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见过我。”当走远了之后,王森贴近刘灿轻声道,“他主要负责的是和宫里对应的。”
    刘灿微微的点了下头,眼睛则轻轻的一眯。刘家毕竟根基薄,虽然她在几年前就着手情报并尽力安插人手,可一些地方还是不太尽人意,这宫中就是一个,他们在宫中的人不少,可能接触到重要情报的却不多,毕竟像皇帝、太后身边得用的,大多都是从多少年前就跟着的,这样的人他们可以给些好处,处好关系,但要说完全收买过来,则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了。而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偷偷摸摸的为他们传递消息,最多也就是遇到什么事,稍稍暗示一下。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比如上一次刘承佑摔龙袍的事就是他们的人送出来的,而这个消息直接导致了她过到这边。
    “你留心一下,尽快知道这是个什么消息。”虽然这两天没听说杨郭等人和刘承佑干起来的消息,她还是这么叮了一句,因为她知道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宫里的人会用其他办法传递消息,不会随便和人接头。
    “大郎放心。”
    刘灿点点头,暗暗的吸了口气:“现在也不早了,咱们收拾收拾,就去冯相那里吧。”
    五代十国中,有气运不怎么样的,但也有气运相当不错的,冯道就属于后者,掰着手指算算这颗常青树一共历经了四朝,跟随了从后唐庄宗到后周世宗十个皇帝!期间还向辽太宗称过臣,而在这个过程中始终担任将相、三公、三师。他生于多少年死于多少年刘灿不知道,但知道他死时虚岁七十三,是一个圣人的寿命,而且被追封为瀛王,谥号文懿,这几乎是一个文臣的最高殊荣了,当然,他死后的名声不怎么好,因为跟过的皇帝太多,被欧阳修骂不知廉耻,被司马光斥为奸臣之尤!
    不过刘灿却对他没什么恶感,首先冯道非常体恤民生,在早年守孝的时候就为了赈济灾民,把自己的俸禄都捐了出去,为官多年,也从没有因为钱财搜刮民力的。他虽对契丹称臣,可也救了当时开封上下带周边的几十万群众,若不是有他阻拦,辽太宗在刚攻破开封的时候会不会大肆屠杀,真的很不好说,只此一件,他就当的上是一个好官。所以刘灿给他准备的礼物就是早年从石敬瑭那里得的那副《富贵山居图》,这图固然是一个敲门砖,但也是真心敬佩他。
    当然,冯道很可能不会见她,不过这也没关系,留下一点香火情,将来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了。因考虑情报那边的事情,这一次她就没有带王森,只带了赵匡胤周东旺和十几个随从,一行人骑马而行,在这市中心,马是跑不快的,赵匡胤挨着刘灿:“大郎,一会儿我们中午吃什么?”
    ……
    “今天早上那肉汤不错,也不知道他们中午会不会改卖别的。”
    ……
    “我看扯面也不错,那肉汤配着扯面一下,应该也很好吃,他们家若没有,我们不如买来自己做。”
    “……赵将军,那家店只是早上卖汤的。”刘灿没有开口,旁边的周东旺忍不住道,赵匡胤一怔,“是吗?真是可惜了,这家店的老板也忒不会做生意了!”
    刘灿终于咳嗽了一声:“二郎,只是拜访一下冯相我还不至于紧张,你不必如此。”
    赵匡胤眨眨眼,一副不解的样子,刘灿默默的扭过头,尼玛赵二郎再装你就是真傻了!不过虽然这么想着,心中却没多少气愤,她刚才想着冯道的事,表现的有些沉默,落到赵匡胤那里可能就误会了,几天的拜访都没有什么成效,这一位一定是怕她急躁了……虽然表现的二逼了点,但心是好的,嗯,精神可嘉精神可嘉!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冯道真的不见她呢?虽然她一直表现的不在乎,但心中还是希望能与冯道见一面的。她知道冯道不会做什么倾向性的选择,别说她现在只是刘家的大郎君,哪怕他们刘家比现在更有权势,冯道也不会投奔的,从冯道的一生来看,他虽然跟过十位君主,但不管跟哪个都没有背着这个结交另一个的,从某个方面来说,他是一个纯臣,只会效忠皇位上的那一个,或者说……只会效忠自己心中的理念?
    但她还是希望能见见冯道,她隐隐的觉得,见了他会有些地方不一样。
    这么想着,就到了冯道府前,周东旺上前同门房说了几句,那门房就带着东西进去了,过了一会儿两手空空的走了出来,刘灿心中一喜,而那边门房则道:“刘郎君请了,我们家相爷说多谢郎君的礼物,本不该收的,只是太喜欢,想欣赏几日,郎君若不在意,可以过三日再来取回,今日我家相爷因身体不适,就不与郎君相见了。”
    刘灿一囧,心说难道因为赵二的缘故,今日的二货都纷纷冒出来了吗?这冯道在历史上好坏参半,可从来没什么大二精神啊,这话说的好像另有玄机,可真有几分……无耻啊!所以历史越接近,就越了解真相吗?
    心中这么想着,面上自然是不能露的,反而很诚恳的点点头:“既如此,那我就过几日再来聆听冯相的教诲。”
    说完冲那门房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赵匡胤也跟了上来,走出一段距离,他挨近了刘灿:“大郎,这冯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怎么看起来有些古怪?若是他有什么想与大郎说的,今日为何不行?若是他是试探咱们,也不应用这个法子啊。”
    刘灿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冯道的这个举动,莫不是因为宫里的变故?
    她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那个门房又转身进了内院,恭恭敬敬的来到一个身材消瘦的老人面前,那老人靠在贵妃榻上,手中拿了两个核桃正在慢慢的活动,听到动静,他睁开眼:“那些人走了。”
    “回相爷,是的。”
    “你与他们说了之后,那领头的表情可有什么变化?”
    “小的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只听出她很诚恳,好像……很期待与相爷的见面。”
    冯道嘿了一声,诚恳?果然那个年轻人不是好相与的啊,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朝里的那几个每天斗来斗去,却不想,猛狼已经环伺在前了!杨史二人看不起密州苦寒,却不想想,能把那苦寒之地经营起来又要怎样的本事?若那密州真的不值一提,现在的曹州又怎么会在人家手里?固然,当时动乱,别说经过培训的将士,就是一些乌合之众说不定也能一用而下,占领一些地方,可关键的是,人家刘家还把那地方站稳了!这是随随便便能做到的吗?更何况,若真的不怎么样,郭威又怎么会不去收回?
    老子厉害也就罢了,这儿子也是个厉害的,一般人又几个真赶过来的?以为人家人过来了就能随意揉捏了?却不想想人家为什么敢过来,若不是充分的把握,又怎么敢随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杨玢啊杨玢,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他暗暗的叹着,过了一会儿回过神,“你先下去吧,三日后他若再来,你再来报。”
    门房应了,走了出去,冯道停了片刻,三日……应该也足够他们收到消息了吧,或者,哪怕他们收不到消息,一些事情也该爆发出来了吧,然后,他们会如何做呢?这么想着,冯道来了一丝兴趣,站起身把刘灿先前送来的盒子打开了看,而一看之下他就惊住了。他有想到刘灿送来的东西一定不会平常,哪怕他现在看起来有些不得意,只要不是傻的就不会白白得罪了他,刘灿可以不来,但既然来了,就要表现出对他绝对的尊重,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刘灿送来的竟是这么一幅画!
    作为一个文人,冯道免不了也喜欢文玩字画,所以非常清楚这副画的价值,刚才门房送来的时候,一看这盒子,他就知道应该是字画来的,但这幅画……是刘灿不清楚这副画的价值还是真的这么看重他?
    “现在的年轻人,都让人看不明白啊……”
    刘灿回去就听到了消息——耿夫人的饭里被人下了药,以至于她差点流产!。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刘灿正在喝茶,以至于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下药、流产,这是在玩宫斗吗?不过随即,她就正色了起来。刘承佑宫里有几个美人,在他看歌舞的时候兴致来了也有可能直接点一个,但真正受他重视的只有耿夫人,一直以来也只有耿夫人。这耿夫人的出身的确不怎么好,她原是楼子里培养出来的,因为擅长歌舞就被一个官员看上了,弄回家里当个玩物,早年刘承佑还是公子哥的时候到那官员的府上做客,就看上了这个耿夫人,那官员知机,就把这耿夫人送了过来。本来就是当个玩意似的,谁知这耿夫人竟成了刘承佑的心尖子,差一点就封后的,而现在她竟被下了药……
    这件事不管是谁做的,这件事,都有可能成为一件滔天大事!
    “取纸笔来,我要送句话进去。”刘灿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第219章 苦菊 (五)
    路又一弓着身小心的往院内看着。虽已进入秋天,天气却还不怎么见冷,叶子没落,菊花也开的灿烂。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但这院子此时却带着一股冷涩的感觉,路又一吞了口口水,咬了咬牙,还是走了进去,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宫女看见了他,走过来,低声道:“你傻了,这时候往这边来,有几个脑袋被砍的?”
    “好姐姐,我有些事要找宋哥,你帮我说一声呗。”
    那宫女看了他一眼,他一边讨好的笑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些东西:“这是我昨日上街买的,不值当什么,姐姐就当个玩意留着吧。”
    那宫女脸上露出一些喜色,路又一拿出的的确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就是一些脂粉和小零嘴,在质量上绝对没办法和宫里的相比,但这宫中的东西都是有定数和规定的。这外面的却胜在稀奇,更重要的是,这是外面的!
    宦官每月还有机会出去,她们这些宫女却是很少有这个机会的,她自己更是从五年前进来后再没出去过。
    “你胆子真不小,竟敢私往宫中送东西,你等着,我去问问宋哥。”
    虽这么说着,那拿到手里的东西却是再也不会往外推了,路又一看着她离开,脸就夸了下来,眉心更是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心里很是纠结。这一步迈出去,那真是生死难料,若是宋阳翻脸,他这脑袋是真就没有了。
    这么想着,看着眼前过去从不在意的花草树木就有无限留恋,当下就有拔腿而走的冲动,可他到底没走。他还记得在他孤苦无依,只能在墙角哭泣的时候,是谁给了他一笔银两让他在宫里打点;他也还记得在他被老宦官欺负,没有办法的时候,又是谁帮他把问题解决了。这些年他是送了不少消息出去,但他也得了不少好处。若没有那个人,别说现在的舒坦日子,就是这条命是不是还有,也很难说。
    “就当是报恩了,我这么忠诚知恩,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的!”
    他这么想着,咬紧了牙,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圆脸白面的男子从旁边的房子里走了出来,他看了路又一一眼,没有说话径自向外面走去,路又一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外面的一个花丛处,那男子停了下来:“你找我?”
    “是是。”
    “什么事?”
    虽然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但真要跨出这一步的时候,路又一还是有些哆嗦,他抿了抿嘴,有些干涩道:“是有些事……”
    “那到底是什么事?”
    “是、是这样的……”路又一嘴唇有些哆嗦,但他知道,若是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因此还是咬了下牙,“我昨日出去,遇到一个老乡,他、他让我给夫人捎带个东西。”
    “给夫人捎带个东西?”宋阳本有些不耐,这一下变得重视了起来,“给夫人捎带什么东西?”
    “这、这个……”路又一说着,拿出一个盒子,“您可以打开看看。”
    宋阳接过了盒子,却没有打开,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路又一,路又一本就紧张,这么被他看着更是忍不住汗出如浆,双腿颤抖。
    “想不到啊想不到,路又一,我倒是小看了你。”
    “宋哥言重、言重,我哪有什么被小看不小看的。”
    宋阳冷笑了一声:“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路又一如蒙大赦,却又不免担心,他看了一眼宋阳,想要再问一句,到底有些不敢,宋阳看了看他:“怎么,真不想要你这脖子上的脑袋了?”
    “不是不是,就是……”
    “滚你的吧!”
    路又一心下一松,知道宋阳这是饶了自己,当下就要离开,但他刚抬起腿,又停了下来:“宋、宋哥……”
    “你还有什么事?”
    “那个……这东西,你、你好歹看看。”
    宋阳眯起了眼,路又一心中害怕:“那、那,没什么事……我、我先走了。”
    “站住 !”
    路又一僵在了那儿,宋阳道:“你老实给我说,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宋哥……”
    “路又一,你帮过我,我也承你的情,但你也要知道,在这宫里,有的事是不能做的。这东西你送来了,我念着过去的情分可以当不知道,但你若要让我看的话,那我就要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你……又到底是谁的人?”
    路又一心中又怕又难过,宋阳可以说是他在这宫里的靠山,因为过去他帮过宋阳,让他度过了一次危机,宋阳对他一直颇为照顾。这一点不仅令他在宫里过的比较舒服,也令人都高看他一眼。比如刚才那宫女,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还帮他通报?那些零碎占的可能性不足十分之一,更多的,还是因为知道他是宋阳看重的。而这以后,宋阳会对他如何,那就真的不知道了。
    “宋哥……”
    “你要不说,这东西你就拿回去,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宋哥,我、我对您……”他本来想说自己对宋阳是有真感情的,说他们过去的情分,但看着宋阳那越来越冰冷的脸,他也就说不下去了,沉默了下,“这东西,您是能看的,说实在话,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儿的。真的宋哥,他帮过我,我要还他的恩……”
    宋阳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想了想,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竟是一根树条,他一怔,再看,下面还有一张纸,他犹豫了一下,将纸拿了出来,只见上面写了五个字:“树无根,则亡。”
    那几个字很是平常。宋阳自己家学渊源,虽然现在做了这种没脸见祖宗的勾当,但在过去他也是富家公子,三岁识字四岁拿笔,多少年的苦修,不敢说写的多好看,基本的审美却是有的。这字在他眼中相当普通,只能说无功无过,但,就充满了一种迫人之势,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中一跳。他咬了下牙,收起纸,慢慢的开口:“我问你,可是朝中的那四个?”
    路又一摇摇头。
    “那可是那么一位?”
    宋阳往旁边的一棵松树上指了指,路又一道:“宋哥你被为难我了,我真不知道,我只能确定不是那四个,而且这只是我感觉的,你要问我有什么证据我也不知道。”
    宋阳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路又一如蒙大赦,立刻离开了,他想他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再下面,他真是无能为力了,而且做完这一次,他也算是报了那人的恩了,以后也就轻快了,虽然以后少了支持,日子可能会苦些,但这些年他也是有积蓄的,总能过的下去,就这么七想八想的,他快步向自己的住处走去,而在他身后,宋阳则陷入了纠结。他本来是不想送这东西的,现在他那夫人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而且还有着身子,这次孩子虽然没掉,可也危险的很。在他看来,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力保耿夫人把孩子生出来,若这是个男孩,哪怕做不了太子,荣华富贵也是少不了的,哪怕是女孩呢,这也是当今的第一个孩子,总是个荣耀。
    但这个纸条的气势又让他有种不能疏忽的感觉,他想了想,纠结了又纠结,到底没有狠下心把纸条扔了,而是塞到了自己怀里,之后又左右看看,这才离开。他回到院里,就听宫女说耿夫人醒了,他连忙进去,就看到耿夫人躺在床上,她穿了件粉红色的丝沙半袖,露出藕似的雪白玉臂,刚刚睡醒,眼神还有些迷茫,可自有一股子惹人怜爱的气质,宋阳见了连忙低下头,叫了声夫人。
    “你刚才去哪儿了?”
    “出去了一下,夫人可要起来吗?”
    “不了,拿杯水过来吧。”
    旁边有小丫头倒了水,他送了过来,耿夫人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浅粉色的唇上就润了起来,她又喝了一口,就摇了摇头,宋阳把水放下:“夫人可有什么想吃的?”
    “也还真想不起来。”
    “就算想不起来也要吃啊,不若我让人与夫人作些蔬菜粥,再用点肉片?我看外面有茶楼这么做,却是别有滋味,而且有肉有菜,也算齐全。”
    “实在不想。”
    “夫人,就算你不想也要为这肚里的孩子想想啊!”宋阳有些急了,“您这身体还没好利索的,若再不好好吃饭,这孩子……”
    耿夫人有些动容,但随即的脸色就又苦了起来。她不是一个认命的,若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风光,可是,再风光又有什么用呢?出身,决定了她的一切,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拼命都是这样了。她并不一定非要挣那个位置,她知道有的东西不是她能挣的出来的,哪怕她再不甘心,该舍弃的她也要舍弃。但是那些人却不放过她,他们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定要除了她,过去那些人对她是不屑,现在,却是要她的性命的!
    是的,她有皇帝,有他全部的偏向,可这个皇帝……却是连自己的权利都没有的,他虽能给她疼爱给她荣耀,给她别的女人没有的富贵,却不能给她安全!
    第220章 苦菊 (六)
    耿夫人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那边正有一大片菊花开的灿烂,白色的菊花里带着一点殷红,很是漂亮。记得下面人讨好她说,这叫贵妃醉酒,说是什么杨贵妃的美态。
    呵,杨贵妃!
    这些年人们说起杨贵妃总是羡慕的,说她和唐明皇的爱情。真有什么爱情吗?就算是有,也不过只有那么一点吧,否则在那个时候唐明皇又怎么会把杨贵妃给抛下?早先得到再多的疼爱又能怎么样,在关键时刻,却是会连命都没有的啊!
    想到这里突然就觉得那菊花开的可恶,当下就皱了眉:“把那外面的几盆花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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