这三个字写的那叫一个孔武有力触目惊心,浓浓的笔墨透过纸张如同一把利剑直射而来,只是那光芒都要把李十三等人射晕了。
    在把宣战书送过去的时候他们也猜想过刘灿的反应,最理想的当然就是刘灿应战了,这个就不说了。不过她也不是没可能拒绝——李十三的宣战书写的再漂亮,也摆脱不了比赛的事实,刘灿要是担心名声很可能拒绝。在这里缓和一些的说自己有事或身体不适,强硬一些的说和他们没交情……这都有可能,他们也都讨论过对策,比如她说有事他们就帮她做事,说身体不适就去探望,到时候总有办法把她逼出来。而至于真的翻脸嘛,呵呵,他们最不怕的就是翻脸!
    要知道不仅是他们,他们的长辈父兄也一样看刘家不顺眼。有这个前提在,他们哪怕动用一些家族资源都是会得到默许甚至支持的。
    总之他们想一千道一万,怎么也没想到刘灿给了这么一个回复,这哪里仅仅是打脸啊,这简直就是鄙视的打脸!所一边打一边踹再加一边吐口水!
    李十三蒙了,庞帅蒙了,其他人也蒙了,他们先是不信,怎么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刘灿也不该不能不可以这么嚣张,她一个乡巴佬,一个泥腿子,一个过去饭都吃不饱的下等人凭什么对他们说这个?可那三个字就在眼前,于是,他们愤怒了!
    在庞帅吃瘪的时候,他们虽然一个个说的义愤填膺,其实却没有太大感触,有的还觉得庞帅是活该自找的。本来嘛,这种好事就不该想自己独吞,他一个人跑过去,其实就是有些不仗义,结果还眼瞎的连刘成都没看到,这顿瘪吃的也真不冤枉。不过现在,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屈辱,那三个字像是一个巨大的侮辱,刺的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咬牙切齿。
    “刘灿竖子,我必杀之!”说话的是包魁,虽然李十三并没有写明,但因为早先定的就是他同刘灿比试,所以他的屈辱感也是最深的,这一句话说的很带了几分杀气。旁边的李十三也慢慢的用力的点了下头,宣战书是他写的,他的屈辱感一点都不比包魁少,一向苍白的小脸此时就像涂了红漆似的,“这个刘灿,我们一定要让她知道厉害,你们里,要是有谁怕麻烦,不想参加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我话先说明,咱们下面要做的可不是小打小闹,一旦参加是不准中途退出的,你现在走了我不会有意见,可要加入之后再离开或者背后闹什么鬼,我李十三可不是好说话的!”
    没有人离开,有几个是有些犹豫的,他们知道李十三是动了杀意。杀人嘛,他们谁都做过。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事也没少做,但他们都知道这次不一样。过去他们欺负的大多是普通百姓,就算有人有些背景,也不过是有点钱有几分小权,可刘灿不一样。再说她是乡巴佬,她也是刘成的嫡长子,而刘成,却是一方节度!
    就算刘成是新上任的,就算郑州紧邻开封,但他毕竟是节度。他们都是圈子里的,对节度也更有明晰的认识,同时他们也非常清楚,若是刘灿出了事,刘成一定会追查到底,哪怕那事看起来再像意外,而一旦发现和他们有关联……就算他们都出身不凡,也是有很大麻烦的。这和早先的比赛不一样,哪怕他们让刘灿吃个大亏丢了大脸,刘家就算再恼恨,也拿不到明面上来说,当然,也许事后免不了要有些麻烦,到底有限——哥们儿也不是吃素的!
    仗势欺人好做,冒险行事总是要多一些勇气的,要说这里面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当然不可能,不过他们也知道现在要是离开了,以后也就回不来了,而且都被人这么欺辱了还能忍下,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离开。李十三的面色缓和了几分:“好,我就知道咱们这里没有孬种。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现在第一步要做的是了解刘灿,她平时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我们都要知道,在没有了解清楚之前,谁都不许再去找她的麻烦!”
    这话一出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表情,他们和李十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知道他的行事风格。他对某件事越重视调查的越久,将来出手也就越狠越凌厉,相对的也越不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不过还是有人脸色不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青,你有什么意见?”
    被点名的张青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十三,我知道你说的是正理,这事要做好就不能轻率。但咱们现在邺都,安重荣就在外面围着,也不知道将来是个什么变化,我怕……”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么说吧,要是明天安重荣就攻破了城门,咱们运气不好就什么都不说了。但要是能僵持一段时间,咱们就有机会。退一万步说,哪怕将来回去了,开封离郑州这么近……”他嘿嘿笑了两声,“谁让他刘家,就在郑州呢!”
    要是刘成在别的什么地方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刘灿人在千里之外,他们还摸到人家的地盘上去找事,若真这么做了,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而郑州就不一样了,他们中有本就在开封的,也有不在的,可哪怕不在,也要和开封保持紧密联系,在开封都建有一定的势力,这些能量结合在一起,足够给刘灿好看。
    他们的这些商议刘灿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恐怕还要有些遗憾,她之所以那么赤裸裸的打那些人的脸就是希望他们能闹起来。这倒不是她嫌日子过的太平静想找点刺激,而是当她听赵方毅和刘成议论回去后怎么操作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石敬瑭到底还能活多久?
    石敬瑭快要死了,这一点恐怕很多人都有感觉,比如给石敬瑭看病的御医,比如他身边的宦官。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石敬瑭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死,也许一两年也许三五年,毕竟他得的不是什么急症,所以他甚至有可能恢复过来。可刘灿知道,他是真的要死了,就在安重荣被打败之后,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她不知道。
    而如果石敬瑭死了,他们又要怎么移镇?说起来密州不是什么好地方,从郑州到密州还有几分下放的意思,可事情不好操作也就在这里——哪个人好端端的要把自己下放了?当然,李氏和他们有关系,不是不能走她这条路,但李氏并不是石出帝的亲生母亲,虽然在历史上没有传出过什么母子不和的消息,可要说亲密无间一条心,刘灿是不信的。到时候他们作为李氏这一条线上的,恐怕不仅不会被放走,还会被她牢牢的抓到手里。
    他们早先所有的布置所有的动作都是针对石敬瑭的,石敬瑭要死了,他们就要重头再来。所以,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在石敬瑭死前把移镇的事定下!
    要怎么定?
    李十三的宣战书到的很及时,刘灿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决定好好的给这些代代们打打脸,一定要打疼打闹打的他们不得不跳出来,然后趁机把事情闹大,届时早就有想法的石敬瑭就有理由让刘成移镇了。
    至于说事情会不会闹的不可开交,刘灿觉得不会。要在平时是很难说的,但现在,安重荣就在外面围着,这些代代们注定动用不了太多资源,而只凭这些代代们个人的实力……刘灿还真没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说以后这些代代们会不会继续报复……他们都要离开郑州了,去的还是千里之外的密州,她还真不信这些代代们会把手伸的那么远。当然他们以后是早晚要回来的,可那时候这些代代们还剩几个就不好说了,之后的几年,中原这一片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有野心的把自己添了进去,没野心运气不好的被扫了进去;要想存活下来,那真是又要会做人又要有运气还不能太有节操,否则就会如献祭似的把自己风险在这里。如果经历了那么一场持续的血肉风暴还有人想找她麻烦的话,她也真不介意和对方过过手。
    当然,这里面也会有意外,比如安重荣突然破城了,比如城内某人投敌致使邺都大乱……这些都会造成他们双方都没有办法施展手段以致使她的计划没办法开展,但,给代代们一个组合拳她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一方忙于筹划,一方等着对方出招,倒是意外的平静了下来,本来以为会招来麻烦的十五匹马竟什么都没招来,这让不知情的人看刘家都带了几分惊疑,不过他们也很快没心思琢磨这些了,安重荣的大军再次围了上来。
    第135章 幼苗(上)
    安重荣大军一围上来,邺都城内立刻一阵鸡飞狗跳。说起来他们早就知道安重荣带着大军前来,早先还打过一次照面,而从他们抵达邺都起也做着各种准备,从哪个方面看,他们都不该慌乱。但事实就是这样,在第一波的难民被打下去后,第二波的正规军甚至有两个登上了城头,虽然很快就被捅了下去,但这个信号还是让所有人都多了一层忧虑。
    太快了!
    作为守城一方,他们占据着绝对的地利。滚油、实木也不缺少,按照正常来说,起码要过个三四天,这些东西被消耗大半后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事实上,在很多著名的守城战中,这一步骤甚至能坚持十多天。而现在不过一天就有人登上了城头,刨除掉第一波的难民,这等于第一个冲锋就把邺都咬了个口子,虽然只是一个小口子,可所有人都看到了。
    “若事不可为,我们就撤。”当晚,刘成当着一干心腹的面宣布。
    “阿耶?”刘灿有些惊讶的看向他,现在就说撤退也有些太早了吧。
    “灿儿,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没有人想打仗,包括陛下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我们只有保存实力。若安重荣的大军一路南下,我们就往后撤。到你说的密州也好,其他地方也好,只要有人,地盘总是能打下来的。”
    刘灿怔了下,然后用力的点了下头:“阿耶说的是。”
    她同意了,其他人更没有异议,所有人都能看出邺都上下人心涣散,外部压力还不大的时候还能勉强维持,压力稍稍一大,就有崩溃的危险,他们吃的是刘家的饭,对于为石敬瑭卖命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这接下来讨论的就是在什么时候退,怎么退,哪些是必须要带走的,哪些可以舍弃的。
    一干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刘灿对这些并不擅长,也不插言,只是看着众人微微的有些失落。这段日子她都想着如何在这一战中为刘家谋取好处,而现在,却要逃跑了……
    虽然就像刘成说的有人有刀就不怕打不下地盘,可他们早先在郑州的经营,就几乎都要丢了的。换句话说他们这次出来不仅没有捞到好处,反而把早先的基业丢了,而这一次的邺都之行却是她一力促成的。
    非战之罪。
    刘灿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她尽力的用自己所知道的消息谋划了,整个过程也没有出现太大的失误,发展到如今,真的只能说是天意。只是虽然知道,她还是不免的有些失落,此外,还有一种强烈的不甘。不过这份情绪她并没有流露出来,她现在不仅代表自己,还代表着刘家的未来,掩盖情绪几乎已经成了本能,所以就算有人暗中打量,也看不出端倪。赵方毅见了暗暗点头,现在对朝廷来说是个危局,对他们来说也一样,从凝聚力上刘家要比朝廷好很多,可在这种困境下难保不会有人有别的心思,在这个时候无论是刘成还是刘灿都不能软弱迷茫。
    撤退不是一句话的,特别是在被围困的情况下,一干人说了将近一个时辰,眼看到了子时,刘灿让人上了宵夜。这在外面就不能和过去一样,就算是他们这些人,宵夜也不过是一碗馄钝,不过刘灿特意要求厨房多放酸辣,浓郁的味道加上热汤令人不由得精神一震,心里也仿佛舒畅了不少。
    “大概就这样吧,赵先生会再拿出一个章程,万一真到了那个地步,咱们就按照这章程走。”刘灿做事好做规划,刘成也习惯了这种方式,刘家军中有的人在一开始觉得麻烦,但一两次之后就察觉到了好处,所以当下都点了点头。众人正要离去,柴志坚敲门走了进来,他趴在刘成的耳边说了一句,顿时,刘成的眉就皱了起来。
    “节度,可是出了什么事?”一人开口。
    “宫中来人唤我和灿儿过去。”刘成面色深沉,众人也是一惊,虽然这里并没有什么皇宫,但大家都还习惯称石敬瑭那边为宫中。刘成入了石敬瑭的眼,召唤过去也是平常,但现在已将近子时,又不该刘家换防,叫他们过去做什么?还连刘灿都叫过去?
    “节度,恐防有诈。”赵方毅轻声道。
    “来的是秦方,还带了一队禁卫军,倒不似作伪,只是这事的确有些蹊跷。”秦方也是石敬瑭身边的老人了,只是过去一直被王景压着,现在王景死了,他就出头了。当然,只是他一个的话还有可能被收买被胁迫,但带上一队禁卫军就不一样了。
    “秦方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吗?”赵方毅嘴上问着,却看向了柴志坚,后者立刻道,“没有,我请他进来喝茶他也不应,塞了个方包过去,虽收了却没见多少欢喜,只是催我请节度和指使快快过去。”
    “看来不走一遭是不行了。”刘成叹了口气,“这里就要劳烦先生和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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